吉奇小说>仙侠武侠>二十诸天【完结】>第87章

  那个弟子闻言突然大怒,马上就要拔剑,旁边一个忙拦住了他,低低道:“二师兄不可意气,眼下有这么多的江湖朋友在此,我们先出手势必会被认为先出手夺经,到时怕是成为众矢之的,况且西乾剑宗的几个弟子也在此地,自会出手收拾这三个人,我们还是先让他们活到那边竹林下再收拾他们吧。”

  那位什么二师兄闻言点了点头,脸色却状极难看地道:“小子,老子就让你多活一会儿,待会儿拼命的时候,老子要定你了。”言毕,率先上马前行。断雨纵目四览地扫了一眼,向慕容焉道:“公子,想不到有这么多人与我们为难,我看我们兄弟二人还是趁此机会护送公子杀出重围,公子先回慕容吧。”

  慕容焉闻言,仰天一笑,道:“两位兄弟,你们不怕死,莫非我慕容焉就怕死么,有道是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慕容焉既然光明磊落地辞段东归,又岂能在此仓惶而逃,不管前面有何险祸,我慕容焉何惧,且要看看他们的阵势。”

  断云、断雨两位兄弟被他一席话说得豪气干云,精神一振,不再劝阻,当下三人随这这群虎视眈眈的江湖中人前行十里,前面的官道转入了一片稀疏的竹林,风吹林木,籁然作响。在竹林东折之处,地方颇为宽敞,沿路更有几间简单搭成的歇脚的茶棚,这里竟然聚了不少的人,茶棚自下已然坐满,连个支客的店伙计也没有,显然是让这群江湖中人给吓跑了。其余四周更或坐或躺有很多人,他们一看到三人缓辔而来,纷纷起身注目观望。茶棚下的众人也纷纷起身,其中除了东震、西乾两大剑宗的诸位弟子和宗伯外,‘梁州铁链棒’于楚、‘紧背大刀’胡嵌、‘河朔青衣客’汤勇等无不在场,另外还有很多各门各派的掌门及弟子门人,尤其引人瞩目的是,东震剑宗的妙月尊主西门若水竟也坐于三位宗伯之间,她还是易了一半容,是以众人只能看到她的一半面目,带饶是如此,依然吸引了不少江湖上的年轻人们一阵好看。

  东震、西乾两宗的弟子见三人来到,不待吩咐,纷纷拦住了东面的一条大道,这会儿他们似是突然之间有了共识,但慕容焉是何等人,他既然敢来,自是未将天下群雄放在眼里,断雨、断云两兄弟更是以他为傲,三人缓辔行来,顾盼无滞,毫无挂碍,眼下虽有众多的高手在侧,依然湛然不动,了无恐色,片叶不沾,那种气魄令所有的人也不禁一振,重又目睹了他的风采。

  这时,棚下一个大汉猛地一拍木桌,突然提刀而起,踱出了棚直,道:“三位朋友,你们好大的驾子,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你们竟然不下马,敢是未将将天下英雄瞧在眼里么!”

  这人一出,四下的群雄们顿时纷纷聚拢过来,在棚前围成了个大圈,早有些人看不惯慕容焉的样子,纷纷道:“什么玩意儿,当日若不是左贤王护着他,早被老子宰了,还轮得到他今日这般可恶!”

  慕容焉看了那人一眼,与两位兄弟摔镫下马,道:“这位兄弟所言,兄弟却不敢苟同。”

  那提刀大汉,道:“什么这位那位的,老子‘砍山金刀’刘大彪有名有姓,更不是你的兄弟,你有什么苟不苟同的?”

  此人话犹未毕,断云首先气得俊眼圆睁,正要拔剑上去大干一场,慕容焉却一挥手,扫了众人一眼,道:“并非是我未将天下英雄瞧在眼里,而是诸位在此拦住去路,更是你们自己还以为我没有将诸位看在眼里……”一言及此,他环揖一回,道:“后学晚辈慕容焉何德何能,得这么多江湖同道下顾于此地,实在是愧不敢当。”

  这时,‘河朔青衣客’汤勇却突然嗤笑一声,道:“小子,你少说废话,想来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为了什么来的,今日我管你敢不敢当,是当得你得当,当不得你也得当!”

  “对,杀了他为死在陈逝川那恶贼手下的人报仇!”

  “杀了他再说!”

  “先杀了他再分经书也不迟,大伙上!”

  四下的众人一时群情汹涌,象是要将三人吞掉似的。西门若水一直看着他们,这时竟微微有些紧张,并未出声。西乾宗的悬露剑首马季长挥手止住众人喝声,转向慕容焉道:“慕容公子,听说你身上带了陈逝川的骨灰和一卷《凌虚秘旨》、一块纹龙玉玦。我们都敬慕公子高义,只要你交出了这两样东西,我马季长会拼了这条命为你开脱,你看如何?”

  “对,交出那恶贼的骨灰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交出经书和纹龙玉玦!”

  汹涌的人群又沸腾起来,有不少人还亮出了家伙。场中的气氛顿时大炽,断氏兄弟见状也不禁心中为之大震,这种场面他们毕竟未曾见过,当下急忙攫剑上前护住他们的主子。慕容焉却毫无畏惧之色,扫了众人一眼,突然纵天大笑。这下顿时令众人莫名其妙,‘梁州铁链棒’于楚上前道:“小子!你笑什么,你死在眼前还亏你能笑得出来,老子算是佩服你了!”

  慕容焉突然冷冷地洒了他一眼,这于楚顿时吓了一跳。他突然一挺胸膛,道:“小子,你看什么?”

  慕容焉环扫众人一眼,不卑不亢地道:“诸位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好汉子,有的是为了朋友报仇,有的是为了得到经书和玉玦,这本没有什么,所谓至善之物,天下有德者居之。但诸位啸聚一处,或口吐污言秽语,或不问青红皂白群起而攻,或掩饰自己朋友亲戚的不端恶行,或更有人趁机暗备暗器,不择手段觊觎经书,所有种种实在与诸位的江湖名声大不相称,可笑你们还以为我们兄弟三人势单力薄,必然贪生怕死,岂不闻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慕容焉今日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这片竹林,你们还有什么可吓倒我的!”

  这席话出口,顿时令不少江湖通道大颔其首,微觉汗颜。但依然有不少人认定了要杀他夺经,纷纷啸聚道:“不要听他瞎说,我们先杀了他再说!”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紫衣长袍的老人突然走了进来,但见他身材魁梧,面目清癯,一身正气,他身后犹跟了十几个弟子。这老者一进来,望了慕容焉一眼,大声谓众人道:“诸位,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我们虽然与陈逝川有仇,但却不能不择手段,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人,对一个后辈下手本就不光彩,若再不说明道理,与强盗何异?”

  这老者一番话,顿时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这话确实不错,如今众人围着三个小辈,若是大家不由分说一轰而上,纵然能得到经书与玉玦,他日传出江湖,有几百号人围攻三个年轻人,不被中原同道笑死才怪。是以,这老者的话很有道理,立刻有很多人同意。

  ‘梁州铁链棒’于楚道:“刘前辈所言甚是,慕容公子既然是陈逝川最亲近之人,又得了他传以衣钵,我们的仇自然落到了你的头上,我于楚愿意与你单决生死,你认为如何?”

  慕容焉闻言,庄容一抱拳道:“晚辈多谢两位前辈凭道义取仇,晚辈感激不尽……”他又扫了中人一眼,洪声道:“于大侠说的不错,我慕容焉既然与陈逝川前辈相交甚笃,他的仇我自会应下。诸位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我慕容焉今日一力奉陪。

  至于我这两位兄弟……”他看了断氏兄弟二人,转谓众人道:“我与他们相识不久,他们既不认识陈逝川前辈,更不知道什么经书、玉玦,谁要是为难他们,就等于在天下众豪杰面前自毁长城,无耻至极,而他们也不会参与你们报仇之事。”

  断氏兄弟闻言,大惊失色,死命不肯放手。慕容焉突然冷冷地谓他们道:“你们几日前还尊我为主人,今日你们却便自毁诺言,你们若是不从我言,何需周围的他人动手,我慕容焉这就死在你们面前!”

  断式兄弟闻言益加惊慌失措,但又不敢不从,实在是进退维谷。这种场面慕容焉无疑是抱有死心,四下的群雄大多义气非凡,如今看他们兄弟三人生死不弃,不禁低道:“这慕容焉虽然年纪轻轻,但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令人敬佩,实在是条好汉!”

  “不错,生死不惧,顾念兄弟,果然是个非凡人物!”

  四下众人顿时为义所感,不在少数。如今的慕容焉名动燕代诸国,尤其是上次一计靖靖三患,与屈云的如山重义,已为人们津津乐道,人称‘白首荆山’,这个少年俨然是仁义的化身。这时还真没有人愿意担着恶名一涌而上,义士有义士的死法,江湖中人最重的就是这个。

  那紫衣老人掌拍剑匣,突然出列上前,道:“慕容公子果然让人佩服,我‘紫衣门’掌门刘海宁愿意和你单打独斗,当年我义兄的儿子被陈逝川杀死,他虽然作恶一时,但我义兄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仇我是不能不报,否则绝难对得起泉下的义兄,公子尽管出手,我手下的弟子及朋友都绝不会为难与你同来的这两位小兄弟!”

  四下众人闻言,早有些好汉纷纷喝彩,这刘海宁在河东一代很有名气,是个真英雄。这种同气相求,拔剑取义,相忘于江湖的气魄最为武林中人所重,由此也看得出慕容焉已得到这群武林中人的承认,将他视为一名剑客看待,这在江湖乃是尊敬的做法,反倒是那种处处都须礼让的,反而是一种侮辱。

  慕容焉从背上取下长剑,长身一揖,道:“晚辈久慕前辈大名,只是无缘拜会,今日相见,足慰平生。今日得与前辈论剑于此,不啻趋承教益,焉此生何憾,晚辈谢过前辈之言……”一言及此,他抱拳一礼,转而扫了众人一眼,道:“今日诸位敬请赐教,尽管来找我报仇,而且不必手下留情,慕容焉的眼睛并没有瞎,还看得见诸位的长剑,诸位不用客气!”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议论,怪不得他的举止如此流畅,原来他真的没瞎。当日在令支他首次出剑时,众人已觉得可疑,今日一听,果然不错。这下众人本要出手但又碍于情面的人,如今方放下心中大石,这下出手可以全力以赴,再无以强凌弱的顾虑了,但也有不少人突然担心起来,当日慕容焉所展示的剑术颇为不俗,今日证实他眼睛安然无恙,打起来是生是死,怕是还不好说呢。

  当下众人将圈子打开,断氏兄弟也无奈地退到一旁,这时场下所有的人都注目于慕容焉与刘海宁身上,他们两人相视抱拳,行过了献剑礼,刘海宁道了声“请”。这时,慕容焉是极不便礼让的,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后备礼当换礼后率先出手,否则让一位老前辈先在一个后辈面前亮剑,实在是大大的不敬。所以,慕容焉“呛啷”一声掣出了长剑,道了声“晚辈有僭了”,长剑一颤,剑尖嘶风,手腕翻处,手中剑化作万点寒星,飞剑递至。

  刘海宁暗暗点了点头,这少年人虽文弱,但出剑却举重若轻,挥洒自如,俨然有大家风范。不过他起手的剑式却极平凡,是以刘海宁待他长剑挥至,长剑陡然脱鞘,“锵!”地一声交击三次,两人身形快转,一晃而过了一招,这一招他们并未全力以赴,他们都很谨慎,这短短的一交间,他们心中都大致知道了对方的实力。

  刘海宁发现,这少年的内力虽然一般,但剑术出招却流畅无伦,素手舒挥,轻盈飘逸,单这剑上的造诣就绝不简单,若是没有十年八载的精心苦究,绝难造此。但这只是一招而已,到底他这淌水有多深,刘海宁是想不到的。但饶是如此,已经足够他骇然的了,但这位宗主心中最多的却还是感激之念,这少年没有利用他知己而不知彼的弱点,趁机用计诱敌攻袭,而是地一招就展示了实力,分明是慕容焉暗示提醒自己不要轻敌。

  刘海宁当然感激不尽,本来他们之间的比试最为江湖中人所忌,想刘海宁是一宗之主,若是三招两式就输给一个不名江湖的少年,几十年的侠名怕是会一朝丧尽,再无脸面对江湖同道,但如今他既然知道了慕容焉的实力,自然再不敢轻敌,忙见招拆招,谨慎稳重。

  慕容焉一路上早听断氏兄弟讲过此人,知道这老者是个真豪杰,才没有一出手就用出精湛的剑招。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刘海宁的招数,但其内力却不允许他盘桓太久,当日自他雨中吐血之后,内力突然大减,而且还在逐渐的消失。究其原因,不问可知必是旧患未除,死灰复燃。但眼下有这么多人找自己报仇,若是每个都与自己拼上十招,就算被累死也不希奇。但刘海宁是他敬重的人,是以不能让他输得难看。

  未几,两人飞快地交过二十余招,刘海宁愈战愈惊,他惊异地发现慕容焉只是应自己的剑招,却从未抢取先机的意思,这点慕容焉做得不着形迹,外人绝难发现,但刘海宁却清楚达很。本来江湖中人过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交手必抢夺先机,而一方一旦抢夺到手,立刻会将对方压倒。但如今这种情况全然不同,唯一的解释就是,慕容焉的剑术实在高出于他,已能应手随心,如如不动。而这种境界他自问是远远不及的。若非自己内力深厚,攻守严谨,只须慕容焉长剑一出,必然难挽北败之势。

  一念及此,老人蓦地施展出了‘紫衣门’的绝学‘翻岳合手剑’,四下众人一见,纷纷惊叹,但见他剑光陡然大增,手中的长剑无由变成了两柄,这下连慕容焉也大吃一惊,刘海宁手中的剑为何会突然多了一枚他没看清楚,但对方凌厉的攻击却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不期染地运出‘太微剑术’中的精妙招数,悉力侧攻。众人但见两人剑招越交越频,愈击遇快,而刘海宁左右手中的两柄剑竟盛若两张大扇,而慕容焉的剑尖颤出的剑花如梅花初妍,簇攒成屏,两人屏扇相击相攻,剑光愈来愈胜,声音也遇来愈快,直到刘海宁手中的两扇有突然翕合一处,变成了一轮明日,将慕容焉的长剑合于中间,左折右荡不能冲出。

  众人见状,不禁纷纷喝彩,江湖人都说河东‘紫衣门’的‘翻岳合手剑法’精妙无匹,今日一剑方知所言不虚。但亦有很多人惊异于慕容焉竟能和刘海宁周旋如此多的招数,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以为是他让了慕容焉,但棚下的西门若水却看得清楚,她芳心倏地一阵后怕,当日自己擒住他时,却未见他反抗,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当日他若是趁自己不注意时突然出剑,自己怕是要死在令支城了,但他为何偏偏被自己擒了呢。若是他当日是有意让自己擒去,那这个少年也太高深莫测了。

  正当她一愣时,慕容焉的长剑陡地一变,反客为主地绕定了刘海宁的长剑,总是不离斯须,附于他的长剑切近却又不与之相触,这种打法令刘海宁的绝招无从翕合,立刻失去了作用,老人心中亦为之大惊,任他左横右摆,却无论如何也着不到慕容焉的剑身,这种虚不着力的奇怪之事令他蓦地出了一头冷汗,又用了几招直到将一套‘翻岳合手剑法’用过一遍,却依然毫无办法,当下他心中一叹,突然收去锋芒,疾然后掠一丈,退出战局。

  这下众人都无不为之一惊,都还以为刘海宁赢定,但如今看来慕容焉毫无损伤,反倒是刘海宁脸色渗汗。

  刘海宁还剑入鞘,道:“慕容公子的剑术果然不凡,老朽不敌,自认甘拜下风,今日老夫算是开了眼了,只不知道少侠师从何门何派,竟能教出如此难得的弟子?”

  四下的江湖众人闻言,无不为之大骇,很多人根本难以相信。明明是刘海宁占尽了优势,却为何要承认输了。须知江湖中人往往视名誉如性命,而当众认输比承认失败需要更大的勇气,更何况是对一个少年认输。若说是慕容焉赢了他,在场的人又怕是没有几个能相信。

  慕容焉一抱拳道:“前辈你太抬举晚辈了,分明是前辈不愿趁人之危,要待他日相见时再全力报仇,留晚辈一点内力好以保身……”一言及此,他抱剑长身一揖道:“前辈大恩后学不敢言谢,若是我慕容焉今日尚有命在,留待他日,晚辈再向前辈趋承教益。至于我的师门,却是得自于一位前辈,他飘隐世外,不愿出世,所以恕晚辈不敢自专道出其名讳,还请刘大侠见谅!”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释然。原来果然是刘海宁存有恻隐之心而手下留情,但西门如水却看的清楚,她眼罩后的冰冷中倏地闪过一阵迷盲与不信,她不相信天下还有这等不沾名利,韬光养晦,含蓄自谦的人。

  刘海宁闻言不觉一阵汗颜,仰天长叹一声,道:“小友你何必如此呢,唉,有道是‘收剑方一日,世上复多剑’,慕容少侠心怀仁厚,果然不凡啊,可叹陈逝川一生杀人无数,死前却能结识小兄弟这样的人,实在是他的福气……”

  哪知他话未说完,人群之中突然跳出一个大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紧背大刀’胡嵌。他突然打断了两人,擎刀大声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一个死了的人有什么福气。刘掌门,你不忍下手以后报仇那是你的事,但我老胡却不能让我的师父白死,你且先退开,让我来收拾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