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反派他被我逼黑化了>第四百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十七)

  “昨夜的确是玉妃娘娘约微臣去澄碧湖旁,微臣暗觉不妥屡屡相拒,可玉妃娘娘却说皇上也在,微臣这才跟着宫人到了湖边。”

  宋白苏倏地直起上半身,难以置信的看着恒王。

  慕珅却避开她的眼神,一头磕了下去,高声道:“请皇上明鉴!”

  温辞这时看向宋白苏,“玉妃,恒王所言,是否属实?”

  温辞这时看向宋白苏,“玉妃,恒王所言,是否属实?”

  宋白苏浑身发颤,眼睛睁得浑圆,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如若你二人口供不符,朕便命大理寺主理此事,你们可想清楚了。”

  恒王愈发慌张,直起身朝宋白苏吼道:“玉妃娘娘欺瞒在前,狡脱再后,如今还要冤枉本王吗?!”

  昨夜的花前月下,互诉相思的画面,此时在宋白苏眼前全部碎裂开来。

  她看着恒王狰狞的模样,与自己那个玉树琳琅的心上人,仿佛判若两人。

  萧云彤这时开口道:“玉妃,若事情不是如此,你现下便可为自己辩白,本宫和皇上会为你做主。”

  事到如今,宋白苏还能说什么,只能泪流满面道:“臣妾,臣妾与恒王是清白的。”

  温辞看着她道:“这么说,当真是爱妃主动邀约恒王?”

  宋白苏趴在地上,“求皇上降罪。”

  本以为要承受龙颜震怒的两人,突然听见皇上笑了一声。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就是很普通的一道笑声。

  温辞上前把亲自将宋白苏扶了起来,“朕自然相信爱妃与恒王并无私情,朕这般宠爱于你,又如何舍得罚你?”

  恒王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而萧云彤则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以后她再也不看什么民间话本了,看皇上唱戏比那些加起来都有意思。

  温辞温柔的安慰了宋白苏几句,转向恒王时却又冷下脸来。

  “恒王,此番你虽未铸成大错,但行事太过唐突,朕罚你闭府半年,好好思过。”

  恒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躬身道:“谢皇上隆恩。”

  宋白苏见皇上对她如此宽容,顿时情难自禁,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温辞立刻看向萧云彤,使眼色让她赶紧救驾。

  “昨日之事,皇上未免太过偏袒。”萧云彤一脸不悦道,“臣妾既已罚了玉妃闭宫半月,如今这般,臣妾颜面何存?”

  温辞为难的叹了口气,只好道:“既然如此,爱妃便好好将养身体,朕半月后再来看你。”

  然后不管宋白苏如何伤心,带着萧云彤和恒王就走了。

  这段时间,温辞一直在慢慢拔掉以前帮恒王造反的朝臣。

  其实这帮人就是乌合之众,恒王之所以能篡位成功,不过是他为了位面任务拱手相让,不然根本成不了气候。

  朝中因为他的这些举动一时变得风声鹤唳起来,那些还留着命的也不敢再与恒王有什么私下的走动,每日都活在惶惶不安中。

  文武百官虽然还有些云山雾绕的,但有一点他们却十分清楚,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这位年轻帝王,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主。

  过完年,温辞把翰林院里的几个老古董筛了一遍,最后选中了文华殿大学士曹文礼作为春闱的主考官。

  选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因他欣赏的文章风格与宋泽漆所作的是同一种。

  晚上,温辞倚在窗边看宋泽漆写字,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疑惑。

  宋元望对病秧子不管不问,张氏又是个歹毒的,在他考上秀才后就把他关死在这小院中,那宋泽漆又是如何考上举人的?

  他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宋泽漆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宋泽漆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乡试后,我躺了一年。”

  温辞呼吸一紧,“因为生病?”

  宋泽漆轻轻摇头,“主母发现我逃出去参加乡试后,便打了我三十棍,身上的伤口反反复复,躺了一年才好。”

  温辞一下攥紧了手指,嗓子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堵得慌。

  “幼时,宋苑杰在读书一途颇有天分,有一次主母抓住我偷偷看书,本要狠狠责打,可宋苑杰却故意让我去考院试,好借机羞辱与我。”

  温辞紧蹙着眉,宋苑杰和宋苑弘正是宋元望那两个不成器的嫡子。

  宋泽漆微敛双眸,“后来我考上了秀才,从那时起我便被锁在这个小院中,除了乡试那几日,未曾踏出一步。”

  温辞鼻尖发酸,忍不住偏过头去。

  过一会,一双微凉的大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不必如此,如今……”他顿了一下,“我有你,很好。”

  他一句话说的温辞愈发眼热,紧咬着牙才没落下泪来。

  隔天早朝,温辞拿出一份奏折,开口道:“宋尚书。”

  宋元望一愣,立刻行至中道躬身,“微臣在。”

  温辞从龙椅上站起,慢慢下了玉阶,“你屡次三番在奏折上为恒王求情,你这个岳丈当得,倒是相当不错。”

  他寒澈的双眸看的宋元望背后发凉,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呼之欲出。

  宋元望马上跪地磕头,“皇上,微臣只是怕朝野非议,以为您与恒王兄弟不睦,故而上奏劝谏。”

  温辞唇角微微勾起,“这么说,朕倒是冤枉你了?”

  “微,微臣不敢。”

  温辞冷笑一声,然后狠狠将奏折砸在宋元望头上。

  “你身为吏部尚书,上不能匡主,下不能益民,反而对朕整日指手画脚,要你何用!!”

  文武朝臣见他龙颜震怒,赶紧纷纷跪地,“皇上息怒。”

  “来人!”

  等禁军入廷后,温辞大袖一挥背至身后,“摘去他的乌纱官帽,拖出去杖责三十!”

  他看向跪着的禁军统领,嗓音寒凉如冰:“你亲自执杖。”

  “是。”

  很快,一阵阵惨叫求饶声便从殿外传了进来。

  温辞漆黑明亮的眼眸愉悦的眯起,心里这才痛快些。

  “皇上!”这时,宋苑杰跑出来跪地求情,“家父也是一片拳拳忠君之心,还请皇上恕罪。”

  “他忠君?”温辞脸上都是讥讽的笑意,“怕是忠的不是朕这个君吧?”


第四百零一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十八)

  只这一句话,朝臣们顿时心中一惊。

  恒王的事本就是心照不宣,如今朝野这般形式,也就宋家敢仗着玉妃在后宫的宠爱触皇帝的霉头。

  宋苑杰浑身抖了起来,“微臣,微臣与家父绝无此意!”

  温辞脸上的笑意渐深,“你们既是觉得冤枉,那就闭府三月,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冤不冤。”

  说完他甩袖转身,斥道:“拖出去!”

  罚完宋家父子,下朝后他又派钱禄去给萧云彤传了个话。

  下午皇后的懿旨便到了尚书府,“张氏品性狭隘,为人善妒,上不顺公婆,下苛待庶子,枉为世家之妇,自今日起每日赐掌刑二十,五日为止。”

  宣德宫的首领太监宣完旨,宫里来的嬷嬷马上围了过去,押着张氏的两条胳膊抓住她的发髻,强迫她将脸高高扬起。

  巴掌声很快响了起来,下下清脆扎实,没几下张氏的脸就肿了起来。

  一天之内,宋元望夫妇齐齐挨了打,父子俩的官职也被罢了。

  晚上温辞提着一坛酒翻窗而入,宋泽漆见状便蹙了蹙眉,“莽撞。”

  温辞“啧”了一声,“我心里高兴,翻个窗都不行?”

  “若你摔了,可又要呼痛了。”

  温辞哭笑不得道:“你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儿?”

  宋泽漆听到这话,抬头看他,“我还不知你年方几何。”

  温辞咧开嘴,半个身子靠了过去,得意道:“比你大四岁。”

  说完他用手勾了下宋泽漆的下巴,“快叫兄长。”

  宋泽漆偏过头躲过他的手指,闭口不言。

  温辞撇了撇嘴,“无趣。”

  宋泽漆微微垂下眸子,过了会才道:“你这般年纪,可有成亲?”

  温辞一愣,微微站直了身体。

  要真算起来,他不仅有正妻,连小妾都是一大堆。

  但他跟萧云彤虽有夫妻之名,但一丁点夫妻之实都没有,相处模式说是兄弟还差不多。

  温辞挑了挑眉道:“若我有恩爱之人,何须日日来你这小院。”

  宋泽漆眼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情愫,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指。

  温辞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心头一紧,蹙着眉道:“难不成你想成亲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不成!我不许!”

  宋泽漆头一次起了逗弄之意,面色淡淡的开口道:“成亲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许又有何用。”

  温辞脸色一白,“你敢成亲,你敢,我就……”

  “你就如何?”宋泽漆看着他。

  温辞咬牙,“你娶谁我就采谁,君无戏言!!”

  宋泽漆一听最后那四个字,顿时收了调笑之意,开口道:“你又越矩了。”

  温辞才不管这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快说,是哪家姑娘!”

  宋泽漆低头,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你不说是吧,那我去找宋元望问!”说完他就跳下桌子,直接朝门口走去。

  宋泽漆赶紧抓住他的手,“我与你玩笑的。”

  温辞一愣,没想到病秧子也会耍坏。

  “如我这般,哪家的好姑娘肯心甘情愿的下嫁于我?”宋泽漆自嘲道。

  “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温辞不满道:“你怎么了?长的这般丰神俊朗,日后的仕途也是坦荡一片,门槛定是要被媒人踩平的。”

  宋泽漆笑了一声,故意道:“你现下倒是希望我娶妻了?”

  “谁说的!”温辞一下回过神来,然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娶什么娶,嫁人还差不多。”

  宋泽漆没有听清,微微疑惑道:“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温辞慌了一下,然后岔开话题道:“今日我提了酒来,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一杯。”

  说完他就打开了上面的红布泥封,转身拿了两个杯子过来。

  “不饮。”

  温辞一愣,停下了动作,“为何?”

  宋泽漆坐回了桌旁,低声道道:“看书。”

  温辞没好气的抢过桌上的书,甩去了床上,“平日里不喝可以,今日一定要喝!”

  宋泽漆神情淡淡的,没有说话。

  温辞倒酒的手停了一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宋泽漆眼中浮起一抹温柔,“你想喝,我陪你便是了。”

  温辞手一抖,酒从坛中晃出几滴。

  这扑面而来的宠溺之气是从哪来的?

  作为一个攻,温辞自觉要维持攻的人设,于是他放下酒坛道:“你若想要读书,我也不勉强于你。”

  宋泽漆笑着道:“无事,都依你。”

  温辞:???

  【哈哈哈哈哈哈,攻受天生分好的,开不开窍都是各归各位。】

  “你闭嘴!”

  宋泽漆说完见他愣着,便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道:“今日你高兴,我陪你。”

  说完他把另一个酒杯放到温辞手里,两两相碰,抬头饮下。

  温辞看着他突出的喉结上下微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喝完后,宋泽漆放下杯子看着他道:“你不喝?”

  “喝,喝。”温辞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把酒杯递到唇边喝下。

  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你可知我为何高兴?”

  宋泽漆轻轻摇头,“不知。”

  温辞一下咧开了嘴,“今天你家可热闹了,宋元望和张氏都挨了打,宋苑杰也被罢了官。”

  宋泽漆一惊,“这是为何?”

  “自是他们犯了事,惹的皇上不快,雷霆君威,他们也不能不受。”温辞唇角勾起,“他们不仅得干受着,挨完打还得谢恩。”

  宋泽漆沉默了一会,“那玉妃……”

  “玉妃算什么,”温辞摆了摆手,“你以为皇上是真心宠爱她?”

  宋泽漆微微蹙眉,不解道:“你如何将朝廷后宫之事,知晓的这般清楚?”

  温辞心中一颤,赶紧找了个借口道:“那个,我,我与皇后,的兄长,私交甚笃。”

  宋泽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天没有说话。

  温辞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皇上必定不会迁怒于你。”

  宋泽漆低头苦笑,“整个宋家都惹的皇上龙颜震怒,我一个庶子怎还会得皇上青眼。”

  “皇上可是明君,不会殃及池鱼的,”温辞凑了过去,“你要信我。”


第四百零二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十八)

  宋泽漆只当他是安慰,开口应了一声。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离春闱开考的日子就剩下不到五天了。

  温辞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在钱禄百般无奈的掩护下,他下午就出了宫。

  翻进小院时,正撞上宋府派人给宋泽漆送饭。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百巴掌把张氏给打怕了,近几日的饭食虽称不上什么玉盘珍馐,但也与大户人家日常所食差不多了。

  他进门时,宋泽漆手中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温辞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笑着道:“吓着了?”

  宋泽漆心里虽然激动,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微抬着唇角道:“你怎么白日便来了?”

  温辞笑了笑,“再过几日便是科举,我带你去买考场上要用的东西。”

  其实他直接带来最方便,但想起病秧子那日的话,他决定亲自带他上街。

  宋泽漆心下微动,但还是淡淡道:“我房中的笔砚,够用了。”

  “那怎么行,”温辞不满道:“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可是还要等上三年。”

  宋泽漆明白他这是关心自己,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

  “走,我带你出去。”

  温辞今日带着一个斗笠,将整个面容都遮了起来,毕竟大白天穿一身夜行衣还遮面,怕是还没到尚书府就被巡防军直接抓走了。

  两人走到院墙前,温辞一把箍住他的腰向上一跃,两人直接站在了院墙上。

  “你若是害怕,便把眼睛闭上。”

  宋泽漆笑了笑道:“无事。”

  两人就这样出了门,走到街上后,温辞先找了个酒楼。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温辞看上去十分开心,“终于能给你花钱了,你可别给我省着。”

  宋泽漆微笑点头,“好。”

  两人吃完饭,正在去书斋的路上,温辞因为一直转头跟宋泽漆说话,结果撞上了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男子。

  温辞身形一晃,宋泽漆赶忙扶住他的背。

  “你走路……”

  温辞一开口,对面小太监立时瞪大了眼睛,“你,我……”

  他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着内造府出宫散风的萧云彤。

  “皇……”

  “皇什么皇!”温辞没想到她这样都能认出自己,立刻慌张斥道:“你走路不长眼吗,撞到我了还不道歉?”

  萧云彤张着嘴,看完他又转去看宋泽漆,来来回回,大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旁内造府的太监立刻紧张了起来,马上挡住萧云彤道:“放肆!”

  皇后娘娘跟着他们出宫,稍有差池他们必定性命不保。

  宋泽漆一听对方的语气,马上将温辞护去了身后。

  这下萧云彤眼睛睁的更圆了,看着两人都挪不开眼。

  “你们撞了人还敢嚣张,你可知……”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回过神来的萧云彤直接扯去后面。

  在场的人只有她认出了温辞的身份,为了避免小太监铸成大错,她赶忙让其他人都住了嘴。

  皇上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想让身侧之人知晓他的身份,萧云彤想起自己之前那个露馅的“皇”字,于是抬起了手。

  “慌慌张张的没注意看路。”她抱了抱拳,“还望这位公子见谅。”

  温辞不自在的撇过脸,没回她的话,只是拉了拉宋泽漆的袖子道:“我们走。”

  宋泽漆面无表情的看了萧云彤一眼,转身跟温辞一起走了。

  待两人走后,萧云彤饶有趣味的他们的背影,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才那位身形略高些的公子,你们可知是哪个府上的?”她微微转头问道。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仔细想了一会都摇头道不知。

  萧云彤微微蹙眉,方才她瞧着那位也眼生的很,想必不是什么世家公子,要不然也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无意识的咬了咬下唇,低声自言自语道:“嘶,那会是谁呢?”

  皇上大白天不在御书房也不在勤政殿,竟然陪个男子在街上闲逛。

  而且看那个样子像是十分愉悦,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顾着说话撞到了她。

  小太监见她一直站着不说话,上前一步小声请示道:“娘娘,今儿个咱还逛吗?”

  萧云彤眨了眨眼睛,“不逛了,回宫。”

  两人买了该买的东西,温辞将宋泽漆送回小院。

  宋泽漆发现自从撞上那个小太监,温辞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所以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便开口问道:“先前的那几个小太监……”

  温辞微微转头,“没事,我先走了。”

  宋泽漆见他不愿说,也没勉强。

  等他回到紫宸殿中,钱禄一颗紧缩的心才归回了原处。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担惊受怕,手里的拂尘都快被揪秃了。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请了好几次了,您看是不是……”

  温辞阖眼叹气,“朕太难了。”

  钱禄没明白他的意思,“皇上所言,奴才……”

  “无事。”温辞有些无奈按了按眉心,“皇后派人来怎么说的?”

  “娘娘宫里的人只说请您去宣德宫用晚膳,其他的并未提及。”

  “这个皇后啊……”温辞沉沉的叹出一口气,实在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都能想象道萧云彤现下的神情,一定是得意中带着几分八卦,八卦中又带着几丝好奇。

  温辞想到这里,愈发不想去宣德宫。

  但下午那会萧云彤给他打掩护打的不错,而且今天不去,日后也总要面对。

  温辞疲惫的摆了摆手,“罢了,摆驾宣德宫。”

  “奴才遵旨。”

  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后,萧云彤马上把手里的瓜子放下,出去迎驾。

  “皇上怎的才来,晚膳都凉了。”她故意道。

  温辞露出核善的笑容道:“凉了你就先吃,等朕做什么?”

  萧云彤弯起眼睛,“要等的,要等的。”

  温辞闭眼叹气,挥了挥袖子道:“钱禄,这不用你们伺候了,退下吧。”

  等殿门阖上后,萧云彤恢复了本来面目。

  “是哪个府上的金贵公子,还要皇上不理朝政,亲自相陪?”


第四百零三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十九)

  她想了想又道:“模样倒是生的俊俏不凡,与您相比也不遑多让。”

  “你觉得他生的不错?”温辞眯了眯眼睛,“不如让沈逸副将也看看,到底够不够得上皇后口中的俊俏不凡?”

  沈逸正是萧云彤的心上人,这一句反击顿时让她脸色通红。

  “你……”萧云彤噎了一下,“皇上您怎的这般小气?”

  温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朕藏了许久的人,自然吝啬。”

  萧云彤愣了一下,疑惑道:“一个男子,为何要藏?”

  她脑中对男人之间的关系就只有君臣父子,兄弟莫逆这类的情况,压根想不到另一种可能。

  “朕乃天子,自是想做何事便做何事。”温辞将手背至身后。

  “成成成,您是天子,别说藏一个男子,藏几百个都成。”

  一顿晚膳下来,萧云彤什么都没套出来,自是气闷。

  会试的前一天晚上,温辞找借口早早就离开了宋府。

  说是要走,其实他在宋泽漆的房顶上守了一夜。

  果然天还未亮时,几个家仆在张氏的指使下装成窃贼的模样,进了院子。

  温辞本来抱着手臂在上面躺着,听到动静便瞬间睁开了眼睛。

  几人正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吓得他们迅速转身。

  “啊——”一人忍不住喊了起来,下一刻院中便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宋泽漆睡觉一向浅眠,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听不见。

  他迅速的翻身坐起,拿出温辞之前让他藏好的短刀走了出去。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地上躺了四五个人,动也不动。

  “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哪能啊?”温辞有些哭笑不得,“打晕了而已。”

  宋泽漆顿时舒了一口气,他不是怕这些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而是担心温辞。

  “我送你去贡院。”

  宋泽漆微勾唇角,“好。”

  到了贡院门口,自然是一大堆人在那等着。

  该交代的话温辞之前都交代过了,两人只是并肩站着,都没有说话。

  “听说圣上年后命人翻修了贡院,还给每个号舍都放了碳炉。”一名书生模样的人说的。

  “真的?”另一人惊喜道。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我哪敢乱说。”

  “那真是太好了。”

  温辞微微垂头,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卯时刚过,贡院大门立刻打开。

  宋泽漆进去前,回头看了温辞一眼。

  温辞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道:“朕在此处,等你金榜题名。”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隔得老远的用口型说话,宋泽漆只隐约看懂了金榜题名四个字,便被身后的人挤了进去。

  温辞回宫后,一直冷着脸。

  今日因为送病秧子去科举,所以连早朝都没上。

  “皇上,可要用早膳?”

  温辞想了想,“去映月宫将玉妃传来。”

  钱禄愣了一下,然后躬身应是。

  宋白苏知道父兄被罢职后,来求了几次。

  温辞没有不见,但屡屡都是搪塞过去,她若再要不依不饶,温辞便直接搬出恒王堵她的嘴。

  这次皇上主动传召,还是自去年恒王成婚后的第一次,宋白苏自然既兴奋又激动。

  到了紫宸殿后,温辞正在用早膳,免了她的礼后赐了座。

  “爱妃近日倒是消瘦了不少。”

  宋白苏听到这话,直接红了眼圈。

  虽说她现在还没有彻底放下恒王,但皇上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却越来越重。

  原先得宠的时候她不以为意,失了圣眷才知道恩宠对后宫嫔妃而言何其重要。

  现下皇上主动关心她,又怎么能抑制住心潮起伏。

  “得君垂怜,臣妾不胜欢欣。”

  温辞看她垂着头,故意露出细白脖颈的样子,笑了一声,只不过勾起的唇角嵌着三分冷意。

  “朕记得,你家中还有个庶弟?”

  宋白苏一愣,显然没想到皇上会提起宋泽漆。

  “恒王大婚那日,朕曾见过他,前几日听说他十六岁便考上了举人,文采斐然。”

  宋白苏听到“大婚”两个字,顿时面色一白,强笑着道:“臣妾爹娘不分嫡庶贵贱,皆是用心教养。”

  “呵,”温辞这下彻底褪去了笑意,“你倒是敢说。”

  宋白苏心里一紧,双手扣的紧紧的,“臣妾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温辞放下手中的金筷,摩挲了一下手指,“今日叫你来,是有件喜事要说与你听。”

  宋白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暗自猜测是关于父兄复职一事。

  “恒王妃,有孕了。”

  宋白苏顿时如遭雷劈,圆睁着一双眼睛,半晌回不过神来。

  温辞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爱妃,不高兴么?”

  宋白苏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但还是强撑着道:“臣妾,喜不自胜。”

  温辞心中冷笑一声,“除了这件事,朕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因你母亲善妒之名传遍京城,皇后作为命妇之主,派人责罚了她。”温辞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可你母亲却日日咒骂皇后,此为大不敬。”

  其实这只是温辞找的一个借口,不过以张氏那心胸狭隘的做派必定是骂过的。

  宋白苏听了这话赶忙跪地,“冤枉啊皇上,臣妾母亲向来谨小慎微,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温辞微微一笑,谨小慎微?

  今日他若不在那里守着,宋泽漆肯定会被张氏派来的人打残了。

  “朕本想庇护你的母家,可这件事已经传遍京城,朕也是百般无奈。”

  宋白苏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哭求道:“皇上,臣妾母亲是清白的。”

  说完她便揪住了温辞的袍角,激动道:“臣妾愿以死明鉴。”

  【上吊给绳,喝药给瓶,让你晚死一秒算他输。】

  温辞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死多容易,生不如死才是人生大恸。

  他给了钱禄一个眼神,钱禄立刻上前将宋白苏扶了起来。

  温辞语重心长的看着她道:“如今这般情形,朕左思右想,唯有一个法子能救爱妃你的母亲。”

  宋白苏倏地抬头,双眼期盼的看着他。

  “给你父亲赐一位平妻。”他叹了口气,“唯有如此,才能平息物议。”


第四百零四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

  一个做了二十多年当家主母的人,一夕之间失了正妻之位,还要与另一个女子平起平坐,这简直比打张氏一顿还让她痛苦不堪。

  温辞说的情真意切,宋白苏即便百爪挠心,也不得不叩谢隆恩。

  宋白苏哭着走了以后,温辞将钱禄唤到近处。

  “去跟皇后说,让她在京城挑一个家世不俗又蛮横刁野的女子给宋元望做平妻。”

  钱禄扯了扯唇角,皇上这是要给宋家添一个搅家精啊。

  萧云彤听到口谕蒙了一瞬,但听到是给宋元望选平妻,顿时来了兴趣。

  “请钱公公回去禀告皇上,臣妾定当仔细挑选。”

  会试一共考了九日,好在宋泽漆的身体先前已经被太医调养好了。

  除了身子有些虚乏,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宋泽漆一出贡院大门,远远就看见温辞站在那里跟他摇手,顿时心中一暖。

  他先前也参加过科举,但从未尝过有人等待的滋味。

  温辞将他带去了一处酒楼,先是沐浴更衣,然后饱餐了一顿。

  送回宋府后,宋泽漆远远看见府门前挂着红绸,不由得心中疑惑。

  “你这几天辛苦了,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宋泽漆想留他,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温辞见他不吭声,便转身作势要走。

  “你……”宋泽漆刚说了一个,见温辞转过头来又阖上了薄唇。

  这病秧子真是一点窍都不开,温辞心里生了闷气。

  “你这几日,可好?”

  温辞撇了撇唇角,略带失望道:“好的很。”

  宋泽漆停了一会,“你我几日未见,不如……”

  说着说着他声音就低了下去,温辞虽然听到了,但还是故意凑近道:“不如什么?”

  宋泽漆避过他的眼神,半垂着眸子道:“不如你今夜便留在我房中休息。”

  温辞的一双灿立刻浮起笑意,但还是故意逗道:“我怎么看你一副十分勉强的模样?”

  宋泽漆攥了攥修长的手指,“我并无勉强,你若不愿……”

  “愿,怎会不愿?”温辞立刻朝床边走去,耷拉着双腿躺在上面,“我愿得很。”

  宋泽漆唇角也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走到床边蹲下身子。

  温辞感受到他的动作,倏地坐起身来,“你做什么?”

  “帮你脱靴。”

  他马上收回脚,脸色微红道:“我,我自己来。”

  等两人一起躺到床上后,宋泽漆想了想,主动拉过被子与温辞合盖。

  为了防止什么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温辞躺在被子里十分老实的一动不动。

  躺着躺着就开始犯困,就在他眼皮要阖上的一刻,他的指尖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拢在了手心里。

  温辞一下睁大了眼睛,微微转头看向了身侧。

  窗外朦胧的月光映在宋泽漆轮廓分明的脸上,莫名的泛出一抹清冷的感觉。

  仿佛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汇聚于他的手心,缱绻而又温柔。

  “怎么了?”温辞轻声问道。

  “没什么。”宋泽漆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只是觉得此刻……”

  他停了一下,微敛双眸,“甚好。”

  温辞也笑了起来,将手指扣入他的指缝,“我亦如此。”

  【好好一个病秧子,现在弯的就像你嘴角的弧度。】

  “嗯,掰弯对于他来说是个名词,在你这里我可以换成动词。”

  系统听了这话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哥哥抓着他两手两脚放在膝盖上,咔嚓一声……

  他打了个冷颤,小声嘟囔道:【大晚上讲什么鬼故事嘛。】

  “因为你皮啊。”

  黎明时分,温辞睁开了双眼。

  他要回宫上朝了。

  他不舍的将手指轻轻的从宋泽漆的手心里抽出,起身后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你一个人进来伺候。”温辞边说边脱去黑色外袍。

  钱禄捧着放着龙袍的托盘,将头压的极低,“奴才伺候您更衣。”

  “嗯。”

  钱禄显然是已经知道他昨夜出去的事情了,要不然也不会隔着殿门叫起。

  下朝后,萧云彤派人来请,温辞便摆驾去了宣德宫。

  “您让我挑的人,臣妾都选好了。”萧云彤说完,一旁的嬷嬷立刻呈上几卷画轴。

  她全部打开平铺在桌上,挨个指给温辞看,“这个是鸿胪寺卿之女赵氏,因打死三个婢女被休弃归家。”

  “这个是左参议之女吴氏,七年无所出还逼死婆母庶女,但左参议颇有权势,最后夫家只敢和离。”

  “还有这个!”萧云彤眼中全是兴奋的光芒,“户部侍郎之女钱氏,当街殴打亲夫还虐待小妾,十分彪悍。”

  温辞笑了一声,看着画像道:“嗯,从这体型我也看出来了。”

  “怎么样?”萧云彤眼睛发亮的看着他,“皇上看上哪个了?”

  钱禄听到这话,肩一耸一耸的在憋笑。

  温辞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萧云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立刻尬笑了几声。

  温辞看着好一阵也没吭声,萧云彤眨了眨眼道:“皇上可是不满意?”

  温辞摇了摇头,摸着下巴道:“朕在想,要不要把这三个都赐给宋元望做平妻。”

  “噗——”萧云彤一下喷笑出声,然后就一直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最后东倒西歪的瘫在椅子上,气喘吁吁道:“哎呦,臣妾真的笑不动了。”

  温辞好笑的看她一眼,最后点了点钱氏的画像,“就这个吧,心黑手毒长得丑,且娘家还颇有势力,张氏肯定被压的死死的。”

  “嗯。”萧云彤用力点头,“皇上您就光负责下旨,其他的事交由臣妾来办。”

  温辞笑了一声,“看来在这后宫真是把你憋坏了。”

  “嘿嘿。”萧云彤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小太监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皇上,郑大人求见。”

  温辞蹙了蹙眉,郑赫是隐卫统领,没有大事必定不会这般贸然的跑来皇后宫里。

  他迈步朝门外走去,郑赫正跪在宣德宫正门外。

  “何事?”

  郑赫起身靠近,低声说了几句话,温辞顿时脸色大变。

  他两只手握的死紧,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第四百零五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一)

  “现下情况如何?”这六个字像是从温辞的牙缝中挤出,每个字都带着狠厉。

  “守在那里的隐卫已经把人救下了。”

  温辞眼底略过一抹杀气,冷笑点头,“很好。”

  他转头看下钱禄,“你去传太医院院正去宋府,只说回诊,不要露出端倪。”

  “奴才遵旨。”

  温辞浑身泛着冷气,大袖狠狠一甩又重新返回了皇后宫中。

  院正用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宋府,没想到宋元望和张氏却左拦右阻,死活拖着不让他去看宋泽漆。

  院正无法,只好看向送他过来的人。

  三名隐卫毫不客气的抽出刀来,顿时满堂皆惊。

  院正趁此机会跑了出去,到了宋泽漆的院前已是气喘吁吁。

  宋泽漆背染鲜血,肩胛骨处还被簪状物戳出了一个血洞。

  院正沉沉的叹了口气,赶紧将随身带着的药箱放在桌上打开。

  宋泽漆见他来了便强撑着起身,还没等他说话,院正立刻开口道:“宋公子切勿拘礼,伤势要紧。”

  他虽不知道这宋府庶子是如何入了皇上的青眼,但圣上如此在意之人竟遭这般对待,宋尚书和张氏必定是要倒霉了。

  太医先用药粉为他止血,然后再拿出御用的金疮药仔细敷上。

  包扎完伤口后,他坐在桌前写了一个药方,出门递给了隐卫。

  刚一入夜,温辞便从院墙外翻了进来。

  他抬手的推开房门,平素这个时候,宋泽漆定是抬头望着他,然后淡淡的说一句“来了。”

  可今日却没有一点动静,闻着房中漂浮着的淡淡药味,温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床前,映入眼帘的正是宋泽漆那张苍白的面颊。

  温辞压抑住心中强烈的痛楚,指尖发颤的撩开他身上的亵衣。

  雪白细布上的点点血迹刺痛了温辞的双眼,他眼圈一红,一滴眼泪顺着俊美绝伦的脸颊滑下。

  他终是没有护好他。

  这时宋泽漆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来了。”

  一见到他,即便身上如何痛,他唇边还是不自觉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温辞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喉咙处像堵着一枚火炭。

  “怎么哭了?”宋泽漆看清他眼中的泪光后,立刻慌了起来,“我没事,真的没事。”

  说完他还怕温辞不信,拉着他的手朝自己肩上拍,“我一点也不痛。”

  温辞立刻收住了手腕,虽然没打到,但宋泽漆动作太大,还是扯到了肩上的伤口。

  他强忍着痛意笑着道:“你看,我真的没事。”

  “你别动了。”温辞强忍住哽咽,却又落下泪来。

  宋泽漆越是这样他越是难受自责,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你别哭。”宋泽漆抬手擦去他的眼泪,“你哭的时候,我才最痛。”

  温辞阖眼拼命忍住泪意,忍的全身发颤。

  “对不起,”他喉咙不断的颤抖着,“我……”

  “这如何能怪你。”宋泽漆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去参加了会试,这顿打是少不了的。”

  温辞用力摇头,呜咽道:“我,我分明是能护好你的。”

  宋泽漆眉眼温柔的看着他,大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你在就好,我知足了。”

  温辞心里像是被一根扎满倒刺的钢绳来回锉着,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哭,不然病秧子受了伤还要反过来哄他。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宋泽漆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里侧,“你上来躺着。”

  温辞俯下身脱靴时,眼泪掉在漆黑的靴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干脆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烛火,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躺上了床。

  不像昨日那般平躺,此时他蜷缩着靠在宋泽漆身边,整个人微微发抖。

  哪怕是他今日受了比这重十倍的伤,现下也不会这般难受。

  宋泽漆身上的伤口不间断的灼痛着,但他发现温辞在发抖时,还是咬牙将他圈进了怀里。

  温辞怕压到伤口刚要挣扎,却听他轻声道:“听话。”

  宋泽漆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温柔的像春天里拂面的微风。

  温辞心头一紧,马上就不动了,像只奶狗一般,乖巧的侧趴在他的臂弯上。

  宋泽漆今天受伤失血,方才已是强撑着跟他说话,现下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了。

  宋泽漆的说话声时断时续,最后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完。

  眼泪顺着温辞的眼角,一滴滴滑入漆黑的发中。

  待宋泽漆进入沉睡后,他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低语道:“若是你想,这江山我都不坐了。”

  温辞一晚上都没合眼,天色微微发亮之时,他起身扯下自己束发的发带。

  满头的墨发顿时披散下来,然后他将暗金色发带系在了宋泽漆的手腕上。

  出了房门的温辞,再抬眼时,眼底充满了漆黑的阴鸷和狠绝。

  早朝时,虽然皇上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朝臣们上奏时还是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

  钱禄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也瞧出了不对。

  一个上午,皇上一次都没笑。

  虽然平时皇上也笑的不多,而且绝大多数还是冷笑,但从未向今日这般,仿佛周身都盈满了肃杀之气。

  “薛成毅。”温辞这时冷冷的唤了一声。

  这人听到皇上叫他,立刻从队列中行至中道,“微臣在。”

  “自今日起,你便任吏部尚书一职,切勿得意懈怠。”

  文武朝臣们心中一动,原先的吏部尚书是宋元望,现下看来皇上是真的不打算让他复职了。

  薛成毅跪地谢恩,十分稳重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肝脑涂地。”

  温辞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叫起后看了钱禄一眼。

  钱禄立刻心领神会,拂尘一甩,高声喊道:“退朝——”

  温辞乘着龙撵到了宣德宫,看见他的第一眼萧云彤就觉出了不对。

  虽说没摊牌以前,皇上对自己也谈不上和颜悦色,但也从未如今日这般冰冷如刺。

  萧云彤老老实实的跪地请安,听到叫起的声音后,两手交握的站在那里。


第四百零六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二)

  “事情如何了?”

  萧云彤也严肃起来,“皇上圣旨已下,无人敢抗旨不尊。”

  温辞眼底划过一抹如刀锋般的狠戾之色,“既然如此,那今日便派人将这三人抬进宋府。”

  萧云彤微微一怔,反问道:“今日?”

  温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皇后觉得不妥?”

  萧云彤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福了福身道:“臣妾这就命人去办。”

  一个时辰后,宋元望和张氏还有宋家两子正坐在前厅用午膳,府门前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三道吵杂的锣鼓唢呐声。

  “老爷,夫人!”管家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宫里来圣旨了!”

  四人脸上同时一喜,张氏赶紧道:“赶紧布置香案,我们……”

  “不必了!”郑赫这时带着两队隐卫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他站定后直接展开圣旨,“宋元望接旨——”

  一阵慌乱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听完圣旨的内容后,除了在场的隐卫,其他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当家主母被降为贱妾,而且还抬进来三个平妻?!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郑赫左手压在刀柄上,右手一挥,“来人,伺候宋大人更衣。”

  宋元望大张着嘴直接被拖去了后院,“你们,你们干什么——!”

  张氏从他的喊叫声中狠狠一颤,然后目眦尽裂般的指着郑赫道:“你们胆敢假传圣旨,我现在就要入宫见玉妃娘娘!!”

  郑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厉声喝道:“圣旨在前,孰敢放肆!”

  “我不信,我不信!!”张氏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却被一旁的隐卫上前堵住嘴直接拖去了一旁。

  “娘!”宋苑杰和宋苑弘马上冲了过去,却被一人一脚踢翻在地。

  场面一片混乱,根本不像在办喜事,更像是在抄家。

  宋元望此时被拖了出来,身上皱皱巴巴的穿着新郎的喜服,被隐卫一左一右的死死按住。

  郑赫见状,便高声道:“好了,请三位夫人进来拜堂。”

  三个身着不同喜服的女子带着盖头,由喜婆扶着走了进来。

  “拜堂。”

  宋元望就像死狗一样,被拖到了蒲团上。

  一人三拜,九个响头磕的砰砰作响。

  草草的行完礼后,郑赫看向张氏高喊道:“妾室敬茶——”

  话音刚落,赵氏就首先掀开了盖头,接下来吴氏和钱氏也将红布扯了下来。

  宋元望在看清这三人的容貌后,一口气没提起来,白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这三人在世家望族里臭名远扬,是出了名的悍妇恶妻,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个都能闹的天翻地覆,更别提一口气嫁进来三个。

  张氏此时已经被拖行了过来,即便是堵着嘴,她也不断的用喉咙嘶叫着。

  两个隐卫强硬的将她两个胳膊掰至身前举高,然后将茶盏塞入她的手中,抽出了堵着她嘴的布团。

  没想到张氏直接将茶盏扔在地上,碎片和热茶直接溅湿了三人的裙角。

  钱氏挥起厚实的巴掌直接扇在她的脸上,“一个贱妾还敢放肆!”

  张氏被抽的半张脸直接肿了起来,耳朵更是轰鸣一片,连呵斥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郑赫此时开口道:“接下来便是宋大人的家事了,请三位夫人自行处理。”

  临走前他看向宋苑杰道:“宋大人现下还昏迷不醒,你身为庶长子便代为接旨。”

  如今张氏成了贱妾,宋苑杰和宋苑弘自然也变成了庶子。

  “传皇上口谕,宋元望自明日起降职为吏部员外郎。”

  宋元望原是吏部尚书,二品大员,何其风光。

  如今贬成了从五品员外郎不说,昔日手下的官员都成了他的上级。

  再加上今日三位平妻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郑赫宣完旨,便带着手底下的隐卫全部离开了。

  “皇上。”钱禄进殿躬身,“郑大人在外求见。”

  “宣。”

  郑赫进殿后,下跪行礼。

  温辞放下手中的朱笔,冷声道:“事情办的如何?”

  郑赫立刻将宋家的惨状从头到尾禀报了一遍,包括宋元望昏迷和张氏被打的事情,每个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

  温辞眼角划过一抹冷冽的寒光,嘴角微微勾起,“做的不错,赏。”

  “谢皇上隆恩。”

  几天之内,宋元望一日连娶三妻的事情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若是寻常女子或是普通妇人便也罢了,偏偏是皇城三大悍妇。

  一时间,不止后院妇人说长论短,就连朝臣们私下也在议论纷纷。

  再加上宋元望贬职的事情,等文武百官咂摸过味来,都忍不住背后一凉。

  皇上狠啊,真是太狠了。

  在朝为官最注重声誉官身,为人正妻最注重名头地位。

  皇上连下两道圣旨,把宋家上下毁了个底朝天,偏偏又不一脚踩死。

  宋元望在官场受辱,张氏在后院受辱,只要不死,每日都是折磨。

  萧云彤这几天也慢慢觉出不对来,如果皇上只是因为玉妃和恒王的事情,根本不会等到此时才发作。

  她蹙着眉在殿中走来走去,忽然想起皇上那日对她说的话。

  “你告诉那三个妇人,嫁进宋家后,她们要如何对待张氏和其子女,朕和你都不会过问,但若苛待其他庶子,就别怪朕不客气。”

  虽然这话是皇上嘱意她私下传达,但为何会对宋家庶子这般刻意回护?

  萧云彤越想越不对,叫来身边的嬷嬷道:“宋元望先前有几个庶子庶女?”

  嬷嬷躬身道:“并无庶女,膝下唯有一个庶子。”

  萧云彤的眉心蹙的更紧了,但想来想去又抓不住头绪。

  正在思考之际,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身边的钱公公来了。”

  “请进来。”

  钱禄进殿后,躬身行礼。

  “娘娘,皇上口谕,封映月宫玉妃为玉贵妃。”

  萧云彤这下彻底懵了,皇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让嬷嬷带着其他宫人先出去,然后看向钱禄开口问道:“皇上此意为何?”

  钱禄压低声音说了一通,萧云彤的表情由疑惑换至惊讶,没过一会就笑了起来。

  宋白苏即便成了贵妃又如何,宋元望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


第四百零七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三)

  就拿淑嫔来说,其父乃刑部正三品右侍郎,所以就算她身为嫔位也不会把宋白苏放在眼里,反而会愈发嫉恨。

  身在高位却家道中落,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臣妾心知其意。”

  钱禄笑着躬身,“奴才告退。”

  成亲当天,宋府就被砸了一半。

  因为吴钱赵三人为谁先洞房吵的不可开交,三人带来的婢女和仆妇也打成一团,天都黑了还没消停。

  这些事情温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他每个晚上都在宋府。

  此时的温辞坐在窗棱上,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宋泽漆放下书,温柔的看着他道:“在想什么?”

  温辞长腿一翻从窗上跳了下去,答非所问道:“你的伤口真的不痛了?”

  宋泽漆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你每日都要掀衣察看,我又如何瞒你?”

  温辞一听到掀衣,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想了想,支着手肘趴在桌子上,眼睛发亮道:“既然你大好了,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事情怎么样?”

  宋泽漆看着他狡黠的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依你。”

  温辞没好气的拂掉他的手,“不要随便摸男子的头。”

  宋泽漆笑了笑,“对你,我不随便。”

  明明这人比他小,却总是一副沉稳老成的模样,反倒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

  自从悍妇组嫁进宋家,宋泽漆的小院就解了禁。

  三人虽然彪悍善妒,但就是装了十个胆也不敢跟皇上对着干。

  所以这些时日不仅没有苛待宋泽漆半分,还派了人过来伺候,只是都被宋泽漆谢绝了。

  他担心院里有了其他人,温辞会有所忌惮不再来了。

  两人出了小院,温辞带着他左避右闪,没一会就绕到了西院厢房后面。

  听着房内的动静,温辞刚要抬起手在窗上的明纸捅个窟窿,却被宋泽漆拉住了手腕。

  他疑惑的看了过去,却见宋泽漆不认同的对他摇了摇头。

  这种偷窥他人的事情,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温辞皱了皱鼻子,看着他的眸子里带着委屈和不满。

  宋泽漆心尖一软,无奈的舒了口气,举起修长的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一下。

  温辞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在他眼睛的高度也捅了一个窟窿。

  此时房内有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跪着的是宋元望,正穿着单薄的亵衣还被绳子捆着手,绳子头牵在钱氏的手里,而钱氏正坐在桌边吃葡萄。

  “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贱妾!”

  宋元望拼命摇头,“夫人冤枉,我还哪敢想着张氏。”

  钱氏用力一扯,恶狠狠道:“你是不敢,不是不想!”

  论起年岁,其实吴钱赵三人都比张氏小,但张氏虽是半老徐娘,但容貌却比三人强上不少。

  刚看了一会,宋泽漆忽然觉察到温辞在发抖。

  他赶忙低下头看去,就见温辞憋的满脸涨红,忍笑忍的身子发颤。

  宋泽漆宠溺的摇了摇头,温辞察觉到他的视线,用胳膊碰了碰他,用眼神示意他快看。

  宋泽漆无奈,只好将眼睛移了回去。

  钱氏叱骂了一会,将葡萄籽吐在地上,单手抓住绳子将宋元望提了起来。

  “娘,娘子。”宋元望紧张的磕巴起来,“现下时辰还在,不如我们……”

  “闭嘴!”钱氏一把扯开他的亵衣,“滚到床上去!”

  温辞已经笑的发出了轻哼声,一下接一下,抖的更厉害了。

  索性房内的动静大,并未听见外面的声音。

  系统可比他肆意多了,在他脑子里笑的都快哭了,因为肚子疼。

  就在钱氏扑到宋元望身上时,一只微凉的大手忽然盖在温辞的眼睛上。

  然后宋泽漆用另一只手从背后拥住他的上半身,就这样轻推着他走了出去。

  回到小院后,温辞放声大笑,笑的眼睛都浮上了一层水光。

  宋泽漆见他这般,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静静的看着他笑。

  “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去看。”

  温辞捂着肚子,笑的直喘气道:“你,你就不觉得痛快吗?”

  宋泽漆垂眸,痛快吗?其实并没有他幼时想象中那般快慰。

  其实宋元望到底如何,是官运通达还是凄惨度日,早就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从未将他当子,宋泽漆自然也不会认他做父。

  “你可知晓,皇上为何突然发难?”

  听到这话的温辞倏地一怔,猛然停住了笑声。

  过了一会他褪去笑意,语气中带着冷意道:“当然是他们自作孽,触龙逆鳞,必遭滔天大祸。”

  “逆鳞?”宋泽漆有些疑惑,“是,玉贵妃?”

  温辞冷笑一声,“凭宋白苏?呵,她也配?”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怔愣住了。

  温辞心里一紧,完了完了,不会露馅让病秧子看出来了吧。

  没想到宋泽漆想了想,却低声道:“我都忘了,你曾说过与皇后兄长私交甚笃。”

  温辞立刻舒了口气,“没错,我都是从他那听来的消息。”

  宋泽漆听到这话突然蹙起了眉,“你二人,经常见面吗?”

  温辞挠着头想了想,萧云彤的长兄是衡远将军,平日里他也总是称呼官名,连名字都有些记不清了。

  叫什么来着?

  宋泽漆见他半天不说话,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你走吧。”

  这人已经很久没赶他走了,所以温辞听到这话后立刻委屈道:“我又怎么了?”

  宋泽漆垂着眸不发一语,只是拿着书的指节泛白。

  温辞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宋泽漆微抿薄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自问你,皇后兄长可有成亲?”

  “成了啊,”温辞想了想又道:“连儿女都有了。”

  宋泽漆眼中的冷意褪去,但还是没看温辞,只是垂着眸道:“你若困了,便先去床上躺着吧。”

  温辞被他这一会晴一会雨的态度搅的满头雾水,不明白病秧子到底怎么了。

  他边想边往床边走去,躺下好一会才倏地坐起身来。

  他马上下床走到桌旁,双手背在身后俯下身去,“方才,你可是吃醋了?”


第四百零八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四)

  宋泽漆耳尖发红,眼睛盯着书不去看他,“吃醋乃女子所为。”

  温辞抿着唇憋住笑意,然后伸手轻弹了一下他的耳朵,“那你这里为什么红了?”

  宋泽漆眼中带着薄怒,“登徒子。”

  好久没听到熟悉的三个字,温辞立时笑了起来,“那你,喜不喜欢登徒子?”

  宋泽漆转头避开他的眼神,不发一语。

  温辞此时忽然抬手遮住他的眼睛,飞快的掀开面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日日都来,谁让我这个登徒子喜欢你呢。”

  宋泽漆这下整个脸都红了起来,“你……”

  “不喜欢?”温辞故意转过身去,“那我以后都不……”

  话还没说完,宋泽漆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转了过来,接着便俯身隔着面巾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更喜欢这个。”

  温辞一下瞪大了眼睛,这,这是那个死守礼法的病秧子?

  “你……”

  “不喜欢?”宋泽漆将他刚才的话还了过来,意味深长道:“可我以后,还是会这样做。”

  温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攥紧了手指开口道:“你可知,你方才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宋泽漆温柔的看着他,“一清二楚。”

  “不后悔?”

  “死而无悔。”

  回宫后的温辞,躺在龙床上时不时发出一道笑声。

  幸亏寝殿中无人伺候,不然隔天钱禄肯定要请来太医问诊。

  被恋人告白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朝,温辞看着站在末尾的宋元望,勾了勾唇角。

  “吏部员外郎宋元望。”

  宋元望一听皇上叫他的名字,立刻行至中道,“微臣叩见皇上。”

  温辞嘴边噙着笑,也没叫起,而是开口问道:“对朕赐给你的三位夫人,可还满意?”

  其他朝臣听了这话,有的清了清嗓子,有的抿住嘴唇,生怕自己殿前失仪笑出声来。

  宋元望面如黄纸,一肚子苦水无法道出,“微臣,谢主隆恩。”

  温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文武朝臣道:“尔等还不恭宋员外郎新婚大喜?”

  所有人转身向宋元望拱手,“恭喜宋大人。”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几个月,这期间宋元望曾告假五次。

  温辞专门派太医去瞧过,太医回来禀报说宋元望肾虚体乏,气血不畅。

  当时萧云彤也在场,等太医退下后,立刻笑的从凳子上翻了下去。

  上次春闱应试,宋泽漆是一榜十三名。

  历来殿试题目都是由皇帝亲自拟定,温辞坐在勤政殿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摒除杂念,洋洋洒洒写下一道策论题目。

  就在定下试题的这天晚上,温辞躺在床上撑着头道:“就要参加秋闱了,你紧不紧张?”

  宋泽漆没有说话,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温辞没想到他心态这么好,坐起身支着腿道:“在皇帝眼皮下考试,你不怕?”

  宋泽漆轻勾唇角,“圣上又并非鬼面阎罗,为何要怕?”

  温辞听到这话,笑了一声。

  “何故发笑?”宋泽漆看向他道。

  “只是觉得鬼面阎罗这词……挺有意思。”

  宋泽漆想了想,也低笑了一声,“如今与你一起,也是愈发放纵了。”

  “这便叫放纵了?”温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日后你我若是朝夕相处,岂不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留白却十分耐人寻味。

  宋泽漆装着看书,其实心跳如雷,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温辞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坏笑着凑了过去,“听闻皇上容貌非凡,长身玉立,你就不想看看?”

  宋泽漆转头,墨澈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声道:“既对圣颜这般好奇,为何不一同科举?”

  温辞干笑着坐直身体,“我就这么一问,你怎么还气上了?”

  宋泽漆转头看书,不发一语。

  “别生气了,”温辞两指夹着他的袖子轻拽,“我就是,就是逗逗你而已。”

  宋泽漆心尖泛酸,直接将袖子抽了出来,“你若是如圣上一般坐拥后宫,必定日日留恋花丛。”

  “你这就冤枉我了!”温辞气鼓鼓的道:“什么国色天香绝代佳人,哪怕成千上万,我都只会心悦你。”

  宋泽漆眼底划过一抹愉悦,但还是冷声道:“那是你没有后宫三千。”

  我真有,温辞在心里默默说了三个字。

  虽然没有成百上千那么多,但加上什么婕妤美人之类的,也有好几十个了。

  而且一个个都生的容貌不俗,连个歪瓜裂枣都捡不出来。

  这以后要是让病秧子知道了……

  想到这里,温辞扶住额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宋泽漆见他叹气,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过,于是将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抱歉,方才是我口不择言。”

  温辞看着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道:“若是有一日你真恼了我,能不能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宋泽漆心头一动,想起上次两人因为误会冷语相向的样子,便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温辞立刻认真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温辞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亮若星辰。

  到了殿试这天,宋泽漆天还未亮便起身了。

  本以为温辞会如上次会试一般送到他宫门前,可昨日却突然告诉他家中有事,待殿试结束后才会来见他。

  宋泽漆想到这里,淡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如今是愈发离不开那人了。

  刚至卯时,永安门便缓缓拉开。

  宋泽漆随着贡士学子的队伍,目不斜视的走入宫门。

  接下来便是点名,赞拜,行礼,叩拜师道尊者,于辰时进入太宸殿。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呼,满殿贡士齐齐下跪。

  “学生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辞迈步走到玉阶上的龙椅坐下,然后抬了抬手。

  钱禄一甩拂尘,高声道:“众学子平身——。”

  “谢皇上。”

  所有人起身后,没一个敢抬头乱瞧,一个个都低头颔首,规规矩矩的站着。

  温辞在殿中扫了一圈,马上就找到了自家病秧子。

  他唇角微勾,一连看了好几眼。

  同是穿着贡士服,宋泽漆就格外的赏心悦目。


第四百零九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五)

  “皇上?”钱禄用极低的声音叫了一声。

  温辞立刻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尔等皆乃栋梁之才,此次殿试务必全力以赴,切勿心浮气躁。”

  “学生谨遵圣上教诲。”三百贡生异口同声。

  温辞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钱禄。

  “众学子落座——”等贡生们都坐下后,钱禄再次高声道:“散卷——”

  吏部郎中将一根香柱插入香炉,以香柱燃尽为时限,殿试正式开始。

  温辞坐在龙椅上,一会看看左侧一会看看右侧,但其实他目光的落点都是在宋泽漆身上。

  大殿内落针可闻,除了书写的声音,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殿试进行到一半时,温辞从龙椅上站起,缓步下了玉阶,钱禄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先装着看了看其他人的作答情况,有些人还算镇定自若,但有些贡生一感觉到他的靠近,马上就慌了神。

  温辞嘴角噙着笑意,慢慢向宋泽漆的桌案前靠近。

  明黄色的袍角从余光映入眼帘,宋泽漆想起温辞之前的话,慢慢呼出一口气,没有受半点影响。

  温辞垂眸看着试卷上标准公正的馆阁体,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他只驻足了片刻,便向后走去。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香炉中的青烟散尽后,钱禄再次高声道:“时辰已到——”

  所有贡生立刻放下毛笔,起立躬身。

  “退殿——”

  一日后阅卷结束,吏部尚书和此次的主考官亲自拿着朱圈数最多的十份卷纸进呈御前。

  温辞坐在龙椅上,一个个看了过去。

  在看到宋泽漆的试卷也位列其中时,眼中划过一道满意。

  “两位爱卿,可有属意的状元之选?”

  两人想了想,薛成毅便上前一步道:“微臣以为,第二份答卷立意深远,文采出众,乃人才也。”

  温辞拿出第二份,又看了看。

  过了一会,他拿起朱笔,亲自御批“三鼎甲”。

  “此次殿试,此三人进士及第。”

  隔天,贡生们天还未亮就挤在了宫门前。

  宋泽漆见人头攒动并未着急,只是慢慢朝前挪着。

  好不容易到了榜前,他直接从二甲看起,但看了三遍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只要是参加殿试的贡生都会榜上有名,自己二榜三榜都未提名。

  难道是一甲?

  宋泽漆沉下心来,转而看向一甲,结果刚看到第三个名字时,便着实怔了一下。

  他努力保持冷静,又看了几遍。

  在确认自己是一甲三名时,宋泽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见温辞。

  他想告诉他,你的心上人得了进士及第,是你一个人的探花郎。

  等喜报传到宋府时,宋元望还以为传讯官跑错地方了。

  自己那个从不在意的庶子竟然是探花及第?这怎么可能!

  直到传讯官将砖红色的探花服和御批的圣旨恭敬的放到宋泽漆手上时,宋元望这才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对比他仰首大笑的样子,宋泽漆却冷静的出奇。

  他现在只想见温辞。

  “探花郎请起。”传令官十分恭敬,“还请您今日酉时入宫,参加恩荣宴。”

  酉时?宋泽漆飞快的蹙了下眉,但还是躬身拱手道:“有劳大人。”

  吴氏毕竟是左参议之女,见传令官要走,立刻使人上前塞了喜银。

  虽然宋泽漆是庶子,但据说受张氏自小苛待打骂,前两年还差点死了。

  她们三人既嫁入宋府,除非皇上御准,便是与宋元望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哪怕心中并不情愿,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传令官拿了喜银,喜眉笑眼的走了。

  宋元望见人走的远了便立刻上前抬手,作势要拍宋泽漆的肩膀。

  没想到宋泽漆却直接避开,眉眼间泛着冷意。

  宋元望脸上一僵,立刻训斥道:“怎么,方才进士及第便要忤逆……”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钱氏便一把将他扯去后面。

  “泽漆,想必你也累了,回院歇着吧。”

  宋泽漆微微颔首,拿着探花服和圣旨便出去了。

  临行时,他看了看墙头。

  想的心肝发疼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赵氏和吴氏知道他要入宫赴宴便抢着准备马车,为此两人还大吵一架。

  钱氏也没闲着,等宋泽漆走后便派人把消息告诉了偏院的张氏和宋苑杰兄弟俩。

  三人都是一个反应,先是嚷嚷着不信,然后就跟疯了似的开始砸东西。

  宋苑弘甚至还要冲去宋泽漆的小院,结果半路就被五大三粗的护院给拦住了。

  听闻张氏大闹,钱氏过去又给了几个耳刮子,抽的张氏爬都爬不起来。

  “呵,你如今还是个贱妾,待日后你磋磨的这个庶子位极人臣,还有你受的。”

  张氏这下彻底崩溃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马车平稳的到达宫门前,马夫下车打开车门,恭敬的将宋泽漆扶了下来。

  负责带他入宫的小太监将他带到钦安殿前,其他进士远远看见他这一身探花服,有的善意拱手,有的却轻哼一声,不屑的转过头去。

  探花么,不就是在他们这些一甲进士中挑个姿容出众的,宋泽漆这副俊逸绝伦的相貌的确无可挑剔,但文采韬略可未必及的上他们。

  待人到齐后,钱禄清了清嗓子,“皇上今日龙体不适,此次恩荣宴便由吏部尚书及六位大学士主持。”

  在场的进士立刻躬身应是,只是心中不免失望。

  他们中并非所有人都能留在京城做官,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还不知可否一睹龙颜。

  宋泽漆对此倒没有什么感觉,面上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是冷漠中带着疏离。

  众人落座后,钱禄隐晦朝他的方向打量了几眼。

  这探花郎的容貌自是出众非常,能得进士及第,文采当然也不必多说,但钱禄依旧没弄明白皇上青眼相加的缘由。

  恩荣宴正式开始,薛成毅举杯恭宋众位学子,十八年寒窗苦读,终是得偿所愿。

  所有人举杯饮下,但宋泽漆只是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

  郑明锐乃右都指挥使之子,自小便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这次又得了状元名头,自是意气风发。

  这次恩荣宴上他出尽风头,无论是作诗咏词还是题字作画,事事抢于人前。


第四百一十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六)

  而宋泽漆大多数都是坐在案前,鲜少参与。

  郑明锐留意到他甚少饮酒,便故意倒了三杯,让小太监端着走了过去。

  “宋探花。”

  宋泽漆见他来到自己桌前,便礼貌的站起身来。

  郑明锐轻笑一声,眼底却划过一抹不屑,他从托盘拿起酒盅示意,“为兄与你饮上三杯,宋你探花之名。”

  宋泽漆不卑不亢道:“在下不胜酒力,为免失仪,便与郑兄只饮一杯。”

  “生得一副翩翩好儿郎的模样,何故做此闺阁女子之态?”

  钱禄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听见这话便蹙起了眉。

  皇上的性子他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如今这宋泽漆既已入了他的眼,自是会被泽蒙庥的。

  现下遭状元郎这般刁难,若是传到皇上耳中……

  钱禄想到这里刚要过去,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过来,在他身侧耳语几句。

  听完之后他疑惑的看了小太监一眼,想了想才迈步朝宋泽漆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跟前时,他忽然从身后撞了郑明锐一下,导致对方手里的酒盅向前一倾,酒液尽数撒在了宋泽漆前胸。

  “老奴冒失,还请二位见谅。”

  钱禄是皇帝御前的首领太监,即便心中不悦,郑明锐也不敢得罪。

  “探花郎的衣袍被酒污了,奴才带您到侧殿更衣。”

  考虑到宫中礼仪,宋泽漆只好拱手道谢。

  钱禄领着他向殿后走去,走了好一阵子还没到地方。

  宫中四处挂着琉璃宫灯,金碧的屋瓦在映衬下愈发的明亮晃眼。

  钱禄带着他走到一处园内,远远看到一个人身披轻裘,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

  侧脸映着身旁的绽放而开的梅花,说不出的清冷绝冽,仿佛入了画一般。

  钱禄躬身拱手,“皇上,奴才已将宋探花带到。”

  皇上?!

  宋泽漆倏地一怔,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接下来的一幕却直接让他耳边如鸣炸雷。

  如墨画般的远眉下,是那双他看过无数次的桃花眼。

  高挺的鼻梁挑不出任何瑕疵,微张的薄唇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仿佛染上了胭脂般红润。

  眉眼间视而有情,如千种琉璃汇于一处。

  虽然面容生的极美,但因满身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仪,故而丝毫没有女气。

  “钱禄,你退下。”

  钱禄在两人间看了一眼,躬身道:“是。”

  宋泽漆此时的感受如同在数九寒冬中坠入了无底寒潭,浑身又冷又麻,就好似有无数根银针游走在血脉内腑中。

  温辞见他这副样子,在心里微微叹气。

  他攥了攥手指,朝前走去,没想到宋泽漆见他过来,竟向后退了两步。

  “我……”温辞抬起手来,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宋泽漆踉跄着又退了几步,面上的血色尽褪。

  “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过往的一幕幕瞬间在宋泽漆的脑中闪过,整张脸愈发苍白。

  “更衣。”

  “我家后院,有许多女眷……”

  “等你在金銮殿上得了功名,我便光明正大的来见你……”

  “小爷我金口玉言,说什么都能灵验……”

  “当然是他们自作孽,触龙逆鳞,必遭滔天大祸……”

  宋泽漆紧紧攥着拳头,一丝血迹从指缝渗出。

  他抬头看着温辞,然后重重跪倒在地,“学生宋泽漆,叩见吾皇。”

  “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温辞的喉咙中就像沁了一块冰,从头凉到了脚。

  过了不知多久,他双眼微红的看着他,“你说过,会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的。”

  听到这句话宋泽漆一头磕在了地上,“您乃九五之尊,学生不敢忤逆。”

  “宋泽漆!”温辞又惊又怒,“你真要如此吗?”

  “学生冒犯圣颜,还请陛下降罪。”

  温辞垂下头,竟低低笑了起来,“好,好。”

  他一边笑,一边踉跄着迈步朝前走去。

  两人一跪一走,擦肩而过。

  钱禄远远的看见皇上走出园中,立刻带着宫人迎了上去。

  “钱禄。”温辞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微微的沙哑,“让郑赫……送探花郎回府。”

  钱禄听着他的语气倏地一怔,回过神来立刻躬身:“奴才遵旨。”

  “你们都退下,朕一个人走走。”

  “皇上……”钱禄开口想劝。

  “退下!”温辞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钱禄见此也不敢再说话了。

  等郑赫到院中的时候,宋泽漆依旧跪着。

  “宋探花,皇上命我送你回府。”

  回到宋府后,府中还是灯火通明。

  听到管家通传,众人便殷勤的迎了出去。

  宋元望一见到宋泽漆身旁的郑赫便一脸骇然,马上躲去了后面。

  郑赫将人送进大门后,抬手对宋泽漆抱了下拳,“奴才告退。”

  等他走了之后,宋元望才敢探出身来,摆出一副为人父的架势。

  “今日去宫中赴宴,皇上对你印象……”

  他还没说完,宋泽漆就连他看都不看,直接朝小院方向走去。

  “宋泽漆,你给我站住!”宋元望大声呵斥。

  “反了反了!”宋元望来回踱着步,“他如今只是有了功名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日后若同朝为官岂不是要骑到我这个当爹的头上去!”

  吴氏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自己错把金玉当败絮,如今还端什么架子。

  就凭皇上派贴身近卫送宋泽漆回府的待遇,她们身为后院妇人都能明白一二,偏偏宋元望还是那般没眼色。

  宋泽漆失魂落魄的走回了自己的小院,进到内室后,颓然的倒在了床上。

  自己满心期盼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来了。

  他也曾猜测过身份,或许是世家公子,又或许是富家少爷。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倾慕之人,竟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拥万里江山,享万民朝拜。

  还有……

  宋泽漆绝望的闭上眼睛,还有后宫三千。

  他先前竟然,竟然千百次憧憬过两个人以后的日子。

  简直可笑至极。

  想到这里,宋泽漆笑的更甚。

  笑着笑着忽然起身喷出一口鲜血,声音立时哽咽了起来。

  “我视你为毕生相守,你却欺我至此。”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七)

  “砰”的一声,窗户猛的被人推开。

  宋泽漆一见来人,竟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温辞心头一紧,立刻上前扶他。

  没想到宋泽漆却一把推开了他,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没有滚,也没有给我出去。

  宋泽漆不发一语,连看都不看他,以往淡漠的脸上覆上了层层寒霜。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宋泽漆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伸入自己的前襟。

  掏出后,他摊开五指,东西顺着他的指缝掉落在地。

  正是温辞先前系的他腕上的那条暗金色发带。

  “皇上圣物,学生不敢私藏。”

  温辞气急,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宋泽漆,你有完没完?”

  “我一个皇帝为了耍你玩,天天大半夜来跟你耗着?”温辞额角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你这脑子除了读书,能不能用来想想别的事情?”

  “是,我是瞒了你,但除了那句采花贼,我从未有一句骗过你。”他双眼发红,“我身为天子要什么没有,大袖一挥便有人双手……”

  “您乃帝王,坐拥天下。”宋泽漆眸中漆黑一片,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即是如此,还望皇上对学生能高抬贵手。”

  温辞揪着他前襟的手指越收越紧,几乎要将手中的布料捏碎。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冷若寒冰,“朕乃天下之主,所有人都要听命臣服。”

  “包括你。”

  宋泽漆听了这话,讥讽的开口道:“所以皇上要将我当做什么,后宫妃嫔还是玩物禁脔?”

  他冷笑一声,“我宋泽漆即便身份低微,也……”

  还未等他说完,温辞猛地一把将他拉向了自己,将双唇贴了上去。

  只厮磨了片刻,一丝血腥气涌入温辞鼻腔,他浑身一僵,倏地松开了手。

  “你,”他双目圆睁,“你吐血了?”

  宋泽漆抬手在自己唇上狠狠擦过,眼中全是厌弃。

  温辞用力扳住他的肩膀,大声道:“你是不是吐血了?!”

  宋泽漆不发一语,只是眼带寒霜,冷冷的看着他。

  温辞一咬牙,干脆抓起地上的发带将他双手捆了起来。

  “你说过给我一次机会解释。”

  宋泽漆听到这话,又想起了往昔的那些朝朝暮暮,顿时唇角溢出一丝血迹,直接晕了过去。

  “泽漆!”

  ——————

  钱禄捧着托盘躬身走进殿内,头低的比以往更深,一眼也不敢看龙床上躺着的人。

  “皇上,药已经好了。”

  “放下,出去。”

  钱禄赶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然后后退着走了出去。

  温辞抬手抚过宋泽漆的侧脸,想起了一个时辰前院正说的那些话。

  难怪张氏那般歹毒也留了宋泽漆一命,原来她早就下了手。

  这样留下一个半死不活又活不过二十岁的病秧子,对她来说,简直两全其美。

  “系统。”

  【宿主,是否要打开积分商店?】

  温辞紧绷的全身忽然放松了一下,虽然系统平时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关键时刻总能与他心灵相通。

  一炷香后,他手里出现了一个药丸。

  早知自己会交出一颗心去,他又哪会像第一次那般吝啬。

  他将褐色的药丸放入宋泽漆的口中,然后微勾他的脖颈,宋泽漆喉咙一动,将药咽了下去。

  【宿主,现在目标血管里流的不是血都是醋,他又吃软不吃硬,你就好好哄哄他嘛。】

  系统小声嘟囔道:【要换成你,知道心上人有后宫三千,我看你拔剑捅人都有可能。】

  温辞张了张嘴,想反驳又发现系统说的都对,一时又气又闷。

  “皇上!”此时钱禄突然飞奔着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东境属国造反!”

  ——————

  温辞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的诸位武将。

  “既如此,朕便封萧将军为兵马元帅大将军,领兵二十万,踏平东境。”

  萧政勋跪地领命,“末将遵旨!”

  温辞又看向了一旁,“萧云庭为左军都督,冯怀为奉国中尉,你二人务必要辅佐好大将军,朕等着你们班师得胜。”

  两人同时跪地,“末将谢主隆恩。”

  等所有事情吩咐下去后,温辞单独留下了萧政勋。

  “萧卿放心,云彤在朕的后宫一切都好。”

  萧政勋和萧云庭是皇后的父兄,都是忠心良将。

  如今要前往东境打仗,温辞自然要安抚一番。

  萧政勋听了这话立刻躬身,“末将多谢皇上。”

  温辞点了点头,让钱禄拿给他一个锦囊,“若东境战事棘手,萧卿可打开此物一观。”

  萧政勋疑惑的蹙了蹙眉,但还是拱手谢恩。

  一个时辰后,萧政勋从勤政殿走出,面上全然一片胸有成竹之色。

  “钱禄,去宣一个人进宫。”

  萧云彤被请到御书房时,脸色一片苍白。

  温辞看着她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

  “你放心,朕会专门派两支隐卫随大军出行,一定会护你父兄平安。”

  萧云彤听了这话,顿时心中感激万分,“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温辞抬手叫起,这时钱禄进殿禀报:“皇上,沈逸副将正在殿外候着。”

  猛地听见心上人的名字,萧云彤神色陡然一紧。

  温辞微微一笑,对她道:“你去屏风后坐着,不过不许出声,不然朕可要治沈副将的罪了。”

  萧云彤脸色一白,用力咬住了嘴唇。

  温辞见她如此,无奈道:“放心吧,朕不会为难他的。”

  等萧云彤转去左侧屏风以后,温辞转头看向钱禄,又看了一眼右侧屏风。

  钱禄立刻凑上前去,用极低的声音道:“皇上放心,奴才已经让小福子他们把宋公子请来了。”

  温辞点了点头,然后道:“宣沈逸进殿。”

  说是请,其实是变相要挟。

  两刻钟前,三个小太监跪在刚刚清醒的宋泽漆身前哭的撕心裂肺,一口一句“若公子不去,奴才必定性命不保,求公子可怜。”

  宋泽漆心中大怒,他没想到温辞竟然用这种方式强迫于他,一时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小太监见状,竟一头撞在了榻上,直接昏死过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八)

  眼看着另一个小太监又要寻死,宋泽漆立刻大喊:“罢了!”

  “我去便是了。”

  等他走出寝殿的一刹那,昏迷的小太监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手脚灵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温辞左手边坐着自己的正宫,右手边也坐着自己的“正宫”。

  虽然钱禄现在还不清楚宋泽漆的身份,但看着就觉得莫名头大。

  沈逸走进殿后,跪地行礼,“末将叩见皇上。”

  “平身。”

  等沈逸从地上站起后,温辞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容貌。

  “沈副将倒是生的俊朗,不像是个武将。”

  宋泽漆一听这话,满目冰冷的从屏风后站了起来。

  两个小太监马上趴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他的靴子。

  右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温辞立刻掩饰般的清了清嗓子。

  他看着沈逸高声道:“此去东境,若得胜凯旋,你可有何想要的赏赐?”

  自从萧云彤嫁进宫中,沈逸便心如死灰,哪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末将为国尽忠实乃本分,不敢贪图赏赐。”

  温辞唇角微微勾起,“如若你立了大功还能活着回来,朕便赐你一桩婚事,如何?”

  沈逸脸色大变,立刻跪地,“末将恕难从命。”

  一句话顶的又强又硬,简直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这般忤逆圣上君恩,便是拖出去杀头也不冤。

  温辞笑了一声,看着他道:“朕赐你跟皇后远走高飞,白头到老。”

  话音刚落,温辞身边便响起一道强烈的抽气声。

  沈逸直接呆在了原地,眼睛都不会眨了。

  而刚才狠狠倒吸一口凉气的钱禄,已经快翻白眼了。

  除了沈逸,傻了的还有在右侧屏风后的宋泽漆。

  皇上给皇后娘娘赐婚,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别说是大晋,就是把之前所有朝代都加上,也从来没有过这种荒唐事。

  “不过朕赐了婚之后,你这官身也别想要了,这辈子都要隐姓埋名甚至躲躲藏藏。”

  温辞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你,可愿意?”

  如若他有半分犹豫,那温辞绝不会让萧云彤跟他走。

  沈逸浑身发颤,半个身子都麻了,他听了温辞最后的这句话,俯身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重响,听的温辞都一阵牙碜。

  “末将不配,只愿以一死,换得皇后娘娘......”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萧云彤已然痛哭出声。

  她直接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沈逸身边。

  “萧家云彤携夫君,叩谢皇上大恩。”她几乎已经泣不成声,“皇上,呜呜呜,万岁万岁,万万岁。”

  “砰”的一声,受不了刺激的钱禄直接倒地,彻底昏死过去。

  现下这个场面也没办法传太医,温辞只好让他先躺着。

  “你倒是没有一点女子的委婉,这就叫上夫君了?”

  萧云彤的脸倏地通红如血,头一次在他面前羞的抬不起头来。

  温辞也不再逗她,清了清嗓子道:“好了,沈副将即将前往东境,你二人便去偏殿说说话吧。”

  萧云彤马上拉着沈逸叩首,“谢皇上!”

  就在二人要出殿时,温辞突然喊住了他们,“等等!!”

  他朝右侧飞快的看了一眼,然后走下了御阶。

  “皇后,朕问你,从朕登基以来,彤册之上可有记录过朕宠幸哪位嫔妃?”

  萧云彤眨了眨眼睛,又为难的看了一眼沈逸。

  这事说出来她都替皇上觉得丢人,没想到皇上竟然还当面问她。

  “你照实说便是了。”

  萧云彤尴尬的咬了咬唇,“皇上您...您的确从未临幸过后宫嫔妃。”

  沈逸垂下头去,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温辞又高声的问了一遍,“确定没有?”

  萧云彤这下彻底糊涂了,迷茫道:“确实是一个都没有啊。”

  这事只有她,皇上,钱禄三人最清楚,其他嫔妃都以为是皇上专宠宋白苏,所以才会冷落了她们。

  “诶,也不对,”萧云彤忽然想起来了,“皇上您在宫外不是还藏了一个人吗,这人算不算?”

  幸亏钱禄晕了,要不然听了这话,估计又得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朕没让你说这个。”

  萧云彤撇了撇嘴,“本来就是嘛,但凡您临幸过的都算后宫嫔妃,臣妾早就让您将她......”

  “好了好了,”温辞直接打断了她,然后略带疲惫的看向沈逸,“沈副将,你快将皇后带走吧。”

  沈逸忍笑拱手:“末将遵旨。”

  等两人走后,温辞朝右侧屏风高声道:“你们两个出来,把你们师傅抬出去,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两个小太监听到他的话,赶忙松开宋泽漆的靴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个人动作利索的将钱禄抬了出去,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御书房彻底恢复了安静。

  温辞特意等了一会,结果宋泽漆还是一语不发,便赌气似的坐回龙椅上,也不开口。

  “混账东西!钱禄,你去传……”

  温辞猛的住了口,因为宋泽漆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他内心莫名涌出一股委屈,皱了皱鼻子,故意低下头去。

  结果低头一看折子又愈发生气,干脆用力一合直接扔下了玉阶。

  宋泽漆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迈步过去捡了起来。

  “你到底是生我的气,还是气这折子上面所奏之事?”

  温辞偏过头,没好气道:“明知故问。”

  宋泽漆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若是气我,那学生便退下了。”

  “宋泽漆,”温辞咬着牙瞪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都已经把事情……咳咳咳……”他说的太急,突然呛了一下,猛咳不止。

  宋泽漆神色一紧,立刻上前给他抬手拍背。

  结果还没等他动作,手腕突然被温辞抓住,一下就坐倒在了龙椅上。

  宋泽漆自小苦读圣贤书,君为臣纲这一思想早就根深蒂固,所以瞬间脸色大变。

  温辞却不管这些,见他挣扎着要起来,便死死的箍住他的腰不撒手。

  “皇上,这于礼不合!”

  温辞干脆把头放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耳朵道:“如今你知道于礼不合了,那你叫我登徒子的时候呢,还有……”

  他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亲我抱我的时候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九)

  热度顺着耳根一下冲进宋泽漆的五脏六腑,整个人就像要烧了起来。

  “我……”

  温辞打断他,“你什么你,朕为了你连后宫碰都没碰,你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然后松口道:“答应的事情你不履行,这就是欺君犯上!”

  宋泽漆听着他又气又委屈的声音,也不再挣扎。

  他慢慢抬起手放在温辞的背上,像顺毛一般抚了抚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罚学生?”

  温辞勾起勾唇角,然后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坐起身来,“这是大事,事关朕的君威,朕要好生思虑思虑。”

  没想到宋泽漆又将他拥了回来,还把他的头重新按回了自己的肩膀,“那便这样想吧。”

  温辞心里像灌了蜜一般,但仍然嘴硬道:“都说了不要随意碰男子的头了,何况朕还是天子。”

  【别的皇上的头是龙头,你的是水龙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说话你能憋死吗?”

  温辞这边在跟系统斗嘴,宋泽漆忽然开口道:“学生倒是想到了一个处罚的方法。”

  温辞眨了眨眼睛,微微坐起身道:“你说。”

  “我先前不准你采花,但是……”他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采草是可以的,只采我这一株。”

  温辞拼命想压下唇角,但却徒劳无功,只好勉强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那也只有如此了。”

  宋泽漆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低下头道:“皇上既然觉得委屈,那学生这就弥补一二。”

  话音刚落,两人的唇便贴到了一起。

  ——————

  钱禄只晕了不大一会,被太医扎了几针就醒了过来。

  等太医离开后的第一件事,他便让人把门关死,然后让那三个小太监齐齐跪在了他的床前。

  “你们三个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今日之事若敢说出去一句,那就别怪师傅心狠。”

  三个小太监马上磕头,连连以性命起誓。

  钱禄也知道三人的心性,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罢了,扶我起来。”

  钱禄下地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帽子。

  “师父,您不多歇一会了?”一个小太监道。

  钱禄拿起一旁的拂尘,“皇上那边不能少了人伺候。”

  回到御书房前,钱禄在门外低声请示,听到“进来”的声音后,这才躬身迈步跨进。

  “怎么不多躺会?”温辞放下朱笔看着他。

  钱禄拱手,“老奴已经好多了,多谢皇上体恤。”

  温辞想了想,“今日你也辛苦了,朕便赐你百两黄金,你那三个徒弟赏半年月俸。”

  钱禄立刻跪地,“奴才多谢皇上恩赏。”

  “起来吧,你办事一向妥帖,这是你应得的。”

  钱禄从地上站起后,温辞又道:“使人斟两盏茶来。”

  “是。”钱禄正准备转身,突然愣了一下。

  两杯?

  他倏地侧身朝屏风后看了一眼,顿时踉跄了一下。

  宋公子怎么还没走?而且还在——

  批奏折?

  钱禄感觉自己又要晕了,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惊涛骇浪?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出了殿门,奉完茶后,自觉的退了出去。

  “看的如何?”温辞侧过头去。

  宋泽漆一脸严肃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右都御史,实在可恶。”

  温辞想起折子上的事情,冷笑一声。

  先前左都御史因秦兆一事被他当庭杖责,如今还被罢官在家,结果这右都御史又犯了事。

  看来他这都察院,竟是藏污纳垢之所。

  “钱禄,”温辞高声喊道,“去将右都御史给朕传来!”

  “是。”

  等人到了殿外之后,温辞差人将屏风移到了自己身侧。

  “微臣右都御史尤成文叩见陛下。”

  温辞没有叫起,而是拿起奏折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尤成文,朕记得你在右都御史这个位置上,也坐了七八年了吧?”

  “回禀皇上,已是八年有余。”

  温辞冷笑一声,“所以如今权大势大,连你的宗族都能在汾城当土皇帝了?!”

  尤成文立刻伏地,“皇,皇上,微臣……”

  温辞狠狠的将奏折砸在他头上,“你自己好好看看!”

  尤成文抖着手捡了起来,刚看了两眼便全身抖似筛糠。

  “皇上,微臣冤枉啊……”

  温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既觉得冤枉,那汾城一事便交由你亲自去查。”

  尤成文一听这话,立刻叩首,“微臣谢皇上隆恩。”

  待人退下后,宋泽漆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眉心蹙的死紧。

  温辞看着他道:“你可是觉得我给了他假公济私的余地?”

  宋泽漆抿着唇,微微点头。

  温辞笑了笑,“那明日下朝后你来陪我午睡,到时我便告诉你原因。”

  宋泽漆没想到前一刻还在议论朝政,后一刻温辞这个做皇帝便不正经起来。

  “怎么,不愿意?”温辞不爽的眯起眼睛。

  宋泽漆眼底泛起一抹温柔,故意两臂平举对他行了个文臣之礼,“皇上谕旨,学生不敢抗命。”

  温辞被他调戏了一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宋泽漆毕竟不好从宋家消失太久,所以用过午膳后,温辞便命郑赫将他送了回去。

  人刚走,他便坐在龙椅上开始叹气。

  【偏殿还有一对交颈鸳鸯,你现在可以去辣手摧鸟。】

  温辞眼睛一亮,然后带着钱禄去了皇后和沈逸所在的偏殿。

  刚一进去,他故意清了清嗓子。

  萧云彤看见他便立刻背过手去,看样子是藏了什么东西,而沈逸却是马上跪地行礼。

  “好了,都起来吧。”

  他故意迈步朝萧云彤的方向靠近,“皇后,身后藏的什么东西,也让朕瞧瞧?”

  萧云彤神色极不自然,干笑着道:“皇,皇上还是不看了罢,免得污了圣目。”

  温辞本来没什么兴趣,一听忽然变了脸色,“你二人方才不会在看春宫图吧?”

  “皇上!!”萧云彤失声大叫,然后立刻从身后掏出手来,抖着帕子道:“是刺绣,刺绣!”

  温辞达到目的便朗声大笑起来,笑的萧云彤特别想打人。

  他笑着从她手上扯过帕子,“这绣的什么……”

  到嘴边的损词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因为温辞心底突然升起一抹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莫名,但是十分真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

  他叹了口气,把帕子塞给沈逸,“沈副将,皇后不易,你要珍惜。”

  【刺绣能刺成这样还要送给心上人的,上辈子都是老了的丝瓜。】

  “什么意思?”

  【悲催的掉瓤。】

  下午温辞命人把吏部尚书薛成毅宣到了御书房,在听过“三鼎甲”的官职任命后,温辞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将榜眼和探花都提上半级,一个是侍读学士,一个是翰林侍讲。”

  要不然宋泽漆只是一个六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是,微臣明白了。”

  任命书在晚膳之前送到了宋府,宋泽漆现下的官位跟宋元望已是平级关系。

  第二天早朝,还不用钱禄叫起,温辞自己就起来了。

  “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立刻跪地行大礼,高呼万岁。

  新晋官员第一日上朝要向皇上再行大礼,等三人行完礼后,温辞突然看着宋泽漆勾了勾唇角。

  “朕瞧着这届的探花郎,”他故意停了一下,“长的甚是俊俏啊。”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文武百官听了这话,都侧目向宋泽漆看去。

  一瞧之下果然如此,这探花郎与皇上皆是这世上难有的玉树琳琅之貌。

  若说皇上是面如冠玉,眉目如画,那探花郎便是寒眸点漆,俊逸逼人。

  宋泽漆此刻非常想堵住当朝天子的嘴,用各种方法。

  但现下温辞是君他是臣,所有想法也只能先记在心里。

  “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宋泽漆说这话的时候,牙齿咬的有些紧。

  温辞眼中都是笑意,不过知道自家爱人脸皮薄也没再继续。

  “好了,都平身吧。”

  宋泽漆低着头,榜眼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只有状元郑明锐狠狠攥了攥拳头。

  接下来就是文武朝臣挨个上奏,宋泽漆这还是第一次看温辞上朝,与他平日见过的所有模样都不同。

  运筹帷幄中带着几丝慵懒,偶尔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奏报,右边唇角会微微上翘。

  但这笑意中时而带着冷意时而又带着讥讽,仿佛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下了朝,宋泽漆故意走的很慢,最后果然等到了那日抱他靴子的小太监。

  对方躬身行礼,声音压的极低,“宋大人,皇上有请。”

  宋泽漆眼中的笑意一晃而过,“有劳公公。”

  到了紫宸殿门口,钱禄正守在门口。

  “宋大人,皇上在殿中等你。”

  宋泽漆微微点头示意,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温辞此时已经换下龙袍,只穿了一件紫绸单衣,懒懒的靠在软塌上看书。

  一听见脚步声他便翻身坐起,咧开嘴道:“来了。”

  宋泽漆见他穿的单薄便蹙了蹙眉,随手拿过一旁的轻裘走了过去。

  “我不冷,这殿中有暖炉。”

  宋泽漆不认同的看着他,“那也披上。”

  温辞无奈的笑了笑,“好吧好吧,听侍讲大人的话。”

  宋泽漆淡漠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但当温辞转过身来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上朝,感觉如何?”

  宋泽漆听到这话,突然俯身在他唇上一吻。

  温辞睁圆了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

  “想堵住你的嘴。”

  温辞想起早朝上调戏他的事情,坏笑着道:“只是这般可堵不住。”

  宋泽漆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抬手将他拥入怀中。

  他一想到那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此刻乖顺的靠在他怀中,心里就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天下是你的,而你是我的。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钱禄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皇上,大理寺卿曹大人求见。”

  温辞从宋泽漆的怀中退出,开口朝殿外道:“命他去偏殿候着。”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更衣,没想到宋泽漆却从他手里拿过了衣袍。

  “微臣伺候皇上更衣。”

  温辞笑了笑,两手张开,“朕准了。”

  寝殿有一种处门直通偏殿,温辞让宋泽漆站在隐蔽的位置,自己背着手走去了殿内。

  “微臣叩见皇上。”

  温辞交齐后,看着大理寺卿道:“曹卿,朕记得你与右都御史尤成文,”他故意停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是亲家。”

  果然话音刚落,曹谦修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回禀皇上,小女已被休弃归家。”

  女子被休一事是为大耻,而曹谦修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女儿。

  况且此事曹家之女并无一点错处,只因容貌平俗便被如此厌弃,可想两家的仇怨之深。

  “朕派你去办一件事,办得好了,朕亲自下旨给你的幺女指门婚事。”

  一刻钟后,曹谦修走出殿外,步伐虎虎生风,看那样子恨不得此刻便能飞去汾城。

  此时两人一起坐在龙椅上,温辞懒懒的支着头倚在供桌上,“现下你可清楚,我昨日为何给尤成文留了那般大的余地?”

  宋泽漆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是放虎归山,而是黄雀在后。”

  尤成文既要包庇族人,那必定要将所有证据证人翻出“销毁”,只留下一些无足轻重的。

  所以温辞故意安排他的“仇家”曹谦修晚他一步出发,等他把所有东西挖出来时,再抓他个正着。

  温辞听到这句话,笑着勾了勾他的下巴,“正是如此。”

  说完他就把脸凑了过去,“既然我都告诉你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陪我午睡?”

  宋泽漆努力装出一副正经模样,侧头道:“皇上,国事要紧。”

  温辞突然笑了一声,他起身看着宋泽漆道:“你如今倒有几分贤后的模样。”

  宋泽漆神色顿时不自然了起来,薄唇抿的紧紧的不发一语。

  “好了,不逗你了。”

  说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拿起了手边的奏折。

  才刚看了两个,温辞就鼓了鼓脸颊,哀怨的垂着头道:“我好困。”

  宋泽漆脸上出现一抹淡笑,但还是目不斜视的继续练字。

  温辞心里有气,干脆拿起朱笔在一旁写下“准、不准、滚”四个大字。

  “练这个,”他一脸严肃,“宋侍读务必将这四个字练好,一定要写的跟朕一模一样。”

  宋泽漆微微蹙眉,转头道:“为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一)

  “以后我不想批折子的时候,就你代我批啊。”温辞十分理直气壮。

  宋泽漆指着之上的那个“滚”字,“你平日也在折子上批这个?”

  温辞无所谓的歪了歪头,“遇到那种狗屁不通的不写这个写什么?”

  宋泽漆无奈的摇了摇头,过了一会,脸色忽又沉郁了下去。

  温辞靠过去道:“怎么了?”

  宋泽漆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眸道:“你身为皇帝却膝下无子,百年后这大晋江山又要何人继承。”

  温辞笑了笑,“这有何难,在皇族中挑上两个资质出众的从小培养便是了。”

  宋泽漆蹙紧了眉,“你,你不必为我如此。”

  温辞挑了挑眉,“那你愿意看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宋泽漆手指倏地攥紧,“不愿。”

  说完他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陪朕去午睡。”

  两人睡醒后一起用了午膳,温辞这才恋恋不舍的让郑赫把人送出宫去。

  天色将黑之时,郑赫忽然求见,温辞把人宣了进来。

  “启禀皇上,宋大人,宋大人他……”

  温辞脸色大变,倏地从龙椅上站起,“他出了何事!”

  “宋大人他……去逛花楼了。”

  大殿之内瞬间变的落针可闻,郑赫跪在地上,一动都敢不动。

  “你再说一遍。”温辞的嗓音冷如冬水。

  郑赫喉结上下微动,连抬头都不敢,“宋大人去逛花楼了。”

  温辞突然笑了一声,听的郑赫和钱禄脊背发凉。

  “好,好,朕的翰林侍讲果然不同凡响。”

  话音刚落,御桌上边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朱笔已经应声而断。

  “那朕就去亲自看看,到底哪家魁首迷了俏探花的眼。”

  钱禄“嗵”的一声跪在地上,“皇上,万万不可啊!”

  温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一起去。”

  钱禄:……

  京城的阳春街,是入夜后最热闹的地方。

  温辞一身蓝衣,长身玉立,配上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只是眉目间泛着的温柔笑意,看的郑赫和钱禄腿脚发软。

  “他去了哪家?”

  郑赫紧张道:“回公子,便是前面那座一度楼。”

  “唰”的一声,温辞打开手上的折扇摇了摇,“春风一度,呵,好名字。”

  温辞刚走进一度楼,看到他的花娘都愣在了原地。

  前脚才来了个一个冷俊逼人的英朗公子,后脚又到了个容貌绝世玉面郎君,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日子?

  “这位爷,您,您这是……”老鸨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来消遣的。

  温辞并未开口,身后的郑赫上前一步拿出两个银锭子,“先前那位黑衣公子现在何处?我们家少爷与他有约。”

  老鸨接了银锭子,马上热情的喊了小厮过来,“赶紧请这三位爷去最欢阁。”

  小厮将三人带到雅间门口后,领过赏钱喜眉笑眼的走了。

  温辞阖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脚“砰”的将门踹开。

  门内两人一惊,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没有花娘清伎,但却有个衣着花俏皮肤白皙的男子。

  “宋、泽、漆。”三个字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滔天的怒意。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钱禄冷汗都流了下来,和郑赫两个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你听我解释。”宋泽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立刻上前试图握住他的腕子。

  温辞却一把挥开,满目的狠绝冰冷,“郑赫,派人把这一度楼平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宋泽漆顿时大急,立刻返身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悦来客栈。

  钱禄和郑赫像木桩一样站在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一人守着一边。

  而温辞此时手里拿着册子,在房中来回踱步,过了一阵倏地停下,抖着手里的东西道:“你,你去阳春街就是为了这个?”

  宋泽漆全程低着头,小声的应了一声。

  “因为什么?”温辞胸膛剧烈起伏着。

  宋泽漆满脸的不自在,但最后还是回道:“……因为你。”

  “为我?”温辞愣了一瞬,等回过味来的时候,倏地面红如血。

  房中久久安静了下来,喑昧而又夹杂着尴尬。

  过了不知多久,温辞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你如何知道那处有这种东西。”

  宋泽漆抿了抿唇,“那日宋苑杰酒醉时说的。”

  温辞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宋家这俩废物点心一点用没有,还教坏他家病秧子。

  “罢了,”他把册子放到桌上,“我先回宫了。”

  “别走!”宋泽漆拉住了他的手腕却不敢看他,“你,你可还生气。”

  温辞鲜少的手足无措起来,两个人的目光就像捉迷藏一样,你躲我我躲你。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恪守礼仪的病秧子竟然能干出这种事。

  温辞想了想,叹着气,“日后有何事你与我说便是了,不许再去那种地方。”

  宋泽漆有些委屈,低头抵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一度楼的事让两人尴尬了两三天,过去之后,温辞和宋泽漆都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

  两个月后,东境传来捷报,晋军大胜,宋泽漆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升了官。

  虽然只是从五品升到了四品,但温辞却直接把他从翰林院调去了都察院,意义极为不同。

  而后的半年间,宋泽漆又由左佥都升为右都御史,实实在在的当朝第一近臣,无人能出其右。

  如果这些朝臣们知道自己上谏的折子都是宋泽漆批的,还不知要尴尬到何种地步。

  也幸亏是宋泽漆批的,只得一个不咸不淡的“阅”字,若换做是温辞,那“阅”就要换成“滚”了。

  三月后,东境军大胜回朝,温辞亲自出城去迎,为此还特地带上了萧云彤。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二)

  “末将萧政勋不负皇恩,得胜归来,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辞抬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将军不愧为当世良将,朕心甚慰。”

  回宫后,他将萧政勋父子和沈逸都宣去了勤政殿,没过一会,萧云彤也到了。

  温辞坐在龙椅之上,笑着看向沈逸道:“你果然没有辜负皇后,既然立了军功,朕自然也不会食言。”

  这话说的十分古怪,萧政勋和萧云庭都面带不解的皱起了眉。

  萧云彤和沈逸一听,双双红了眼睛,立刻跪地叩头谢恩。

  萧云庭见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他看着自家妹妹和结拜兄弟跪在那里的样子,头中不断嗡嗡作响,直接踉跄了一下。

  温辞看到萧云庭瞬间变得惨白的面色,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皇后,你亲自向你的父兄解释吧。”

  萧云彤想开口说话却一直抽噎打嗝,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是沈逸便转向萧政勋重重的磕了三下响头,“将军,我想娶云彤。”

  萧政勋一双眼睛顿时瞪的比铜铃还大,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眼前发花。

  温辞这时又补了一句,“这门婚事,是朕准许的。”

  “砰”——

  半生戎马的萧将军终于承受不住连环冲击,直接晕了过去。

  ——————

  两日后的庆功宴上,温辞亲自下旨册封了这次的有功将士。

  因为将士们轮番敬酒,温辞多喝了几杯,回寝殿后便半耍赖半强硬的拉着宋泽漆不准他走。

  此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既冷冽又严肃。

  【宿主,这江山,你注定要拱手让人。】

  温辞听到这句话,心头倏地一紧,“你什么意思?”

  刚才还在闹人,这会又突然不说话了,宋泽漆捏了捏他的耳垂低下头道:“怎么不说话了,嗯?”

  温辞紧蹙着眉从他怀里退出,掩饰道:“我有些发晕。”

  宋泽漆一听这话,立刻将他扶到了软塌上,然后让钱禄端解酒汤来。

  温辞原先因醉酒微红的脸颊,现下已经有些微微发白。

  方才的旖旎气氛完全一扫而空,宋泽漆拉着他的手,眼中全是担心。

  “还是叫太医来诊脉。”

  说完他正准备站起身来,却被温辞一把拉住手腕,“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宋泽漆还是蹙着眉,但温辞坚持,他就只能这样守着他。

  过了一会,温辞缓缓睁开眼睛,“我让郑赫送你回去吧。”

  宋泽漆微微摇头,“我今晚留在宫里照顾你。”

  温辞淡淡的笑了笑,“不过多喝了几杯而已,会有什么事,再说还有钱禄……”

  “我留下。”

  宋泽漆就是这样固执的性子,认定什么事就不会更改。

  温辞隐隐叹了一口气,“那你扶我去床上躺着。”

  月上中天,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寝殿的地板上。

  宋泽漆见他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正常后,拉着他的手睡着了。

  感觉到身侧之人进入沉睡后,温辞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这个龙椅上坐的不能是我,而且我也不能阻止恒王造反?”

  【没错。】

  位面剧情是一种强制走向,如果是之前[后妃倾城]的位面,温辞作为位面者,哪怕是真的爱上了宋白苏,哪怕能力通天,最后也要将皇位拱手让给恒王,成全两人的爱情。

  所以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像上次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恒王篡位,装出一副无力抵抗的昏君模样。

  要么找一个人阻止恒王篡位,然后换这个人坐上龙椅。

  想到这里,他微微支起身,低头看着睡着的宋泽漆。

  温辞抬起手,用指尖在半空中描摹着他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他俯下身在宋泽漆耳边道:“我是你的,这天下也是你的。”

  隔天一早天还未亮,钱禄便来叫起。

  宋泽漆起身后,温辞也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可好些了?”

  温辞微微颔首,“嗯,不难受了。”

  宋泽漆眼底的担心这才散去一些,低下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若还难受,今日便罢朝好好休息。”

  温辞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道:“不如以后你替我上朝,我就被你豢养在这紫宸殿中,当个金丝雀如何?”

  宋泽漆屈指轻敲他的额头,“一国之君,说的什么话。”

  “越说越不像话。”宋泽漆轻轻捏住他的鼻子,唤他松口,然后坐起身来系好亵衣上的带子。

  温辞趴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若我把这天下给你,你要不要?”

  宋泽漆此时已经站在了地上,听了这话以为他还在玩笑,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等他换好朝服后,温辞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宋泽漆看着他,故意躬身道:“陛下,微臣告退。”

  温辞撑起头,慵懒着道:“嗯,服侍的不错,今晚朕还宣你。”

  宋泽漆对他这样子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温辞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再也没了方才的慵懒之色。

  “钱禄。”

  “奴才在。”

  温辞摩挲了一下手指,“去将郑赫宣来。”

  早朝时温辞坐在龙椅上,时不时偏头打个哈欠。

  宋泽漆看见他眼中潋滟的水光,低头微微扬起唇角。

  早朝并没什么大事,散朝后照例还是把宋泽漆宣去了御书房,只是这次多了个沈逸。

  “皇后在偏殿等你,你去找她吧。”

  沈逸跪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末将叩谢皇上隆恩。”

  等人出去后,宋泽漆和温辞并肩坐在了龙椅上。

  他拿着朱笔批阅奏折,温辞就在一旁支着头看他。

  难怪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有魅力,自家爱人这副模样,真是看多久都不会腻。

  “若你穿上龙袍,定是比如今的模样更俊。”

  宋泽漆停下笔,微微侧头,“可我更想看你穿。”他微微垂眸道:“看一辈子。”

  温辞靠了过去,从下面看着他的脸道:“看不腻?”

  宋泽漆轻轻摇头,“几辈子都不腻。”

  温辞扬起唇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全是情意。


第四百一十七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三)

  午膳时,温辞命钱禄带人退了出去,然后看着宋泽漆开口道:“我准备遣散后宫。”

  宋泽漆微微蹙眉,尽管他心里一千个愿意,但如果真这样做,必定会引起朝野非议。

  温辞知道他顾虑什么,于是道:“我会拿出事前伪造的彤册,说朕只愿与皇后琴瑟相好,这只是后宫之事,那些老古董要闹便闹。”

  宋泽漆想了想道:“那些妃嫔,你要如何安排?”

  温辞放下玉筷,“手里干净的便送归回府,朕会给她们每人都封个命妇的品阶,再加上厚厚的添妆。”

  “其他那些身上沾血的,”他冷笑一声,“老死在这后宫,也不冤。”

  宋泽漆知道温辞一旦决定,尤其是这种事,轻易不会更改。

  再说现在两人在一起,那些嫔妃也着实无辜,如此这般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一个月后,温辞便当朝说了此事,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些老臣抱起团来闹了又闹,甚至还有好几个称病不来上朝。

  温辞一直冷眼旁观,任凭他们如何,只一句“帝后相和”就堵得死死的。

  病了就派太医过府诊脉,要死谏就随便你跪。

  这件事足足闹了小半年,最后温辞装作妥协的样子留下了淑嫔那几个,那些老臣也就消停了。

  “陛下,郑赫在外求见。”

  “宣。”

  郑赫进来后,单膝跪地,“启禀皇上,恒王这段时间一直在结党营私。”

  温辞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唇角微勾,“五城兵马指挥司可有倒戈?”

  郑赫面容严肃,“指挥使被捏住了把柄,已经归顺恒王。”

  要说这把柄还是皇上派他送去恒王手上的,还有其他那些与恒王私下来往的朝臣,皆是如此。

  温辞微微点头,满意道:“很好。”

  郑赫紧蹙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他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神情冰冷,“可恒王,他必须反。”

  ——————

  自夏初始,皇后便“病”了。

  起初只是贪凉染了风寒,众人都以为服了药细细将养便能病愈。

  没想到这病竟渐渐加重起来,不过一个月便缠绵病榻。

  皇上因为此事终日忧心,连萧夫人都宣进了后宫日日侍疾。

  圣上能为皇后遣散后宫,足见帝后情深,如今皇后病重,自然无心打理朝政。

  朝臣们现下反而有些庆幸还有右都御史在,至少宋大人的话,皇上还能听取一二。

  随着时日渐久,即便整个太医院竭尽全力,皇后娘娘的病情仍旧不见好转。

  “你这又绣的什么东西?”温辞看着本应该“病入膏肓”的萧云彤,满脸都是嫌弃。

  “金菊啊。”萧云彤将图样转了过来,“皇上瞧,绣的多好。”

  温辞朝后缩了缩,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皇上您这表情也太不友善了吧?”萧云彤没好气道:“这帕子还是绣给您的呢。”

  “绣给我?”温辞顿时更嫌弃了,“你还是留给你家沈将军吧,朕可消受不起。”

  萧云彤挑了挑眉,坏笑着道:“难不成首辅大人还能给你绣帕子?”

  这月初,宋泽漆已经升任当朝一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温辞脑袋里浮现出自家爱人拿着绣花针的模样,背上顿时起了一阵恶寒。

  “臣妾为您绣这个帕子,是真心的。”萧云彤收起顽皮,认真的看着他,“多谢皇上成全我与沈逸。”

  温辞笑了笑,“有情人终成眷属,朕是,你也是。”

  萧云彤眼圈微红,“臣妾不日便会离开这深宫红墙,天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与皇上相见。”

  温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总有机会的。”

  入秋时皇后病情稍好,皇上龙心大悦,忽然决定去皇家围场秋猎。

  同行的有不少文武百官,其中也有恒王,兵马指挥司负责随行保护。

  .

  朝臣们以为皇上一定会带上首辅大人,没想到宋大人却留到了京城,同样没去的还有一直深受皇恩的萧将军。

  “为何不让我同你前去?”宋泽漆沉着一张脸。

  温辞笑着戳了戳他腰,“生气了?”

  宋泽漆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含怒气的看着他。

  “我就是在这宫里待烦了,出去转一两天就回来,再说……”他垫脚靠近宋泽漆耳边,“首辅大人难道不知道,小别胜新婚这句话?”

  宋泽漆偏过头去,还是生气,“我与你日日都是新婚,无需小别。”

  温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大人如此厚爱,小的真是受宠若惊。”

  宋泽漆见他不当回事,干脆甩开手朝殿外走去。

  温辞立刻勾住他的腰带,“好了好了,我说。”

  他走到他面前,宋泽漆依旧冷着一张脸。

  温辞也不再玩笑,一脸严肃道:“我要除恒王。”

  宋泽漆眉心立时蹙了起来,“为何如此突然?”

  恒王这半年来的动静,他早有察觉。

  但是温辞一直像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只说慕珅此人翻不起风浪。

  “其实我早有打算,”他微敛双眸,“只是恒王为我兄长,若我真的堂而皇之的诛杀于他,朝臣们不免认为我太过残忍不仁。”

  宋泽漆想了想,“所以你打算借这次秋猎的机会杀了恒王。”

  “不错。”温辞抬眸看着他,“所有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去两日就回来。”

  宋泽漆愈发的不认同,“那我更要与你同去。”

  温辞笑了起来,“除一个恒王而已,不过是瓮中捉鳖,又会有何危险?”

  “好了~”他环住宋泽漆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上蹭了蹭,“我保证,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保证,这是骗你最后一次。

  宋泽漆抬手拥住他,但神情依旧十分凝重。

  系统看着两人的样子,阖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秋猎临行前,温辞给宋泽漆杯中下了安神药,趁他熟睡之机,将薛成毅,萧政勋和兵部尚书全都宣去了勤政殿。

  除了宋泽漆,唯有这几人实实在在是他的心腹重臣。

  一个时辰后,三人从殿中出来皆是脚步虚浮,脸色发白,连萧政勋都不例外。

  薛成毅一向稳重,如今却腿脚发软,倒腾不上来气。

  兵部尚书更是眼睛发直,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四)

  三日后御驾启程,前往皇家猎场。

  坐在龙撵上的温辞,此时正龇牙咧嘴的揉着腰,坐的时候还特地让钱禄加了好几层软垫。

  “宋泽漆这个混蛋,简直是欺君犯上!”

  坐在车架上的钱禄听到这话立刻低下头去,就当自己没长耳朵。

  这次秋猎温辞还罕见的带上了淑嫔和玉贵妃,但一个高兴的心花怒放,一个却心事重重。

  走了大半日终于到了猎场,许是因为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出宫秋猎,于是一时兴起,当晚便杀了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猎物宴请群臣。

  【宿主,药物已经兑换完毕。】

  温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鹿肉微微出神。

  “皇上,”宋白苏此时忽然从席间站起,眉目含情的看着温辞。

  温辞将视线移了过去,脸上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

  宋白苏看着他的脸,指尖忽然颤了一下,死抠住手心才勉强稳住心神道:“臣妾近来无事,亲自酿了一种甘露酒,味香而绵长,此行也一并带来了,皇上可要尝尝?”

  温辞微微勾起唇角,“爱妃有心了,那便由你亲自斟来与朕。”

  宋白苏立时大喜,“臣妾遵旨。”

  第一杯钱禄肯定要验毒,所以她并未将恒王给她的东西放进去。

  端过去后,钱禄果然拿着银针试了又试,没问题了才呈了上去。

  温辞从托盘拿起酒杯,看着宋白苏道:“那朕便尝尝爱妃的亲自酿的美酒。”

  说完他便抬手一饮而尽,喝完后点了点头道:“绵长回甘,唇齿留香,的确……”

  话还未说完,温辞忽然面色大变,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皇上!!”钱禄顿时吓得目眦尽裂,两只手死死的托住温辞的后背。

  一股一股的黑血不断的从温辞嘴中冒出,血的颜色也越变越红。

  此时突然一声破空之音传来,一只箭矢直直的钉在了温辞胸前。

  “誓死拥护恒王——!!”

  放箭的正是慕珅身后的近卫,话音刚落便直接抽出了佩刀。

  在座的所有王公大臣顿时惊恐万分,恒王这是要造反?!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不止他们惊疑不定,就连恒王和宋白苏也是心下骇然。

  别说宋白苏还没来得及下毒,就是下了,那纸包里根本也不是毒药。

  他们只是想把温辞先控制起来,逼着他写下禅位诏书。

  这般当着文武群臣的面篡位,即便是成功了,那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名不正言不顺,必遭天下风骨之士唾骂百年。

  “救驾!救驾!——”

  此时所有禁军已经将温辞身边团团围住,五城兵马司的羽林卫也很快冲了过来。

  钱禄泪流满面的不停喊着“皇上”,嗓子都喊破了,温辞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胸膛的起伏的渐渐没了弧度。

  钱禄吓的三魂不见七魄,嘶声大喊道:“太医,太……”

  他还没喊完,突然异变突生,五城兵马司的羽林卫竟然跟保护圣驾的禁军杀了起来。

  文武大臣们纷纷逃窜,但全部都被控制了起来。

  这次的禁军也都是酒囊饭袋,并未抵抗多久就束手就擒。

  钱禄看着走过来的慕珅和兵马司指挥使,大声怒骂:“乱臣贼子!!”

  一把钢刀立时横在了钱禄脖间,但他依旧毫不退缩,“来啊,有本事杀了爷爷,爷爷下辈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当胸一脚踹翻在地。

  这一脚又狠又重,踹的钱禄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

  恒王负手站在那里,微微转头对身后之人道:“去看看。”

  一名近卫立刻上前,先探了探鼻息,然后弯身靠向温辞的胸前仔细听了好一会。

  随后站起身来,“主子,已经彻底断气了。”

  温辞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凉,面上也泛着灰青色,任谁看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慕珅脸上挂着讥讽之色,父皇偏爱又如何,这皇位终归是他的。

  “恒王,你此举悖天,大逆不道!!”文华殿大学士怒声斥道。

  慕珅转身抬手,“给本王……”他停了一下,脸上扬起志得意满的笑容,“给朕把他的嘴堵上。”

  ——————

  “师傅……师傅!”

  钱禄耳边不断传来呼喊声,胸前一阵阵的胀痛让他睁开了眼睛。

  小太监见他睁眼,立刻喜极而泣,“师父,你终于醒了。”

  钱禄被扶了起来,发现躺在一个摇晃十分厉害的马车上,他捂住胸口还没回过神来。

  “是郑大人救了咱们!”

  郑赫!?

  郑赫此时的情形也十分凄惨,一条胳膊软沓沓的垂着,嘴角和胸前都有血迹。

  赶车的人将马车停了下来,这时的钱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两手死死拽住郑赫的前襟道:“快去救驾。”

  郑赫黯然的垂着眸子,“皇上……已经驾崩了。”

  皇上就是在自己眼前咽的气,钱禄又如何不知道,但他就是不死心,他拼命的晃着郑赫的身体,边哭边喊。

  “钱公公,皇上已然驾崩,叛军即将杀入皇城,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报信。”一旁的隐卫拽着他的胳膊大喊。

  钱禄面色惨白的怔住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颤抖着松开了手,颓然的倒在车架上。

  “大人,大人——!!”

  除了跟温辞睡在一起,宋泽漆一向浅眠。

  听到呼喊的第一声,他就迅速坐起身来随手披上外袍。

  “何事?”

  管家在门外跺着脚急道:“皇上身边的钱公公来了,看着情形很不好。”

  宋泽漆心里陡然一惊,连靴子都忘了穿,直接跑去了前厅。

  在见到他的第一刻,钱禄就泪流满面的跪在了地上,“大人,皇上他……他……”

  见他哭的泣不成声又身上沾血的样子,一股强烈的不安突然袭遍了宋泽漆的全身。

  被两个小太监架着的郑赫见钱禄说不出话了,只好沉声道:“恒王造反,皇上……”他咬了咬牙,“遇刺驾崩。”

  宋泽漆的双眸猛地睁大,随后眼中涌出噬人的寒光,

  他全身绷的死紧,每一个呼吸都像刮过肺腑一般剧痛。

  哪怕残忍至极,钱禄也只能把事实呜咽着说出来。

  “……皇上喝了宋白苏的毒酒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后来恒王……”钱禄觉得自己的嗓子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哽的他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五)

  他身后的小太监当时也在场,见师傅如此只好接着道:“恒王手下的人一箭射在皇上胸前,兵马司的羽林卫也一起反了。”

  宋泽漆只觉得一阵阵铺天盖地的剧痛瞬间侵袭了全身,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管家立刻从身后扶住了他。

  宋泽漆浑身颤抖着摇头,不可能,这只是一场噩梦。

  那般举世无双,冠绝天下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我不信。”

  “宋大人!”钱禄崩溃的大喊出声,“皇上就是在我怀里咽的气,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钱禄的忠心毋庸置疑,要不然温辞绝不会留他近身伺候这么多年。

  短暂的窒息感让宋泽漆全身发寒,看着钱禄的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阴冷。

  他一把推开身后的管家,像一只负伤的野兽一般向钱禄走去。

  他浑身的骇人的气势让郑赫忍不住后退一步,忍着惧意开口道:“五城兵马司的羽林卫将猎场团团围住,我等无法将皇上的遗体带出,但宋大人……”

  “这一切都是真的。”

  宋泽漆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形伫立在远处,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好像都变成了黑白色。

  就像坠入了无间深渊,万劫不复。

  黎明·卯时,叛军杀入皇城。

  慕珅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匪夷所思。

  本应该跟他们里应外合的京卫指挥所,在他们入城时完全没动静,一种诡异又夹杂着不祥的感觉开始浮于慕珅心间。

  但这种想法在成功的攻入皇宫后,很快就被甩到了他的脑后。

  此时的慕珅站在金銮殿中,抬眼看着上面的龙椅。

  过了一会他迈步缓缓的走上玉阶,每一步都让他胸膛中的心脏加速跳动。

  慕珅走到最高处,两手扬起袍袖,稳稳的坐在了龙椅之上。

  终于,这天下终于是他的了。

  阶下已经倒戈的朝臣和御林军齐齐跪倒,“皇上,万岁万——”

  此时一道破空声瞬间划来,一道箭矢死死的插在龙椅后的羽扇上。

  箭尾不断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偏一寸,就会射中慕珅的头颅。

  遥遥以外,坐在马上的萧政勋掏出佩刀高举,“杀——”

  巳时的天空已经大亮,太极殿前血流成河。

  直到被俘,慕珅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萧政勋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调来十万兵马,兵部尚书又是如何控制住了京卫指挥所。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

  在所有事情都归于平静后,那些并未归降的大臣被救了出来。

  沈逸带着人一遍一遍的搜着,但就是没找到皇上的遗体。

  而派去猎场那边的人也带回了消息,依旧是遍寻不着。

  沈逸将这些告诉了萧政勋,萧政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宋泽漆。

  他握了握腰侧的刀柄,迈步走了过去。

  “宋大人,皇上的遗体,”他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找到。”

  宋泽漆此时冷静的让人惧怕,除了眼中的通红的血丝,看着竟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听了这话,迈步走进了金銮殿。

  慕珅,宋白苏还有其他跟着一起造反的朝臣被五花大绑,押跪在哪里。

  宋泽漆走到慕珅面前,薄唇轻启:“皇上在哪里。”

  慕珅听到这话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你个蠢货,哈哈哈哈哈。”慕珅仰头大笑着,“他被我烧了,挫骨扬灰,什么都没留,哈哈哈哈——”

  “锃”的一声,身侧禁军的佩刀突然被宋泽漆抽了出来。

  下一刻,笑声消失,接下来就是慕珅状若疯狂的叫喊声。

  一条胳膊带着余温,静静的躺在地上。

  两个太医马上被拽了过来,哆嗦着堵住慕珅的伤口。

  鲜血飞溅在宋泽漆的脸上,他却连眼睛眨都不眨,提刀走向了宋白苏。

  宋白苏早就吓的肝胆发颤,但温辞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她真的不清楚。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见宋泽漆提刀靠近,弓着身子拼命后退,“二弟,二弟我是你姐姐,你……”

  “说,藏到哪了。”

  宋泽漆的声音冷到了极致,鹰隼般的眼眸透着嗜血的冷芒。

  “你说,你怀了龙种?”

  ——————

  六个月后。

  温辞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昏暗。

  除了头顶的一丝光亮,什么也看不到。

  胸前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刚一抬手却撞到了上面的木板,顿时吃痛的收回手来。

  【幸亏天气冷,不然你都得臭了。】

  温辞推开了上面的盖子,然后咬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我死了多久?”

  【六个月零十八天。】

  温辞一下睁大了眼睛,“六个月?!”

  【那个假死药,药劲猛了一点,再加上你被射了一箭,我这不是还得修复你的身体嘛。】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计划着只要宋泽漆登上皇位,形势稳定了他就回去,没想到这一躺就躺了半年。

  温辞闭目缓了一会,等身体的温度恢复一些后,他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这里是他提前找好的地方,在慕珅那疯子放火的时候系统就操控他的身体跑到了这里。

  除了时间,一切都天衣无缝。

  温辞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然后翻出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生了火。

  他“死”的时候才刚入秋,现下已经是万物复苏的初春了。

  温辞烤着火,眼睛发直看着燃烧的木柴,一动不动。

  这是场死局,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让爱人痛不欲生,但是他别无选择。

  想着想着脑中突然一阵晕眩,温辞赶紧出去舀了些溪水放在火上烧温,喝下后又煮了点粥。

  吃了点东西后,他整个人才像彻底活了过来。

  他扯开胸前的衣襟看了看胸前的伤,一个圆形的疮疤留在那里,还泛着些许暗红。

  温辞想了想转身换了套衣服,然后拿暗金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洞里提前藏好的细软收拾了一下,打好包袱背在了背上。

  江山是要让的,爱人是要哄的,死也要跟病秧子一个墓穴才算死得其所。

  —————

  半年前的那场宫变,即便一夜平息,但也势必影响了整个朝局。

  皇上没有子嗣,玉贵妃肚子里也肯定不是龙子,皇上被自己的亲兄弟杀了,连全尸都没留。

  萧皇后听了这个消息一口气没缓过来,也薨逝了。

  就在朝臣们惊慌无措时,萧政勋,薛成毅和兵部尚书竟合议让首辅大人继任新皇。


第四百二十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六)

  活下来的文武百官完全懵了,即便先皇的儿子全部死了,但宗室还有皇族子嗣,怎么就轮到宋泽漆了?

  但是他们的意见完全无关紧要,因为皇上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宫变前两个月就把六军虎符交给了首辅大人。

  一夜之间,江山易主。

  以前满朝文武上朝时,对之前的皇帝是既敬又怕,现在就只剩下害怕了。

  新皇自登基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恪守礼法温文儒雅的首辅大人已然不见,现在龙椅上坐的是一个暴戾狠绝的君主。

  所有参与恒王造反一事的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新皇登基的头三个月,午门前斩首台上的鲜血就未曾干过。

  除了不祸及妻儿亲眷,宋泽漆对这些人的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恒王身边那几个谋士被他命人活剐至死,五城指挥使被他剥皮抽筋。

  施刑的时候,他派人押着那些倒戈的朝臣日日观刑,谁不看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无论是文臣死谏还是武将上奏,新皇就站在那高高的玉阶之上,眼底永远盈满了冰冷肃杀之气。

  所有人后来才明白,宋泽漆登基为皇,根本不是贪图大晋这百年国祚。

  他未改国号,更未尊谥号。

  他只是为了帮先皇报仇,再为他守好这座江山。

  而恒王和宋白苏这两个始作俑者,新皇却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一个断了胳膊,宋泽漆便派太医日日挖去他断口上的陈肉,再用上最好的金疮药使伤口愈合,周而复始。

  一个怀了身孕,宋泽漆就派人日日喂她进补之食,再让太医辅以气虚之物,宋白苏肚大如鼓,整个人却瘦的不成人样。

  宋泽漆每日都会去废弃的宫室中看这对狗男女一眼,看他们痛苦至极却死不了的样子。

  钱禄依旧是皇帝身边的总领太监,只是比之前先皇在位时显得愈发沉默寡言,也不再笑了。

  宋泽漆自从登基,便添了日日头痛的毛病,任凭太医院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

  只有钱禄知道原因。

  自从皇上走后,宋大人就从未睡过一个整觉。

  是的,私底下宋泽漆依旧让他称自己为宋大人。

  宋大人每夜都躺在皇上最爱的那个软塌上,看他之前看过的书,饮他日日都要喝的茶。

  而关于后宫,一人皆无。

  朝臣们屡次上奏,宋泽漆都视若无睹。

  先皇痴情,唯爱萧皇后一人,朝臣们没少为此忧心。

  结果新皇更甚,就像个苦行僧一般,断情绝欲,无论是怎样的女子都不会多瞧一眼。

  没有子嗣,终是大患。

  正当所有人为此忧心之时,新皇竟然从慕氏皇族选了三个资质出挑的孩子进宫。

  文武朝臣们都在暗自揣测,新皇这是要下手了。

  没想到除了课业上被要求的极严,这三个少年每日都被照顾的精细入微。

  宋泽漆每日再忙都要亲自过目他们的功课,偶尔也会去武场看他们习武射箭。

  这日宋泽漆负手站在马场上,看着三人在马背上少年英姿,眸中空洞无光。

  “这世间,终是无人能及他半分风华。”

  钱禄抬眼看着宋泽漆鬓边生出的白发,沉默的低下头去。

  用情至此,如困桎梏。

  温辞整整走了三天,才回到皇城。

  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京城就变了个模样。

  老百姓倒像是没受什么影响,王公大臣们却如惊弓之鸟,平日里出行像是连马车也不敢赶太快。

  温辞此时坐在一处酒楼的窗边,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宫里的那个人。

  过了一会,他起身放下银两,出了酒楼朝京郊走去。

  京郊有一处庄子,平日里很少见人进出,温辞翻进院墙的时候,萧云彤正在发呆。

  “在想什么,沈将军吗?”

  萧云彤一听声音立刻面色大变,“谁!”

  温辞推开窗户,单手翻了进来,“是我。”

  萧云彤看着他,浑身开始发抖,而后眼圈迅速发红。

  “怎么,不认……”

  话还没有说完,萧云彤竟上前两步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紧紧的搂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温辞胸前的衣袍都湿了一大块。

  “成了婚,反而变成爱哭鬼了。”温辞拍了拍她的背,故意逗道:“再抱下去,你家沈将军回来要吃醋了。”

  “我,嗝,不管,我不管……”萧云彤哭的一抽一抽的,“你死哪里去了,你简直……”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骂着,过了好长时间才稳定了情绪。

  温辞看着她眼鼻发红的样子,摇头笑了笑。

  “你还笑!”萧云彤狠瞪着他。

  温辞摊开手,“不笑难道跟你一起哭么?”

  萧云彤这会也顾不上跟他打趣,焦急的看着他道:“这半年你到底去哪了?”

  温辞微敛双眸,“养伤。”

  萧云彤手指倏地攥起,想起了那当胸一箭,她赶紧又开口问道:“那毒呢,解了吗?”

  温辞点了下头,“解了。”

  萧云彤刚舒了一口气,忽又皱起眉头,“你,你可知道现在皇位上坐的是谁?”

  温辞唇角温柔的勾起,“知道,是我家病秧子。”

  萧云彤没想他会是这种反应,嘴巴半张着不知说些什么。

  温辞看她这副神情,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反正那龙椅我也做腻了,交予他也无妨。”

  “那可是皇位。”萧云彤神情十分复杂,“你真的想清楚了?”

  温辞脸上漾出一抹笑意,“十分清楚。”

  萧云彤垂眸,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哀伤,“那你知不知道……”

  她停了一下,才轻声道:“他疯了。”

  温辞眼睛一下瞪大了眼睛,几乎屏住呼吸道:“是……谁……”

  萧云彤抬眼,“还会有谁。”

  哪怕温辞能预想到结果,但此时的心脏依旧像是被利刃狠狠划开,让他眼前一黑。

  见他踉跄退后,萧云彤赶紧拉住了他。

  她将温辞扶到凳子上,抬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手上。

  “我不是说他变成了疯子,而是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宋泽漆了。”

  萧云彤长长的谈了一口气,“他变得偏执阴鸷,一意孤行,甚至狠厉决绝。”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三十七)

  温辞面色发白的阖上眼睛,指尖不断颤抖着。

  萧云彤把这半年来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每一句都像是化为匕首插在温辞的身上。

  她说的没错,宋泽漆现在就像个疯子一般。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于他而言不过是长梦一场,可与宋泽漆而言,却是时时身处无间地狱。

  月上中天之时,钱禄捧着托盘走进了殿中。

  “宋大人,饮了安神茶早些睡吧。”

  宋泽漆手中的朱笔未停,“放着吧。”

  钱禄叹了一口气,上前将茶盏放在御桌上。

  而此时在殿顶之上的温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即便是以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也比宋泽漆现在这副模样有生气多了。

  浓烈的愧疚和害怕像冰凉的海水,将温辞整个人淹没。

  他之前一直觉得,是他爱宋泽漆更多一些。

  他喜欢粘着他冲他笑,冲他耍赖冲他撒娇。

  而宋泽漆永远只是淡淡一笑,眼带温柔的看着他。

  除了安寝时的霸道强势不饶人,宋泽漆好似很少为他牵动情绪。

  温辞以为他就是淡漠到了骨子里,此生不会有执着之事。

  可温辞现在知道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他把全部的爱都藏在心底,强烈又炽热的爱着自己。

  原来一个清冷之人的心皲裂开来,袒露出的会是这般极度的脆弱和无尽的绝望。

  温辞看到宋泽漆如今这副模样,甚至有些害怕。

  他就像一个已经死去人,没有灵魂徒留一副躯壳。

  那盏安神茶就那样放在御桌上,凉透了宋泽漆也未碰一下。

  钱禄叹着气回到了宫人休息的忤房,坐在凳子上久久不发一语。

  这时窗户发出一声轻响,但他却毫无察觉。

  “钱禄。”

  钱禄听到声音先是一惊,然后张着嘴僵硬的转过头去。

  温辞就站在他的身后,容貌分毫未改。

  钱禄一张脸都抽动了起来,瞳孔紧紧缩起。

  看了许久,他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皇……皇上……”

  眼泪顺着钱禄的脸,流的像是开了阀一样。

  他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却浑身发酸,两腿软的一步都走不动。

  温辞干脆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朝自己肩上拍了拍,然后道:“我还活着。”

  听到师父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惊人的哭声,两个小太监马上跑了出去。

  “师傅?您怎么了?”

  温辞朝钱禄比了个手势,钱禄赶紧稳住情绪,努力装出平时的语气,“无事,你们都早点睡吧。”

  小太监又问了一声,得到肯定答复后面面相觑,只好回去了。

  “唉,师傅一定又在想皇……”

  小太监没说完便闭紧了嘴,这是宫中忌讳,即便是私下他们也不能多言。

  钱禄一点不比萧云彤淡定,但他是奴才,不能扑到温辞怀里痛哭流涕。

  “谢谢你照顾他。”温辞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钱禄一想起宋泽漆,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皇上,宋大人他……”他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他真的好苦。”

  温辞眼眶一热,再也忍耐不住红了眼睛。

  “是我的错。”

  钱禄抬袖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忍住道:“皇上您别在奴才这里浪费时间了,快去见见宋大人吧。”

  温辞看着他,“你为何还叫他宋大人?”

  一句话把钱禄的眼泪又问出来了,只听他哽咽道:“宋大人说了,这大晋的君主,只有你,唯有你。”

  几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他如玉的面颊流下。

  钱禄这还是第一次见皇上流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皇上,您……”

  过了很久温辞才睁开眼睛,“钱禄,你去找郑赫过来见我。”

  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外的禁军和隐卫都被撤走了。

  躺在软塌上的宋泽漆对此毫无所觉,手上拿着一,眼睛却毫无焦距,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

  温辞如三年前那般,支着一条腿坐在窗棱上,微风伴随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额角的碎发与暗金色的发带纠缠在一起,随风而动。

  他蒙着面,如初见时那般穿着一身漆黑的夜行衣。

  过了不知多久,宋泽漆手上的书页被夜风吹动。

  他回过神,无意识的朝窗户看了一眼,结果下一刻书本就顺着修长的手指掉落在地。

  宋泽漆完全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这一刻痛到了极致。

  过了很久,他才从榻上踉跄着站起,光着脚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宋泽漆浑身发抖,生怕惊醒一场幻梦,整个人如履薄冰,乞求的神色中又带着卑微。

  你真的好残忍,连在梦中也要让我受此折磨。

  眼泪已经将温辞的的面巾浸透,他双腿一翻,干脆从窗棱上跳了下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颤抖的手指捂在了宋泽漆唇上。

  “别叫。”他声线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我是采花贼。”

  他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薄唇轻颤,“我,宋泽漆,任君采劼。”

  温辞彻底崩溃直接呜咽出声,他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腰身,“病秧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宋泽漆感受着怀中的温度,整个人连同心脏不停的在发颤。

  “天亮了不要走,求你。”他的声音就像历经沧桑般的低哑,眼中全然一片凄惶和害怕。

  温辞死后,他一直在后悔。

  为什么自己要口是心非,明明在无数个夜晚想让他留下,可就是不开口。

  他恨自己,更无法原谅自己。

  温辞听到这句话,心里难受到无以复加。

  饶是他已经走过千百万年,此刻也被这灼心的痛苦击溃到一败涂地。

  “对不起。”温辞死死的抵在他的肩膀上,“我不该就这样扔下你。”

  宋泽漆刚想说话却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温辞一惊,赶忙托住了他。

  宋泽漆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他神智清醒的第一刻便倏地坐起,没想到却被身侧之人按了回去。

  “我在。”

  宋泽漆双眼圆睁,久久回不过神来。

  温辞起身趴在他的胸口,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再也不走了。”

  宋泽漆抬手想抚向他的脸颊,却停在了半空。

  温辞立刻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蹭了又蹭。

  直到这一刻宋泽漆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回来了,他真的没死。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完)

  他倏地翻身一把扯开温辞的亵衣,看到了他胸前殷红的疤痕。

  过了很久,宋泽漆抬眸看着温辞,“半年了,难道你没什么要交代的?”

  温辞弯起眼睛讨好的笑了笑,“你听我慢慢解释。”

  皇上整整两天没有上朝,要是换作先皇,大臣们基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新皇罢朝两日,简直前所未有。

  朝臣们都觉得自己脖颈后面凉飕飕的,十分忐忑不安。

  等再次上朝时,这股不安简直凝成了实质。

  皇上全身上下的暴戾阴冷全然不见,嘴角甚至还挂着淡笑,感觉连眉梢都泛着温柔。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等钱禄喊出“有事启奏——”后,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因为竟无一个人站到中道。

  宋泽漆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声音柔缓开口道:“众卿可有事要议?”

  话音刚落,满殿朝臣齐齐跪地,“皇上息怒。”

  宋泽漆和钱禄同时一愣,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的紫宸殿中,温辞趴在龙床上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啧啧啧。】

  “好了,免开尊口。”

  【你看,不听统子言,吃亏在眼前,我早就说趁他病赶紧压了。】

  温辞咬牙暗恨,但他又无从反驳。

  昨天他把自己想好的借口结结巴巴的说了一遍,宋泽漆就支着头,神情淡漠的一句一句听他说。

  说完之后,他“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家老攻,准备随时补充。

  没想到宋泽漆却满目温柔看着他,“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温辞莫名打了个冷战,“你,你不生气?”

  宋泽漆嘴唇勾起一个弧度,“只要你回来,欠的债可以慢慢还。”

  宋泽漆眼中的笑意更浓,他抬手扯下明黄色的床幔,“我现在,就跟你算。”

  结果这一算就算了一天,要不是宋泽漆要去上朝,他这腰真得废了。

  温辞就不懂了,他分明有武功在身,怎么还挣不过宋泽漆?

  难道是之前喂的药药效太好,不仅治病还加力气?

  他本来醒的就晚,这一顿胡思乱想就想到了宋泽漆下朝。

  温辞一看到明黄色的衣角就转过头去,压根不想看他。

  “午膳想吃什么?”宋泽漆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不吃。”温辞一脸的不忿。

  宋泽漆眼中划过一道暗芒,笑着道:“那正好,用膳的时间空出来还能……”

  “吃吃吃!”温辞扶着腰直接从床上蹿了起来,高声道:“钱禄——”

  钱禄听到传唤,立刻跑了进来。

  “午膳让御膳房把十八般厨艺都拿出来,多做几道好菜。”

  钱禄躬身,“奴才这就去吩咐。”

  两人吃过午膳后,一起去了御书房。

  “这天下,我还给你。”宋泽漆将玉玺推到他的手边。

  温辞立刻摇头,“不要不要,皇帝我早就当腻了。”

  宋泽漆听到这话突然眯了眯眼睛,看的他背后发凉。

  温辞干笑道:“你这般看着我作何?”

  “你该不会是因为厌倦了皇位,所以才故意诈死?”

  温辞心里一惊,马上否认三连,“没有!不是!你冤枉我!”

  宋泽漆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你不想做这皇帝也罢,做皇后便是。”

  温辞:???

  ——————

  三个月后。

  “皇上,”钱禄站在床边,满脸的小心翼翼,“皇上,该起了,今儿可是您大婚的日子,若是误了时辰……”

  还没等他说完,温辞就愤怒的坐起身来,用力把身上的薄被甩到地上,“你让那混蛋一个人大婚去吧!”

  钱禄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宋泽漆穿着皇帝大婚的袍服走了进来,一声大红的颜色却愈发趁的他眉目刚毅。

  “若你不愿,那今日的大婚典礼便换做禅位大典如何?”

  温辞咬牙,大声道:“难道我就不能在这紫宸殿当个金丝雀?”

  宋泽漆脸上的温柔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温辞立刻有些心虚,撇了撇嘴不敢说话了。

  宋泽漆撩起袍角坐到了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你不愿嫁?”

  温辞小声嘟囔道:“都是男人,那你怎么不嫁我。”

  宋泽漆俯身过去,“想知道原因?”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忽然将绣着金龙盘飞的外袍脱了下来。

  温辞一惊,立刻合住了他的前襟,“好了我明白了,你不用一言不合就这样,对身体不好。”

  半个时辰后,温辞垂头丧气的穿上了金凤翱翔的喜袍。

  虽然金冠已经尽量做的华贵却不繁复,但还是压的他脖子发酸。

  温辞被钱禄扶着,整张脸被被金帘挡的严严实实,就这样一路从紫宸殿走到了太极大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宋泽漆站在玉阶之上,眸中洒满了温柔。

  太极殿前执手并肩,接受过群臣宋拜后,两人出发前去太庙祭天。

  【我说这大晋的历代皇帝真是实惨。】系统捧着脸幸灾乐祸,【自家子孙不但让了皇位,竟然还嫁了人。】

  温辞眯着眼睛,死死的捏住拳头。

  【当完皇帝还能当皇后,你也是亘古第一人了。】

  “羡慕吗?”温辞磨牙,“要不你也嫁一次?”

  【那就算了,我可不想被人天天睡服。】

  到了太庙后,宋泽漆牵着温辞的手一步步走上天坛。

  “你可知我为何这般坚持?”宋泽漆与他面对面的站着。

  “生同衾,死同穴。”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一股强烈的波动忽然从两人交握的掌心传遍了全身,宋泽漆和温辞同时一颤。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好像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千百年。

  宋泽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大晋朝历代皇帝的牌位,缓缓的单膝跪地,“对你,永远臣服。”

  一滴眼泪从温辞的眼角滑落,也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为你,心甘情愿。”

  他身为男子,自然有自己的骄傲,但他却愿意雌伏做嫁,只为了心爱之人。

  系统看着眼前的画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的直打嗝。

  十年后,大晋朝第十三位皇帝,慕宣盛继位。

  宣帝不顾朝臣反对,自登基起便开始大修陵寝。

  宋泽漆并非慕氏皇族,但最后依然葬入了大晋皇陵。

  合棺之时,宣帝痛哭失声。

  愿二位,山河四时,执手永世。


第四百二十三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一)

  “温辞,我们分手吧。”

  这是温辞到达位面听到的的第一句话。

  因为传送的问题,他脑袋有些发晕,忍不住向后踉跄了一步。

  女孩见他脸色苍白却依旧不为所动,大声道:“你接受不了也得分,从今天起我们就当不认识,以后你……”

  “闭嘴!”温辞被这几句话吵得的头疼,晕眩感半天褪不下去。

  女孩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敢吼我,”她满脸的难以置信,“你竟然敢吼我?”

  温辞难耐的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按在额角两侧,“你要走就赶紧走,别在这里聒噪。”

  女孩气的脸色通红,倏地扬起了巴掌,结果却被温辞一把抓住手腕,直接甩去了一旁。

  “你,你敢动手,”女孩浑身发抖,大叫道:“你永远别来求我复合,下跪都没用!”

  这女人实在太吵,温辞缓了一会后,干脆自己迈步走了。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像是一座大学校园,穿着也是大学生最普通的打扮。

  温辞现在还没有接收原主记忆,他便随手在身上翻了翻,然后照着路牌走去了图书馆。

  进去之后在三楼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先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宿主,你还好吗?】

  温辞过了一会放下手,“没事。”

  【是否接收位面任务?】

  “接收。”

  【位面目标:宋启川,任务:把他养大,为他遮风挡雨。】

  “等一下!”温辞蹙着眉头,“养成任务?”

  【不错,就是带崽崽。】

  他想了想,又问道:“目标跟我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接着系统小声嘀咕了一声,【有血缘关系哪还得了。】

  温辞没听清他后面说的话,只是眯起眼睛,“目标是孤儿?”

  【有父有母。】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目标现在多大?”

  【15岁。】

  温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停了一会道:“先传输原主记忆。”

  翻看过原主记忆后,温辞神情有些复杂。

  刚他还问目标是不是孤儿,结果他自己就是个孤儿。

  原主父母在他八岁那年空难去世,不过好在家里经济条件还不错,除了存款还有三处房产。

  原主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美术学专业,平时只会闷头画画。

  性格畏缩内向又不会收拾自己,平凡的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唯一喜欢过的女生在半小时前把他甩了,连饭钱都节省下来给前女友花,结果从头到尾连人家手都没拉一下。

  看了这些,温辞笑着摇了摇头。

  他拿出外套里的手机,点开相机对着自己的脸。

  “啧,真是暴殄天物。”

  系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你看你自己的脸,有必要这么赞不绝口吗?】

  温辞的蹙了蹙眉头,放下手道:“这是我本身的长相?”

  系统一怔,然后干笑两声道:【你,你自己长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温辞微敛双眸,过了很久才道:“记不清了。”

  系统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难受。

  小插曲很快过去,温辞看了看课表又查了下原主的账户,然后单手提起书包走出了图书馆。

  他去学校食堂吃了点东西,出了校门后打车去了市中心。

  原主的头发太长,不仅遮着眼睛还特别邋遢,再加上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十足的一个内向宅男。

  温辞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造型沙龙店,剪完侧分的四六刘海短发,又染了个亚麻色的发色,衬的皮肤越发白皙。

  店里的理发师时不时的朝他这边瞥来,温辞从镜中看着身后看呆的洗发小妹,露齿一笑,成功收获几道吸气声。

  露出眉眼的温辞实在帅的令人惊艳,眼角微垂的桃花眼自带一股摄人心魄,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魅力。

  高挺的鼻梁配上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笑起来,仿佛阳光与情思悉堆眼角,怎么夸都不为过,简直比时下最火的流量明星还要耀眼。

  温辞剪完头发就去了眼镜店,隐形和框架都配了几副,然后去商场从头到脚挑了几身衣服。

  他挑的都是大牌,所以原主那所剩不多的存款立刻见底。

  不过温辞从不担心钱的问题,反正他有的是办法。

  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烟灰色大衣外套,再加上深蓝色卷边牛仔裤,温柔之余又少年感十足。

  哪怕是养成,也是要靠脸的。

  温辞让系统调出了目标的资料,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他就发出一声轻笑。

  “像个狼崽子。”

  下午没课,温辞干脆去了目标住的地方。

  这是一片老式住宅楼,连电梯都没有。

  一层六户,最大的户型是三室一厅。

  他插着口袋转了一圈,条件还不算太差。

  温辞去银行取出原主最后剩的存款,找到了附近的房产中介。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是带崽,当然不能离的太远。

  说巧不巧,跟目标同层的一间一室两厅正好的出租,温辞光看了看照片就签了租房合同。

  条件不重要,户型也不重要,他看中的是位置。

  接下来就是从学校搬出来,索性已经大三,学校也管的不严。

  回到宿舍的时候,屋内三人看到温辞先是一怔,然后舍长开口道:“同学,你找谁?”

  温辞笑了笑,“老郑,连我都认不出了?”

  三人听着熟悉的声音,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我去!”同宿舍的高翔大喊一声,“鹌鹑你去整容了?”

  原主的外号叫鹌鹑,倒还贴切。

  舍长在高翔头上呼了一巴掌,“你傻X啊,谁家医院一天能整成这样?”

  温辞笑着摇了摇头,大方道:“也没什么,就是失恋了,出去剪个了头发。”

  李帅半张着嘴,“卧槽,你这是剪头发还是换头啊?”他走过去比了比,“怎么感觉你还长高了?”

  温辞也不多解释,开始收拾床上的东西,“我家亲戚的小孩来这里读书了,我搬出去照顾他一段时间。”

  其他三个人也撂下手里的东西给他帮忙,然后四个人一起打车去了温辞租住的地方。

  上了楼梯正准备掏钥匙开门,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正是宋启川的家。


第四百二十四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二)

  其他三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个动静,但就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在意。

  温辞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打开房门,先将三人让了进去。

  放下手机后他给舍长转了两百块,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说请你们吃个饭,结果亲戚家的小孩提前到了,我现在要去火车站接人,回头咱们再聚。”

  舍长本来不收这两百块,但温辞一直坚持,只说不收下次也不好找他们帮忙了,舍长这才点了微信上的红包。

  送走三人后,温辞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听动静。

  门内传出的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喝醉了在砸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声。

  手指在水杯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抬手看了下表。

  这个时间,目标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楼梯口便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温辞闪身关门,微微留了一道缝隙。

  宋启川比资料照片看上去更瘦,也更阴郁。

  一个青春期少年,却比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成年人还没有朝气。

  温辞挑了挑眉,无所谓的笑了笑。

  目标越惨就越好攻略,倒也省了他不少力气。

  宋启川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没想到此时门内又传出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背对着自己,温辞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看动作也猜测出是恐惧中带着惊慌。

  宋启川一开门,一个暖水瓶就砸了出来,碎片直接溅到了温辞门口。

  温辞把门拉开,结果看到的场景立刻让他心头一紧。

  一个女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脸上还有血,而宋启川一进门就跟男人厮打在了一起。

  温辞蹙了蹙眉,略考虑了一下就朝对面走去。

  两人在地上扭打着,但中年男人壮硕高大,宋启川显然不是对手。

  温辞神情淡漠的先查看了一下女人的情况,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掏出手机报警。

  这时,男人一巴掌狠狠抽在宋启川的脸上,又狠又重,宋启川被打的眼前一黑,翻倒在地。

  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又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男人还要抬脚再踹,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喂。”

  男人脚下一停,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立刻骂道:“你他妈谁啊。”

  温辞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道:“对门的。”

  “滚出去滚出去,我们家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中年男人口水都喷了出来。

  温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手机,“我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我刚才已经报警了。”

  “你妈的找死啊!”男人一边骂着一边抄起铁棍冲了过来。

  温辞淡定的把手机放回大衣外套里,然后偏头躲过男人的攻击,再挥起一拳极狠的打在对方脸上。

  打完人,他皱着眉甩了甩手,嘶了一声。

  这身体果然是个不锻炼的宅男,砸在肉上都骨节生疼。

  中年男人被他这一拳砸倒在地,捂着脸大叫着。

  温辞一只手插回大衣口袋中,另一只手捡起男人刚才拿在手里的铁棍。

  这时的宋启川抱着肚子,挣扎的从地上半跪了起来。

  他痛苦的喘着粗气,但还是硬撑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长着一张极为好看的面容,此刻脸上正带着讥讽的笑意,把铁棍在指尖转了一圈。

  下一瞬一道破空声响起,男人狠狠的抽在了宋勇的腿上。

  宋勇发出一声惨叫,随着铁棍的不断落下,竟开始不断求饶。

  这是宋启川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这个像恶魔一般的父亲,也会像狗一样讨饶。

  温辞并没有下狠手,只是朝最痛的位置抽了几棍,并没有伤到骨头。

  此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温辞抬手朝自己上臂狠抽了一下,然后踩着中年男人手腕,把铁棍放回他张开的手心。

  到达的警察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开口道:“谁报的警?”

  ——————

  半个小时后,温辞和宋勇坐在了辖区派出所里,而宋启川和昏迷不醒的沈玉被送去了医院。

  救护车开走前,温辞特地问了医院,不出意料宋启川身上是没钱的。

  “警察,他无缘无故动手打我,你看看我这肿的,”宋勇指着自己的脸,然后又去扒裤腿,“还有我……”

  “行了。”警察抬了下手直接打断道:“报警人先说。”

  温辞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攥了攥手指开口道:“警察同志,我是西大美术学专业大三的学生,我报警的原因……”

  温辞在说的过程中,仿佛十分惧怕宋勇的样子,时不时会用余光撇他两眼再迅速缩回目光。

  整个过程被他描述成听到动静开门看了一眼,结果宋勇直接拿着铁棍袭击他,他被打伤了才报的警。

  温辞抿了抿唇,“可能在阻挡的过程中,我没注意也弄伤了他。”

  他低下头抠了抠手,“可我,可我觉得那是正当防卫。”

  “你他娘再给老子装!!”宋勇再也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坐下!”警察的口气略显严厉。

  “他满嘴都在放屁,你妈的……”宋勇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警察按回了凳子上。

  警察转头看向温辞,“你们两个之前认识吗?”

  温辞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今天下午才搬过来。”

  一个是混身酒气满嘴脏话的醉汉,一个是在校毫无前科的内向大学生。

  在没有监控和第三方证明的情况下,除了宋勇脸上的伤,两人其他部位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属于情节轻微。

  最后签完私了协议后,警察为了安全问题,让温辞先走。

  没想到宋勇一瘸一拐的走回去时,正撞见了站在路灯下的温辞。

  宋勇一见他脸上带笑,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温辞笑的一脸天然无害,“怎么,原来你这种人也会怕?”

  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忽然冷下了脸,“以后你要再敢打宋启川,哪只手打的废哪只手。”


第四百二十五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三)

  宋勇后退半步,“老子他妈打自己儿子,要你管!”

  温辞勾唇深意一笑,“对,我管。”

  说完他转身就走,宋勇却在他身后大喊,“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管!”

  温辞冷笑一声,插着口袋走了。

  他走到路口打了个车,来到了附近的综合医院。

  温辞一进门就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挂号后直接朝夜间门诊走去。

  刚转进去就看到了低着头坐在过道的宋启川,温辞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他装作完全没看见的样子,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医生,我这个位置被人用铁棍打了一下。”

  医生让温辞将毛衣袖子挽上去,看了看伤口,然后让他做了几个动作。

  “问题不大,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回去拿冰袋冷敷一下抹点药。”

  说完在电脑上开了药单,温辞道谢后就拿着出去了。

  “你拿着这个单子去缴费处交费,还有这个救护车的费用……”

  温辞一出去就看见一个护士拿着单据跟宋启川边指边说,而宋启川垂着眸子,两手紧紧的抓着裤缝。

  “这个钱……我明天交可以吗?”

  护士为难的蹙着眉,“现在不交钱,你妈妈就不能入院,医生也开不了药的。”

  他现在身无分文,一块钱也拿不出来。

  温辞这时自然的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

  他装作疑惑的样子转身看向宋启川,微微蹙眉道:“是你?”

  两人抬头看向温辞,但宋启川一看他捂着胳膊的样子,又很快低下了头。

  护士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也不好开口。

  见气氛有些尴尬,温辞飞快的挑了下眉,脸上换上一副温暖的笑容。

  要对付这种青春期的少年,邻家大哥哥模式最好用。

  “你身上的伤看医生了吗?”温辞微微躬身,偏着头看他。

  一旁的小护士见这么一个大帅哥靠近,虽然不是对着自己,但面颊还是迅速升温。

  宋启川依旧不发一语,拿过护士手里的单子朝外面走去。

  温辞没有立刻去追,而是冲护士温和的道谢之后,才转身跟了上去。

  宋启川手里攥着单据,远远的停在了医院缴费处。

  温辞看了他一会,出去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面包和罐装牛奶。

  他回去时,宋启川已经不见了。

  温辞挑了下眉,提着袋子开始找人。

  没想到宋启川没找到,倒是让他看见了宋启川的妈妈沈玉。

  女人看上去十分瘦弱,脸色也非常苍白,正扶着墙踉跄的走着。

  沈玉那会已经被打晕了,显然不会认识他。

  护士这时跑了过来,“沈女士,你现在这个情况,最好入院治疗比较好。”

  沈玉被吓的一怔,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打手势。

  温辞眉心蹙了起来,原来是目标的妈妈是个聋哑人。

  难怪他当时只听到了宋勇的声音,竟然是这个原因。

  这时宋启川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飞一样的跑到沈玉面前。

  “妈,你怎么在这里。”宋启川一边说一边打着手语。

  沈玉虚弱的笑了笑,用手语回道:妈没事,我们回家。

  宋启川急的眼睛都红了,“不走,看病。”

  沈玉看着他手上的单据摇了摇头,打手语道:回家。

  温辞这时走了过去,直接抽出了宋启川手里的缴费单。

  他提着东西迈步朝缴费处走去,宋启川立刻追了上去。

  “还给我。”他倔强的挡在他身前,像一只炸毛的小狼崽。

  温辞看着他,温声道:“这钱就当我借你的,你妈妈看病要紧。”

  宋启川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我自己能交。”

  温辞垂眸笑了笑,“如果你身上有钱,就不会拖这么久了。”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被护士扶着的沈玉,“你真的要你妈妈就这样回去?”

  宋启川手指狠狠的攥起,呼吸又急又重。

  温辞面带笑意的绕过他,迈步朝缴费处走去。

  交完钱,他这下是真的穷了,除了沈玉的钱,他还帮小家伙挂了个号。

  安排好沈玉后,温辞抱臂站在门口的走廊上。

  半个小时后,宋启川从病房走了出来。

  “我带你去看伤。”

  宋启川没想到他还等在这里,听到声音立刻退了一步。

  “害怕什么,”温辞温柔的笑着,“我又不吃人。”

  他发现宋启川对一切成年男性都有很强的戒备,哪怕对方只是从他身边路过,也会让他下意识产生躲避的动作。

  “医药费……我会还你的。”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宋启川至少还能给他回句话。

  “钱的事我不着急,”他靠近了半步,“我先带你去看伤。”

  宋启川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温辞看着他,故意道:“你不去,那我就告诉你妈了。”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按住了病房的门把手。

  “不行!”宋启川用力抓在了他的手腕上,紧接着又像触电一般弹开。

  温辞笑了笑,“那就听哥的话。”

  【你这顺杆爬挺快啊,这就成他哥了。】

  “干嘛,你也想当我弟弟?”

  系统听到这句话一怔,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

  最后宋启川还是乖乖跟他到了夜间门诊,但医生问什么他也不说话,只好由温辞帮着回答。

  因为肚子上挨了一脚,宋启川还被他强拉着做了一个腹部彩超。

  索性只是一些外伤,问题不大,医生开了些药让按时服用就没别的事了。

  两人出来后,温辞从袋子拿出面包撕开包装袋递了过去。

  宋启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温辞就这样一直把手放在他的面前,大有一种你不接我不让你走的架势。

  两人僵持了一会,宋启川干脆绕过他朝病房走去。

  温辞无所谓的笑了笑,抬手在面包上咬了一口。

  慢慢来,他不急。

  因为沈玉住院的缘故,宋启川要回家拿东西。

  温辞远远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回了家。

  结果刚进家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宋勇一脚踹倒。

  “妈的,你还敢回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四)

  温辞这时还在楼梯上,听到动静后,长腿一迈直接跨了上来。

  看到宋启川蜷缩着倒在地上的样子,他眯了眯眼睛。

  下一秒,宋勇杀猪般的嘶喊声便响彻了整栋楼。

  温辞竟活生生把他两根手指掰断了。

  按道理这么大的声音,又是半夜,邻里邻居不会听不见。

  但宋勇长期家暴,打老婆打小孩,这么多年他们都听见无数次了。

  也不是没人劝过,但宋勇不但不收敛反而连劝架的都打。

  久而久之便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了。

  看着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宋勇,温辞抬脚踩在他的喉咙处,然后淡定转头对宋启川道:“进去收拾东西。”

  看着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宋勇,温辞抬脚踩在他的喉咙处,然后淡定转头对宋启川道:“进去收拾东西。”

  宋勇被他踩的上不来气,整张脸涨的通红,两只手去掰温辞的脚脖子又碰到了被掰断的手指,整个人疼的翻起了白眼。

  等宋启川从地上爬起然后跑进去后,温辞这才抬起了脚。

  宋勇猛喘了一口气,接着便咳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温辞嫌弃的退后一步,等了一会,宋启川抱着东西出来,温辞自然的拿过他手上的袋子,另一只手拉着人走了。

  刚把小家伙送到医院没多久,警察就找了过来。

  来的两位民警刚好就是温辞第一次报警出警的那两位,看到他后,脸上也带着些许无奈。

  宋启川神色十分紧张,两只手攥的死紧。

  就在温辞要跟警察离开时,宋启川突然拉住了他的外套,“我跟你一起去。”

  温辞看着他,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哥没事,你留在这照顾你妈妈。”

  说完就安抚的握了握他的手,转身跟警察走了。

  其实关于宋勇的事,辖区派出所的警察都“熟悉”的很。

  他们拘过也关过,宋勇因为这个事还坐过牢。

  所以温辞被带到派出所以后,不但没有严厉的审问,民警反而给他倒了一杯水。

  温辞一个刚搬过来的大学生为什么会三番两次的跟宋勇起冲突,其实民警不用想都知道原因。

  但法律就是法律,温辞打伤了宋勇,还是要负责任。

  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所以等宋勇从医院到警局后,民警告诉他这件事只能私了。

  虽然宋勇不依不饶,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温辞赔钱了事。

  这次两人一起出了警察局,刚出大门,温辞看着宋勇的两根手指便笑了起来。

  宋勇一看他嘴角扬起的样子,心里就直打突突,“你笑什么!!”

  温辞挑了挑眉,“我说的话依旧算数,这次只是两根手指,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宋勇心里既怕又气,“你他妈眼里还有没有法律了?”

  “你这种畜生也配提法律?”温辞冷笑一声,眼底蓄起层层阴狠。

  “你不会以为,”他上前一步,“杀人必须要自己亲自拿刀吧?”

  这一瞬间,宋勇是真的怕了。

  温辞绝不是在威胁,更不是撂狠话,他是认真的。

  见宋勇朝后缩了缩,温辞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一折腾,就到了凌晨五点。

  温辞返回医院时,宋启川就站在医院门口。

  “在等我?”

  依旧是温柔的眉眼,温柔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宋启川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饿不饿,我带你去早饭。”说完就自然而然把手伸了过去。

  过了很久,宋启川低声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温辞笑了笑,“我叫温辞,温柔的温,言辞的辞。”

  说完,他偏着头道:“你呢?”

  “宋启川。”

  温辞露出整齐的牙齿,“很好听。”

  宋启川的眼神晃动一下,第一次主动道:“是我妈妈起的。”

  温辞笑着抬手想给小家伙顺顺毛,没想到宋启川竟直接抱住了自己头。

  他以为他要打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温辞,心疼了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攥了攥,然后握住了宋启川的手腕,“哥带你去吃早饭。”

  宋启川这次没有反抗,一直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你昨晚一夜没睡,用不用我帮你请假?”温辞将一碗豆浆放在他面前。

  宋启川听到这话立刻摇了摇头,“不用了。”

  温辞想了想道:“那你中午就别去医院了,我给你妈妈请个护工。”

  宋启川将手放到了桌下,低声道:“我妈见不到我会害怕。”

  温辞也没勉强,从外套拿出钱包抽出两百块钱,“这钱你先拿着,到时候一起还给我。”

  宋启川看着桌子上的钱,“我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还你钱。”

  温辞笑了笑,“没事,哥有钱,不急。”

  说完就把两百块推到了他的手边,“拿好,别丢了。”

  “谢谢。”宋启川还是低着头,“还有昨天的事,也谢谢。”

  还好,这个崽崽也不算难带。

  温辞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

  两人吃完饭后,他把宋启川送去学校,到了门口后,温辞问他是几年级几班。

  “初三五班。”

  温辞拉开他的书包,从里面掏出笔和纸,“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就打给我。”

  然后他把东西放回去,边合拉链边说,“医院那边我也留了联系方式,不用担心。”

  宋启川抿了抿唇,把写了号码的纸折起来捏在了手心。

  温辞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去吧。”

  临进校门前,宋启川回头看了他一眼。

  温辞依旧温柔的看着他,见他回头还挥了挥手。

  温辞依旧温柔的看着他,见他回头还挥了挥手。

  冬日的阳光照在男人侧脸上,白皙的肌肤如同无暇古玉,看上去甚至有些微微透明。

  亚麻色的头发映着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的眼睛清澈无比,同时又带着一种水润的温柔。

  只这一眼,让宋启川记了一辈子。

  可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只要是目标,其实温辞对谁都可以这样笑。

  等宋启川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时,温辞就立刻收起了笑容。

  他这张脸,不笑的时候虽然依旧完美,但眼神会自带冷漠。

  本来还有小女生在偷偷打量他,现在却有点不敢看了。

  上午有一节美术概论,但折腾了一晚上的温辞不打算去上。

  他现在最要紧的有两件事,第一件:赚钱,第二件:赚了钱之后养崽崽。


第四百二十七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五)

  温辞回家先洗了个澡,然后擦着头发打开了电脑。

  他在网页上浏览了一会,看到了一个招聘原画师的帖子。

  温辞划到下面看了看要求,然后加了工作室的联系方式。

  对方要求画一幅网游人物设定图,符合要求就按一万一张的价格算钱。

  这个价位对于知名画手来说有些偏低,不过对于温辞这种在校学生已经很高了。

  对方先看了看他发过去的画,然后问几天能交稿,温辞想了想,回了个五天。

  敲定赚钱的事后,温辞先补了个觉。

  中午睡醒,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微信上还有几条信息。

  温辞回拨了过去,对方的语气却有些支支吾吾的。

  “高翔,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那个,”对方还是有些犹豫,“你跟秦依依什么时候分的手啊?”

  秦依依?

  温辞想了两三秒才反应上来,原来是一来就甩了他的那个前女友。

  “前天,怎么了?”

  “她跟咱们系上那个龚齐宇好上了。”高翔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气愤。

  温辞无所谓的笑了笑,“就这事啊,我还以为我早上逃课遇上老师点名了呢。”

  “这事还不大?”高翔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你俩前天刚分手,他俩今天就搅上了,这明显是早就把你绿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反正我和秦依依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

  高翔没想到他看的这么开,“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

  温辞笑了一声,“你也说是以前了。”

  “没事!”高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咱哥仨以后给你介绍更好的。”

  温辞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岔开话题聊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就你现在这张脸,多少人排着队也不一定能拿到爱的号码牌。】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原主出出气?”

  【这剧情发展我喜欢,必须安排。】

  温辞起床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朝医院赶去。

  路上买了点东西,进病房时母子俩正在吃饭。

  宋启川一见到他就蹭的站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紧张。

  温辞提着东西走了过去,“在吃什么?”

  宋启川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不锈钢饭缸倾给他看。

  只有一点清汤寡水的素面片。

  温辞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桌上,然后把一次性饭盒一个一个取了出来。

  鱼片粥,白灼菜心,松仁玉米。

  “阿姨要养身体你要长身体,光吃面片怎么行?”温辞把饭盒摆好,“乖,来吃这个。”

  宋启川垂眸看着饭缸里的食物,微微摇了下头,“谢谢,不用了。”

  温辞被拒绝了也不恼,而是转头看向沈玉。

  他比着手语表达自己的意思,“阿姨您今天好点了吗?”

  宋启川怔了一瞬,“你会手语?”

  温辞温柔的笑了笑道:“以前去聋哑人学校做过义工,跟着学了一点。”

  话音刚落,温辞就明显感觉到母子俩对他的戒备少了一层。

  【你真是骗人不眨眼。】

  “不骗那要怎么攻略?”

  【目标实惨。】

  沈玉抬起右手,四指蜷起大拇指轻点两下,在向他诚恳道谢。

  温辞用手语回她,“阿姨,不用谢。”

  说完他放下手看着宋启川,笑着道:“你现在都初三了,个子才到我胸口,不好好吃饭以后找的女朋友都比你高。”

  【他个子长高了,真的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温辞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出于道德良心提醒你一下。】

  温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就抛到脑后去了。

  最后宋启川和沈玉还是被他哄着一起吃了饭,只是两人还是十分拘谨。

  “我下午有课要去学校,顺路送你一起。”

  宋启川看了一眼沈玉,见对方向他点了点头,才站起身来。

  温辞又掏出一张纸条留给沈玉,打手语道:“阿姨,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事就打给我。”

  去学校的路上,温辞从包里拿出一罐牛奶放到了宋启川的书包里。

  “课间的时候喝完,晚上接你的时候我要检查。”

  宋启川猛地抬头,“你要……来接我?”

  温辞温柔的看着他,试探道:“你不想我来?”

  宋启川低下头,没说想还是不想。

  温辞也没勉强,两人走到学校门口后,他半蹲下来,给宋启川整理了一下衣领。

  “放学后,我在这个地方等你。”说完温辞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去吧。”

  除了妈妈,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

  临进校门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温辞一眼。

  长大后的宋启川每每回想起温辞站在校门口等他的样子,都会嘲讽一笑。

  也许就是这一眼又一眼,才会让他沉沦在温辞虚假的温柔里。

  温辞送完小家伙,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学校。

  刚一进大教室,舍长就朝他挥了挥手,“鹌鹑,这里!”

  温辞走过去坐下,冲三人一笑。

  高翔马上搞怪的遮住了眼睛,“妈呀,你可别冲我笑,我最受不了长得好看的人冲我笑了。”

  温辞今天穿着一件白色套头衫,外面搭配的深蓝色短款毛衣外套,下身是黑色牛仔裤。

  两条又细又直的大长腿搭配着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的人眼睛都直了。

  从长相到打扮,妥妥就是大学女生心目中的校园男神。

  前排的女生不断回过头来,越看越不敢相信。

  这时温辞打了个哈欠,眼睛微带水光的样子,仿佛眸底盛满了星光。

  “得,也不用我们哥仨帮你找对象了,搞不好我们还得找你帮忙。”李帅见状便道。

  温辞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好啊,到时候一起。”

  其实原主的运气不错,他这三个室友虽然平时喜欢互损,但对他还是挺照顾的,所以温辞也乐意跟他们三个来往。

  临上课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候,秦依依挽着龚齐羽的手臂,如胶似漆的走了进来。

  那天自己被吵得头疼,根本没留意对方长得什么样子。

  现在看清楚秦依依的长相后,温辞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亏原主还是学美术的,这审美真是一点都不过关。


第四百二十八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六)

  秦依依如果按普通人来看,颜值应该算中下等,属于颜值不够打扮来凑的女生。

  但落在温辞这种过尽千帆的颜霸眼中,那就真是不值一提。

  他没有刻意去引起秦依依的关注,反正就算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会自带聚光灯效果。

  就像一个明星坐在普通人堆里,即便匆匆一瞥别人也能马上注意的到。

  果然秦依依跟龚齐宇说完话就看到了他,接下来的三分钟内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了六次头。

  其实被人甩没什么,情侣间分分合合都是正常现象。

  但秦依依本身家庭条件不错,却一直让原主给她买这买那。

  交往两个月,就把原主几乎掏的干干净净。

  有些女生就是这样,她把别人的心意当做一种炫耀的资本,把别人赤诚的爱意当做抬高自己的战利品。

  原主傻,温辞可不傻。

  若论勾引人,他可是这个行道上的祖宗。

  所以在秦依依又一次回头后,温辞就故意对上了她的视线。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中带着惊喜和爱意,可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就落寞了起来,就像星辰坠入了深海。

  笑容消失刹那,眉梢眼角的失落都让人心疼。

  不止秦依依看到了他这个眼神,其他用余光偷看的女生也注意到了。

  而这时的秦依依还不知道,这个帅的她七荤八素的男生,就是她大前天刚甩掉的前男友。

  而坐在他身旁的高翔目睹了整个过程,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鹌鹑不仅人变帅了,这扑面而来的演技是什么情况?

  不仅整了个容还去电影学院进修了?

  接下来的时间,温辞将袖子挽到胳膊肘,就这么单手支着下巴一直在认真听讲。

  整整一节课,老师讲的什么同班女生一句也没听进去,一颗心全挂在了温辞身上。

  有些人,即便是看上一眼,也会心跳加速。

  下午一共四节课,课间温辞就坐在位子上跟三个舍友插科打诨。

  秦依依在得知后面坐着的那个人竟然是温辞的时候,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

  她由一开始的不相信,到亲耳听到高翔他们几个叫温辞的外号,整个人崩溃的如山体滑坡。

  她不信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快,可惜事实就摆在面前不认不行。

  “鹌鹑,下课咱们一起去吃饭。”

  温辞正在收拾课本,听到这话便开口道:“今天不行,我要去接小家伙。”

  三人一听,“你家亲戚的那个孩子啊?”

  “嗯。”

  四个人在教室门口分开,温辞大长腿走的飞快,没一会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初三还有晚自习,温辞先打包了一份香菇滑鸡粥还有两个清淡小菜送去了医院。

  九点放学后,温辞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虽然全校学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宋启川。

  等人走过来后,他自然的接过了他的书包,“哥带你去吃饭。”

  宋启川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温辞抢了先,“你妈妈那边我已经送过饭了,放心。”

  两人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温辞把菜单放到了他的面前,“看看要吃什么。”

  宋启川抿了抿唇,最后指了一下红烧牛肉面,“小份。”

  温辞笑了笑,抬手叫来服务员,“两碗大份牛肉面,再加一份牛肉,谢谢。”

  等宋启川抬眼看他的时候,温辞摸了摸他的头,“你长身体,多吃点。”

  他想都不用想,宋启川下午一定为了省钱没有吃饭,所以才故意要了大碗。

  果然面端上来以后,一整碗都被宋启川吃的干干净净。

  “吃饱了没有?”温辞温柔的看着他。

  宋启川莫名的不想撒谎,所以只是垂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温辞笑了笑,又叫来服务员要了一份葱爆羊肉盖饭。

  两人吃完饭后一起回到了医院,宋启川发现床边多了一个折叠的躺椅和小桌子。

  他偷偷看了一眼温辞,抿了抿唇。

  温辞知道他想劝小家伙跟他回家睡觉根本不可能,所以就力所能及的让他舒服一点。

  “晚上你按这里,这个躺椅就能放平。”说完他转身又拿过一个袋子,“这个是羊绒毯,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

  温辞的事无巨细让沈玉都感到吃惊,眼前的英俊青年真的就像亲哥哥一样在照顾自家儿子。

  沈玉除了心下感激,还有些惊慌失措。

  因为她除了比谢谢以外,完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安排好一切之后,温辞向母子俩挥手道别。

  回到家后,他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闭目休息了两三分钟,温辞起身去冲了个澡。

  出来后找出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开始画画。

  其实他想赚大钱也是分分钟的事,可温辞更倾向于用原主的技能生活。

  这也算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一点乐趣,免得自己完全变成一个麻木的攻略机器。

  这一画就画到了三点,温辞双手交叉伸了个懒腰,然后合上电脑,上床睡觉。

  虽然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温辞早上去病房的时候依旧精神奕奕。

  吃完早饭送小家伙上学,照例还是一瓶牛奶,只是这次多了两个面包和一个苹果。

  “记得全部吃完。”

  宋启川这次点了下头,算是给了一个回应。

  温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去吧。”

  上午只有一节大课,从教室出来后,温辞带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图书馆。

  正当他聚精会神的画画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拿着咖啡罐的手。

  温辞抬眼看去,女生立刻红了一张脸。

  “学长,这个,请你喝。”女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个字说的结结巴巴。

  一般这种情况温辞不会直接拒绝,不然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会难堪多久。

  他弯腰从书包拿出一罐牛奶,“这个给你。”

  女生心脏跳的飞快,脸红的都快冒烟了。

  正当她要鼓起勇气要微信时,温辞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点头示意,然后把电脑装进书包,大步离开了。

  等温辞走到楼梯间的时候,震动已经停了。

  将电话回拨过去,接通后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是宋启川的家长吧,请你现在来学校一趟。”


第四百二十九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七)

  二十分钟后,温辞就赶到了学校。

  他先找到二号教学楼,上楼后直接去了初三年级办公室。

  一进去,温辞就看到了垂头站在那里的宋启川。

  宋启川像是若有所觉般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在看到温辞后,竟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虽然只是一眼,但温辞却看清了他眼中的害怕和不安。

  他抬手的敲了敲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你好,我是宋启川的家长。”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自我介绍是初三五班的班主任。

  温辞之前为了攻略看过详细资料,这个班主任并不是照片上的那位,应该是新来的。

  温辞礼貌的说了声“您好”,然后抬脚的走到宋启川身边,大手环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捏了捏。

  他在用这种保护者的姿态告诉他,有我在,你不用怕。

  “你就是宋启川的家长?”一个女人扯着一个男孩,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你看看他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温辞听了这话却连她看都不看,直接扳过宋启川的肩膀,蹲下身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在看到鼻子上的青紫和胸前已经干了的血迹时,温辞眯了眯眼。

  “诶,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什么态度?”女人大声喊道。

  温辞不理,修长的手指将宋启川的袖子推了上去,“跟哥说,他们还打你哪了?”

  见他这个态度,另一个男家长也沉不住气了,“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家孩子打人,还要恶人先告状?”

  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样子,宋启川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温辞见状,直接站起身来把将他护去了身后。

  “你们的嘴是在哪家寺庙开的光,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前的青年眸光锋利,刚进门时的温和气息已经全部褪去,从上到下盈满了冰冷。

  看模样明明才二十出头,但此刻周身的气势却让其他几人心里咯噔一声。

  班主任这时开口试图缓和气氛,“孩子打架,我们要做家长的应该理智处理,争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温辞将手伸到后面拉起了宋启川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三个人是在教室打起来的,其他两个异口同声说是宋启川先动的手。

  温辞转头看向小家伙,语气尽量放轻道:“他们两个先打的你?”

  宋启川摇了下头,“是我。”

  温辞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对方的两个家长却马上咆哮了起来。

  温辞对此却像充耳未闻,转过头摸了摸他的耳朵,“跟哥说,为什么要打架?”

  宋启川低着头,过了两三秒竟从口袋拿出一个玻璃碎片,“他们抢我的牛奶。”

  温辞这时才发现他的指尖被割出了两个血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他看着还是心里发紧。

  他从他手上拿过碎片,转身发狠的掷在地上。

  两个家长吓了一跳,立刻退后两步。

  等回过神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指着宋启川道:“我儿子怎么可能抢你的牛奶,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温辞狠狠打偏。

  温辞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再指?”

  “你他妈想打架是不是?”

  温辞偏了偏头,挑高眉毛道:“是啊。”

  说完他就把身后的书包随意扔到了地上,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班主任见状赶紧挡在中间,劝两人冷静冷静。

  现在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班主任干脆去教室把班长和副班长都叫了过来。

  两个学生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也不敢撒谎,结结巴巴的把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

  事情果然像宋启川说的那样,起因正是因为那瓶牛奶。

  温辞听了之后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两人。

  两个家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中年女人还是梗着脖子道:“那他也不能动手打人吧?”

  温辞不应她的话,而是摸了摸宋启川的头道:“下次再有人抢你的东西就朝死里打,哥给你兜着。”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那两个男生,眸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看到两人都害怕起来,温辞面无表情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千块钱甩在地上,“医药费。”

  “你这人怎么……”

  温辞直接打断,“不服报警。”

  说完他就拉着宋启川走了出去,也没人敢拦。

  温辞径直把人带出了学校,到药店买了药后,找了一间快餐店坐下。

  他动作轻柔的给宋启川处理着伤口,时不时还吹上两下。

  “疼不疼?”温辞抬眼看他。

  宋启川摇了下头,“不疼。”

  过了好一会,他看着温辞的眼睛开口道:“你不骂我吗?”

  “骂你做什么,”温辞笑了下,“就因为你打架?”

  宋启川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温辞把用过的棉签收到一起,扔进了桌旁的垃圾桶里,然后看着他道:“哥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你记住了没?”

  宋启川怔了一下,不太敢确定他的意思。

  温辞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以后若是有人伤害你,打的过就当场打回去,打不过就第一时间找我。”

  说完,他还确认了一遍,“记住了么?”

  宋启川心里的惊恐不安在这一刻全部散去,乖乖的点了点头。

  温辞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笑着道:“我弟弟今天真厉害,一个打两个。”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点餐台,“想不想吃汉堡?”

  听到这句话,宋启川的耳尖竟然红了起来。

  温辞见状便猜到小家伙想吃,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他干脆拉起他的手腕,一起去了前台。

  “想吃哪个,随便点。”

  宋启川抬眼看着牌子上的图,过了一会道:“哥,我想吃那个。”

  “板烧鸡腿堡……”刚说了几个字的温辞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嘴角慢慢漾出笑意,“再叫一遍。”

  宋启川低下头,又小声的叫了一声“哥。”

  温辞眼中充满了愉悦,最后点了两大份套餐端到了座位上。

  他只喝了两口可乐,然后支着下巴看小家伙吃。

  “哥,你不吃吗?”宋启川眨了眨眼睛。

  温辞温柔的看着他,“我还不饿,你吃吧。”

  宋启川听了这话却放下手里的汉堡,然后拿起一根薯条沾好番茄酱递到了他的嘴边。


第四百三十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八)

  温辞脸上扬起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低头吃进了嘴里。

  吃完他也拿起一根薯条喂到宋启川的嘴边,等他吃进嘴里后,温辞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

  “多吃点,不用帮哥省钱,哥养得起你。”

  宋启川垂着眸子点了点头,觉得嘴里的薯条像沾了蜜一般。

  从快餐店出来后,温辞干脆把小家伙带去了医院。

  宋启川陪着沈玉吃午饭,而他坐在窗边打开电脑继续画画。

  冬日的阳光洒温辞的身上,他脱掉了外套,袖子挽在手肘处,画画的神情专注而认真。

  时不时温辞会停一下笔,后靠在椅背上,将手指放在高挺的鼻梁上做思考状。

  他画画的样子,本就是一副最好看的画。

  同病房的女生一开始用余光偷瞄,后面就直接看呆了。

  宋启川见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他起身走到温辞身边,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女生的视线。

  “哥,你在画什么?”

  温辞抬头温柔的笑了笑,“游戏里的人物设定图,”他指了指电脑屏幕,“好看吗?”

  宋启川用力点头,“好看。”

  温辞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去把躺椅放平睡会觉,不然下午上课没精神。”

  宋启川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困,但一对上他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下午温辞把小家伙送到学校,自己也返校上课。

  思政课永远使人昏昏欲睡,高翔几个人占的位置刚好在后排,温辞勉强听了一会,就枕在胳膊上睡着了。

  高翔压低声音跟其他两个道:“要命了,鹌鹑连睡觉都这么好看,咱们以前是瞎了吗?”

  因为是大课,三个专业在一个阶梯教室,小声说话老师也听不到。

  舍长小声道:“以前他干啥都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就看见他胆小了,哪会关注他的脸啊。”

  李帅叹了口气,“鹌鹑以前绝逼是对自己的颜值有误会,都长成这样了还自卑个什么劲儿啊。”

  这时台上的老师不知讲到哪了,忽然道:“我找个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

  除了前三排认真听讲的学生,所有人都低下头,避免给老师有任何眼神接触。

  思政老师从电脑上点开名单,看着学号道:“美术学160510,起来回答问题。”

  因为宿舍是按照学号安排床位的,所以舍长一听,立刻用胳膊肘撞醒了温辞。

  “鹌鹑,快起来!老师点你回答问题!”

  温辞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却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

  平日里那张撩人心魄的脸此时少了几分俊美,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就像一块水晶盘中的草莓布丁,咬一口就能让人化掉。

  其他两个专业的学生本来都在幸灾乐祸,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结果一看过去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美术学什么时候有这么颜值逆天的帅哥了?

  温辞这会已经从头脑发蒙的状态清醒了过来,看着黑板上的投影幕布回答问题。

  正确的回答完后,老师就让他坐下了。

  “鹌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高翔挑着一边眉毛,然后意有所指的坏笑道,“是不是……嗯嗯?”

  温辞有些无奈,“昨晚画的有些晚了,睡的有点少。”

  “你怎么过的这么清心寡欲啊,”李帅调侃道:“不打算找女朋友了?”

  温辞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舍长有些紧张道:“鹌鹑,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秦依依不好,不代表妹子都会坑人啊!”

  这三个人真是比自己还操心谈恋爱的事,只好道:“看缘分吧,这种事我不急。”

  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四个人开始收拾东西。

  结果刚走出教室,就看见秦依依等在楼道。

  李帅三个人像约好了似的,故意挡在了温辞身前。

  温辞倒是没注意到,满脑子想的是今天晚上带小家伙吃什么,结果直接撞在了高翔的后背上。

  “怎么不……”

  “温辞!”秦依依的声音这时从前面传来,温辞微微一愣。

  “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来找他干嘛?”高翔十分不客气。

  “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找你!”秦依依白了他一眼。

  温辞神情微冷,直接开口道:“我们走。”

  说完连秦依依看都不看,直接朝楼梯方向走去。

  “温辞!你站住!!”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引得走廊里的其他同学频频侧目。

  谁都明白秦依依之前为什么跟温辞在一起,说难听点就是耍着舔狗玩。

  没想到昔日小舔狗变成大帅哥,又后悔了。

  四个人一起去了学校食堂,吃饭过程中,三个人一直对温辞耳提面命,让他千万别理秦依依。

  温辞就全程笑一笑,并不发表意见。

  出了学校照例还是给沈玉买饭,到时间了再去学校接小家伙。

  中学校门前摆了很多小吃摊,当温辞问起宋启川想吃什么时,他就眼含期待的指了指。

  温辞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宋启川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捏了捏手。

  “你想吃哥就带你吃,不过只能偶尔尝尝知道吗?”

  看着宋启川用力的点了点头,温辞温柔的拉起他的手走了过去。

  因为品种不少,温辞就每样只买一份,这样可以多吃几种。

  “哥,你再吃一口。”宋启川举着糖饼。

  温辞摸了摸他的头,“你吃吧,哥饱了。”

  可宋启川就这样执着的一直举着手,温辞有些无奈,只好低头在糖饼上咬了一口。

  宋启川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中带着满足。

  温辞捏了捏他的脸,“以后多这样笑笑,哥喜欢看。”

  宋启川认真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好,我多笑。”

  温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欣慰的感觉,有个这样听话的弟弟,好像……也不错?

  一个礼拜后,沈玉出院。

  温辞先前交了两幅画,对方都十分满意,带崽资金终于得以喘息。

  收拾完东西,温辞蹲下身看着贺启川道:“你想不想跟哥一起住?”身看着贺启川道:“你想不想跟哥一起住?”身看着贺启川道:“你想不想跟哥一起住?”


第四百三十一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九)

  宋启川听到这话,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就沉默的摇了摇头。

  温辞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于是笑着道:“你妈妈当然跟我们一起。”

  见他依旧不说话,温辞叹了口气,“你还想回那个有宋勇的家?”

  宋启川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温辞牵着他的手将他拉了回来,“跟哥走,嗯?”

  宋启川瞳孔一阵颤动,过了很久才开口道:“那我妈妈……”

  温辞笑了笑,“阿姨那边我负责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宋启川飞快的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温辞笑着起身,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等沈玉从外面回来后,温辞拿出一百块递给宋启川,“帮哥出去买杯咖啡好不好?”

  宋启川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然后乖乖接过钱出去了。

  沈玉在温辞面前还是有些紧张,等温辞说完后,她愣了一下然后连连摆手。

  沈玉在温辞面前还是有些紧张,等温辞说完后,她愣了一下然后连连摆手。

  温辞叹了口气,比手语道:“难道你想让小川一直过那样的日子?”

  其实母子俩的心理防线都很好攻破,因为他们最在乎的人就是彼此。

  有些人自己可以默默承受苦难,但却忍受不了自己爱的人也同在黑暗之中。

  温辞先前也不解沈玉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不直接离婚带着宋启川走。

  可在他了解过后,也只能攥着拳头骂宋勇一句王八蛋。

  沈玉不是没有抗争过,她曾经带着宋启川跑过很多次。

  但她逃走可以,她的亲属却还在这个城市生活。

  宋勇先前因为持刀威胁沈玉的家人被拘留过,放出来之后倒是不动刀了,而是开始跟着沈家人,甚至还去沈玉侄子学校的门口等。

  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跟在你身后。

  试想一个家暴成性的酒鬼整日阴恻恻的跟在你身后,哪个正常人会不害怕?

  而且你还没办法报警,因为他只是在你身后走路,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举动。

  沈玉的亲属被这番举动吓的不轻,哭着喊着让沈玉回来,于是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沈玉学历只有初中,还是一个聋哑残疾人,出去工作只能做最苦最累的工作。

  但虽然辛苦,为了养儿子,沈玉都是咬牙硬挺着。

  可宋勇却屡次去她工作的地方大闹,击垮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了解清楚后,温辞真觉得自己打宋勇打的太轻了。

  果然在他不断用宋启川劝说的情况下,沈玉点头同意了。

  “阿姨,以后你帮我收拾收拾家务,无聊的时候做做饭,一个月我给你3000块。”

  沈玉立刻摆手,然后表示这些她都可以做,但温辞不用给她钱。

  温辞笑了笑,用手语比道:“你总要为小川将来上学存些钱。”

  最后的结果就是,沈玉又被说服了。

  宋启川回来知道妈妈同意了,高兴的扑到了温辞怀里,结果导致他手里的咖啡洒了温辞一身。

  宋启川瞬间脸色发白,嘴唇都抖了起来。

  温辞伸手将他拥入了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无论你做了什么,哥永远都不会怪你。”

  他一遍一遍的在宋启川耳边重复着,直到他不再发抖为止。

  三人离开医院,直接回了温辞住的地方。

  等到下午宋勇出门后,沈玉带着宋启川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

  宋勇手机里有温辞植入的跟踪病毒,只要宋勇出现在一公里以内,他的手机就会有提示。

  收拾完东西后,温辞直接把两人带去了自己新租的房子。

  “你和妈妈先收拾东西,哥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宋启川乖乖点头,在他临出门时忍不住喊了一句,“哥你早点回来。”

  温辞回头温柔的笑了笑,“好。”

  出门后,温辞直接打车去了一个餐厅。

  等了十几分钟后,手机响了起来,温辞接起说了两句,然后对着门口抬了下手。

  一个女人很快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身上香水味浓的有些刺鼻,脸上也画着浓妆,大衣外套里穿着裹臀小短裙和黑色长靴。

  女人看到温辞的第一眼先是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明白过味儿来。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烟,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吐出。

  “说吧,让我干什么。”

  温辞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墙上的牌子。

  在看到“餐厅内禁止吸烟”的牌子后,女人说了一声“操”,然后把烟头在桌子上捻灭了。

  温辞拿出宋勇的照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勾着他,每个月给你一万五。”

  女人垂眸看了一眼,然后用鲜红的指甲在照片上点了点,神情轻佻道:“两万,绝对把事情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温辞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成交。”

  说完他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还没开口,女人就撩了下大波浪的卷发,面带散漫道:“姐姐我啊,一看字就眼晕。”

  她将身子探了过去,挑了挑眉眼道:“不如小帅哥你念给我听?”

  温辞眯了眯眼睛,凛冽的眸光瞬间让女人背后一凉。

  “行行行,我自己看。”

  临走前温辞拿出一万块现金放在桌上,“剩下的钱月末打进你的账户。”

  女人也明白这是办事的规矩,神情慵懒道:“知道了。”

  早在温辞有这个计划时,他就知道自己那点带崽基金不够用了。

  于是他想办法从某个地下公司“挪了”一部分资金,赚取利益后,又将本金挪了回去,整个过程没留一丝痕迹。

  单纯靠画画养崽确实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除了这些必要的时候,日常开销方面温辞还是靠画画赚取。

  回家后,温辞带着母子俩出来吃饭。

  刚点完菜,他发现宋启川和沈玉脸上都带着几分愁意。

  宋启川立刻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怕他去骚扰舅舅他们。”

  这个他,指的就是宋勇。

  温辞笑了笑,“哥向你保证,他去不了。”

  宋启川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真的吗?”

  温辞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哥永远都不会骗你。”


第四百三十二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

  两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宋启川和沈玉由一开始的心慌难安,到现在也慢慢放下心来。

  宋勇既没有试图找他们,也没有去骚扰沈家人,安静的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每天温辞都会接宋启川上学放学,而这也是宋启川每天最高兴的时候。

  现在全班甚至全年级都知道他有一个疼他护他的哥哥,而且长的非常帅。

  这让宋启川内心有一种隐秘的满足感,而这种满足感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心底,一旦破土而出便难以抑制。

  温辞发现这段时间系统的话突然变得很少,像是自闭前期的症状。

  “你怎么都不皮了?”

  【你现在才想起我啊,】系统鼓着包子脸抱起手臂,【哼。】

  温辞有些哭笑不得,“又哪里不开心了?”

  【我全身上下都不开心!】

  他就搞不懂姓宋的到底几个意思,心上人的位置占的严丝合缝,现在连弟弟的位置也要抢。

  每次听到宋启川叫哥哥,他每个毛孔都能冒出两个字:不爽。

  温辞也不知道系统闹的什么小脾气,正准备哄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高翔。”

  五分钟后,温辞挂断电话走去了卧室。

  今天是星期日,沈玉不在家。

  半个月前她在温辞的鼓励下报了一个烘焙学习班,今天也是上课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

  宋启川正坐在书桌前学习,温辞走过去,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哥?”宋启川仰头看他。

  温辞摸了摸他的头,“舍友叫我出门吃饭,你在家乖乖的,我回来带你爱吃的汉堡。”

  宋启川垂下眸子,过了两三秒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温辞笑了笑,转身从衣柜取出大衣外套出了卧室。

  没想到刚换好鞋,宋启川突然从卧室跑了出来,“哥,我,我……”

  温辞温柔的看着他,“怎么了?”

  宋启川蜷了蜷手指,“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温辞偏头想了想,然后笑着道:“好啊。”

  反正是他们四个男的一起吃饭聊天,小家伙又很乖,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一答应宋启川就咧开了嘴,然后马上跑回了卧室。

  换好衣服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自助餐,舍长选的地方。

  “鹌鹑,这里这里!”

  一听到高翔叫他的外号,拉着宋启川的温辞略微有些尴尬。

  走过去后,温辞看着三人道:“这是我弟,”说完他低下头看着宋启川,“叫哥哥。”

  宋启川乖乖听话,“哥哥们好,我叫宋启川。”

  温辞笑着道:“今天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一起带出来了。”

  高翔他们都知道这就是温辞口中的那个亲戚家的孩子,宝贝的跟自己亲弟弟一样,连上学放学都要亲自去接。

  高翔他们都跟宋启川打了招呼,只是神情微微带着些不自然。

  温辞微微蹙了蹙眉,按道理来说以这三人的性格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

  五分钟后,他知道了原因。

  一开始温辞还纳闷为什么他们四个吃饭,舍长还专门要了个包间,原来是有人要来。

  看着眼前四个精心打扮过的同校学妹,温辞有些尴尬。

  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带着小家伙一起。

  可能是之前自己拒绝的次数多了,所以这次高翔他们才会先斩后奏。

  “哥,我有点热。”

  宋启川的声音立刻把温辞的注意力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他马上低下头看着他道:“热了?”

  宋启川“嗯”了一声,然后就自然的把头抬了起来。

  温辞马上把他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又帮宋启川脱了外套,然后自己也脱了大衣,两件衣服套在一起挂在了包间的衣帽架上。

  按道理来说宋启川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这种事完全可以自己做。

  四个女生看着温辞的这些举动,心里都快被暖化了。

  虽然不是对着她们做的,但一个颜值逆天又举止温柔的学长就这样在你面前,谁能挡得住心动?

  李帅这时假咳了两声,四个女生这才倏地回过神来。

  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好在高翔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没一会大家就热络的聊了起来。

  温辞很少说话,这会正在低着头折餐布。

  没过一会,一个小兔子就放在了宋启川面前。

  温辞左右晃了晃兔子的长耳朵,笑着看向宋启川,“好玩吗?”

  虽然很幼稚,但他知道小家伙就吃这一套。

  从刚才开始宋启川就有点不高兴,虽然温辞不清楚原因,但哄着总没错。

  宋启川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玩。”

  话还没说完,舍长突然叫了他一声,“鹌鹑,我们几个去拿吃的吧。”

  说完还递了个眼神,意思让他别带着宋启川一起。

  温辞明白过来,转头对宋启川道:“哥去给你拿吃的,你乖乖的别乱跑。”

  宋启川抿了抿唇,低下头“嗯”了一声。

  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从小最会看人眼色,所以即便很不情愿,宋启川也没说要跟着一起去。

  出了包间后,温辞立刻被三个人拉到了人少的饮料区。

  “那个短头发的是我的菜,你们可别跟我抢啊。”高翔一脸“威胁”的指着三人。

  李帅道:“我觉得那个穿白毛衣的很文静,看起来不错。”

  舍长打了个响指,“那刚好,我喜欢那个穿长靴的。”

  说完三人就看向了温辞,“鹌鹑,你喜欢哪个?”

  温辞笑了笑,“没太注意。”

  高翔“啧”了一声,调侃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顶着这张脸当然不愁没有女朋友。”

  温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四人拿了点食物,然后一人端着一杯果汁回了包间。

  进去后,高翔直接把杯子放到短发女生的面前,意味十分明显。

  其他两人也照之前说的那样,把果汁放在了各自有好感的女生手边。

  温辞也不好让剩下的那个学妹尴尬,于是也将杯子放在了最右边的女生面前。

  宋启川在看到这一幕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一)

  他不知道,原来哥哥骨子里透出的温柔,并非他一人独享。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想强占的这份温柔,将会成为他今后人生中的一场漫长活埋。

  女生在看到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杯子放到她面前时,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脸颊的温度一下就蹿了起来,她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学长。”

  “不客气。”

  女生在这四人里面,长相最普通,来之前从没想过这样的好运竟然会落到自己身上。

  温辞端着盘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的都是宋启川爱吃的。

  可宋启川却一直抿着嘴,不吃也不说话。

  温辞见状便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肚子不饿?”

  宋启川摇了摇头,情绪看上去十分低落。

  直到温辞亲自把一块牛肉夹到他的嘴边,他才张口吃了进去。

  自家小家伙一向听话懂事,偶尔这样闹一闹小脾气,看上去倒挺可爱的。

  “哥,你也吃。”宋启川夹了一片莲藕放在了他的嘴边。

  温辞笑着从他筷头咬了下来,然后摸了摸宋启川的头。

  盘子里的东西吃的差不多时,温辞拉着宋启川的手走了出去。

  穿着白毛衣的女生立刻戳了戳最右边的女生,“快去啊。”

  女生有些害羞,低声道:“这不好吧。”

  白毛衣女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我可去了啊!”

  女生一听这话干脆把心一横,站起身走了出去。

  “这个要不要吃?”温辞正指着一个南瓜糯米丸问宋启川时,女生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慕学长,我,我叫田蕊。”

  温辞礼貌的点头示意,“你好,我叫温辞。”

  女生看上去很紧张,两只手一直拽着自己的衣服。

  “哥,我想吃那个。”宋启川突然指向了远处的海鲜区。

  温辞看向田蕊道:“那你慢慢选,我们先过去了。”

  宋启川以为自己得逞了,没想到过了一会,田蕊竟然靠了过来。

  “慕学长平时喜欢吃什么?”

  他说话的态度虽然还是礼貌中带着温柔,但回绝之意也很明显。

  是的,田蕊暗恋温辞,这是她藏在自己心里的小秘密。

  她不断的找着话题,可温辞每次都是简短回答。

  “学校B食堂的阳春面很好吃,学长有没有尝过?”

  还不等温辞回答,忍无可忍的宋启川直接开口道:“我哥很少在学校吃饭,他要回家给我做饭。”

  田蕊一下尴尬了起来,而温辞只是笑着摸了摸宋启川的头。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高翔他们几个倒是聊的不错,温辞全程在照顾宋启川,跟田蕊没什么交流。

  出了餐厅大门,几个人一起站在路边等车。

  田蕊就站在温辞身边,看上去有些失落。

  “哥,我有点冷。”

  温辞低头看着穿的严严实实的宋启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你冷?”

  “嗯。”宋启川重重点头。

  温辞将温暖的大手包在他的脸上,“还冷吗?”

  “冷。”

  面对这明显的无理取闹,温辞宠溺的笑了笑。

  看着宋启川一脸执着的神情,他干脆敞开大衣,从背后将小家伙包了进去。

  “不冷了吧?”

  灼热的热度一瞬间涌上耳尖,鼻间萦绕着哥哥身上好闻的味道,宋启川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不冷了。”

  田蕊在一旁看着,她觉得眼前的画面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高翔和李帅先打到车各自走了,舍长要走的时候,温辞松开宋启川走过去说了两句话。

  回来后他看着田蕊道:“抱歉,一会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回学校了,你跟赵磊他们一起走吧。”

  田蕊咬了咬下唇,心里特别难受。

  但是她也明白,那些什么男神学长对可爱学妹一见钟情的剧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更不会发生在温辞身上。

  目送着出租车开远后,温辞这才抬手捏了捏宋启川的脸,“平时那么听话,怎么今天一直闹小脾气?”

  宋启川低下头,“哥,我错了。”

  温辞看着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笑了一声,“好了,哥又没怪你。”

  两人回家没多久,沈玉就回来了。

  晚上吃过饭后,温辞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备注的名字,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喂。”

  女人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宋勇这段时间输了不少钱,已经上瘾了。”

  温辞眼中划过一抹讥讽,唇角冷冷的勾起,“那就以你的名义继续借钱给他,别让他发现了。”

  “我办事,你放心。”

  温辞又说低低的说了两句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回到房间,温辞刚准备继续画画,宋启川突然转身开口道:“哥,这题我不会做。”

  温辞放下画笔走了过去,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他身边,“哪道?”

  宋启川在练习册上指了指,温辞看完题目,拿起了桌上的中性笔。

  “你看,已知定滑轮重2N,动滑轮……”

  讲完物理,宋启川又拿出了数学练习册,一道一道的问,于是后面温辞就干脆一直坐在他身边看他做题。

  昨天为了赶一个稿子三点才睡,今天也没什么时间补觉,等宋启川做完三道大题后,一转头发现哥哥已经睡着了。

  台灯的光芒照在俊美的面容上,晕染出一抹勾人的温柔。

  宋启川一直觉得,哥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好看的人。

  从眉到眼,从眼到鼻,没有半分瑕疵。

  面容如明月皎洁,眼睛如星河璀璨。

  但宋启川知道哥哥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温和,他表面客气友好,但其实内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这一点,只有他看出来了。

  宋启川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隐秘的窥探,深陷到难以自拔。

  此刻的他不懂怎么形容,更不明白这种情感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这是藏在他心底的美景,永远也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第四百三十四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二)

  想到这里,宋启川也趴在了桌子上,面对面看着温辞的脸。

  其实刚才问的那些题他都会做,他只是喜欢哥哥给他讲题时的样子。

  他装作听不懂的时候,哥哥就会给他讲上一遍又一遍,耐心又温柔。

  过了不知多久,沈玉推门走了进来。

  宋启川倏地坐起,神色间带着些慌张。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沈玉打着手语。

  宋启川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摇醒了温辞,“哥,醒醒。”

  温辞从睡梦中醒来,神情还有些迷蒙。

  他眼睛微微泛红还带着零星的水光,抬手伸了个懒腰。

  放下手后温辞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发现已经快12点了,于是看向宋启川道:“明天你还要上学,早点睡。”

  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自从两人搬出来跟他住后,宋启川的变化很大。

  性格不再像之前那样内向畏缩,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头顶的位置已经超过了他的下巴。

  小家伙的饭量大却不见胖,只是从以前的瘦削变成了少年人正常模样。

  温辞也是突然发现自家弟弟的五官长的很好看,但跟他的好看不一样,是一种深邃中带着冷峻的观感。

  只是现在还小没有完全张开,脸上还带着稚嫩。

  “你这头发有点长了,”温辞修长的手指拨了拨他眼前的头发,“中午放学哥带你去剪头发。”

  “嗯。”宋启川乖乖点头。

  温辞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进去吧。”

  宋启川临进校门前转头跟他挥手,温辞也笑着挥了挥手。

  中午放学出教室的时候,同班的刘舒月突然追了上来,“宋启川。”

  宋启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刘舒月拉了拉书包带,带着一些害羞道:“你哥中午还来接你吗?”

  “嗯。”

  两人边说话边下楼,期间刘舒月一直在找话题,但宋启川要么不答,答了也是两三个字。

  温辞站在学校门口,远远看见小家伙跟一个女生走了出来。

  小女生长的很可爱,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宋启川。

  温辞挑了挑眉,这是有情况啊。

  “哥!”宋启川一看到他就跑了过来,没想到刘舒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哥哥好。”女孩子看起来十分落落大方。

  “你好。”

  宋启川飞快的蹙了蹙眉,“哥,我饿了。”

  温辞的注意力一下被拉了回来,“那我先带你吃饭,再去剪头发。”

  宋启川点头,直接拉着他的手准备走。

  “宋启川,”刘舒月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下午见啊。”

  宋启川只是微微回头,应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温辞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启川。

  宋启川被他看的耳尖发红,小声道:“哥,你为什么总看我?”

  温辞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个女生跟你一个班的?”

  宋启川一听他问的是这个,心里莫名有些失望。

  他用筷子捣了捣碗里米饭,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叫什么名字?”

  宋启川垂着眸子,“刘舒月。”

  温辞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挺可爱的。”

  “哪里可爱了?”宋启川语气有些发冷,“一点都不可爱。”

  温辞笑了一声,只当是自家弟弟的小傲娇。

  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碗里,开口道:“哥不反对你早恋,不过你要是真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可不能瞒着我。”

  以往哥哥给他夹菜,宋启川都觉得他夹的最好吃,可现在嚼着却索然无味。

  他咽下口中的东西,低着头道:“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说完这句话后,他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委屈。

  一种不被理解又十分压抑的委屈,胸口像塞了棉花一般吸不上来气。

  温辞见他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有些不明就里。

  难不成是到了叛逆期?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什么,两人头一次吃饭这么安静。

  沈玉全程看着唇语,虽然没全明白,但也感觉出了儿子的不高兴。

  吃完饭,温辞带着宋启川去剪头发。

  “果然清爽多了,”温辞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小川现在也是个小帅哥了。”

  宋启川倏地抬起头看着他,“哥觉得我长的好看吗?”

  温辞笑了笑,“好看啊,最好看了。”

  他对目标向来都是不吝夸奖,更别说现在真的把宋启川当弟弟。

  宋启川一直郁郁的心情突然转晴,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下午温辞送宋启川上学,自己也回校上课。

  经过那天的联谊活动,高翔好像跟短发女生发展的不错。

  舍长和李帅动静不大,温辞就更不用说。

  “诶,鹌鹑,佳妮那边要你的微信呢,能不能给?”李佳妮就是那天的短发女生。

  四人正在去往画室的途中,温辞听了这句话故意调侃道:“你不怕我挖你墙角?”

  高翔玩笑着打了他一下,“她又不是给她自己要,是想撮合你和田蕊。”

  温辞想了两三秒才反应上来田蕊是谁,开口道:“还是不了吧,我不想耽误别人。”

  李帅开口道:“田蕊看着挺好的,你要不先试着接触接触?”

  温辞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三人面面相觑,见他真的没一点兴趣也就不劝了。

  四个人进到画室后,各自提了一个画架然后各忙各的。

  本来画室里人不多,可自从温辞到了之后,没过一个小时就挤满了。

  温辞本来坐在那里正在上色,眼角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原来是悄悄拍他又没关闪光灯,这种尴尬真是能记一辈子。

  温辞笑了笑,温柔道:“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学,学长,对不起。”女生看起来一副快哭的模样。

  女生这下真的要哭了,慕学长真是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温柔啊啊啊啊啊啊。

  温辞一直在画室画到八点多,等勾完最后一笔,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完跟舍长三人打了个招呼,拎着背包走了出去。

  画室在学校最后面的教学楼,走出去的时候会途径运动场。

  温辞边走边随意的朝网球场瞥了一眼,没想到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四百三十五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三)

  他先是看到了秦依依,然后才看到了被她堵着的田蕊。

  还有两个女生也站在那里,抱着手臂的样子看着面色不善。

  秦依依是美术系,田蕊是音乐系,除非两人先前认识,不然应该没什么交集。

  温辞蹙了蹙眉,停下脚步。

  秦依依这段时间为了复合,没少来骚扰他,而田蕊前一阵刚好也跟他见过面,而且还是以联谊的形式。

  现在看这架势,秦依依明显是在找田蕊的麻烦。

  其实他从来都是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除了目标,他几乎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位面的甲乙丙丁身上。

  要不是为了维持邻家温暖大哥哥的人设,他私底下可能连个笑容都欠奉。

  可冷漠不代表绝对的无情,更何况事情的起因还极大可能是因为他。

  在看到其中一个女生扇了田蕊一巴掌后,温辞立刻迈步走了过去。

  秦依依的个性向来自私专横,缺点一抓一大把,温辞至今都不明白原主到底喜欢她什么。

  进了大学都是成年人,竟然还能干出校园霸凌的这种事情,可见秦依依的脑子从来都是坏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温辞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冷。

  秦依依转身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说完就过来想抱他的手臂,却被温辞直接闪过,一点情面也没留。

  秦依依见状,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

  温辞走到田蕊面前,发现她一直低着头,浑身微微颤抖着。

  “我送你回去,跟我走。”

  田蕊紧咬着下唇,立刻点头。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她就被秦依依扯住了衣服。

  “我们两个还有话没说完,”秦依依将手臂搭在田蕊的肩上,语带威胁道:“是不是啊,田蕊?”

  温辞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她,干脆上前一把抓住田蕊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温辞!!”秦依依气的满脸胀红。

  温辞听到这声叫喊却连头都没回,径直拉着田蕊走了。

  一出运动场,温辞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慕学长,我……”田蕊还以为他要走,立刻紧张起来。

  “不用怕,我送你回宿舍楼。”温辞知道她刚才挨了打,现在正是害怕的时候,故而语气放的轻缓了些。

  他在前面走着,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田蕊从身后看着温辞的背影,鼻尖发酸,没过一会,眼泪竟连串似的流了下来。

  她说不清现下心里具体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此时此刻好的像一场美梦,明知道是镜花水月也令她无法自拔。

  田蕊就走在他身后,温辞自然也听到了她啜泣的声音,但他却半点安慰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现在哭的人是小家伙,恐怕现在早就被他拢在怀里拍着哄了吧。

  想到这里,温辞的唇角向上扬了扬。

  两人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后停住了脚步,温辞看着田蕊右脸上的红肿,微蹙着眉道:“抱歉,这件事……”

  还没等他说完,田蕊就立刻摆起了手,“不怪你学长,不怪你的。”

  温辞笑了笑,“那你回去冰敷一下,这段时间最好跟朋友搭伴一起走。”

  田蕊用力点头,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男生送女生回宿舍的这种行为,一般只会发生在情侣之间。

  所以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目光投在了温辞身上,然后在他和田蕊之间扫来扫去。

  “那我先走了。”

  田蕊面色泛红,小声道:“学长再见。”

  温辞出了校门后,立刻打车前往宋启川的学校。

  他到的晚了一会,下车后就看见宋启川低着头站在学校门口,身边还站着白天的那个可爱女生。

  虽然自己说过不会阻止小家伙早恋,但当真的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温辞心里却莫名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一直围着自己撒娇哼唧的小奶狗,突然有了别的玩伴,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的感觉。

  “小川。”

  宋启川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倏地抬起头来,然后马上跑到了他的身前。

  “哥,”宋启川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温辞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我怎么会不来呢,学校有事所以才耽误了一会儿。”

  刘舒月这时也走了过来,仰着头道:“哥哥好。”

  “你好。”温辞看着她,“时间不早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刘舒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宋启川道:“那我走了哦,明天学校见。”

  宋启川这次干脆连头都不点了,直到温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不情不愿都说了一句“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宋启川一直闷闷不乐。

  温辞看了看他的神色,试探道:“今天在学校老师说你了?”

  宋启川摇了摇头,“没有。”

  温辞想了想,“那是跟同学闹矛盾了?”

  “也不是。”

  温辞看着他浑身透着别扭的样子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宋启川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哥,以后你不用送我上下学了,我可以自己走。”

  温辞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头突然浮现起了那个可爱的小女生。

  “好,那我以后就不送你了。”

  宋启川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原因?”

  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话音一落两人就同时怔了怔。

  小家伙果然是到了叛逆期,连脾气都大了不少。

  温辞停下脚步看着他,“你已经长大了,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以为这样说小家伙会高兴,没想到宋启川听到这句话竟赌起气来,大步流星的朝马路对面走去。

  温辞心头猛的蹿起一股火气,追到对面人行道上后,一把抓住了宋启川。

  “你胡闹什么?!”他第一次对他冷了脸,语气严肃又夹杂着怒意,“马路上这么多车,万一撞着你怎么办?”

  宋启川瞬间就红了眼睛,涌上来的委屈刺的他胸口发疼。

  他抬头看着温辞,拼命忍着眼泪道:“那你就打我吧。”命忍着眼泪道:“那你就打我吧。”命忍着眼泪道:“那你就打我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四)

  温辞看着他这个倔强的模样,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人生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感。

  即便是得到了爱,他们也要一遍遍推开,直到确定你真的不会离开。

  温辞抬起手的一瞬间,宋启川明显瑟缩了一下。

  可下一秒,他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哥不对,哥不好,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

  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喉头,宋启川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浑身颤抖着落下泪来。

  他不想的,他不想将这偏执乖戾的一面让哥哥看到。

  他想一直做一个听话懂事柔顺乖巧的弟弟,哪怕是伪装的也好。

  可哥哥却在看到他所有的乖悖违戾后,仍旧是这般温柔。

  温柔到给他一种错觉。

  一种即便他毁了所有,哥哥还是会无限包容他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温辞才慢慢的放开了他。

  宋启川低着头,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

  温辞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道:“我们回家。”

  宋启川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嗯。”

  温辞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中,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并肩走了回去。

  今天本来就有些晚了,再加上小家伙闹了脾气,沈玉一看到时间两人还没回来,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所以等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后,正看见了等的一脸焦急的沈玉。

  宋启川见状立刻跑了过去,母子俩比划了一会手语,沈玉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

  回到家吃了点东西,宋启川开始做功课。

  许是今天哭过了有些不好意思,温辞没听到宋启川叫他讲题的声音。

  他低头笑了笑,青春期的小家伙真的是个别扭鬼。

  经过这件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近了。

  宋启川变得更加粘人,而温辞就一直纵容着他这种行为。

  反正自家弟弟粘着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

  转眼就到了寒假,在期末考试结束的这一天,宋启川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

  刘舒月在说完那几个字后,就面红耳赤的站在他身前。

  宋启川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笑了起来。

  真好,原来她喜欢的不是哥哥。

  刘舒月看见他的笑容,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这份拒绝苍白且直接,竟连一丝婉转也没有。

  元月底的冬天,刘舒月像是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她眼圈瞬间红了起来,既难受又难堪。

  刘舒月最后看了宋启川一眼,转身哭着跑走了。

  而宋启川不紧不慢的走到学校门口等温辞,平静的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十分钟后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他立刻弯起了眼睛。

  “哥!”

  沈玉学完了一整个烘焙课程后,温辞帮她在网上找了一家蛋糕店应聘。

  这家老板在得知沈玉是聋哑人后降低了要求,试了三天就同意沈玉来上班了。

  母子俩的人生在遇到温辞后就打开了新的篇章,以往的晦暗已经全部散尽,每天都充满了期待。

  临近过年时,蛋糕店也关门休息了。

  三人一起采办年货,买了许多东西。

  大年三十这晚,沈玉不仅给自家儿子包了压岁钱,给温辞也包了一份。

  “阿姨,我已经成年了。”温辞有些哭笑不得。

  沈玉眼中含着笑意打起手语,“在我们老家,只要没结婚就都是孩子。”

  温辞知道这是她的一份心意,干脆也不再推辞,道过谢后接了过来。

  以前的宋启川,从来都不盼望着放假,因为对于他来说那无异于地狱。

  可现在他头一次理解了,为什么同班同学每到期末就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他现在也巴不得放假的日子长一些,更长一些。

  这样自己就能天天跟哥哥呆在一起,每天每天看着他。

  过了初八,蛋糕店开门营业。

  沈玉去上班,温辞先坐在沙发上划了划手机,然后走到了宋启川的卧室。

  “小川,想不想去看电影?”

  宋启川立刻点头,笑着道:“想。”

  温辞在手机上订了票,两个人坐车来到附近商场里的电影院。

  他先买了一份双人爆米花套餐,然后带着宋启川验票进厅。

  温辞选的是一部米国的科幻大片,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电影。

  虽然题材比较老套,但胜在剧情紧凑打斗激烈,只是坐在宋启川左手边的一对情侣有些烦人。

  女的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全程都在问问题。

  男的就一句一句给她解释,乐此不疲。

  电影放到中途,温辞起身跟宋启川换了位置。

  情侣二人组依旧不消停,温辞冷冷的提醒了一句,男的想还嘴,却被女的拉了拉衣袖。

  后半场女人没再问问题,只是时不时会用余光偷偷瞥温辞两眼。

  电影结束后,温辞带着宋启川出了放映厅。

  “肚子饿不饿?”

  宋启川摇了摇头,刚才爆米花吃的太多了,这会有点腻得慌。

  温辞想了想,“那哥带你去买衣服吧。”

  “嗯。”

  两人在商场逛了逛,温辞给宋启川挑了两身衣服。

  小家伙这几个月个子蹿了不少,每次量身高都会比上次高上一点。

  两人正准备去买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

  “慕学长!”

  温辞和宋启川同时转身,看到了现在已经是高翔女朋友的刘佳妮和田蕊。

  “好巧啊,学长。”刘佳妮拉着田蕊,大方的走了过来。

  温辞脸上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三人就寒暄了几句。

  宋启川在看到田蕊的第一眼,就飞快的眯了一下眼睛。

  又是这个女人。

  “学长,既然这么巧遇见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刘佳妮笑着说完,还看了一眼田蕊。

  温辞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又想撮合他跟田蕊。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叫上高翔他们一起吧。”

  田蕊听到这话,眼中的神采顿时黯了下去。

  刘佳妮也有些失望,但温辞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勉强。

  三人又说了几句,温辞就带着宋启川走了。

  走到电梯口时他无意间瞥到一个条幅,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周围情侣这么多,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第四百三十七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五)

  【哼。】系统这时突然冷哼了一声。

  温辞愣了一下,然后道:“你活过来了?”

  【干嘛,希望我不存在嘛!】

  温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怎么火气这么大?”

  【瓜子吃多了上火行不行?】

  “行行行,”温辞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也跟小家伙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

  【他算哪块小饼干!】系统气呼呼的,【你别提目标,我不听不听!!】

  “以后你也别叫皮皮统了,干脆叫喷火统算了。”

  还不等系统反驳,电梯门就开了,温辞跟宋启川并排走了进去。

  逛了一会肚子也饿了,宋启川说自己想吃牛排,温辞就带他找了一间西餐店。

  在坐满情侣的餐厅中,两人哥哥弟弟这个组合显得有些突兀。

  点过餐后,宋启川看着温辞抿了抿唇道:“哥,你交过女朋友吗?”

  温辞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笑着岔开话题道:“怎么,我家小川想交女朋友了?”

  宋启川神情十分认真,“哥,你还没回答我。”

  温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又有点憋屈,毕竟是原主追的秦依依。

  说不是,好像又有点欺骗嫌疑。

  宋启川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眸光越来越冷。

  过了一会,温辞面带尴尬道:“原先对一个女生有过短暂的好感,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原主跟秦依依那根本不叫谈恋爱,只能叫舔狗和绿茶女的故事。

  宋启川放在桌下的手指倏地攥紧,“她叫什么名字?”

  温辞神情有些不自然,蹙了蹙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启川垂下眸子,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一整天的好心情因为这一句话,竟瞬间消失殆尽。

  原来哥哥也曾经有喜欢的女生。

  想到这点,心脏处一刺一刺的疼痛迅速传遍了全身。

  哥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那双盛满了星光的眸子也盛满了她。

  宋启川越想越难受,竟微微颤抖起来。

  温辞见他脸色忽然发白,神色陡然一紧,“小川你怎么了?”

  宋启川拼命忍住喉间的哽咽,“哥,我胃疼。”

  温辞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蹲在了他身边,满脸焦急道:“怎么个疼法,你快跟哥说。”

  宋启川开不了口,他怕一张嘴就再也无法控制。

  温辞见他不说话,立刻起身叫服务员结账。

  然后他蹲在宋启川的身前,“小川,趴到哥背上来。”

  宋启川在他身后红了眼睛,停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乖乖趴了上去。

  温辞将他朝上颠了颠,用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立刻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综合医院的门口。

  温辞再次将宋启川背了起来,可刚走进医院大厅,宋启川却突然说自己不疼了。

  温辞蹙着眉将他放到了大厅的座椅上,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真的不疼了?”

  宋启川摇了摇头,“不疼了。”

  温辞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脸色也确实恢复了正常,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既然都到医院了,挂个号检查一下好不好?”

  宋启川低头,“我不想做检查。”

  “听话。”温辞蹙着眉。

  最后他还是拉着小家伙做了个胶囊胃镜,检查报告要隔天才能出来。

  两人回到家后,宋启川说想吃腊肠炒饭。

  温辞听到这句话,脱下外套就钻去了厨房,二十分钟后把两碗炒米饭端上了桌。

  “哥,你给她做过饭吗?”宋启川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温辞没反应上来,“谁?”

  宋启川垂着眸子,“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

  温辞无奈的笑了笑,“哪里就是喜欢了,连边都够不上还做什么饭。”

  宋启川微微睁大双眸,面带诧异道:“她不喜欢你?”

  温辞吃了一勺炒米饭,然后回道:“不喜欢。”

  宋启川有些难以置信,竟然会有女生能拒绝哥哥。

  温辞一看他的表情,有些好笑道:“怎么这副表情,不相信吗?”

  宋启川摇了摇头,然后开始乖乖吃炒米饭。

  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新学期的到来,意味着宋启川到了中考最后的冲刺阶段。

  小家伙的成绩一向很稳定,之前就在年级前五浮动,现在更是次次第一。

  春天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底。

  为了中考,温辞专门去租车行租了一辆车。

  沈玉也专门请了两天假,吃过早餐后,两人一起把宋启川送去了考场。

  整个考试过程,宋启川一切发挥正常。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估分,填志愿然后等成绩。

  宋启川毫无意外的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温辞为了奖励他,带他去海岛玩了一个月。

  暑假过后,宋启川的身高已经跟他持平。

  温辞心情有点复杂,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郁闷。

  小家伙才高一就长到了183,以后这个子肯定要超过他了。

  温辞为了宋启川上学方便,又搬了一次家,刚好离沈玉的蛋糕店距离也不远。

  自从上了高中,宋启川像是完全扫去了过去的阴霾,变成了温辞希望看到的那副阳光又开朗的样子。

  至于心里到底有没有被阳光渗透,只有宋启川自己知道。

  温辞开学也到了大四,上完第一个月的课程后,开始准备实习。

  这天晚上吃饭,他忽然看着宋启川道:“哥马上就要实习了,以后就不接你放学了。”

  宋启川捏着筷子指尖泛白,但停了两三秒,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温辞看着他暗含失落的眸子,勾了勾唇角。

  一个礼拜后,宋启川照常在学校上课。

  第四百三十八节是美术课,班主任数学老师却走了进来。

  “咱们年级新来了一位美术老师,大家鼓掌欢迎。”

  从温辞走进来的那一刻起,教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吸气的声音。

  宋启川瞬间睁大了眼睛,脑中甚至嗡嗡作响起来。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美术实习老师。”

  话音刚落,他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温辞”两个字。


第四百三十九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六)

  “诶,听说没有,高一来了个巨帅的美术老师。”

  “帅到全校都知道了好么,对了,好像还跟高一的那个级草是兄弟。”

  “那他俩怎么一个姓宋一个姓温啊?”

  “表兄弟或者远房亲戚呗。”

  “家庭基因真是逆天了,好羡慕高一……”

  宋启川以前最喜欢上学,可是三人住在一起后,他又变得不是那么爱上学了。

  但他现在彻底满足了,因为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他都能看到哥哥。

  刚下体育课,拿着篮球的宋启川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看见了温辞。

  他立刻跑上前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

  温辞温柔的笑了笑,“在学校要叫慕老师。”

  宋启川眼睛弯了起来,“慕老师!”

  温辞抬手要摸他的头,却被他躲了过去,“刚打完篮球,全身都是汗。”

  温辞听到这话还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有什么,你是我弟弟。”

  听到这句话的宋启川更高兴了,就乖乖低下头让他摸。

  “也是美术老师来了我才知道咱们级草还会笑。”同班女生聚在一起小声嘀咕道。

  “慕老师真的好帅啊,我现在每周都盼着星期三早点到。”

  一周只有一节美术课,他们班排在周三上午第四百四十节。

  “又喝冰可乐?”温辞看到他手里的瓶子蹙了蹙眉。

  宋启川见状,立刻乖乖上交。

  温辞没收了以后从身后拿出一个水杯,“给你晾好的淡盐水,拿回教室喝。”

  宋启川一看是哥哥平时放在办公室的杯子,高兴的咧开了嘴。

  他接过杯子,两人一起上楼。

  “慕老师,我的运动鞋有点小了,周末你陪我去买吧。”

  温辞低头看了看宋启川脚上的鞋,“今天回家在网上帮你买,Yeezy新出的那款不错,还有一个联名款也适合你,挑几双你换着穿。”

  国家欠我一个好哥哥。

  这下不仅女生羡慕,连男生也羡慕起来。

  一句鞋小了,三四千的名牌运动鞋说买就买,慕老师简直是宠弟狂魔。

  直到预备铃响,宋启川才恋恋不舍的回到教室。

  温辞回办公室拿上东西,去了高一三班。

  在他的课堂上,纪律一直不错。

  毕竟是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学生们自我约束力还是比较强的。

  偶尔有两个刺头,被宋启川知道后堵过两次,其他就再没什么事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来学基本人物素描。”

  一放学,宋启川拎起书包就朝学校门口冲。

  等了几分钟后,温辞从学校走了出来。

  “哥!”他立刻挥手。

  温辞拎着手提包走了过去,带着些好笑道:“你怎么天天放学都这么激动?”

  “因为能跟哥一起回家啊。”宋启川笑着道。

  温辞笑了笑,故意逗道:“天天都见我,你就不嫌腻?”

  宋启川忽然收敛了笑容,歪了歪头道:“你腻了?”

  温辞怔了一下,然后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什么你啊你的,我可是你家长。”

  宋启川的唇角意味不明的勾起,“你不是我家长,你是我哥。”

  温辞带着些无奈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宋启川回答的斩钉截铁。

  算了算了,青春期小孩的脑回路有时候异乎寻常,自己还是别较真了。

  两人打车回家,沈玉今天有事要回来晚一些,所以是温辞做饭。

  正在卧室换衣服时,宋启川突然推门进来。

  温辞立刻挡住了上身,“怎么了?”

  宋启川垂下眸子道:“哥,你一会做什么菜,我先去洗好。”

  温辞笑了笑,“不用,你先去做功课,我自己来。”

  宋启川飞快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出去了。

  两人吃完饭后,温辞把宋启川叫到他房间打开电脑看鞋。

  “这个太贵了。”宋启川蹙着眉,“我不要。”

  “小孩子不要操心钱的事,哥养着你。”温辞笑着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宋启川有点不高兴。

  【你这是踩了年下的尾巴。】

  “什么年下,你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什么书能有你俩好看。】

  温辞干脆不接话,选中适合宋启川的鞋号后直接下单。

  “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宋启川转头道:“好像是吧,哥你帮量量?”

  “嗯。”

  两人走到卧室门口的身高尺前,宋启川挺直腰背站在那里。

  温辞从桌上拿起笔,然后用手比着在上面划了一道。

  两人距离挨的很近,宋启川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又长高了一厘米。”温辞退后合上手里的笔,“你这个子可蹿的够快的。”

  宋启川用手在他头顶比了比,玩笑道:“我都比你高了。”

  温辞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那我也是你哥。”

  宋启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去做功课。”温辞瞪了他一眼。

  五分钟后,熟悉的喊声从卧室传来,“哥,我这题不会做。”

  辅导了一会功课,沈玉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

  她脸上带着笑容,打手语道:“我给你们一人买了一件衣服。”

  打开来一看,是两件相同款式的套头衫,一件白色一件黑色。

  宋启川拿到新衣服看起来格外高兴,咧着嘴大声道:“谢谢妈!”

  温辞淡笑着打手语向沈玉道谢。

  沈玉打手语回道:“你们两个换上,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宋启川直接拿走了黑色那件,立刻回卧室去了。

  五分钟后两人前后脚出来,沈玉来回看了两眼,笑着跟他们比了比大拇指。

  宋启川拿出手机微微举高,一只手环住温辞的肩膀,“哥,笑一个。”

  温辞无奈的摇了摇头,配合的露出笑容。

  拍完后,宋启川避开温辞的视线,直接把两人的合照设成了桌面壁纸。

  星期六一大早,吃完饭后宋启川说要出去一趟。

  通常周末的时候,小家伙都恨不得一整天都粘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要单独出去。

  “同学叫我去他家玩。”

  温辞心里突然涌上一抹怪怪的感觉,但还是温柔的笑着道:“嗯,玩的开心点。”

  沈玉打手语道:“路上小心。”

  贺启川对两人笑了笑,然后换上鞋开门出去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七)

  此后的一个月,每个周六宋启川都会出去。

  温辞硬忍着没问,青春期的小孩最烦家长管东管西,越约束就越叛逆。

  他一直按捺着,直到有一天放学。

  [哥,你先回家,我晚点回去。]

  温辞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眯了眯眼睛。

  他眼角闪过一道冷光,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怒火。

  温辞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去了学校对面的奶茶店。

  等了五分钟,宋启川走出校门时,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温辞冷笑一声,站起身出了店门。

  他一直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走进了一家咖啡店然后上了二楼。

  温辞隔着玻璃窗看着宋启川的背影,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他在店门前站了一会,最终也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这个女生他有印象,是跟宋启川一个班的,叫卫和姝,名字好听人也长的好看。

  少年少女放了学一起走还进了咖啡店,原因不言而喻。

  即便不是谈恋爱,也是在朦胧的暧昧期。

  温辞了解宋启川,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

  温辞沉着脸回到家,沈玉已经做好了饭。

  “小川有点事,晚点回来。”

  沈玉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温辞勉强笑了笑,打手语道:“阿姨,我胃有点不舒服,先不吃了。”

  说完他就提着包,回了自己的卧室。

  宋启川八点才到家,进门后先去了沈玉房间。

  “他今天不舒服,一回来就睡了。”沈玉打着手语。

  宋启川立刻脸色一变,扔下书包就跑到了温辞的房间。

  卧室里一片漆黑,温辞侧躺着。

  其实他根本没有睡,只是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就把床边的台灯关了。

  “哥?”宋启川试探的叫了一声。

  温辞闭上眼睛,当做没听见。

  宋启川借着门外的亮光,摸索到了床边。

  “哥。”他轻轻的晃了晃温辞的胳膊。

  “做什么。”温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

  “我听妈说你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用。”温辞停了一下,“已经吃过药了。”

  宋启川蹙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出去吧,我困了。”

  宋启川的眉心拧的更深,但温辞都这样说了,他只好起身关上门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卧室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哥,我熬了粥,你喝点吧。”

  温辞指尖微动,但还是没看他,“你放下吧,一会我会喝。”

  宋启川垂眸,然后把手里的碗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宋启川干脆把台灯打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温辞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没有。”

  “就是有。”

  温辞一听这话,干脆坐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好,我问你,你今天放学做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宋启川的眼神忽然变的躲闪起来。

  温辞神色顿时猛沉,“怎么不回答?”

  宋启川低下头,“就是跟同学说了会话。”

  温辞心里冷笑一声,撒谎都不会撒还想骗他,“哪个同学?”

  宋启川抠着手,“就是我们班的那个,那个李文昊。”

  温辞眯了眯眼睛,“那你每个星期六也是去他家了?”

  宋启川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温辞转身端起粥碗,“你出去吧,粥我会喝。”

  宋启川抿了抿唇,他想留在这里,但又怕哥哥问更多的问题,只好起身出去了。

  从这天开始,温辞开始单方面跟宋启川冷战。

  虽然两人平日里还是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但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每天回家吃完饭,温辞就钻进卧室开始画画,如果宋启川要问他问题,温辞就让他第二天去学校问老师。

  宋启川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他大约知道哥哥因为什么生气,但又没办法解释。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温辞的实习期结束。

  他本来打算周末找小家伙好好谈谈,结果一大早宋启川又跑出去了。

  温辞被气的说不出话,干脆去学校找高翔他们。

  “要我说啊,你也不用管,小孩子早恋嘛,很正常。”

  四人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处烧烤店里,点了不少东西。

  温辞听完这话,抬手将面前杯子里的啤酒仰头喝光。

  舍长放下手里的肉串,“鹌鹑啊,小川又不是你儿子,你愁个什么劲?”

  李帅在一旁接着道:“我高中都谈了俩,结果到大学反而行情不好了。”

  说完,三人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又调侃起了别的。

  温辞没有参与,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诶,对了!”舍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鹌鹑,今儿是你生日吧?”

  温辞一怔,突然想起今天的确是原主的生日,11月28号。

  高翔一拍脑门,“我前两天还记得来着,怎么到今天就给忘了。”

  舍长端起杯子,“来,咱们祝鹌鹑大帅哥生日快乐。”

  高翔跟李帅也举起了杯子,笑着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温辞举杯跟他们碰了碰,四人一起喝下。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色发黑,最后是舍长抢着结了账。

  温辞喝的有点多,高翔本来想送他回家却被他婉拒了。

  在小区门口下车后,温辞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掏出一看,发现是沈玉打来的。

  他按下接通键,紧接着便从听筒中传出几声急促的敲击声。

  温辞一愣,因为沈玉是聋哑人的缘故,如果有什么事通常会发消息给他,打电话这还是头一次。

  他听着声音,心头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温辞加快脚步朝里面走去,到了楼下后,抬头看见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本来准备坐电梯,可楼上不知在做什么,电梯迟迟不下来。

  温辞干脆转身走进安全通道,从楼梯跑了上去。

  上到六楼后,他不断的喘着粗气输入门上的密码。

  刚一打开门就发现沈玉躺在地上,而眼前的一切让温辞瞬间瞪大了眼睛。

  蛋糕上的奶油糊了一地,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碎片。

  他赶紧蹲下身将沈玉扶起,沈玉却双眼通红的打着手语,“快去看小川!”


第四百四十二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八)

  温辞起身,朝里面一步步走去。

  鲜血的红色与奶油的白色混在一起,在他的脚下发出黏腻的声音。

  温辞在客厅与卫生间的转角处,找到了宋启川。

  “小川!”

  “当啷——”

  话音刚落,宋启川手里的刀掉落在地。

  他脸上带着伤,全身上下满是喷溅状的血液。

  而宋勇就躺在不远处,皮肤已经呈灰白色,脖子上的动脉处有两道深深的刀口。

  “哥……哥……”宋启川眼中满是惊恐,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我杀了人……我……杀了……他……”

  温辞蹲下身将他拥入怀中,像以往无数次那般,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小川不怕,有哥在,有哥在。”

  宋启川冰凉的面颊贴在他的脖颈处,不断的呜咽着,显然是害怕到了极致。

  这一刻,温辞发自内心的痛恨自己。

  一年前,宋勇落入他精心布置好的圈套,长时间沉迷女色与赌博,欠下巨额赌资。

  宋勇没有钱还,女人便诱惑他回宋家去骗。

  反正宋家这么多年来对宋勇的家暴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对沈玉母子落井下石,温辞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他把女人包装的很好,像一个实力雄厚的女企业家。

  温辞租好了办公场地,伪造了所有公司手续。

  一开始宋家人还存着小心,后面几个月拿到高额回报后,就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来。

  宋勇拿了钱继续去赌,曾经在澳城一晚上就输了几十万。

  三个月前,宋家的钱被挥霍一空,女人也在温辞的安排下消失不见。

  宋家人拿不到利息,找上了宋勇。

  宋勇表面应付着,结果连夜逃去了外省。

  宋家人发现找不到宋勇时这才发觉上了当,立刻报警。

  温辞本以为宋勇再也没机会找上沈玉和宋启川,但终是百密一疏,酿成大祸。

  他不知道宋勇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宋启川已经杀了他。

  “系统,我要使用主技能。”

  系统瞳孔巨颤,【宿主,使用主技能,你就会被困在这个位面。】

  温辞惨然一笑,“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顾忌这个吗?”

  他原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

  但现在他的生命里真的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让他不计一切代价,只想护着他。

  系统凄然的阖上双眸,两滴眼泪顺着面颊留下。

  【使用代价,十年为期。】

  温辞修长的手指抹去宋启川脸上的血痕,笑着道:“好。”

  一分钟后,他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微晃,然后缓缓睁开双眼。

  温辞此时的眸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湛蓝色,他抬手握住宋启川的肩膀,声音发冷道:“看着我。”

  宋启川面色惨白的抬起头来,在温辞的眼睛变成灿金色时,神情瞬间恍惚起来。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将会在你的脑中消失,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以后还会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待着你……保护好自己……”

  温辞说了很多话,而宋启川的神情越来越恍惚,在最后听到一声响指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温辞护着他的头,将他平放在地上。

  然后面色平静走去卧室,拿出两张银行卡走到沈玉面前。

  温辞蹲下身打了一串手语,沈玉瞬间面色剧变,然后拼命摇头。

  她焦急的回着手语,眼泪成串的落了下来。

  温辞脸上浮起苍白的笑容,用唇语慢慢道:“他可以没有我,但他不能没有你。”

  沈玉无声的抽噎着,哭的全身发抖。

  温辞拍了拍她的肩,打手语道:“小川不会记得是他杀了宋勇,瞒着他,这辈子都不要说。”

  沈玉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泪流满面。

  “以后我不在了,好好照顾他。”

  温辞把两张银行卡强硬的塞到她的手里,“户名是你,密码是小川的生日。”

  半个小时后,温辞打车去了学校。

  推开宿舍门,高翔他们几个正在打游戏。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三人看到他却脸色大变。

  “鹌鹑,你,你这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高翔吓的结巴起来。

  舍长立刻上前翻开他的脖领,“快跟哥说,伤在哪儿了?”

  温辞拍了拍他的手臂,面色平淡道:“求你们一件事。”

  “啥事路上再说,现在赶紧去医院啊!”李帅急道。

  温辞摇了摇头,“没机会了。”

  一个小时后,他走出了宿舍楼。

  舍长三人眼神发直,个个面色苍白,连站都站不稳。

  温辞拖着行李箱,仰头吐出一口雾气。

  【宿主,你……】系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笨蛋,哭什么。”温辞看着夜空,眼神空洞道:“死都死了那么多次,还怕这个吗?”

  【那不一样。】

  温辞低下头笑了一声,“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选的。”

  系统心痛如绞,颤声道:【无论多久,我陪着你。】

  温辞微微扬起唇角,眼眶一阵发热,“谢谢。”

  半个小时后,温辞返回了小区。

  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输入密码进了门。

  沈玉已经按照他的嘱咐,将一些东西收拾干净。

  他将自己在家中的衣物整理到另一个箱子里,其他带不走的,就让沈玉扔掉。

  周围的监控探头已经被他干扰,警察调查的时候不会拿到直接证据。

  做完这一切的温辞,亲手给宋启川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床边看了他一夜。

  天亮后,温辞抬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

  “本来是要时时刻刻护着你的,现在恐怕做不到了。”一滴眼泪顺着温辞眼角落下。

  “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最好把我忘了。”

  温辞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眼泪从眼眶涌出,落在宋启川的眉心。

  就在他要出门时,沈玉跪在了他的面前。

  温辞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托了起来,打手语道:“阿姨,这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愧疚。”

  沈玉眼中满是血丝,心痛到撕心裂肺。

  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心安了。

  “不要来看我,就当我死了。”温辞说完这句话,将一个纸条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半个小时后,他走入公安局大门。

  “我叫温辞,我杀了人,现在来自首。”


第四百四十三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十九)

  三个月后。

  “依照《华国刑事诉讼法》第九条第七款,判决如下——”

  “被告人温辞,因防卫过当,犯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立即执行。”

  温辞穿着囚服手上戴着手铐,在被法警押走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旁听席上的沈玉。

  “好好照顾他。”

  ——————

  九年后。

  监狱大门缓缓开启,冬日的阳光照在了温辞的脸上。

  “出去以后好好找个工作,可别再进来了听到没?”狱警板着一张脸说道。

  温辞笑着点头,“李哥,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狱警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的手机号,实在找不到工作就联系我。”

  说完他又叮嘱了一遍,“别做犯法的事啊!”

  温辞接过后,真诚道谢。

  等狱警转身回去后,他抬头看向天空,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当初他判了十年,因为在监狱表现良好,所以减刑一年。

  九年过去了,小家伙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

  在宋启川十八岁那年,系统提示他任务成功。

  温辞那天特别开心,因为他的小家伙终于长大了。

  一开始沈玉根本忍不住,来看过他两次,可每次都被他骂走,后来他就干脆不见了。

  想到这里,温辞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系统,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去看看吧,去看看你的小家伙。】

  ——————

  “宋医生,早。”

  宋启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早。”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细框眼镜,周身散发的气质斯文而儒雅。

  188的身高显得身姿格外挺拔,一头黑发向后梳着,额间的几缕碎发凭添几分惑人的气息。

  肤色白皙,面容俊美,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不笑的时候,神色间会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即便是穿着白大褂,身上好像也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使人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

  宋启川如今是首都医院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同时也是最年轻的教授。

  一个是前途似锦的医生,一个是刑满释放的杀人犯。

  此刻站在医院门口的温辞,发出一声苦笑。

  自己去做什么呢,看一眼吗?

  可看了又能如何?

  他们之间,早在九年前就划上了句号。

  温辞不知道他到达位面前是什么样子,但这几百年的时光,早就让他成为了一个淡漠到骨子里的人。

  没有挚爱的东西,没有想得到的人,除了任务也没有非做不可的事。

  可在见到宋启川满身鲜血的模样时,他就知道,无论什么,他都可以给,包括自己的命。

  小家伙是恨他的吧。

  当初他写在那张字条上的话,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回想到这里,温辞微微蜷起了手指。

  看一眼,就看一眼。

  看过之后就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着一年后脱离位面的日子。

  十五分钟后,温辞站在了住院部的走廊上。

  他查过了,再过一会宋启川会来这一层查房。

  果然没过多久,宋启川便带着其他医生护士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温辞转去楼梯的拐角处,带上帽子将帽檐压低。

  宋启川从一间病房出来再进入下一间,而他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眼睛逐渐泛红。

  过了一会,他低头自嘲的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难受呢,这不就是自己想看的吗?

  意气风发,光明似锦。

  “值了。”温辞抹去眼泪,低低的说了一声,“值得了。”

  可说好的只看一眼就走,脚跟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我舍不得。”

  系统强忍住哽咽,【那就多看几眼,留在心里。】

  一直到宋启川查房结束,温辞才失魂落魄的从楼梯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唇色泛白的坐在医院的大厅,眼神空洞的看着某处。

  下班后,宋启川在办公室换完衣服,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回到家后,沈玉已经做好了饭。

  母子俩对坐吃饭,而温辞此时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窗户透出的灯光。

  吃完饭后,宋启川挽起衬衫袖子去厨房洗碗。

  “今天辛不辛苦?”沈玉在一旁打着手语。

  宋启川温柔的笑了笑,用唇语说道:“不辛苦。”

  洗完碗后,宋启川回了自己的卧室。

  沈玉看着他的背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小川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每一个笑容,每一个举动,都像丈量好似的,就连吃饭也改了习惯。

  回到房间后的宋启川先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擦着湿发坐到了桌前。

  现在的他脱去了白天的伪装,眉眼间没有一丝温度,冷如冬水。

  宋启川弯下腰输入密码,从最底层拿出一张塑封好的字条。

  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又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从一开始,你对我来说就是个麻烦。’

  ‘现在好了,我终于能摆脱你了。’

  宋启川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带着珍之又重的神情将字条放了回去。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的点着,眸光阴鸷又危险。

  九年了,这个人是真的抛弃他了。

  这时,沈玉开门走了进来,打手语道:“小川,外面下雪了。”

  宋启川脸上扬着温柔的笑容,拉起沈玉的手走到了窗边。

  【宿主,下雪了。】

  温辞听到这句话,机械般的抬起头来。

  是啊,下雪了。

  他抬手接住几片雪花,却已经感觉不出冰凉。

  宋启川看着窗外的被微风裹挟着的细雪,无意间朝路灯下瞥了一眼。

  而这一眼,差点要了他的命。

  沈玉惊觉到他在发抖,立刻打手语道:“你怎么了?”

  宋启川却睁大了双眼,下一刻就像疯了一样朝外跑去。

  可等他冲到楼下后,那道身影却不见了。

  宋启川喘着粗气,死死的握着拳头。

  他寒澈的双眸中压抑着疯狂,眼角竟开始泛起红色。

  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树枝的轻响,一道身影突然向大门跑去。

  宋启川死命追了上去,一分多钟后,他死死的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温辞压低帽檐,哑着声音道:“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宋启川垂眸看着他,然后抬手狠狠的将他的帽子扯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二十)

  九年了,这个让他想了无数次的人竟无丝毫变化,仿佛时光都偏爱他几分。

  这样的人,凭什么?

  宋启川心底的伤口彻底崩裂开来,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的血肉模糊。

  “好久不见啊,”他攥着他腕子的手指用力收紧,“温辞。”

  温辞瞳孔巨颤,喉中像是嵌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从头凉到了尾。

  小家伙,再也不会叫他哥了吧。

  他偏过头,垂下眸子,“放开我。”

  宋启川听到这句话,笑了一声,然后竟真的松开了他的腕子。

  “既然回来了,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请你吃饭。”他转变的太快,可神色却一切如常,仿佛刚才发狠的人并不是他。

  温辞一怔,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宋启川脸上扬起温柔的微笑,“毕竟小时候你照顾过我。”

  温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明明小家伙长成了他最希望看到的样子,可他心底却有些怅然若失。

  没有愤怒也没有恨意,平淡的就像自己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即便是骤然被抛弃,他现在也能笑着面对他。

  也好,温辞在心里自嘲的说。

  何必要对他念念不忘,小家伙的人生本就该意气风发,一生恣意。

  “我的号码一直没变,你用你的手机打给我吧。”宋启川眸色发暗,但脸上依旧带着笑。

  “你以前的号码,我早就忘了。”温辞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宋启川眼角突然颤了一下,笑着点头道:“难怪,难怪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打给我。”

  温辞微敛双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你报你的号码,我打……”话未说完,宋启川突然无奈的笑了笑,“下楼太快,忘记拿手机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了温辞,十分自然道:“借你的用一下。”

  今天是他出狱的第一天,除了来见小家伙这件事,他什么都忘了。

  “哦,是吗。”宋启川的语气有些怪,紧接着他便笑了起来,“没关系,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办了手机卡打给我。”

  温辞抬眸,“嗯。”

  宋启川连续报了两边手机号,然后道:“记住了吗?”

  温辞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千万别忘了,”宋启川眼中划过一抹阴鸷,“不然我会失望的。”

  温辞沉默了两三秒,然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刚要转身,手腕却再次被宋启川抓住,只是这次力道小了许多。

  “打给我,嗯?”

  温辞扭动手腕挣开,然后道:“好。”

  话音刚落,转身就走,步子迈的又快又急。

  宋启川看着他的背影,歪着头缓缓勾起唇角。

  什么也不知道。

  没关系,他不急。

  欠下的债,无论过了多久,都要如数奉还。

  温辞后悔了,他不该去找宋启川。

  他颓然的倒在酒店的大床上,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人啊,真是贪心。

  看上一眼还不够,偏偏还要追到家里去。

  温辞承认自己放不下,他只是想再多看看当初的那个少年。

  他把他当亲弟弟的时候,从未想过两人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生疏。

  温辞笑了一声,心中满是苦涩。

  隔天,宋启川坐在办公室里,神色如常。

  只是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他每隔几分钟就会往手机上看一眼。

  临近中午时,一个陌生号码才打了进来。

  宋启川瞬间就拿起了手机,却故意等了几秒才接。

  “喂。”

  “我是温辞,这是我的号码。”

  “好,”宋启川抬手松了松领带,眸光森冷的靠在了椅背上,“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温辞沉默了几秒,“好。”

  挂了电话后,宋启川看着手机笑了笑。

  他将温辞的号码存了起来,备注联系人姓名:哥哥。

  宋启川定了一家法国餐厅,然后把地址发了过去。

  到了约定时间,温辞换上今天特意买的衣服,走出了酒店。

  就见这最后一次吧,见完就走,别再贪心。

  到了餐厅,宋启川还没到。

  服务生将他引到预约的位置上,倒了杯水。

  温辞静静的等了一会,十几分钟后,宋启川走了进来。

  不止是他,还有挽着他胳膊的一个女人。

  宋启川走过来,自然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这是宛玟,我的女朋友。”

  温辞指尖微颤,面上却极力保持平静,“你好。”

  “你好。”

  女人微笑起来的样子温婉可人,和宋启川站在一起的样子十分般配,犹如天生一对。

  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礼貌的递给三人菜单。

  “这家的松茸鹅肝不错,要不要尝尝。”宋启川温柔的说道。

  温辞抬眸,却发现他是对着宛玟说的。

  两人有商有量的点完菜,又点了一瓶红酒,服务生输入后,看向了温辞。

  温辞神色淡然的把菜单递了过去,然后道:“主厨推介,谢谢。”

  “好的,三位请稍等。”

  服务生走后,三人间微妙的安静了一会。

  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宛玟看着温辞道:“来的路上我听启川说你比他大六岁,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这句话不是恭维,温辞根本不像一个三十出头的人。

  从下意识的垂眸到嘴角扬起的弧度,竟然惊人的相似。

  宛玟顿时怔了一下,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温辞和宋启川的长相自不用说,走到哪里都会为人侧目。

  但令宛玟吃惊的不是他们的俊美绝伦的五官容貌,而是两人周身的气质实在太像了。

  不笑的时候都自带几分冷意,可一笑起来气场就完全改变,如同周围的空气都柔软下来一样,让人不自觉就心生出许多美好。

  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心里的想法确是千差万别。

  没过多久,菜品就一道道按照顺序端了上来。

  温辞一语不发的吃着盘子里的扇贝,而宋启川却是把牛肉切成小块,先放到了宛玟的盘边。

  放的时候,他漆黑的双眸一直看着温辞。

  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啊。


第四百四十五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1)

  红酒醒好后端了上来,宋启川一杯一杯的喝着。

  一旁的宛玟却仿佛若无所觉,就像真的是因为肚子饿所以来吃饭的一样。

  半个小时后,宋启川已经醉了。

  他酒量一向不好,可不喝酒,他就压抑不住心底的痛苦。

  温辞全程几乎没说一句话,菜也没吃多少。

  他不说话,宋启川也不说话,实在尴尬的令宛玟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宛玟将膝上的餐布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

  她走了以后,桌上就剩了宋启川和温辞两个人。

  “你在国外这些年,过的开心吗?”宋启川修长的手指划过杯沿。

  当年温辞使用系统主技能,对他下了心理暗示。

  不仅消除了那天的事情,还让他以为自己出国留学了。

  在被篡改的记忆中,宋勇那一个月不断的骚扰他们,温辞因此也惹上了麻烦。

  而在他生日当天,宋勇又找上门来,温辞跟他打了一架进了公安局。

  因为宋勇伤势不轻,所以温辞被学校开除了。

  他烦了恨了,大骂沈玉毁了他的一生。

  那时田蕊刚好要出国留学,温辞便头也不回的跟她一起走了。

  为了圆这个谎,温辞才会在自首前去找了高翔他们。

  如果换成别的目标,温辞会毫不犹豫使用积分商店的催眠术。

  但催眠术是强行篡改记忆的技能,一定程度上会损害大脑皮层。

  温辞本可以在入狱那一刻就抽离位面,但他不愿意让宋启川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他宁愿使用系统主技能,受惩十年,禁锢在牢狱之中。

  宋启川那时整整昏迷了五天,醒来后的半个月里也一直浑浑噩噩。

  等他能从床上起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宋启川像疯了一样冲到温辞的学校,却在高翔他们那里印证了事实。

  “我回国只是办点事,过两天就会走了。”

  他没有回答开心还是不开心,因为没有意义。

  宋启川十指交叉放在了桌上,身体前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温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过了很久才道:“希望你以后的人生,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宋启川重复了一遍,竟低低的笑了起来。

  温辞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讥讽的意味,心中一痛,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宋启川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拿起面前的盘子狠狠的砸在了桌上。

  “你他妈装什么装?”

  飞溅的碎片擦过温辞的脸颊,瞬间渗出鲜血。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宛玟脚下一顿,然后立刻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服务生也马上走了过来,“先生,你们……”

  “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鲜血顺着温辞的脸颊一滴滴流下,但他却仿佛若无所觉。

  “宛小姐,麻烦你先带他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宛玟蹙着眉,有些担心道:“你的脸……”

  “没事。”

  此时的宋启川眼神已经迷蒙起来,所以任由宛玟拉着走了。

  他们走后,温辞支付了餐费和餐厅的损失,一言不发的走了。

  直到路人不断投来目光,温辞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在流血。

  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看着自己指尖鲜红的血渍笑了笑。

  应该的,有了那段记忆的小家伙,是应该恨他的。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咸苦的味道划过脸上的伤口,泛出一阵刺痛。

  【值得吗?】系统语带悲伤的问着,【九年的牢狱之灾换得现在的结果,值得吗?】

  温辞阖上双眸,“他是我弟弟,我总要护着他的。”

  系统发出一声苦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温辞作为哥哥是什么样子,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比当初的宋启川更小时,就被温辞捡回了家。

  他护着他,照顾他,但也会在他犯错时揪他的耳朵踢他的屁股。

  如果是他杀了人,温辞照样会连眼睛眨都不眨就帮他顶罪。

  表面上看着相同,但只有系统明白,这不一样。

  如果他死了,哥哥会撕心裂肺,会痛彻心扉,哪怕穷极一生都会替他报仇。

  但如果姓宋的死了,哥哥会陪他一起去死。

  回到酒店后的温辞,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在系统的反复的催促下,才去处理了脸上的伤口。

  而此时负责送宋启川回家的宛玟却发了愁。

  她今天就是来撑场面的,平时两个人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宋启川家住在哪。

  无奈之下,宛玟只好掏出他大衣里的手机。

  指纹解锁后,宛玟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妈妈]这个联系人。

  没想到打了十几遍,一遍都没人接。

  宛玟既无奈又无语,只好在附近找了个酒店。

  隔天早晨,宋启川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蒙了十几秒,然后瞬间坐起。

  焦急的环顾四周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打开一看,全是沈玉打来的未接电话和消息。

  宋启川立刻翻身下床,抓起大衣跑了出去。

  宛玟中午来神经外科找人时,却被告知宋启川上午请假了。

  等下午再见到后,宛玟将他拉去了安全通道。

  “昨天你跟你那哥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去了一趟厕所,你俩就吵架了?”

  宋启川瞪大双眼,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和他吵起来了?”

  “你使这么大劲干嘛!”宛玟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快说。”

  宛玟白了他一眼,“何止吵起来啊,你砸碎盘子还把人家脸给划了一道口子。”

  说完她就可惜的摇了摇头,“啧,那么好看的脸就让……”

  还不等她说完,宋启川就面色巨变直接夺门而出。

  他拿出手机不断给温辞打电话,一遍不接就打十遍,可无论他打多少次,温辞都没有接。

  小护士们见状便聚在一起,偷偷讨论宋医生是不是有了女朋友,而且还跟女朋友吵架了。

  正在宋启川急的要发狂时,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小川,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第四百四十六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2)

  宋启川在看到这条信息后,几乎忍不住内心暴戾阴鸷。

  从重新见到温辞那一刻起,他心底的伤口就从隐隐作痛到肝胆俱裂。

  宋启川死死的攥着手机,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五分钟后,温辞的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他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因为能打他这个电话的人只有一个。

  手机震了许久,就像以前的那个少年,执拗又倔强。

  温辞依然没有接,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十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信息。

  [哥,接电话好不好。]

  只凭一个字,就让温辞的心顿时塌陷了下去。

  这个让他用性命护着的人,他怎么舍得拒绝他的恳求。

  温辞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嘟嘟响了两声之后,宋启川接了起来。

  “哥,”宋启川的声音带着沙哑和低沉,“你真的要走吗?”

  温辞垂下眸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我……去送你好不好?”他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温辞的指尖不自主的蜷了蜷,过了好一会才道:“好。”

  三天后,宋启川的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温辞手里只有一个最简单的行李包,别的什么都没有。

  上车后,宋启川看着他脸上的伤口,突然抬手探了过来。

  温辞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指尖,然后两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他在监狱养成的习惯,任何人靠近都会让他下意识产生防备。

  他这一偏头,完美错过了宋启川眼底一闪而过的狠绝。

  宋启川僵硬的收回手,微敛双眸道:“对不起,我那天……”

  温辞打断了他,“没事,我知道你喝醉了。”

  这时,酒店门口的保安敲了敲车窗,示意他们快点开走。

  宋启川发动汽车,朝机场驶去。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快到时,宋启川开口道:“你和田蕊……结婚了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温辞垂眸,“出国的第一年就分手了。”

  宋启川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为什么,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感情的事,”温辞停了两三秒,“不是一句喜欢就能解决所有困难。”

  “那是她要跟你分手的?”宋启川对他的“恋情”问题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温辞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然后低声道:“谁跟谁提的分手不重要,她是个好姑娘,会有更适合她的人好好爱她。”

  宋启川笑了笑,“你一直都是这样。”

  他小时候一直觉得,哥哥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对他的温柔,每个动作仿佛都带着爱意。

  所以只要他一笑,自己的心就难以控制。

  可后来他才发现,温辞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不仅仅是对他。

  他因此难受过,痛苦过,可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这份细腻温柔的情愫太过勾人,难以挣脱。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温辞轻而易举的就醒了,他却陷在了这个吞食他血肉的噩梦中。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了机场停车场。

  温辞刚要打开车门下车,宋启川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哥,你真的要走吗?”

  温辞回头看着他的眼睛,“嗯。”

  宋启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哥,你这双眼睛,可真好看啊。”

  瞳仁清澈温柔,眼角却偏偏上挑惑人,他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让他心动的人了。

  温辞蓦的一怔,宋启川的这句话突兀又奇怪,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宋启川抬手朝他的脸上摸了过来,因为先前的尴尬,温辞这次没有躲。

  正当他要说话时,脖颈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你……”

  宋启川温柔的看着他,大手却扣紧他的脖子,将针管中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我问过你了……”宋启川歪着头松开了手,“可你还是要走……”

  眼前的温柔脸庞突然变得扭曲了起来,温辞心头一颤,立刻返身打开车门。

  可下车没跑几步,大脑深处便出来一阵强烈的晕眩。

  温辞死撑着,又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但很快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启川不紧不慢的从车上下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温辞再次被放回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宋启川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细心的为他扣好了安全带。

  整整两天一夜,温辞都在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状态下度过。

  宋启川有时在有时不在,在的时候就坐在床边,一语不发的看着他。

  温辞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周围昏暗一片,不知身在何处。

  “系统……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体虚弱的原因,温辞连呼唤的声音都十分无力。

  但不管他声音再小,系统应该都能听得到。

  可无论他喊了多少次,都没有得到应答。

  直到两天后,温辞才彻底恢复了清醒。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处昏暗又空旷的屋子里。

  温辞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上身赤裸,四肢的腕处紧紧扣着镣铐,镣铐的尾部连接着锁链。

  他一时神色巨变,立刻挣扎起来,可无论他如何使劲,也不可能挣开腕粗的铁链。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脚步声。

  宋启川边下楼梯,边吹着曲调诡异的口哨,脸上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诡异。

  “你醒了?”

  宋启川穿着修身的白衬衫,愈发显得他宽肩窄腰。

  一头黑发向后梳着,只有额间垂下几缕碎发。

  他先是取下了腕上的手表,随手一扔,然后开始解衬衫上铂金的袖扣。

  十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这个动作让他做起来显得格外禁欲。

  不过温辞完全没心情欣赏眼前的一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启川,嗓音沙哑道:“为什么?”

  宋启川将袖子拉到手肘处,听到这话突然笑了一声。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一旁拉过一个医疗推车,然后从上面拿起一把手术刀。


第四百四十七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3)

  宋启川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擦过刀刃,然后抬眼看向了温辞。

  “原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话音刚落,他就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温辞的呼吸突然变的急促起来,现在的宋启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哥哥,你害怕我?”

  宋启川以前都是叫他哥,现在却叫他哥哥。

  两者之间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差别太大了。

  宋启川叫的哥哥,尾音上扬,缠绵而又温柔,换任何一个人来听,都会觉得舌尖和心尖发痒。

  可这任何一个人里,独独不包括温辞。

  宋启川坐在床边,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扫过他的漂亮的锁骨,“来,告诉我,你背上的伤是哪来的?”

  温辞神色一紧,咬住了牙齿。

  这伤就是他在临出狱前两天跟别人打架弄伤的,当时缝了十三针。

  他长着这样的一张脸,关在监狱里遇到的恶心事,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所以每次受伤的时候他都在想,幸亏是他顶了罪,不然小家伙要怎么扛过这暗无天日的十年。

  “不说?”

  说完这两个字,宋启川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他回身从推车上拿起一个药瓶,然后用注射器抽出半管。

  温辞立刻挣扎了起来,锁链被拽的发出声响。

  宋启川讥讽的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吧,哥哥?”

  话音刚落,他喉间又溢出几声低笑,仿佛眼前的事真的很可笑。

  等他笑完,宋启川神经质的歪了歪头,然后把针管扎入了温辞的上臂。

  十几分钟后,温辞全身就变得酸软起来,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宋启川解开了他四肢的镣铐,然后将他翻了过去。

  冰凉的指尖抚上了他背上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针剂的缘故,温辞只觉得所有感官都敏感了起来。

  “这伤口,缝的真是粗糙。”

  宋启川拿起先前的手术刀,从伤痕的顶部下滑。

  他竟然将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割了开来。

  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疤痕满布的脊背,淌了下来。

  温辞唇间发出痛苦的闷哼,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宋启川见状,用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脖颈,“别怕,别怕,马上就好。”

  “宋启川……”温辞虚弱的喘息着,“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我。”

  是不能,不是不许,更不是不可以。

  宋启川听到这话挑了挑眉,俯身到他的耳边道:“为什么不能?”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的手术刀便重重下压,鲜血浸湿了他身下的床单。

  “难道你忘了,你曾经做过的事了?”

  温辞侧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割开伤口又算什么,跟他在狱中受过的伤比,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都没有哭过。

  他只是不明白,那个他护在心尖的少年,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温辞阖上双眸,内心痛苦已极。

  宋启川修长的指尖满是他的鲜血,湿滑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他转身从盘中拿起缝合针,直接从温辞伤口旁的皮肤穿了进去。

  温辞紧紧的咬住牙齿,额上的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淌落。

  “乖,再忍一忍好不好。”

  宋启川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是再哄一个怕打针的小朋友。

  缝到中间的时候,温辞的整个背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可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将最后一点缝合后,宋启川拿起手术剪弄断缝合线。

  “你看,现在多好看,啊,不对,”他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在这个位置,你看不到。”

  温辞已经失去了跟他对话的欲望,任凭他说什么,就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宋启川带血的手指抚过他的背部,“为什么有这么多伤疤呢。”

  他说话的语气极轻,就像在喃喃自语。

  温辞以为宋启川会逼问他,可他并没有。

  过了一会,他端来一盆温水,一点一点的擦干他身上的血渍和汗水。

  再用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换上干净的床单枕头。

  把温辞重新放到床上后,宋启川将他摆着靠着的姿势,轻声问道:“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温辞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头转向一边。

  宋启川却像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一般,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生气了?”

  温辞脸色苍白,微垂的双眸空洞无光。

  宋启川叹了一口气,“那就喝粥吧,你身上有伤口吃点清淡……”

  “宋启川。”温辞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怪我当年扔下你出国。”

  他抬眸,“可你想过没有,你的人生本来就不该我负责。”

  “我照顾你保护你,只是当年看你可怜,难道我要因为一时的同情心就被绑着一辈子?”

  “可怜我?”宋启川的手指突然捏住了他的下巴,“仅此而已?”

  温辞冷漠如冰的双眸看着他的眼睛,“不然,还有什么?”

  宋启川脸上缓慢而又诡异的浮出一抹笑容,“你慢慢想,我不急。”

  说完他就松开手,从床边站起来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温辞尝试了所有方法挪动自己,可都无济于事。

  半个小时后,宋启川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他坐在床边细心的吹了一会,然后舀起一勺先在自己的唇上碰了碰,再递到温辞的唇边。

  “不烫,我试过了。”

  温辞冷漠的看着他,“宋启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启川有些无辜的看着他,“我在喂你吃饭啊。”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汤匙里的白粥变凉。

  宋启川也不生气,凉了就自己喝下,重新再舀一勺递到温辞嘴边。

  第二勺温辞吃了,否则等药劲过去,他饿的手脚发软照样逃不出去。

  宋启川见他乖乖吃饭,脸上立刻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喝完粥后,他帮温辞轻轻的擦了擦嘴。

  “想到原因没有?”宋启川擦完后,眼睛发亮的问他。

  “什么?”温辞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两个字刚一出口,宋启川竟然扬手狠狠抽偏了他的脸。

  “我再问你一遍,”宋启川的神情森冷又阴鸷,“想到原因没有。”


第四百四十八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4)

  温辞的半张脸立刻的肿了起来,耳边嗡嗡作响,口腔内的血腥味缓缓蔓延开来。

  他“哈”了一声,竟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

  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和当初自己护着的那个少年,根本不是一个人。

  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和着嘴角的鲜血从下巴落下。

  宋启川看着他,“痛苦吗?”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狞笑,“你活该啊。”

  “既然不是真心,当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宋启川的手指攀上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这九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着这句话的宋启川眼中渐渐泛红,喉咙处的手指越收越紧,温辞能呼吸上来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直到他脸色涨红一片,宋启川才像后知后觉般松开了手。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倏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温辞不断的咳嗽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宋启川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温辞喘着粗气,一语不发。

  宋启川见状,便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平放在了床上。

  温辞现下依旧浑身酸软,只能任由他摆布。

  宋启川将镣铐重新扣回他的四肢上,然后摸了摸他的脸道:“哥哥,睡觉吧。”

  说完竟开始轻轻的拍起了他,喉中哼着轻柔的旋律,神色温柔又深情。

  因为失血和注射药剂的缘故,温辞脑中一片晕沉,没过一会就昏睡过去。

  宋启川看着他熟睡的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你看,我这不就得到了吗。”

  隔天·首都医院

  “宋医生,十点有一台手术。”

  宋启川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护士长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八卦的凑了过来,“我听小谢她们说,你好像交女朋友了?”

  宋启川垂眸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护士长见状便调侃道:“谁家小姑娘这么有福气,可要羡慕死我们医院这些单身女青年了。”

  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些夸张,可放到宋启川身上却十分合适。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无可挑剔,而且还十分洁身自好,经济条件虽然比不上那些所谓的超级富二代,却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对宋医生表白的小姑娘从病人到同事,就连病人家属都有,可他一直都是礼貌拒绝。

  眼看着都25了,竟然还没交过女朋友。

  这样人在她们眼中,可不就是现成的人参果?

  “快跟姐说说,长的漂不漂亮?”

  宋启川眼神有一瞬间的晃动,然后笑着道:“好看,全世界最好看。”

  护士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怔了一下就开始笑了起来,“说的这么漂亮,改天可得带给我们看看啊!”

  说到这里,宋启川的神情变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我还没追上。”

  两三个小护士躲在门口,听到这里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竟然有人舍得拒绝宋医生,太神奇了。

  毕竟是上班时间也不好一直说闲话,所以等护士长一出来,几个人就赶紧各忙各的去了。

  到了手术时间,宋启川走入隔离区,从更衣室出来后走到手术区开始进行消毒。

  今天的病人是一个小女孩,躺在手术床上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紧张。

  宋启川戴着口罩,俯下身弯了弯眼睛,温柔道:“别怕,睡一觉就好了。”

  小女孩还是有些害怕,宋启川干脆做了个鬼脸,逗的她笑了起来。

  一旁的医师助理和护士们看着,感觉心都快化了。

  宋医生实在太好了,又温柔又耐心,简直完美的不像真人。

  手术一共进行了四个小时,出来后宋启川脱去手术服,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到的时候温辞已经醒了,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对不起,今天医院有手术,我回来晚了。”

  宋启川端着路上买来的粟米粥吹了吹,“等你的伤口好一些,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宋启川,你累不累?”

  宋启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慑人的目光就像无底深渊。

  不过转瞬间他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生气,不过也要吃饭。”

  温辞扬起手,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粥碗。

  锁链发出晃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密室中发出渗人的响动。

  “有意思吗?”

  宋启川歪了歪头,“有意思,当然有意思。”他看着他的眼睛,“难道你不开心?”

  温辞冷笑一声,唇角扬起的弧度满是嘲讽,“如果你是我,你会开心?”

  “开心啊,我当然开心,都有你了,我会不开心吗?”

  宋启川抬起指尖,从他的眉毛划到眼睛再移到唇边,“你乖一点,我就考虑放了你,好……”

  此时,温辞突然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手指上,而宋启川连神色变都没变,就看着他咬。

  “哥哥,我的手要是断了,以后可就再也拿不了手术刀了哦。”

  温辞听到这话,竟下意识般的立刻松开了牙齿。

  宋启川不顾被咬的鲜血淋漓的手指,咧开嘴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温辞偏头啐出口中的血液,咬牙道:“宋启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启川脸上的笑容顿时化作委屈,俯下身抱住了他。

  “我就想变成小孩子的样子,被你抱在怀里爱个没完没了。”

  温辞咽下口中的血沫,冰冷的吐出几个字,“宋启川,你真让我恶心。”

  宋启川浑身一僵,机械般的坐起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还有更恶心的,你要不要试试?”

  温辞冷笑一声刚准备开口,却被宋启川死死嵌住了下巴。

  他唇边带着诡异的笑容,眼中却充满了兴奋。

  他唇边带着诡异的笑容,眼中却充满了兴奋。

  还不等温辞反应过来,宋启川就俯下身印在了他苍白的唇瓣上。

  温辞瞬时双目圆睁,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吻温柔而缱绻,宋启川不知想了多少年。

  分开后,他又在温辞唇上啄吻了一口。

  “宋启川,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宋启川听到这话,满意的笑了起来,“是啊,我他妈早就疯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5)

  说完这句话,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恶心的要命,哈哈哈哈……”

  宋启川双眼泛红,“可惜啊,你要这样被恶心一辈子了。”

  这一刻的温辞,彻底从心底害怕起来。

  他一直认为宋启川是憎恨他当初的抛弃,但从未想过他竟然,竟然会……

  过了很久,温辞垂下眸子道:“宋启川,我是你哥。”

  宋启川听到这句话,神情变得扭曲起来,“谁要做你的弟弟,你问过我愿不愿意了吗?”

  温辞心痛的阖上双眼,不发一语。

  宋启川红着眼眶,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暴戾,“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刻?”

  温辞缓缓睁开双眸,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

  宋启川抚上他的眉眼,过了很久后才喃喃道:“你的眼睛生的这么清澈,没有杂质……”

  “也没有我。”

  宋启川满目悲伤的看着他,“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九年了,你以为我不想走出来吗?”说着说着,他突然哽了一下,带着哭音道:“可我走不出来啊。”

  宋启川俯下身,将微凉的脸庞埋在他的脖颈处,“我就这样漫长而毫无希望的等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还要走。”

  温辞感觉心底有一块他一直不想面对的角落,忽然被翘起了一块。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承认。

  他明明一直都把宋启川当弟弟,从未想过有第二种可能。

  可现在小家伙将自己的心硬生生的刨给他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宋启川就这样静静的趴了一会,然后又出去热了一碗粥端进来。

  温辞这次没有挣扎,而是让他一口一口的喂完了。

  “我去医院了,下班了就回来。”说完,宋启川就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如果不是温辞此时还被锁链禁锢着,两个人这般模样,倒像是新婚期夫夫一般。

  宋启川没有吃饭,而是直接开车返回了医院。

  下班回去的路上,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掉头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两个小时后,宋启川开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他先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脱掉大衣外套,露出里面深蓝色的衬衣。

  他解开袖口,把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盒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宋启川一直手托着,另一只手拿着叉子走到了床边。

  “晚上吃蛋糕。”说完他就挖起一口喂到了温辞嘴边。

  温辞看了他一眼,然后张开了嘴。

  宋启川笑了起来,等他咽下后开口问道:“好吃吗?”

  温辞面色平淡道:“好吃。”

  宋启川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是我亲手做的。”他又喂了温辞一口,“其实九年前,我也做了同样一块。”

  温辞的指尖一颤,想起了那日鲜血和奶油混在一起的场景。

  “可是我现在却记不清,那天把它丢在哪里了。”

  温辞鼻间一酸,忍不住垂下眼帘。

  从宋勇死的那刻起,他和宋启川就没有以后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能喂给你吃也是一样的。”宋启川的语气轻柔,“以后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都做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甚至带着几分乞求。

  只要哥哥从现在起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哥哥爱过别人,他也什么都不计较了。

  温辞没有回答,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事到如今,”宋启川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你还是不愿意。”

  温辞抬眸,“小川,你放了我吧。”

  宋启川薄唇发颤,过了很久才道,“你让我放了你,可我要怎么放过我自己?”

  他眼眶发红,神情间充满了隐忍与痛苦,“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我不想再过以前那样魂不附体的日子了。”

  宋启川拉起他的手,“所以求你了,也爱我好不好。”

  他说的每个字还有每个眼神,都像是变成了一块烧的通红的烙铁,死死的烫在了温辞心口上。

  其实宋启川离开的这一个下午,他想了很多很多。

  从一开始,他确实只把小家伙当成目标。

  可后来呢?他是不是也对当年的那个少年动了心?

  答案他想了很久很久,可越想越绝望。

  不爱吗,不爱会那般心甘情愿的替他去坐牢?

  但爱了又如何,他最后的时间只剩下一年了。

  “小川,对不起。”

  宋启川神色瞬间变的狠戾起来,起身将手里的蛋糕狠狠砸在地上,“你能爱别人,为什么就不能爱我!!”

  “因为我是男人?因为你把我当做弟弟?”

  宋启川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那种即将失控的感觉迅速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窜着。

  “温辞,”他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哽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宋启川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心底的血肉像被利刃一刀刀剐成了碎片。

  “可我都这样求你了,你却残忍的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的声音犹如负伤的野兽,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一般。

  宋启川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温辞就这么讨厌他。

  温辞看着他,整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唇瓣动了动,过了很久吐出的依旧是那三个字——

  “对不起。”

  最后一丝希冀,从宋启川的眼底彻底湮灭。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想大笑,可是胸口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你真的……”宋启川闭上眼睛,敛去眼中的泪意,“真的很擅长让我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睁开眼,转身看向了温辞。

  “蛋糕没有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他的神情十分平淡,平淡到刚才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他越是这样,温辞心里就难受。

  他不说话,宋启川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他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里面是热腾腾的牛肉面。

  第一口吃进嘴里,温辞就隐约觉得十分熟悉,味道很像当初宋启川学校门口的那家面店。

  “好吃吗?”宋启川又喂了他一口,“你走了以后,我又去吃了很多次才做出这个味道。”


第四百五十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6)

  听到这句话,温辞垂着的眼帘轻轻的颤了颤。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等宋启川再喂他的时候,却不肯再吃了。

  他身上的疏离感就像一根刺,扎的宋启川心口生疼。

  “我不是让你可怜我,”他的拿着筷子的手从他的唇边移开,“我只是想留住我们的回忆。”

  说完这句话,宋启川就红着眼睛把剩下的面吃完了。

  脚腕上的锁链很长,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他弯腰将温辞从床上抱起,朝房间的右侧走去。

  房间内空旷又昏暗,温辞一直没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个门。

  宋启川把他放到地上,让他踩着自己的脚,然后拧动门把手向里推开。

  扑面而来一股装修后特有的味道,里面有浴缸马桶等等,总之卫生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我要回家一趟,好几天没回去了,我怕妈担心。”

  宋启川将温辞拥在怀里,手臂收的紧紧的,“哥哥,你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好不好?”

  温辞没有回答他,宋启川便自顾自的在他耳边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宋启川离开。

  听到一道道密码锁关闭的声音,温辞沉默的坐起身来,抬手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上。

  宋启川怕他会冷,所以室内的温度一直调的很高,但触摸墙面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潮冷的感觉。

  而且他每次下来的楼梯,是从天花板半截的位置延伸下来的。

  温辞垂眸想了想,这里肯定是一处地下室。

  他没有第一时间试图逃跑,而是冷静的走到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后,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瞄了一眼天花板墙角线的位置。

  那里有一个的摄像头正对着他,能看清他所有的动作。

  温辞不动声色的躺上床,盖上被子睡觉。

  过了一会,他像是自然翻身一般将小腿抬了上来。

  温辞的右手在被子里摸索着脚腕上的镣铐,露出被子面颊却一片宁静,看起来与熟睡无异。

  这种锁对于他来说很简单,只要有一根钢丝或者发卡之类的东西他就能打开。

  但问题现在就出在这里,他刚在浴室翻找过了,连尖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温辞沉沉的叹出一口气,再一次在脑中呼唤杳无音讯的系统。

  宋启川这边开车回到家,进门后发现沈玉坐在桌边等他。

  他打手语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只不过几天没见,沈玉就觉得自家儿子消瘦了不少。

  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满目心疼的打手语道:“工作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宋启川笑了笑,“吃了,每餐都按时吃的。”

  沈玉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端了一个砂锅出来。

  她放在餐桌上,把里面的清补汤舀到小碗中。

  宋启川知道自己不喝沈玉不会安心,于是坐到餐桌旁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下雪那天,你到底看见了谁?”沈玉打着手语问他。

  那天宋启川疯跑下楼后,她拿起外套也追了出去,可下楼后却没见他的身影。

  宋启川指尖微颤,清补汤从白瓷汤匙中掉落下来,溅在碗中。

  “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

  沈玉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模样,心里慢慢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九年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自从温辞被判刑进了监狱,沈玉日日都在后悔。

  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生中最宝贵的年华。

  可温辞却义无反顾的帮小川顶了罪,这份恩情,便是他们母子倾尽所有也是还不清的。

  她不知道温辞当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使小川真的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可小川忘了,她却没忘。

  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她都要用下半辈子来偿还。

  此时的沈玉还不知道,苦熬九年刚刚出狱的温辞竟被自己的儿子又关进了另一座“囚笼”。

  “妈,你怎么了?”宋启川看沈玉神色不对,蹙着眉打手语问道。

  沈玉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

  喝完汤后,宋启川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掏出手机,从屏幕上看着摄像头传来的画面。

  宋启川躺在床上用两指放大,然后静静的看着温辞沉睡中的脸。

  过了一会,他满足的笑了笑。

  这个人迟早会是他的,从身到心都是。

  不爱也没关系,他可以等,可以等一辈子。

  第二天沈玉醒来的时候,宋启川已经走了。

  喝完后,宋启川给他轻轻的擦了擦嘴。

  “小川,今天你休假,”他主动握住他的手,“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

  宋启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手指慢慢收紧。

  “我不会逃跑的,”温辞微带恳求的看着他的眼睛,“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宋启川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一会才道:“好。”

  半个小时后,宋启川从外面搬进来一个轮椅。

  温辞刚要下地,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宋启川一言不发的从架子上拿起一根针管,面无表情的俯下了身。

  上臂传来一阵刺痛,温辞咬着牙忍住了。

  宋启川这次减轻了剂量,只会让他四肢发软而已。

  打完针后,他打开温辞脚腕上的镣铐,帮他穿好衣服后抱到了轮椅上。

  上去的时候,温辞是被蒙着眼睛的,出门后宋启川才拿掉了他脸上的眼罩。

  温辞默默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但也不敢太明显,只是用余光隐秘的打量着。

  这是一片别墅区,因为工作日的原因,路上来往的人不多。

  “哥哥,等我下次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我们去过的游乐园好不好?”

  温辞瞳孔轻颤,微微垂眸道:“好啊。”

  宋启川笑了起来,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耳垂。

  此时不远处出现了一对母女,温辞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目光极为柔和的看着那个小姑娘。

  没过一会小女孩就跑到轮椅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道:“哥哥,给你吃。”

  温辞笑着道:“哥哥不爱吃糖,不过还是谢谢你。”

  说完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小女孩柔顺发丝的瞬间,一根发卡就这样出现在了温辞的手心。


第四百五十一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7)

  小女孩的母亲很快走了过来,歉意的对两人笑了笑,然后将小姑娘拉走了。

  临走前,小女孩回头甜甜的笑着道:“哥哥再见。”

  温辞面带温柔的挥了挥手,“再见。”

  母女俩走了之后,宋启川却很久都没有动作。

  温辞等了一会,微微回头道:“小川?”

  宋启川沉着一张脸,从轮椅后走出蹲在他的身前,“你为什么见谁都笑?”

  温辞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要计较?”

  宋启川赌气的偏过脸,“我不喜欢。”

  温辞笑了笑,抬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好了小气鬼,哥哥知道了。”

  宋启川抬眼看着他,故意严肃道:“你要补偿我。”

  温辞无奈的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落下一吻,“好了吗?”

  宋启川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顿时看的温辞心里一酸。

  他把手伸到温辞唇边,期盼道:“还,还要一下。”

  温辞低下头,又在他手心亲了亲。

  宋启川立刻咧开了嘴,笑容正如当年的那个少年,阳光而又单纯。

  温辞微微合拢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心的发卡,心里像被发条拧紧了一样泛出疼来。

  对不起……我终归还是要走。

  宋启川一脸高兴的从地上站起,继续推着轮椅慢慢走着。

  半个小时后,温辞说自己有点冷,宋启川便立刻调转方向朝回走去。

  正当他要蒙住他的眼睛时,温辞拉住了他的手温柔的道:“相信我好不好?”

  宋启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温辞看着略显空旷的房子道:“这里是……”

  宋启川将他抱起放在沙发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温辞飞快的蹙了下眉,“那你妈妈呢?”

  宋启川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她的。”

  温辞眸光微微一黯,没有说话。

  宋启川这时突然伸手将他拢到了怀里,贴着他的耳朵道:“哥哥,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温辞听到这句话,心里却尤为难受。

  两个人抱了一会,宋启川松开他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辞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什么你都会做吗?”

  “嗯……”宋启川犹豫了一下,“只要你想吃的,不会我可以去学。”

  温辞笑着摇了摇头,拉起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道:“你这双手是拿手术刀的,我可不能暴殄天物。”

  他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宋启川却焦急起来,“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温辞的语气像哄小孩子一般,“哥知道了。”

  “那你要吃什么?”

  温辞想了想,故意说了个比较费事的菜品,“菲力牛排,你会做吗?”

  宋启川挽起袖子道:“我做饭天赋可是很高的,照着菜谱就能还原。”

  “真不谦虚,”温辞笑了笑,然后眼含试探道:“今天心情好,我们再喝点红酒怎么样?”

  宋启川本来想点头,可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你背上的伤口还没好……”

  温辞咬了咬下唇,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下,“我就喝这么一点点,好不好?”

  哥哥在他面前一向都是温柔自持的模样,连眉心都没蹙过几次。

  这样撒娇的样子,就像刚入秋时微风吹起的发丝,轻轻的触碰在他心底最柔软地方,又痒又麻。

  所以明明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他还是咽了下去。

  “好,”宋启川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听你的。”

  说完,他俯身从沙发上抱起他,又走回了地下室。

  开门下去的时候,温辞假意搂住他的脖颈,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密码锁。

  “怎么了?”宋启川微微转头。

  “没什么,我怕你把我摔了,所以抱紧一点啊。”温辞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

  “怎么会,”宋启川的语气十分轻柔,“摔了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当肉垫。”

  温辞笑了起来,松开一只手捏了捏他俊美无俦的脸颊,“什么时候学的嘴这么甜?”

  宋启川把他放下后,温辞自觉把镣铐锁在了自己的脚腕上,“你去买食材吧,我在家里等你。”

  “对着你,当然是无师自通。”

  宋启川把他放下后,温辞自觉把镣铐锁在了自己的脚腕上,“你去买食材吧,我在家里等你。”

  宋启川垂眸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缺憾正在被渐渐补全。

  他俯身将额头抵在温辞的肩上,在心里道:我最后再赌一次,因为我真的想和你一辈子。

  宋启川走了以后,温辞低头看着自己泛着冷白的手指,很久都没有动作。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是个值得离开的好日子。

  现在回想起狱中的那九年,总觉得是一片灰白。

  人受到的折磨太久了,就会想不起快乐是什么。

  那时的他想着,十年过去后,或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又或是在一个晴空朗月的夜晚,自己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可他就像当初一样,犯了一场大错。

  于是宋启川把自己和他都囚禁在了这个昏暗的地下室中,两个人陷在这里,无计可施,无法拯救。

  他从未想过让他伤心,可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没有退路。

  一个小时后,从外面回来的宋启川把他从下面抱了上来。

  他一步步照着菜谱,严谨又认真的处理着食材。

  等牛排做好后,宋启川又把他抱到了餐桌旁。

  他拿起刀叉一块块切好,然后喂到温辞的嘴边,“尝尝味道。”

  温辞低头把肉咬了下来,嚼了两口笑着道:“宋医生手艺的确不错。”

  宋启川听到他叫自己的称呼,耳尖竟然红了起来。

  温辞见状,便拿起另一个叉子把牛排喂到他的嘴边,“呐,你自己尝尝。”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牛排,中途宋启川把醒好的红酒拿来,温辞只浅浅的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

  宋启川喝了大半瓶,眼神渐渐迷蒙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8)

  他先是目光发直的看着温辞,然后突然将他揽入了怀中,手臂收的紧紧的。

  “哥……”这还是九年后,宋启川第一次这样叫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回到以前啊,你知不知道……”宋启川的眼眸通红一片,“那时候的我……有多开心。”

  温辞不发一语,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低的开口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冷情冷性,却唯独待你不同。”

  他低垂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重新来过这四个字,对于他和宋启川来说,太过奢侈。

  这九年的时光,早就残忍的把两人之间撕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以前的宋启川看他如朗月清风,他待宋启川如星辰明月。

  可是如今,清风已死,星辰寂灭。

  一切的一切,终归是回不去了。

  宋启川就这样拥了他很久很久,直到温辞说自己困了,两人才回去了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的原因,宋启川只关了一道密码锁。

  然后他就踉踉跄跄的拉着温辞,一起躺到了床上。

  两个人贴在一起,温辞却心痛的要命,内心不断涌出无能为力的绝望。

  宋启川不断在他脖颈间亲吻着,最后实在忍到了极限,粗喘着呼吸趴在他的耳旁道:“哥,我想要你。”

  温辞眼角微颤,最后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

  情事过后,宋启川将他拥在怀中,只觉得身心从未这般满足过。

  “哥,要不要洗澡?”

  温辞眼角泛红,声音微带嘶哑道:“我困了,不想洗。”

  宋启川轻轻的晃了晃他,微微蹙眉道:“可留在身体里……”

  温辞直接打断了他,“我好累,真的不想动了。”

  现在他说什么宋启川都会顺从,所以听到这话只有紧了紧手臂道:“好,那明天早上我再抱你去。”

  “嗯,睡吧。”

  宋启川低头在他发心吻了吻,“哥,好梦。”

  其实宋启川有些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今天的一切太像一场梦。

  原来得到自己心爱的人,真的会从灵魂深处生出满足,比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要美好。

  从今天开始他一定消去所有阴霾,做一个无比合格的恋人。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下半辈子的满心满眼都只有哥哥一个人。

  宋启川这样想着想着,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辞耳旁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又静静等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他伸手从床垫的下面掏出白天从小女孩头上取下的发卡,将脚腕上的镣铐打开。

  也幸亏宋启川喝醉了,只记得扣住他的脚。

  打开镣铐后,温辞用最轻的动作坐了起来。

  他回身看了一眼宋启川,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当我弥补你。

  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下床时,温辞腿软了一瞬。

  他勉强撑起身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踉跄着朝楼梯走去。

  密码锁是最简单的那种,他先挨个试了沈玉自己和宋启川的生日,不过都错了。

  最后他指尖微颤的输入了一组六位数,门打开了。

  温辞细密睫毛下的漆黑瞳仁,深不见底。

  因为他刚输入的这六位数,是他第一次见宋启川的日子。

  温辞光着脚在漆黑的夜里跑了很久,终于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车。

  到了酒店后,他谎称自己丢了门卡,然后才上楼取了钱下来付车费。

  回去后的温辞立刻收拾东西,换了家酒店。

  半个小时后,到达房间的温辞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他逃出来了,逃出了那个其实他不想逃出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陪他一生。

  原来这世间的相爱,不是看两人愿不愿意,而是全凭运气。

  而他跟宋启川之间的缘分已经用尽,即便重逢也是无用。

  眼泪从眼角滑落,带着一道微弱的光亮滑入墨黑的发中。

  过了一会,温辞起身走去了浴室。

  隔天一大早,沈玉坐车前往新郊的监狱。

  尽管温辞不许她来探望,但沈玉每隔上一段时间,还是会偷偷来一次。

  即便见不到人,知道一点他在监狱里的近况也好。

  没想到当她把带来的东西例行交给狱警时,狱警却拿着手机打字告诉她,这个编号的犯人已经出狱。

  沈玉心里一惊,赶紧追问情况。

  在得知温辞获得减刑提前出狱后,当场无声的哭了起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先是喜极而泣,可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字给狱警看。

  狱警看着她手机上的字,摇了摇头,打字回道:刑满释放的犯人会去哪里,不归我们约束范畴。

  沈玉顿时惊慌了起来,这么多年她的手机号都从未变过,小珏如果要联系她早就联系了。

  沈玉心里一阵阵发紧,连东西都没拿就跑了出去。

  从监狱出来后,沈玉心急如焚却又六神无主。

  当时温辞坐牢的事,除了她知道就还有……

  沈玉想到这里突然一滞,然后立刻打车朝市内赶去。

  李帅本科毕业后又读了本校研究生,然后就留在学校当讲师了。

  沈玉找来的时候,他刚好下课。

  “你说他出狱了?”李帅吃惊的喊完才突然想起沈玉是个聋哑人,赶忙拿起手机打字。

  沈玉立刻点头,然后问温辞有没有联系他。

  李帅摇了下头,想了想拿起手机联系高翔和舍长,可最后得到的回复都是否定的。

  温辞并没有联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正在两人火急火燎时,温辞正在坐车前往汽车站。

  他没有选择飞机或火车,因为等宋启川睡醒一定会去这两个地方找他。

  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穿梭在大厅中,买好票后坐在最里面的角落等着十五分钟后的发车。

  温辞压低了帽子,静静的靠在那里。

  过了一会,大厅发车广播响了起来,温辞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准备提起地上的行李包。

  没想到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要去哪里啊?”


第四百五十三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29)

  还未等他开口,熟悉的刺痛感便从脖颈传来,温辞拼力挣脱,可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清醒后,温辞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个手术床上。

  刺眼的手术灯让他眯了眯眼睛,想抬手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你醒了。”宋启川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温柔,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温辞的一颗心就越来越沉。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嗯?”

  “你说我的手是拿手术刀的,”他嘴边的弧度越来越诡异,“可这把刀除了用在病人身上,它还有好多好多的用处。”

  他一边说着,刀尖一边顺着温辞膝盖划出一条血线,然后停在了脚腕处。

  宋启川抬手猛地将温辞翻了过去,然后用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脊椎,一个骨节一个骨节的摸了上去。

  温辞忍不住发出一个单音,宋启川直接笑了一声,“舒服吗?”

  他将手术刀抵在温辞背后的伤口上,“一会还有更舒服的。”

  说完就刀尖下压,把肩胛骨上的伤口再次划了开来。

  五分钟后,他滴着鲜血的指尖托起一个极小的芯片放到温辞的眼前。

  “逃的掉吗,嗯?”

  温辞不发一语,干脆闭上了眼睛。

  宋启川眼中划过一道狠绝,大手死死的按在了他背上的伤口上。

  温辞喉中溢出闷哼,疼的颤抖了起来。

  “原来你也会痛啊。”

  宋启川沾满鲜血的手用力掐住了他的下颌,对上了自己漆黑的深眸,“你为了逃跑,竟连身体都愿意豁得出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他的眸色开始渐渐发红,声音发颤道:“可你知不知道,就在你想尽办法要逃离我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和你度过一生。”

  宋启川的嘴角抖动着,神色似笑非笑,简直比哭还难看,“你可曾有一刻,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悸痛,一双眸子里满是苦涩。

  “宋启川,这段时间这么折磨我,”温辞沉重的喘息着,“你觉得还不够吗?”

  “你觉得我愿意折磨你吗?!”宋启川咆哮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就在昨天,我以为你终于愿意爱我了。”

  “可睁开眼睛后,却只有绝望和崩溃。”一滴眼泪从宋启川的通红的眸中滑落下来,“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失血令温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前也不断发黑,明明还在呼吸,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快窒息了。

  “宋启川,在这个世界上最贱的就是一厢情愿。”他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你要和我过一辈子,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宋启川听到这话,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声一声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声音又像是变成了悲怆的哭声。

  “你不愿意又怎么样,我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宋启川的声音在温辞的耳边越飘越远,仿佛像是有了回声。

  “总归你和我都是要死的,就这样在一起,算不算一辈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使温辞从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宋启川从一根根手指上摘下手术手套,然后细心的擦了擦他脸上的汗。

  “你……你做了……什么。”

  宋启川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别怕,只是割断了你双脚的跟腱而已。”

  他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温柔,“你放心,没有伤到神经,不会变残废的。”

  温辞双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单,“宋启川,你他妈……”

  他还没说完,就被宋启川捂住了嘴。

  他不认同的皱着眉,轻声道:“我现在心情不错,你还是不要惹怒我了。”

  温辞气的浑身发抖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宋启川把他俯身抱了起来,从这个房间移去了地下室。

  放到床上后,他看着他道:“一会想吃什么?”

  温辞满目决绝的偏过头去,干脆阖上了双眼。

  宋启川却无所谓的笑了笑,“火气这么大,晚上就熬银耳雪梨汤给你喝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配上苦瓜炒蛋,味道不错。”

  宋启川自顾自的说完,然后把被子朝上给拉了拉,“乖,你先睡一会,我马上回来。”

  现在不用再锁着他了,所以宋启川离开的时候连门都没关。

  温辞试图移动了一下双腿,一股剧痛顿时传遍全身。

  他疼的眼前发黑,胸膛不断起伏着。

  温辞用力呼吸着,又尝试着动了一下,结果疼的全身冒出冷汗,却连半下都没移动成功。

  他颓然的倒在床上,眼中流露出浓烈的脆弱和极度的绝望。

  温辞闭上眼睛,嘲笑自己真是错的一败涂地。

  ——————

  宋启川驱车回到他和沈玉的家,进门后就发现沈玉不过两天没见就憔悴了不少。

  “妈,你怎么了?”

  沈玉一怔,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宋启川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入手十分冰凉。

  在他的不断询问下,沈玉犹豫的打起手语,“你还记不记得……”

  她顿了一下,然后打出两人约定代替名字的那个熟悉的动作,“还记不记得温辞?”

  宋启川眼角克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然后装作回忆般的想了想,点了下头。

  沈玉手指动了两下又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答应过小珏,这辈子都不会把真相告诉宋启川的。

  宋启川用右拳轻碰左拳,然后右拳向上翻开手掌,问沈玉为何会突然提起温辞。

  沈玉看着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宋启川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强忍住内心的焦躁,又问了一遍。

  沈玉只好用手语遮掩的回道:“我听他同学说,他好像回来了。”

  宋启川嘴边扬起一个弧度,回道:“可他现在已经跟我们没关系了。”

  沈玉看着他无所谓的神情,心里像被火炭烧过似的。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打起手语道:“妈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第四百五十四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0)

  宋启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神情愈发温柔,“妈,什么事?”

  沈玉的眼神有些躲闪,过了好一会才打起了手语,“九年前的事,你……”

  她打了一半,忽然又停下了,手指握的很紧仿佛在按捺什么。

  宋启川看着她泛白的骨节,眉心飞快的蹙了一下。

  “你到现在是不是还在怪他?”沈玉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宋启川在刚得知温辞出国以后,先是像疯了一阵,然后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那半年过的浑浑噩噩,连她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

  等回过神来,宋启川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冷静而温柔,脸上总是带着自然的笑意,几乎从不发火。

  跟以前的样子判若两人,但跟温辞,却是像了九成。

  宋启川垂眸笑了笑,然后慢慢用口型道:“我怪他什么?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

  沈玉皱起了眉,“如果妈告诉你,他以前其实是有苦衷呢?”

  宋启川眼中的笑意更浓,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妈,如果真是有苦衷,他完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连我们见都不见就直接走了?”

  沈玉呼吸一窒,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她缓慢的打着手语,“就是因为不能说,所以才叫苦衷。”

  宋启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妈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

  沈玉的眸光突然恍惚了一瞬,她不会撒谎,更不知道怎么编借口。

  过了一会,她面色有些发白的打着手语,“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

  宋启川笑着歪了歪头,一个字一个字道:“好啊,等他回来了,我一定一定对他好。”

  他不知道温辞的同学跟沈玉说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要等的已经等到了,余生不会再有任何期待。

  “妈,这段时间医院忙,我就留在宿舍休息了,你要按时吃饭。”

  刚好沈玉也忙着找温辞,看到他打的手语就点了点头。

  宋启川在家里取了几件换洗衣物,又开车返回了别墅。

  到了之后,他先将温辞抱去了卫生间,然后去楼上熬汤。

  等饭做好后,宋启川端了下来。

  他拿起勺子喂他的时候,温辞面无表情的偏过头,根本不去看他。

  “妈今天跟我说了个有意思的事情,”他嘴边带着笑,“她说你当初离开,说不定是有苦衷的。”

  温辞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

  “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宋启川眼中带着嘲讽,笑着问他。

  温辞依旧一语不发,只是垂着眸子坐在那里。

  “你真残忍啊,”宋启川轻笑一声,“现在连骗都懒得骗了。”

  说完,他又舀起一勺递到温辞嘴边。

  温辞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

  他睫毛微颤的将眼睛闭起,神色平静的让人可怕。

  “肚子不饿还是压根不想吃?”宋启川的笑意渐渐消失。

  可无论他问什么,温辞都不发一语。

  两人僵持了很久,直到碗里的银耳雪梨汤都凉了,温辞都没张口。

  宋启川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那你想见谁呢?”

  他眯着眼,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那个女人,还是你那三个室友?”

  宋启川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把手里的碗放下。

  修长的手指抚上温辞苍白的脸颊,然后俯身凑近他敏感的耳朵,用极低沉的声音道:“不如,我把他们都带来见你。”

  话音刚落,他就如愿的看到了温辞惊悸的眼神。

  宋启川低低的笑出声来,好看的眼睛里笑意都溢了出来。

  “你不想,那就乖乖听话。”

  温辞看着他,呼吸间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

  他抬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碗,仰头全部喝了下去,然后将碗狠狠砸在地上,白瓷的碎片顿时飞溅在两人之间。

  宋启川也不生气,淡笑着抬手想给他擦嘴,却被温辞直接挥开。

  记忆里温柔的笑眼再也不复存在,他看他的眼神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温辞打开他的手后,直接拉着被子躺了下去。

  没想到动作过大碰到了脚上手术过的伤口,顿时疼的他身体一颤。

  可温辞却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只是冷漠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宋启川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眼角开始泛起红色。

  周身的阴鸷尽数褪去,此时的他哭的就像个无助的少年。

  他原本想,只要温辞肯留在他身边,他心里的那些深埋的玻璃碎片也会尽数消融。

  可现在,他也亲手在他最爱的人心里插满了碎片。

  回不了头,无法更改。

  过了很久,宋启川喉咙颤抖着开了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动心也好。”

  宋启川再也忍受不住,青筋凸起的手抓住了温辞的胳膊直接将他从床上扯了起来,嘶吼道:“你说啊!!”

  温辞看着他崩溃而绝望的神情,惨然一笑,“都过去了。”

  自己的痛彻肺腑,却只换来了这淡淡的四个字。

  宋启川握着他双肩的手越发的用力,像是要嵌入温辞身体里似得。

  “好,好。”

  说完这两个字的宋启川,全身的暴戾之气愈发浓烈起来。

  他抬手扯碎他身上的衣服,直接压了上去。

  ——————

  清晨,宋启川不紧不慢的系好领带,然后抬手带上手表。

  临走前,他俯身靠向温辞的耳边,温辞却呼吸急促的瑟缩了一下。

  “我已经给你抹过药了,粥在旁边放着,中午我会回来。”

  说完,他在他脸侧落下一吻,直起身走了。

  眼泪顺着紧闭的双眼,一滴滴落在了枕头上。

  温辞双手紧紧的抓着刚换过的床单,整个人痛苦的蜷缩起来。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顾周身的疼痛撑着坐起身来。

  他略带涣散的瞳孔看着桌上的粥碗,温辞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几秒后,空旷的地下室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


第四百五十五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1)

  温辞全身颤抖着,从地上捡起一片碎裂的瓷片。

  就在他抬手抵住脖子上的动脉时,脑中突然传来了熟悉声音。

  【宿主!!】系统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恐惧,【不要,不要!】

  如果哥哥的意识在这里消亡,那么即便他豁出性命,也是救不回来的。

  【事情有转机的,你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乞求,甚至还带着哭音。

  听到这话的温辞,先是无声的笑了起来,接着便状似癫狂的大笑出声。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系统哭着看向他的眼睛,身体里的每根神经都像是被利刃划过。

  他从未见过哥哥这般绝望的眼神,仿佛曾经的浩瀚星光,在此刻尽数皆降为尘。

  【求你了,就当我求你。】

  系统心痛到撕心裂肺,恨不得替他挡下所有的伤害,但却只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哥哥从来都是一个目标坚定,所向披靡的人。

  无论肉体受多大的伤害,都从未瓦解过他一分意志。

  可这世间什么最苦,唯有攻心。

  “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鲜血从他攥着瓷片的掌心滑落。

  没想到话音刚落,温辞却突然浑身一僵,整个人瞪大双眼,开始微微发抖。

  瓷片从他的手心滑落,掉在了床上。

  眼泪从系统蓝色的大眼中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满是伤痕的手隔着屏蔽摸了摸温辞脸庞。

  哥,对不起。

  系统操控着温辞的身体,慢慢躺了下去,陷入沉睡。

  此时的宋启川还不知道,就差一点,他的人生就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上午动了一台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后,宋启川立刻朝外走去。

  刚准备上电梯,同科室新来的实习医生却叫住了他。

  “宋医生!”袁可脸上泛着红晕,走到了他面前。

  “听说你喜欢看美术展,我这里有两张郑启大师画展的票,周末要不要一……”

  宋启川温柔的笑了笑,拒绝道:“不好意思,周末我要和爱人一起去看结婚礼服。”

  袁可一怔,脸色由红转白,“宋医生,你,你有女朋友了?”

  袁可难过的咬了咬嘴唇,还是有些不死心道:“她是我们医院的吗?”

  宋启川深邃的眼眸弯了起来,语气温柔至极,“他是那个让我坚持看美术展的人。”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宋启川冲她礼貌一笑,转身走了进去。

  下到停车场,宋启川刚打开车门,余光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一男一女,女人挺着肚子,看月份已经不小了。

  男人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在女人的身后。

  即便过了九年,宋启川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女人。

  “田蕊?”

  田蕊听见有人叫她,下意识转头去看。

  只看见一个俊逸绝伦的年轻男人向她走了过来,田蕊看着他的脸,疑惑的蹙了蹙眉。

  “你是……?”

  宋启川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然后笑着道:“我是温辞的弟弟,宋启川。”

  一听到温辞的名字,田蕊呼吸先是微微一蹙,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小呢。”她微笑着道。

  宋启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用手机调出电子名片递了过去。

  “我现在在神经外科任职,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神经外科是首都医院最有名的科室,排名全国第一,能进去的都是医学精英中的尖子。

  田蕊的丈夫一听,马上礼貌道谢,然后掏出手机跟宋启川交换名片。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宋启川就转身走了。

  田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能记得宋启川很正常,毕竟她年轻时喜欢温辞喜欢了那么久,直到现在还记得往日的那些点点滴滴。

  可宋启川为什么会记得她?

  而且这么多年未见,她大着肚子都能一眼认出她来,实在有些奇怪。

  难道是记忆力超乎常人?

  “老婆,怎么了?”

  田蕊被丈夫轻轻唤了一声,倏地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没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没什么,我们走吧。”

  宋启川坐在车里,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垂眸笑了笑。

  路上买了新鲜的食材,宋启川回家脱掉外套就开始做饭。

  做好后端到地下室,却远远看见床单边缘染上了一抹刺目的血色。

  宋启川顿时脸色大变,立刻走了过去。

  他看着地上的碎裂的瓷片,心中巨震,然后马上掀开了被子。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圈,宋启川才长长吐处一口气。

  他猜测可能是哥哥不小心打碎了粥碗,想要去捡却不小心割伤了手。

  宋启川拿来医疗箱给他消毒包扎,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做完这些后,他又检查了一下温辞背上和脚上的伤口。

  整个过程温辞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天花板。

  “哥哥,吃饭了。”

  宋启川将他扶起,把枕头垫在温辞的身后,然后拿起汤碗吹凉。

  温辞不张嘴,他就轻轻捏开他的下巴,一口一口细心喂着。

  喂到一半时,宋启川笑着道:“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不出所料,温辞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启川笑了笑,也不介意,“我看到田蕊了。”

  温辞的瞳孔微颤,放在里侧的手指蜷了起来。

  “她怀孕了,肚子看上去有七个月了,她丈夫陪着她来我们医院做产检。”

  宋启川又喂了一口,“她没有之前好看了,胖了也老了,不过她之前也不好看。”

  对于以前的情敌,宋启川嘴上是半点不留情的损。

  “她还记得我,肯定也没忘了你。”宋启川放下碗,拉起温辞的一只手道:“你想不想见见你的小学妹?”

  其实他说这话并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心底潜藏的醋意作祟,不说出口有点难受。

  “啪”的一声脆响——

  温辞突然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宋启川的脸上。


第四百五十六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2)

  宋启川被打的硬生生的偏过脸去,可见温辞用了多大的力度。

  “宋启川,”温辞的嗓音冷如冬水,“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算我咎由自取。”

  “但你要是拉别人下水,我就杀了你。”温辞双眸黑如深潭,眼底铺满了狠绝的冰冷。

  “呵……”宋启川低低的笑了起来,眼中泛出近乎嗜血的暗光。

  为了田蕊,竟然说要杀了他。

  宋启川越笑越大声,像要疯了似的。

  接着他踉跄起身,在一旁拿起一把手术刀,然后近乎粗暴的扯过温辞。

  他把刀柄放在他的手心,然后抵住自己的心脏位置,“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刀尖一点点没入宋启川的胸膛,他胸前的墨蓝色衬衫很快就被血迹晕染成了黑色。

  宋启川却像若无所觉般,唇角竟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杀了我,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再去找那个女人了。”

  温辞看着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绝望的呜咽出声。

  “宋启川,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懂……”

  手术刀从松开的指尖落下,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温辞的眸中涌出,他哭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泻而出。

  宋启川从未见过他这般崩溃到极点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被捅了个对穿。

  他看着温辞,声音绝望到发颤:“你说过,要管我一辈子的……是你说的啊……”

  鲜血顺着他的胸膛不断淌下,他却只是看着温辞,“你曾经是我所有的希望,到现在也是。”

  “可你却连头都不回就这样走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话音刚落,温辞的神色突然变成一片惨白,直接倒了下去。

  ——————

  系统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捂着焦黑的胸口,单膝跪地。

  “他受伤了!”一人大吼道:“快上去围住他!!”

  鲜红的血液不断的从系统齿间渗出,尽管全身已经疼的毫无知觉,但他还是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数的机群在黑夜中来回穿梭,头顶全是战舰的轰鸣声。

  系统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却因血量太多,染红了整个下巴。

  “来啊,”他站在那里歪了歪头,浑身上下满是冰冷的杀气,“你们这群废物。”

  此时,所有参与围攻的士兵都接到了战舰的传来的最后通牒。

  必须活捉温琰,拿到空间星匙。

  军部出动一万人的军队,一夜之间竟让一个人杀了近半。

  这样强悍非人的战斗力,不愧是原帝国赫赫有名的最强杀器。

  不过如今温琰机甲已毁,垂死挣扎而已,他们倒要看看他还能挣扎多久。

  奥斯本一想到温琰会像狗一样趴在自己脚下求他原谅,唇边便扬起一个嗜血的笑容。

  “不用让他们有所顾忌,温琰是温辞改造过的怪物,死不了的。”

  “是!”

  一排排机甲迅速从战舰飞出,上百势力的士兵全部围了上来。

  系统周身的星空被尽数封闭,四面八方围满了机甲,全部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温琰,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奥斯本所在的星舰发出声音,“只要你交出空间星匙,我以家族荣耀起誓,一定保全你的性命。”

  此时另一艘星舰上也发出了声音,“慕琰,只要你将星匙交出来,我们海奥联盟可奉你为最高公爵。”

  “温琰,我们赤耀帝国可许你王储之位。”

  “温琰,凯斯群部愿奉……”

  系统听着这些话,竟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看来你们真是怕我怕的要死啊,哈哈哈哈……”系统指尖流下的鲜血几乎连成线状,但他依旧还是笑着。

  “我哥在的时候,你们就怕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现在还是一群龟缩的废物。”

  系统边笑边说,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要是我哥回来了,他会失望的。”

  一听到温辞的称呼,所有战舰上的最高指挥官顿时脸色大变。

  “啊,我都忘了,还有大人……”

  此时一道镭射炮直接射了过来,直接将系统的左腿炸的血肉模糊。

  系统闷哼一声,但还是撑着激光剑站在原地。

  十秒钟后,他的左腿再次长了出来。

  尽管他的机体可以再生,但所有疼痛都是真实的。

  眼见谈判失败,所有武器开始充能,齐刷刷的对准系统。

  系统面带微笑,眼前开始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啊呜。”男孩死死的咬在眼前的手指上。

  温辞看着他狼崽子一般的眼神,朗声笑了起来,仿佛现在被咬的不是他一样。

  “小家伙,松嘴。”

  男孩听到这句话,却咬的更狠了。

  温辞“啧”了一声,在他脑门上轻轻一弹。

  男孩全身闪过一道紫色的电流,反射性的朝后缩去。

  温辞甩了甩手,看着食指的伤口嘶了一声。

  “以后我就是你哥了,”温辞看着他的眼睛,“我叫温辞,记住了没?”

  男孩呲了呲牙,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来,跟我读,温——辞——”

  男孩还是咬紧牙齿,满眼防备的看着他。

  温辞眯了眯眼睛,“你这样可要挨打了呦。”

  说完他就抬起了手,作势要弹。

  男孩立马蜷缩在了一起,抱着头瑟瑟发抖。

  预想到的疼痛没有到来,却有一只大手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

  “以后你就叫温琰了,是我温辞的弟弟,我会一直护着你……”

  ———

  “你为什么不还手,平时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温琰垂着头,不发一语。

  “说话!”温辞厉声道。

  沉默了好一会,温琰才开口吐出几个字,“他父亲是巴伦侯爵。”

  “一个侯爵算个屁,你哥我现在就带你去他家,打不残艾凡·巴伦,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话音刚落,温辞就揪着他的耳朵直接提了出去。

  ——————

  眼泪顺着系统的眼角流下,可他脸上的鲜血太多,淌下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血液还是泪水。

  “哥,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对不起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3)

  温辞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他醒不过来,也不愿醒来。

  梦里的感觉太过美好,他不想再醒来面对黑暗。

  “ICU里面躺的是谁啊?”两个护士将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听见宋医生叫那人哥,但我记得他是独生子啊。”

  “会不会是表哥或者堂哥啊。”小护士小声道。

  “虽然都帅的惊人,但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诶。”

  砰砰砰——

  面前的护士台突然被敲响,两人猛的抬起头来,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护士长。

  “是不是工作太轻松了,还有时间在这说闲话,要不要去急诊室轮班啊?”

  两个小护士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讨好的笑了笑,然后马上装忙去了。

  温辞昏迷了三天,脑子里一直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

  “哥,我好累啊……”

  “哥,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对不起啊……”

  每响起一声,温辞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

  他想不起这道声音是谁的,只觉得发自灵魂深处的熟悉。

  别走……别走……

  “温琰!”温辞猛地睁大双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护士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过去,观察了一下温辞的情况后,开口对另一个护士道:“快去通知宋医生。”

  没过几分钟,宋启川就赶了过来。

  “各个仪器数值正常,没有异样。”

  就跟温辞刚送进来的情况一样,除了叫不醒之外,整个人就像正常睡着了一般。

  “哥,你感觉……”宋启川抬手抚向他的脸,却被温辞直接避开。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见到这一幕都眼神微闪,然后当什么也没看到。

  半个小时后,温辞从ICU挪到了普通单人病房。

  温辞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看宋启川明显凹陷下去的脸颊,应该不止一两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昏倒,而且自从醒来后,梦中的场景也如潮水般褪去。

  只这一会,他就已经要记不清了。

  “哥,你饿不饿。”

  自从他醒来后,宋启川的态度就很奇怪,仿佛戾气与狠绝全部褪去,变成了两人刚见面的模样。

  温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从宋启川微敞的领口看见了白色的纱布,想起昏迷前的场景,全身发冷。

  宋启川一直看着他,自然留意到了温辞的眼神。

  “哥,我那天提起田蕊,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低下头,嗓音微微带着颤抖,“我只是,我只是……”

  宋启川的眼角发红,“只是嫉妒她而已。”

  “我一想她曾经跟你在一起,就忍不住的难受。”

  宋启川明明跟自己说过无数次,只要哥哥回来,他一定做个出色而合格的恋人。

  哪怕是装的,但细水长流日久天长的,是块石头也能被他捂软了。

  可在见到温辞的第一眼起,他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温辞冷笑一声,眼底带着淡淡的讥讽,“你我之间,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听到这句话的宋启川,喉咙像吣了一块寒冰,从头凉到了尾。

  他没机会了。

  没机会告诉哥哥他那些年少时的日夜动心,更没机会跟他从头来过。

  想到这里,宋启川心底就涌出深深的绝望。

  见他垂着头的样子,温辞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翻过了身。

  他和宋启川已经走到了尽头,要说还剩下什么,就只有无休无止的彼此折磨。

  宋启川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抬起手来。

  可他想起那天的事就眼眶发红,神情隐忍又克制的放下了手。

  “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宋启川知道温辞不想见他,于是就买好饭再让护士送进病房。

  他整整一个礼拜都没回家,甚至连条消息都没有。

  即便知道医院很忙,但沈玉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她发了条信息给宋启川,问他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饭。

  宋启川看着手机,然后望了一眼温辞的病房,低头回了个“好。”

  晚上刚一进门,沈玉看着他憔悴的样子,立时就瞪大了眼睛。

  她上前摸了摸他的脸,满眼焦急的打手语询问情况。

  宋启川勉强的笑了笑,只说医院太忙,没休息好。

  沈玉心疼的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赶紧拉他坐到了餐桌前。

  四菜一汤,都是宋启川平时爱吃的。

  沈玉不停的给他夹菜,宋启川吃着吃着却红了眼睛。

  他怕沈玉看见,便立刻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他看着沈玉用唇语道:“妈,如果哥真的回来了,你想见他吗?”

  沈玉微微一怔,自从温辞离开,宋启川就几乎从未提起过他,更别说叫哥了。

  “当然想见。”沈玉指尖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宋启川的神色,心头忽然猛颤了一下。

  “你是不是见到他了?”沈玉打完手语,就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宋启川垂眸,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手语。

  沈玉满脸焦急的晃了晃他的手腕,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嗯。”宋启川点了下头。

  吱——

  因为沈玉站起的太急,凳子在地板划出尖锐的声音。

  她整张脸因为激动都红了起来,等回过神来,她立刻绕过餐桌走到宋启川身边,飞快的打着手语,“快带我去见他。”

  哪怕宋启川知道沈玉从未怪过温辞,但也对她现在的这份激动蹙起了眉。

  “快啊!”沈玉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快速的挥动的着。

  宋启川微抿薄唇,过了好一会才用唇语道:“他现在在医院。”

  沈玉顿时神色巨变,手语打的又急又重,“他生病了?”

  宋启川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手指狠狠的攥了攥。

  “说话啊!”沈玉整个人急的唇色发白。

  宋启川唇瓣翕动,最后还是打手语道:“我打伤了他。”

  沈玉双眼一片骇然,竟身形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宋启川见状赶忙扶住了她的手臂,“妈!”

  没想到沈玉却一把挥开他的大手,双手发颤的反问道:“你,打伤了温辞。”

  宋启川垂下双眸,然后点了下头。

  “啪”——

  沈玉的右手极狠的扇在他的脸上,而自己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她无声的抽泣着,浑身颤抖着打起手语,“你怎么能伤害他,你怎么敢。”


第四百五十八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4)

  从小别说打他,沈玉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宋启川说过。

  因为宋勇的原因,沈玉对自己儿子从来都是愧疚的。

  但现在这一个耳光又重又狠,打的宋启川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比完那句话的沈玉哭着蹲在了地上,她把脸埋在手心里,陷入了崩溃情绪之中。

  九年的牢狱生活,对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便被毁去了一切。

  那样好的一个人,明明可以活在云端中,却生生坠入烂泥。

  开庭之前,在沈玉的不断的恳求下,她曾见过温辞一面。

  那时的她只有哭泣,连一句手语都打不出来。

  可温辞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慢慢用唇语说出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句话。

  “没什么,死也抵不过我愿意。”

  可他愿意什么,他为什么愿意,沈玉都无从知晓。

  她只知道,温辞这是把自己的命都给了宋启川。

  可自己儿子却是怎么对他的,承受了这么多的温辞竟然被他打的伤重住院。

  想到这里,一种心酸的窒息感就从心底蜿蜒而上,在沈玉的脑中炸开。

  她越哭越伤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都被揉作了一团。

  没过一会,沈玉就这样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妈!”

  ——————

  沈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妈,”宋启川一直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就马上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只是情绪激动造成的缺氧昏迷,但他还是十分担心。

  沈玉一开始还有些晕眩,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就立马红了眼睛。

  “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宋启川怕她再出什么意外,语气格外焦急。

  沈玉看着他打出手语:“带我去见他。”

  温辞此时正闭着眼睛,他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却一点睁开双眼的意思都没有。

  过了一会,忽然有一只略带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温辞想都没想,回身直接抬手打开。

  “宋启川,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怔住了,因为他看见了沈玉。

  温辞全身立刻紧绷了起来,心中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玉看到他脸的一瞬间,全身就像掉进了冰窟。

  温辞以前是什么样子,是无论谁看一眼都不会忘记的存在。

  可现在,整个人苍白瘦削,眼底一丝光芒也无,像一具失了魂魄的傀儡。

  沈玉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眼泪就像硫酸一般渗入了五脏六腑,不是一句撕心裂肺便可以形容。

  温辞看着她也红了眼眶,喉咙微微发颤。

  他也是个人,他当然会恨会痛会委屈。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是别人不放过你,从来都是你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

  温辞现在觉得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格外合适。

  “都过去了。”

  宋启川看着他用唇语说出这四个字,心头一阵阵发紧。

  上次温辞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凄惶而悲悸,而现在却平静无波,好像一切都不在乎了。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只是因为当年的照顾,就算是故人重逢,她也不会这样失态。

  沈玉在这一刻真的恨自己,九年前她就恨死自己了。

  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温辞把罪顶了。

  见她这样伤心,温辞想了想开口道:“宋启川,你出去。”

  他的嗓音没有一丝起伏,甚至连他看都没看。

  宋启川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起,心中满是隐隐作痛的苦涩。

  他关上门出去后,温辞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放入沈玉的手心。

  “都过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活该被掐着脖子往下咽,与沈玉无关。

  沈玉看到他的唇语拼命摇着头,此时温辞脸上的神情对于她的来说,太过陌生。

  好像九年前的他和此刻已经彻底撕开,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温辞面带惨然的笑了笑,“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他顿了一下,“而且就算你告诉他,他也不会信。”

  在宋启川的记忆里,他和田蕊出国留学才是当年唯一的真相。

  沈玉的眼睛十分黯淡,她甚至连挽留的话都没资格说。

  她不知道温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她永远也不会怀疑他的用意。

  “所以还是瞒着他一辈子吧,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

  如果宋启川当年没有被消除记忆,是死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顶罪的。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欠他的。

  沈玉指尖颤抖着打出一句话,“以后,我们还可以联系吗?”

  她不为别的,只想尽全力能弥补一二。

  温辞淡然的笑了笑,抽离位面代表着死亡,哪还有以后呢?

  所以他摇了摇头,带着无力和痛楚。

  哪怕沈玉紧握的他的手不断恳求,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阿姨,你如果你想报答当年的事,”他朝门口看了一眼,“就掩护我走吧。”

  沈玉知道他是被彻底伤了心,愈发说不出挽留的话语。

  最后她看着温辞的眼睛,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天。

  自从见过沈玉,温辞便对自己不再冷漠排斥。

  宋启川一想起这件事,嘴边就忍不住扬起弧度。

  是不是只要他从现在开始努力,两个人就还会有来日方长。

  应该,会的吧?

  中午吃过饭,他按照温辞的要求把他抱到了轮椅上。

  沈玉自然的接过扶手,然后打手语道:“我推他出去晒晒太阳。”

  宋启川在科室里还有工作,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等他离开后,温辞换下了病服,然后叫沈玉进来将他推出了病房。

  此时的宋启川还什么也不知道,正在看着屏幕上的病情汇报。

  “小宋,VIP三床那个病号现在是不是你负责?”

  宋启川见主任推门进来,便立刻站起身来。

  没想到刚准备开口,脑中竟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然后就是没来由的一阵剧烈头痛。

  而这道声音只说了两个字——

  【大人。】


第四百五十九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5)

  “小宋,你怎么了小宋?”

  主任见他一脸苍白身体打晃,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宋启川一手扶着头,喉间忍不住发出一道闷哼。

  他整个人都疼的发抖,脑袋像是要裂成两半。

  主任一个中年小矮子根本扶不住宋启川这样的大高个,于是立刻转头向门外叫人。

  白色的奶油与鲜红色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宋启川在极度的惊恐中看向了自己的手。

  一把刀,一把滴着鲜血的刀。

  不远处的宋勇正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两只眼睛瞪的死大。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场面格外恐怖。

  宋勇怎么会出现?

  宋启川满目骇然的后退两步,脚下的滑腻却让他摔倒在地。

  “小川不怕……有哥在……有哥在……”

  现实与记忆交织在一起,宋启川愈发痛苦,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

  眼前隐约晃过一抹白色,他像救命稻草一般抓了过去,可很快就有人把他手指掰了开来。

  周围一片嘈杂,他什么也看不清。

  “快通知家属。”主任喊道。

  护士长知道宋启川的妈妈是个聋哑人,所以没打电话,而是赶紧发了好几条信息。

  此时温辞跟沈玉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他隐约听见了震动的声音,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手机又震了起来,这次沈玉感觉到了,将手机拿了出来。

  刚按亮屏幕,沈玉的呼吸马上不稳了起来,然后立刻把手机转给温辞看。

  温辞看到屏幕上那几句一模一样的话,指尖颤了颤。

  他看向沈玉打手语道:“阿姨你回医院照顾他吧,我一个人去机场就可以。”

  沈玉的手握紧了手机,咬了咬嘴唇然后摇了下头。

  还不等她打手语,手机又再次震动了起来。

  [阿姨请速来医院,宋医生病危正在抢救。]

  这下不仅连沈玉,就连温辞也变了脸色。

  出租车很快掉头,加速朝市内驶去。

  到了医院门口,尽管跟腱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但温辞还是咬着牙跟沈玉跑到了急救室门口。

  护士长一见到两人就立刻上前,“阿姨,你……”

  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意识到沈玉是聋哑人,只好转向温辞道:“宋医生正在里面抢救,你们先别着急。”

  说完她就将手里的病危通知书递给沈玉,示意她在上面签字。

  温辞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宋启川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此刻在急救室里的负责抢救的医生也是一头雾水,因为直到现在他们什么病症也没发现。

  心脏骤停,脊椎动脉失血,脑干出血这些原因所有都排除了,但宋启川的心跳频率还是直线下降。“肾上腺素0.5注射!”

  “心脏除颤器充能——200焦耳准备——”

  宋启川整个人弹起又落下,可心率监测器上的幅度却越来越平缓。

  “220焦耳准备——1,2,3——”

  嘀———

  心率监测器发出声音,起伏彻底变成一条直线。

  “病人心跳停止,血压急速下降!”

  温辞站在抢救室门外,心跳越来越快。

  他感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像陷下的流沙一般无法控制。

  【系统,】他的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崩溃,【系统,求求你了,出来好不好。】

  【系统……】

  此时抢救室的大门向两侧滑开,两个医生走出来摘下了口罩。

  “谁是病人家属。”

  温辞和沈玉同时上前,开口道:“我是。”

  “病人已于下午两点十三分心跳停止,”医生脸色也十分不好,“节哀顺变。”

  温辞听到这句话,直接向后推了一步。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不顾一旁晕倒的沈玉,他推开众人踉跄的跑了进去。

  宋启川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床上,脸色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胸膛上还留着除颤器使用过的痕迹,但已经没了丝毫起伏。

  温辞粗喘着气,双手交叠,不认命的在他胸口按了起来。

  按了十几下后,他俯下身对着宋启川口对口吹气,然后继续按。

  汗水很快从他的额角滴落下来,温辞整个人眼圈发红,却依旧锲而不舍。

  “宋启川,你醒醒,”他呼喊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音,“你他妈醒来啊!!”

  “温先生,您……”

  一旁的护士想要阻拦,却被主任阻止了。

  对方冲她摇了摇头,几个人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上午人还好好的,下午就没了,家属接受不了很正常。

  “宋启川……小川……”温辞嘶声哭了起来,“我不走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欠我这么多,凭什么就这样死了……”

  “你这个混蛋!”

  温辞绝望的声音不断从手术室传出,门口站着的医生和护士听了,心里也很不好受。

  毕竟同事一场,宋启川又这么年少有为,确实太可惜了。

  “宋启川,你他妈再不起来,老子就去找别的男人了!!”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骂什么说什么,宋启川的体温依旧在慢慢变冷。

  【宿主,别怕,有我在。】

  系统的声音说不出的虚弱,但此刻他的声音对温辞来说却是唯一的救赎。

  嘀———

  十几分钟后,身后的心率监护仪突然跳了一下,温辞一怔,又立刻按了起来。

  【宿主,继续说。】

  “宋启川你听到没有,明天我就去国外结婚,人我都选好了……”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掉落下来,落在宋启川赤裸的胸膛上。

  监护仪已经拉平的直线开始出现跳跃,温辞立刻大喊:“医生——”

  温辞刚才太过专注,心跳恢复后才感到浑身脱力,于是被两个护士架着走了出来。

  温辞靠在走廊的凳子上,不断的喘着粗气。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这几百年来,系统都一直陪着他,两人早就不是一开始的合作关系,而是彼此的家人。

  【嘿,】系统捂着前胸上的伤口,故作调皮的笑了一下,【出去玩了呀~】

  “你骗我。”温辞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我还能去哪儿啊,】系统忍不住咳了一声,然后赶紧掩饰道:【好了好了,这次我错了,下次我还敢。】


第四百六十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6)

  “这次我错了,下次我还敢?”男人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开口道:“你怎么跟你哥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

  温琰眯了眯眼睛,“关你屁事。”

  男人被怼了也不生气,只是痞笑着道:“啊也对,你哥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哪像现在啊。”

  温琰听到这句话,干脆从屏幕前站起身。

  不同于温辞容貌的摄人心魄,也不似那位大人的俊逸绝伦。

  温琰精致的眉眼更加清冷绝冽,冰蓝色的眼底终年凝聚的冷意,让人看上一眼就如坠寒潭深海。

  赤裸的胸膛上绕着从肩膀拉下的纱布,外袍披在肩上,只是走过来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是又想挨打吗,加西亚殿下?”后面的称呼自带一股寒意,听的欧恩·加西亚立刻站直了身体。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欧恩挑了挑眉道:“就算不以身相许,至少也对我态度好点吧?”

  “呵,”温琰冷笑一声,“你救的?”

  欧恩底气不足的清了清嗓子,收起了痞气,“那至少我也出了力啊。”

  温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正准备走回去时,对方却撩开了他的外袍,“我看看你的伤……”

  喀——

  “啊!!!”两秒钟后,又是一声痛呼“啊!!!”

  不过是撩了下衣服,温琰竟然把他手腕的骨头拉脱又装上,疼的欧恩冷汗都下来了。

  “你可以走了。”

  欧恩捂着手腕,“我走去哪啊,为了救你我父王都把逐出皇室了。”

  说到这里,他好像带了些委屈,“你还动不动就打我,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打了我多少顿了。”

  “那是你欠揍。”

  欧恩气的咬了咬牙,“除了对着你哥,你什么时候还能做个人?”

  温琰听到这话指尖忽然一颤,然后微转头道:“我本来就不是人。”

  欧恩心里倏地一紧,“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

  “闭嘴。”

  欧恩上前两步,“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就闭嘴。”

  温琰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的看着屏幕上的温辞。

  欧恩歪着头把脸挡在他眼前,却被温琰一把掀开,“要问就问。”

  欧恩情绪有点低落,声音都黯了下去,“你在折叠空间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

  “我哥有危险,我必须拿到星石打破桎梏。”

  我就知道,欧恩在心里说道。

  然后他撇了撇嘴,“那你冒的风险也太大了吧,外面那么多……”

  温琰冰蓝色的双眸斜睨了他一眼,欧恩只好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闭嘴。”

  ——————

  宋启川自从抢救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恢复清醒,而温辞因为太过用力,脚上跟腱的伤口开裂。

  那天缝合完伤口后,医生把沈玉叫了出去。

  他在手机上打好字,然后递了过去。

  [病人脚上的伤不是意外,好像是人为造成的。]

  沈玉看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脸色发白。

  等医生走后,沈玉脚步虚浮的走进了病房。

  温辞神色淡然的靠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慢慢用唇语道:“阿姨,你去照顾他吧,我这边没事。”

  沈玉红着眼睛站在床边,打手语道:“你脚上的伤……”她顿了一下,“是不是小川弄的?”

  温辞看到她的手势,便垂下眸子,没有说是或者不是。

  沈玉的身体顿时摇晃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难怪温辞那般决绝的要走,换做是她,那天根本不会从机场回来。

  她想乞求原谅,可宋启川犯下这么大的错,沈玉觉得自己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这几天她每次去看温辞,温辞总是神色淡淡的看着窗外,不怎么动也不怎么说话。

  【宿主,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温辞的嘴角勉强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好啊。”

  系统清了清嗓子,【小明即将参加一个重要的考试,父母都很关心他,巴不得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让他做。】

  【有一天小明中午洗头,小明的爸爸听到水声问他在做什么。】

  【小明:我在洗头。】

  【小明爸爸:你快去休息,把头放那我给你洗。】

  系统说完,就自己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温辞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也淡淡的笑了笑。

  系统看到他这个样子,停了笑声,过了好一会才道:【宿主,你不要不开心啊。】

  温辞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难受。

  “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我摸摸你的小脑袋,就不会不开心了。”

  一句话说的温琰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想对他说——

  哥,我已经长大了,你和大人快回来吧。

  宋启川整整昏迷了半个多月,在一个下午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沈玉看到他恢复清醒,立刻按响了病床前的呼叫铃。

  可还没等医生过来,宋启川就直接扯掉手背上的注射管和身上所有的线,下了病床朝外跑去。

  沈玉一惊,马上拉住了他。

  但宋启川像是没了神智一般,连身边是谁都没认出来。

  但宋启川像是没了神智一般,连身边是谁都没认出来。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赶了过来,七八个人男医生合力才把他又按回了病床上。

  “快!注射镇定剂!”

  十几分钟后,宋启川才停止了挣扎。

  他再次昏睡过去后,几名医生才开始会诊。

  可看过所有检查结果后,在场的医生又在一次迷茫了。

  这到底是得的是什么病,一下就倒一醒就疯?

  直到第二天清晨,宋启川才再一次醒来。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疯跑出去,而是静静的看着床边的趴着的沈玉。

  难怪,难怪母亲会打他。

  难怪他做下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时,那双以前眼含星辰的眸子会充满绝望。

  宋启川阖上通红的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想起来了,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九年前,是他杀了宋勇。

  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抓坐牢,哥哥又为什么会突然跟别的女人出国留学。

  所有他都明白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7)

  “本来要时时刻刻护着你的,现在恐怕做不到了。”

  “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最好忘了我。”

  梦里的这两句话他终于听清,可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宋启川再也忍受不住,从喉间呜咽出声。

  沈玉听到声音,抬头发现宋启川醒了,她马上起身想按呼叫铃,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妈,”宋启川声音颤抖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玉看着他的唇语,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杀了宋勇。”

  沈玉双眼瞪大,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你知道他回来后,我都对他做了什么吗?”

  光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宋启川就觉得有无限的窒息感将自己淹没,原来后悔的感觉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杀死。

  沈玉看到他这样说,也倏地落下泪来。

  她何尝不想说,何尝又不想弥补。

  但事情好像总是不由她掌控,等尘埃落定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温辞瞒的那样好,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篡改了宋启川的记忆。

  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告诉他,那温辞付出的这九年又有什么意义。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宋勇的死,凭什么让温辞来承担。

  时间最残忍的地方,就是容不得你后悔。

  它用你做过的错事一步步将你的灵魂撕扯开来,直至血肉模糊,鲜红一片。

  日夜痛苦,无法自赎。

  宋启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当初的那些温柔都是真的。

  温辞对他从来都是不同的,他却从来都不懂。

  而他以为的那些漫长无光的等待,对温辞却是最直接的折磨。

  九年。

  他在窗明几净的象牙塔里读书,毕业后做着令普通人艳羡仰温的工作。

  而温辞背着不属于他的罪名,在监狱里被当成杀人犯。

  而出狱后这几个月来,他把他伤的千疮百孔,逼到那种地步,他却还护在自己面前,连一滴血都没让他溅到。

  “宋启川……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他在残忍的割开温辞背后的伤口时,他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现在宋启川才明白,为什么是不能,而不是不许,也不是不可以。

  回忆让宋启川的身体蜷缩起来,绝望的颤抖着。

  自己怎么对得起他的那些痛苦和坚持,即便是他想用一生去偿还,温辞恐怕也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

  【宿主啊,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系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不过你听了能不能别骂我。】

  温辞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系统抠了抠手指,【那个,主技能失效了,所以目标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温辞一下倏地坐起,哪怕碰到了脚上的伤口他也没在意。

  他眼眸紧缩,握紧拳头微微颤抖着。

  【你听我解释啊,】系统看着他的脸色赶紧说道:【这个技能之前从来没用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的不稳定性会这么强。】

  说着说着,系统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宿主,对不起。】

  可如果再选一次,温琰一样会这样选择,不管付出怎样大的代价。

  他不能让哥哥就这样脱离位面,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自从知道宋启川恢复记忆后,温辞第一个想法就是离开这里。

  因为究其因果,宋启川到底是对是错,他也说不清楚。

  当年的那个少年以为自己抛弃了他,朦胧的爱恋自此化为偏执,若不是无时无刻受着折磨,又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扭曲。

  有多爱就会有多恨,他不放过他的同时也桎梏着自己。

  他这样想不是在为宋启川开脱,而是他实在太累了。

  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也许就叫做死心。

  温辞这样想着,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了一会他穿上外套,然后撑着身体将自己移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沈玉在看到温辞进来的时候,手足无措到了极致。

  宋启川一看见他,就立刻翻身下床。

  可下了床之后呢,他看着温辞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却连靠近都不敢。

  温辞看着他的脸,又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小家伙时的样子。

  而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是哭的这样狼狈,也丝毫未损他的俊美。

  “想起来也好。”温辞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样我们谁也不会再伤着谁。”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好聚,也好散。”

  “不要……”宋启川他跪倒在温辞膝前,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辞抬眸看着他脸,甚至连眸光的波动都不再有了。

  “宋启川,你欠我的,我不用你还。”他的语速很缓慢,说的也很平静。

  以前他看着小家伙,只觉得只要他眼中有光,自己做什么也值了。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是爱,或许在午夜梦回时曾露出一丝端倪,也被他自己亲手掩盖住了。

  可后来他知道了,也晚了。

  “我要走了,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就不要来找我了。”

  听到这句话,别说是宋启川,连沈玉都觉得撕心裂肺。

  可他们如何能挽留,恐怕一个陌生人都比他们母子有资格开口。

  “哥……”

  宋启川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眼中全是乞求和悔恨。

  可温辞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的平静无波。

  此刻的宋启川才明白,原来他下了这样大的决心,他真的再也不想跟他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漫长而无望。

  温辞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好照顾自己和阿姨。”

  “哥,别走好不好,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打我吧,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别走好不好……”

  明明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无耻和自私,可宋启川还是说了出来。

  这一句话像是乞求又像是祈求,因为他知道温辞是真的想离开了。

  温辞的声音淡凉如水,“你就当是一场梦,现在醒了而已。”

  他和宋启川之间,没有未来可以憧憬,也不要再有以后了。

  宋启川害怕极了这样的感觉,原来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是这样的利刃穿心。

  他本以为这样已是痛苦至极,可温辞接下来的话彻底让他如坠地狱。


第四百六十二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8)

  “小川,以前我以为我只是把你当弟弟。”温辞淡淡的笑了笑,“但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确确实实是爱你的。”

  宋启川年少时曾幻想过无数次温辞说爱他的情景,那时光是在脑子里想想,他都会激动的难以自制。

  可现在温辞真的说了,两人却是满身的刻骨的伤痕,再难愈合。

  以前的满目柔情,现在已全然散去。

  就像一颗糖,甜的时候你没发现它,等到你真的咽下时,却发现它已经变成了毒药,落在胃里腐烂你的血肉。

  温辞说完这些话,就转动轮椅出去了。

  宋启川就这样跪在地上,跪了很久很久。

  温辞回到病房后躺上了床,他闭着眼睛却没丝毫睡意。

  他觉得全身很冷很冷,这种冷从心底蔓延到五脏六腑,甚至让他四肢发抖。

  【宿主……】系统低低的唤了一声,可又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没事。”

  系统垂下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情的事,没有背叛没有变心,两个人爱的炽烈又只能缄口不言。

  最后这种结果,到底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温辞跟腱上的伤还没好,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他在网上买了一些书和画架,没事的时候会对着窗外画上几笔。

  宋启川每天都来看他,可只敢站在病房门前遥遥一望,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

  卑微怯懦的正如当初那个少年。

  他不是不想,甚至想的都快发疯了。

  但这样的行为就跟以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自私偏执,永远只懂得索取。

  他明白的太晚,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那天抢救时,除了沈玉,温辞喊的那些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虽然国家还没有承认同性婚姻合法,但普通大众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已经比较高了。

  医院到处响起的都是单身女性心碎的声音,有些男医生倒是偷乐了起来,不过在看过温辞的长相后就乐不出来了。

  光凭长相一项,他们还没开战就溃不成军,更别提宋医生每天站在病房前露出的眼神。

  等温辞恢复正常行走后,他就在网上订了机票。

  沈玉知道后提出要送他,却被温辞婉拒了。

  “我要走了,帮我跟小川说一声。”

  现在的他提起宋启川,表情平淡的像在说一个不甚相熟的人。

  温辞知道就算沈玉不说,宋启川也一定早就知道了。

  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跟过去告别,跟那些曾经放不下的过往告别。

  过去的温辞,即便做了九年牢,出狱也想再看小家伙一眼。

  而现在温辞,就算是两人可以白头到老,他也不想再回头了。

  他说完,转身到床边的画架上取下一幅画。

  “这个,就算是临别的礼物吧。”

  温辞递给沈玉,但却没有明确表达是送给谁的。

  画上的是成片成片的幽冥彼岸花,一眼看去仿佛望不到尽头。

  在画的最下面,温辞写了一句话。

  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就如同这彼岸花的花和叶,无论过几千年,永远都是交错相负。

  他和宋启川都曾把此生的深情押在对方身上,可却都一败涂地,万箭穿心。

  自己用所有宋启川不知道的方式,保护着他。

  而宋启川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等他等到备受折磨。

  想到这里,温辞就低头笑了笑。

  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他更可怜,还是宋启川更可怜。

  将画交给沈玉后,温辞就提起行李走了出去。

  刚靠近电梯,他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宋启川。

  温辞的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晃动,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哥。”宋启川的声音十分沙哑,只说了这一个字,眼眶就红了起来。

  他走到温辞的面前,指尖发颤的握住他的手。

  “求你了,别走……好不好。”

  哪怕温辞一辈子不理他,只要能天天看见他,宋启川也满足了。

  他知道这句话自私又残忍,可他这时不说,真的就要死了。

  小家伙与自己不同,无论四季变换,他的手心总是暖的。

  可现在发颤的大手却冰凉一片,没有任何温度。

  温辞挣出他的手,宋启川的眼底顿时浮起深深的悲悸。

  看着他这个样子,温辞还是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脸侧。

  人啊,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不爱的时候不说,爱的时候却不能说。

  宋启川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用力的将脸贴向他的手心。

  温辞看着他这个讨好的动作,微微一笑。

  “其实在狱中的每个日夜,我都只记得你。”温辞的声音淡淡的,“可是现在的我,没勇气了。”

  没勇气和你在一起,没勇气再继续爱你。

  那种要把今生今世所有的爱都用完的爱法,试过一次就够了。

  眼泪顺着宋启川的眼角落在了温辞手心里,温热的泪水中却带着灼痛的悔恨。

  “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温辞抚了抚他的眼角,“所以你也不要恨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他就放下了手,然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一分钟后,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温辞拿着行李,最后看了宋启川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冬日的暖阳照在温辞的脸上,映出一片莹白。

  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凉,提不起一丝力气。

  不要回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出了医院大门,温辞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机场。”

  坐在车上的温辞偏头靠在车窗上,他知道,宋启川现在就开车跟在后面。

  小家伙有多偏执,温辞早就领教过了。

  他又对自己重复了一遍,不要回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出租车很快开出市区,上了高速公路。

  两个小时后,他将彻底离开这里。

  系统隔着屏幕看着两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不管他怎么努力,只要哥哥的心死了,也是救不回来的。

  温辞原本闭着眼睛,突然车身一阵剧烈摇晃,耳边响起刺耳的刹车声。

  很快,强烈的撞击声就响了起来。

  司机师傅惊慌之下,嘴里冒出一串脏话。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才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

  两人都是惊魂未定,司机更是脸都白了。

  他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摇下了车窗。

  “后面,后面好像发生连环车祸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39)

  听到这句话的温辞,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他的瞳仁紧缩,然后就像疯了一样,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诶!小伙子快回来,别去凑热闹!”司机师傅赶忙探头喊道。

  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很容易发生连撞,最危险的就是这种行为。

  可温辞就像没听到似的,不顾一切的朝后面跑去,嘴里还不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满地都是玻璃和车体的碎片,三四辆车侧翻着,车前冒着白色的烟气。

  “宋启川!!宋启川!!”温辞的焦灼的嗓音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而此时的宋启川也从强烈的撞击中缓过神来,当他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后,也第一时间从车上冲了下来。

  下车后看着眼前的一切,颤栗的恐慌感瞬间涌遍全身。

  “哥……哥!!”

  宋启川的手臂淌着鲜血,但他却向若无所觉般,疯了一样朝前跑去。

  “宋启川!”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开,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在他的眸中重新凝聚。

  两人同时看到了彼此,等温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拥入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哥,哥……”宋启川的嗓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害怕,“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辞浑身僵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还微微颤抖着。

  过了很久,他的手慢慢抬起,一寸一寸,带着犹豫和惶惶。

  可还没等他将手放在宋启川的背上,后方竟又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一辆面包车竟横着被撞了过来。

  此时两人想要避开已经有些晚了,宋启川连想都没想直接将温辞推去一旁。

  就在面包车横撞过来的一瞬间,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忽然将宋启川拽去了后侧。

  身体将将与面包车擦肩而过,巨大的惯性让车身撞破护栏,直接从公路上掉了下去。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是惊魂未定,半天回不过神来。

  宋启川受伤的肩膀又被撞了一次,更加严重。

  可他却第一时间跑到温辞面前,满脸焦灼道:“哥,你有没有受……”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死了?”

  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如果他没有系统,宋启川就真的死在了他的面前。

  回想刚才那一瞬间,强烈的恐惧感让温辞就像死过一次一样。

  这一拳又结实又狠,打的宋启川的小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裂了。

  可明明是温辞打了他,宋启川却像个犯错的少年,连血都不敢擦,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温辞看着他这个样子,瞬间鼻间一酸,无力的阖上了眼睛。

  【你看,只要你爱他,哪里能真正放得下。】

  听到这句话的温辞,颓然的蹲下身去,低着头流下了眼泪。

  这一生,他是宋启川的救赎,而宋启川却是他的疾苦。

  所以他累了他不想爱了,想逃避却又高估了自己。

  这个本来他下定决定要再无交集的人,早已占据了他所有的真心。

  “哥,我错了……”宋启川小心翼翼的蹲到了他的身前,“你不要哭好不好。”

  一看到温辞的眼泪,宋启川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生疼生疼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句话的温辞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的看着宋启川。

  宋启川见状,连忙后退了一步,“你要是不想见我,我的车没撞坏,我找个人送你去机场。”

  说完,他还对温辞笑了笑,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温辞看着他这张脸,又气又想笑,眼眶的眼泪瞬间又落下两滴。

  宋启川下意识抬起手想给他擦,却发现自己手上有血,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没想到温辞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把脸凑过去在他的大衣袖子上胡擦一气,然后拽起他朝前面走去。

  宋启川怔愣愣的,就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他拽着走。

  “师傅,麻烦您在下一个调头口回市内。”

  “好嘞。”

  宋启川这下眼珠子都不转了,整个人真的傻了。

  心中有一股狂喜剧烈的冲击着他的心脏,但他又不敢确定。

  或许哥哥只是送自己回市内就医,又或许是……

  宋启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

  温辞不管他发的什么愣,从肩膀处把他的大衣扯了开来。

  看着衬衫上的血渍,他蹙了蹙眉。

  “试着动一下。”

  宋启川像突然被叫醒一样震了一下,然后赶紧按温辞意思去做。

  结果刚抬起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肱骨处传来,根本动不了。

  “骨折了。”宋启川说完这三个字,眼底竟划过一抹笑意。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温辞立刻把宋启川送到了急救室,照过x光片后,确认是肱骨骨折。

  处理这个伤势前,还要缝合小臂上的伤口。

  可无论是缝针还是打石膏,宋启川全程傻兮兮的咧着嘴,眼神就没从温辞身上移开过一瞬。

  “你一个外科医生伤了手,还笑得出来。”温辞冷冷的看着他。

  宋启川立刻收了笑容,有些紧张道:“那我,那我不笑了。”

  正在帮他打石膏的医生,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后面干脆一句话不说。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医院走出。

  刚准备拦车,宋启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温辞从他口袋拿出,就这么自然的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电话是交警大队打来的,温辞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挂断了电话。

  宋启川全程看着他,眼神都没错一下。

  沈玉早上从医院回来后,就满身疲惫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想起今天温辞走时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宋启川按密码进门的时候,沈玉因为听不见,所以并没有反应。

  直到他站在卧室门口,沈玉看见了才倏地一怔,然后赶紧擦掉眼泪站起身来。

  “妈!”尽管她听不到,宋启川依旧叫的十分洪亮。

  沈玉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满头雾水。

  正在她疑惑之际,温辞垂着眸子从宋启川的身后走了出来。

  而宋启川看着身侧咧开嘴笑的样子,就像刚娶上媳妇的铁憨憨。


第四百六十四章 崽长大后成了病态医生(完)

  他一只胳膊吊在胸前,大衣上还有血迹,可沈玉却半个眼神也没分给自家儿子,拉起温辞的手就一直哭。

  宋启川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强行把自己的手塞到了中间。

  两人同时一愣,倏地转头,只见宋启川说:“我,我受伤了。”

  沈玉看到唇语,头一次白了自家儿子一眼,然后对着温辞打起了手语:“小珏,你不走了吗?”

  温辞垂眸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摇了下头。

  宋启川见状,直接笑出了声。

  沈玉高兴的要命,马上打手语道:“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温辞不想拒绝她的好意,就随便说了两个菜。

  沈玉马上点头,然后也不知有意无意,拿着手机钱包就出去买菜了。

  房子里只剩下两人时,宋启川一看他就忍不住傻笑。

  温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提着行李去到客房。

  “哥,你要住这个房间吗?”铁憨憨说话的语气有点失望。

  温辞没有回答,认真的开始整理行李。

  “哥,我帮你。”

  说完就走上前去,却被温辞嫌弃的推开。

  “骨折了还折腾什么,去客厅坐着。”

  宋启川委屈的瘪了瘪嘴,“可是我不累啊。”

  “我累,我叫你哥,麻烦你别绕着我转了。”

  宋启川听了这话却眼睛一亮,“那你叫,我想听。”

  温辞挂衣服的手一顿,然后眯起眼睛看向了宋启川,“你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能揍你了?”

  【宿主,积分商店的倒钉狼牙棒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

  “……”温辞十分无语。

  【要吗要吗?不满意的话我这还有玄铁重棍,尖刺铜锤,蚀筋银钩。】

  “你家打小孩的工具都这么有意思吗?”

  【那倒不是。】系统啃了啃指甲,【我哥就是爱揪我耳朵。】

  “嗯,帮我谢谢你哥。”

  【……】

  宋启川不知道系统正在脑子里给温辞出馊主意,听到揍他这两个字,不但没怂眼睛反而更亮了。

  “这么一想,小时候哥你真的没打过我。”宋启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要不你现在补上?”

  温辞阖眼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严重怀疑系统跟宋启川是同一间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沈玉回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儿子蔫头耷脑的坐在沙发上。

  温辞整理完行礼就把宋启川赶出去,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当他从房间擦着头发出去时,已经闻到了饭香味。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宋启川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哥,我帮你擦。”

  说完就拿过他手上的毛巾,用一只手执着的帮他擦头发。

  “哥,你头发好软。”宋启川声音中带着数不清的情愫,“我听人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

  温辞微敛双眸,没有说话。

  宋启川见状,大着胆子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哥,谢谢你。”

  温辞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宋启川瞳仁一阵轻颤,然后低头埋在他的肩窝。

  微凉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胛骨,湿润的气息拂在温辞的脖子上有些发痒。

  宋启川明白一切道歉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他只有用一生去好好弥补。

  只是此时的宋启川还不知道,他与温辞之间,根本走不过一生。

  三人吃过饭后,沈玉将温辞叫进了她的房间,宋启川想跟着一起,却遭到了自己亲妈的无情拒绝。

  在知道宋启川爱着温辞的时候,沈玉不是不吃惊的。

  她不是接受不了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而是惊异于宋启川对温辞的感情。

  想到这里,沈玉看着温辞,犹豫的打起了手语,“小珏,你爱小川吗?我说的是……”

  她停了一下,“他爱你的那种爱。”

  沈玉不希望温辞有半分委屈和勉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温辞笑着摇了摇头,用唇语慢慢道:“如果不是爱他,我就不会回来了。”

  沈玉鼻间一酸,眼圈发红的拍了拍他手背。

  “以后小川一定会对你好的。”沈玉含泪打着手语,“他要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他。”

  温辞笑了笑,“不会了,”他微敛双眸,“他再也不会对我不好。”

  沈玉用力点头,然后边哭边笑。

  下午宋启川去医院请了个假,回来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温辞。

  温辞被贴的不胜其烦,只好道:“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宋启川认真想了想,“有!”

  温辞推开他,“那就去做。”

  宋启川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温辞微微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五分钟后。

  “哥,这题我不会做!”

  正靠在床上看书的温辞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攥了松松了攥。

  他一把掀开被子,咬着牙去到了宋启川的房间。

  宋启川一脸灿笑的指着电脑屏幕,是他的博士后论文。

  温辞觉得他压根不是问问题,完全是找揍。

  他转身要走,却被宋启川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温辞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眯了眯眼道:“你这只胳膊也想骨折是不是?”

  宋启川咧开嘴,“断了也挺好的,这样你就要喂我吃饭,帮我洗澡,跟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转过身的温辞死死的捂住了嘴。

  “你还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好烦人。”

  宋启川把手从他腰上收回,然后拉下温辞的手道:“其实我那个时候也不小了,发育的很健康。”

  温辞被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语震的退后了一步,“你,你……”

  宋启川站起身将他拢了回来,然后在他耳旁低语道:“长大……当然比小时候的好处多多了。”

  两人重新在一起后,宋启川每天都对他很好,完全是一副完美男友的模样。

  半年后,宋启川向他正式求婚,温辞答应了。

  就在温辞生日这天,两人在国外的教堂中,在牧师和沈玉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

  晚上温辞躺在宋启川光裸的肩膀上,笑着抬起了手。

  他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宿主,我们该走了。】

  在温辞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他耳边隐约传来一句话。

  “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下一世,换你来负我。”一世,换你来负我。”一世,换你来负我。”一世,换你来负我。”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一)

  温辞刚刚到达位面,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他睁开眼睛,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直接出现在眼前。

  “温小侯爷,睡的可好啊?”

  温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古代学堂上。

  周围的人有的捂嘴偷笑,有的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在看戏,还有的正襟危坐压根没朝这边看。

  虽然情况有点突然,不过温辞倒是不慌。

  看着老头手中的戒尺,他又垂眸看了看宣纸上写的乱七八糟的字,然后露齿一笑,“那还是家中的床要舒服些。”

  老头被气的脸色涨红,拿着戒尺的手发颤的指着他,“竖、竖子不可教也!”

  温辞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耸着肩无所谓的笑了笑。

  也许是碍于他的身份,对方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几眼就回去了。

  温辞懒懒的支着头,拿起桌上的玉扇在指尖转了几圈。

  【宿主,是否接收位面任务?】

  “接收。”

  【位面目标:宋廷晟,任务:阻止他爱上位面女主骆语梦。】

  温辞挑了挑眉,“他是位面男主?”

  【不是,按照原剧情,他是男二,你是男五,你们都爱骆语梦。】

  温辞:“……”

  当个男配都排不上前三,他好难。

  “除了我和这个什么,宋,宋廷晟,还有哪几个喜欢女主?”

  【你等下,我数数啊。】系统看着位面资料,掰起了手指头,【有当朝太子,邻国摄政王,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血林阁阁主,还有你这个富可敌国的小侯爷,以及目标宸王世子宋廷晟。】

  温辞撇了撇嘴,神色间带着一抹嫌弃。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过了会道:“既然这个血林阁阁主也喜欢女主,那让他杀了这个宋廷晟,我任务不就成功了吗?”

  系统:【……我好难。】

  温辞有些莫名,“你又难什么?”

  系统赶紧清了清嗓子,胡乱找了个借口道:【目标死了会影响位面平衡,你这么做不合适。】

  温辞啧了一声,“说的也是。”

  他换了个手继续支着头,懒懒的道:“那就让他移情别恋好了。”

  【我看行,帮他找一个让他疯让他狂让哐哐撞大墙的恋爱对象。】

  温辞被逗的笑了一声,“好了,传输位面记忆吧。”

  一盏茶后,接受完记忆的温辞缓缓睁开眼睛。

  原主是承恩侯之子,他祖父本是富甲天下的商贾,因助先皇夺位,所以封了个世袭的侯爷。

  他从小机智过人且敏而好学,本是难得的灵童。

  可他的父亲温弘却有意放纵,不让他专精书本,连骑马射箭也是个半吊子。

  原主聪明,长大后自然也猜到父亲这般是为了保全侯府的长久。

  他们只能做皇上的钱袋子,即便原主天资卓绝,也不能为官做宰。

  于是原主就整日招猫逗狗,混着混着就成了京城第一纨绔。

  偏生又长了副极好的容貌,神采飞扬眼波流转,到处恃靓行凶却不惹人厌烦憎恶。

  目标宋廷晟是宸王世子,宸王立有赫赫战功,乃当世战神,被皇上破例封为亲王,圣眷优隆。

  宸王府家规极其严苛,所以原主无论何时见到宋廷晟,对方都是腰背挺直面无表情的样子。

  温辞感觉自己传过来的很不是时候,因为昨天他和目标才打了一架。

  说是打架,其实是他故意找茬,对方忍无可忍之下才招呼了他一拳。

  他们现在读书的地方是皇家书院,夫子是当世大儒顾廉卿,规矩极严。

  得知此事后就罚两人留堂抄书,俗称放学别走。

  想到这里,温辞抬眸看向右前桌。

  宋廷晟就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的像一棵劲松。

  下学后,各个王公子弟陆续走了出去,学堂上只剩了他们两人。

  温辞先装模作样写了一会,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不耐烦的把笔甩去了一旁。

  “元宝!”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就跑了进来,然后站在他桌前躬身请示,“少爷有何吩咐。”

  温辞用余光看了一眼宋廷晟,然后大声道:“本少爷饿了。”

  而一旁的宋廷晟手执毛笔悬腕而书,即便听到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

  元宝闻言立刻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就端来一盘点心还提了一壶泡好的茶。

  “放下出去吧。”温辞摆了摆手。

  “是。”

  等人出去后,温辞一边吃点心一边观察观察目标人物。

  这次他故意明目张胆的看,眼神都不错一下。

  过了一会,他拿起一块点心递过去道:“宋小王爷,昨日之事是我莽撞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宋廷晟闻言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冷漠的把写好的纸张移去一旁,继续提起了笔。

  温辞干脆起身坐到了他面前,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道:“昨日的确是我不对,现下给你赔礼还不成吗?”

  一张莹白如玉的脸映在自己的眸前,精致的眉眼仿若画作,眸底带着两分委屈,任凭谁看上一眼也会心头一晃。

  宋廷晟不明白他的意图,不过对方既然诚心向他道歉,他还是点了点头。

  温辞见状,一张精致的小脸立刻漾出了笑容,笑的既真诚又开心。

  纨绔子弟嘛,自然是任性妄为,想说什么说什么。

  “恩怨既然解了,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宋廷晟听到这话蹙了蹙眉,并没有承认。

  “还抄什么书啊,跟我走。”温辞见状便要抓他的手腕,却被宋廷晟直接避开了。

  温辞被闪了个空,委屈的低头抠手,“你是不是还怪我啊。”

  宋廷晟微微一怔,然后默不作声。

  温辞狡黠的转了转眼珠,试探道:“你……讨厌我?”

  宋廷晟垂眸,摇了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咯~”他故意用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若换个人,恐怕现在要被他这歪理给气笑了。

  可宋廷晟却认真的开口道:“不喜。”

  被气笑的那个人换成了温辞,但他还不能翻脸。

  温辞起身直接坐到了宋廷晟身边,哥俩好般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喜欢也没关系,今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喜欢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

  宋廷晟拨开他的手臂,面无表情道:“不去。”

  温辞啧了一声,“你还没听什么地方就说不去。”说着他就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带你去的可是风月阁。”

  温辞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能拐的宋廷晟流连花丛,说不定以后跟女主也就没什么瓜葛了。

  他们现在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又好奇心极重的时候,去个一两次要是上瘾了那就更好了。

  女主都有五个男人环绕,他一个男二风流点也不是什么毛病。

  在宋廷晟听到“风月阁”这三个字,一向平稳的呼吸竟重了一瞬。

  即便他从未去过花街柳巷,但在京城里谁又没听过风月阁的大名。

  想到这里,他就狠狠的将温辞从旁边的位置推了下去。

  “诶!!”温辞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故意装作身形不稳的样子摔在了地上。

  “宋廷晟,你这人……”他一抬眸正对上了宋廷晟含着怒气的双眸,剩下的话顿时消音。

  要说这宋世子长的还真是不错,生着一双剑眉,双眸狭长深如点漆,看上去凌厉非常,脸部轮廓分明,薄唇的唇角又似刀锋般锐利。

  难怪是男二啊,这长相当男主都绰绰有余了。

  温辞干脆作赌气状坐在了地上,仰着头看他。

  “我好心好意带你去玩,你不领情还跟我动手。”他皱了皱鼻子,“还宸王世子呢,就这般小气?”

  宋廷晟这下干脆连眼神都不给了,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温辞见状马上从地上爬起,追了上去。

  两人的侍读正在门外候着,宸王府的一见自家公子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而元宝一见自家大少爷又是一副上赶着找茬的样子,顿时头疼起来。

  “宋廷晟你要是敢走,别怪我一会就去宸王府找你!”温辞一脸骄横的喊道。

  宋廷晟的右拳倏地攥紧,眼看着又要起冲突,四人身后突然响起了两声清嗓子的声音。

  看到来人,几人立刻行礼,“馆学。”

  “山长责你二人留下抄书,今日可是完成了?”赵文礼背着手,面容严肃的看着二人。

  温辞马上弯起一双笑眼,直起身道:“我与宋世子抄书抄的乏了,出来走一走,活动一下眼睛嘛。”

  承恩侯府的小侯爷向来都是一身纨绔习气,赵文礼对他这副样子早就习惯了。

  宋廷晟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十分端正道:“学生知错。”

  “嗯。”赵文礼捋了捋胡子,“那你二人便回去抄书罢。”

  就这样温辞和宋廷晟又坐了回去,只是这次气氛更僵了。

  温辞单手托着脑袋看着宋廷晟的背影,咂了两下嘴。

  “要不我也别费劲攻略什么男二了,直接把女主娶了得了。”

  这女主能招惹五个男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羞女子。

  找机会偶遇然后勾引一下,说不定比在这踢铁板要轻松多了。

  【系统并不想理你,并朝你放了个屁。】

  “你跟你讨论任务,你又皮什么?”

  系统撇了撇嘴,【你攻略女主攻略的还不腻啊?再说任务是不让目标爱上女主,又不是阻止他娶女主。】

  “那我把骆语梦娶回家关在后院,他没机会见又哪能爱的上?”

  温琰抬手按了按眉心,他一点都不怀疑哥哥到底能不能娶到女主,总之他要做什么事向来没有做不到的。

  所以有个勾人技术高超的哥哥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算我求你,咱换个口味行吗?】系统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无奈,【再说目标长的这么帅,你就当洗洗眼睛行不行。】

  系统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宋廷晟的色相。

  “你说的也对。”温辞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被说服了。

  想明白后,温辞就开始抄书。

  他抄的速度很快,反正原主那字也故意写的横七扭八,他都不用费力模仿。

  抄完自己的,温辞又特意多抄了一份,模仿的是宋廷晟的笔迹。

  宋廷晟不似他这般敷衍,铁画银钩的写的十分认真。

  “呐,赔给你的。”温辞把写好的放在他手边。

  宋廷晟依旧是目不斜视,眉眼之间冷冰冰的。

  温辞抬手挠了挠耳朵,看来今日是自己逗的有些狠了。

  这宋廷晟当真与那些表面正经的世家公子不同,想必也是恼了。

  既然目标现下是这种态度,他也别留这碍眼了,叫元宝进来收拾了一下,再一起朝门口走去。

  “宋小王爷,明日见。”

  临出门前,温辞抬手挥了挥,声音十分爽朗。

  等温辞的身影消失后,宋廷晟才转眸朝手边的水纹纸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蹙起了眉。

  温辞竟将他的字体仿了九成有余,若不是十分熟识他字体的人,必然认不出来。

  宋廷晟垂下眸子,过了一会又提笔写了起来。

  温辞回到侯府,刚瘫在椅子上喝了两口茶,温弘就走了进来。

  “今日风月阁选花魁,你怎的下了学没直接去。”

  温辞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看来看去都是一些庸脂俗粉,无甚乐趣。”

  温弘坐在他对面,“要不,爹陪你一起去?”

  “您?”温辞笑了一声,“就不怕娘知道了又罚您睡书房?”

  温弘后院有不少姬妾,可都是装样子的,内里是个十成十的妻管严。

  温夫人精明睿智,虽然体谅自家夫君的苦衷,但对这种事也是要揪耳朵的。

  温弘听到这话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道:“那你就自己去。”

  温辞像没骨头似的的靠在椅子上,“今日被山长罚着抄了书,实在懒得做戏了。”

  温弘叹了口气,眼底含着愧疚,“是爹对不住你,我儿这般天资……”

  “爹您打住!”温辞抬起了右手,“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说完,他就喊管家出去准备马车,然后回房换了身骚包的衣袍往风月阁去了。

  今晚是花魁大会,满城的世家公子来了大半。

  嘴上说的是风雅之趣,但在温辞眼里嫖就是嫖,都来花楼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温辞看着台上的莺莺燕燕,半点精神也提不起起来。

  好不容易看完品韵才色,到了评花榜的时候,温辞一掷千金开始叫价,没想到有一道清亮的声音一直穷追不舍。


第四百六十七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

  他叫多少,对方就多加一百两。

  温辞转眼看去,一眼就认出后座的这个娇俏公子,是个女的。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曾见过女主一面。

  温辞的眼神落在她的耳垂上,看到上面的细小的耳洞便笑了一声。

  所以古代女扮男装真是太好认了,尤其是这种出身世家的女子,认不出的都是瞎。

  骆语梦是景国公之女,既然是女主,容貌自然是没的挑的。

  不过在温辞眼里,长得再好看都没用。

  骆语梦见他回头,竟还挑衅般的朝他扬了扬下巴,仿佛要激他似的。

  温辞微微勾起唇角,决定给女主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初见印象。

  “三万两,买玉骨姑娘的一度。”

  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安静了一瞬。

  这承恩侯不愧是富可敌国,银子砸的连眼睛都不眨。

  “我再加一百两。”骆语梦果然开了口。

  通常这种情况,就要上演“很好,你引起了本公子的注意”这种烂俗剧情。

  然后两人不打不相识,或是冤家斗气或是引为知己,之后就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发现女主是女扮男装,后面的剧情温辞眼睛都不用眨就能写出十本。

  “四万两。”温辞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摩挲了一下手指。

  “四万零一百两。”

  虽然风月阁的老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如此一掷万金的场面还是让她乐的牙不见眼。

  若是别的,这小侯爷还会考虑一二,唯独这钱财上面,他向来是半分不让的。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温辞加价,没想到却见他站起身对后座抱了抱拳。

  “看来这位公子当真对玉骨姑娘喜爱的紧,”他收回手拿过小厮递来的纸扇“唰”的打开,“君子不夺人所好,既如此,便让与阁下了。”

  骆语梦一张小脸顿时变了颜色,方才的骄矜已经全部消失,眼中全然一片慌乱。

  “元宝,我们走。”

  刚走了两步,老鸨就赶上前来赔笑道:“小侯爷不如多留一会,除了玉骨,尘香也生的……”

  “不必了,”温辞转了转扇子,“小爷我要得便得最好的,其他的就无需入眼了。”

  说完就领着随从们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没想到刚出风月阁,就被冲过来的骆语梦叫住了。

  “温辞!”

  温辞眼底划过一抹暗芒,转身看她,“这位公子还有何指教?”

  “你,”骆语梦又气又急,“你为何要中途放弃?”

  温辞笑了一声,“阁下这话好生有趣,我花我的银子,自然是想叫就叫,想停便停。”

  骆语梦急的眼睛都红了,“可你叫到四万两,我,我……”

  温辞也不想跟她再废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上了侯府的马车。

  他这随手一个坑,不仅坑了骆语梦,还把景国公府给坑惨了。

  第二日去到学堂,定远伯爵府的二公子顾盛远跑到温辞的座位前,问起昨日的情况。

  “我还以为你肯定要叫五万两了,怎的就停了?”

  温辞状似无意的瞥了宋廷晟的背影一眼,支着头道:“不过是觉得无趣罢了。”

  顾盛远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我觉得今年的玉骨姑娘可比去年那个兰香漂亮多了。”

  温辞挑了挑眉,笑着道:“那你怎么不叫花榜?”

  “可算了吧,我家可没你家那么阔绰。”

  两人的交谈声不低,自然句句都传到了宋廷晟的耳朵里。

  说着说着,温辞眼底忽然划过一抹狡黠,对着顾盛远道:“上月初我爹不知从何处弄来两匹黄骠马,让我没事练练骑射。”

  他故意放慢语气,“说是什么宝马良驹,可我也没瞧出什么好来,驯了两次还是野的很。”

  温辞“啧”了一声,“过两天我打算让人放到京郊农庄上拉磨去。”

  “别呀!”顾盛远一听就急了,“拉什么磨啊,你不要就送给我。”

  “送给你?”温辞挑了挑眉,抱起手臂道:“这畜生既不愿让我骑,那我也不能让它好过了。”

  他说话间字字句句都带着骄横跋扈,神情看上去纨绔到了极致。

  宸王虽是亲王但也是领兵打仗的武将,宋廷晟自小习武,受到父亲的影响肯定也不少。

  这样的人,护兵爱马皆是常态,温辞就不相信宋廷晟忍的下去。

  顾盛远又缠了一会,等夫子到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下学后两人继续抄书,不过温辞这次没再主动找宋廷晟说话。

  抄完十页后,他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宋廷晟然后站起身来。

  “元宝,我们……”

  “温辞。”

  温辞听到这道清冷的声音,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宋小王爷有何指教?”

  宋廷晟垂着眸子,过了一会才道:“黄骠马乃千里良驹。”

  温辞转过身歪了歪头,状似随意道:“我知道啊。”

  宋廷晟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既如此,你岂非暴殄天物。”

  温辞笑了笑,“不管是什么千里良驹还是旷世贵马,它既不为我所用,便也没什么价值了。”

  宋廷晟眸光凌厉,语气也严肃起来,“你这般做人行事,未免太过专横。”

  温辞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屁股坐在他桌前的位置,“那不如,宋世子教教我如何驯马?”

  半个时辰后,宋廷晟被温辞顺利的拐到了自家马场。

  “去把那两匹黄骠马牵来。”

  很快,两匹毛滑如漆,长鬓千条的健硕骏马就被拉了过来。

  宋廷晟一见,竟是黄骠马中最顶级的“透骨龙”,一时按捺不住,上手摸了摸马匹的脖颈。

  温辞见状,眼底迅速闪过一道笑意。

  既是来教他驯马,宋廷晟便讲了许多要领,字字句句都透着认真。

  温辞也收起懒散,摆出一副虚心的模样听着。

  讲到差不多时,宋廷晟看着他道:“我与你先演示一番。”

  温辞点了点头,退到了场边。

  宋廷晟长腿一跨直接上了马背,翻身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

  整个驯马过程中行云流水,身姿英挺潇洒,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等到温辞时,他表面看着有些紧张,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

  起初他还按部就班的照宋廷晟说的来,可驯着驯着就开始失了耐心。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四)

  温辞把缰绳勒的死紧,黄骠马吃痛,撩起前蹄就想将他甩下。

  见他发出惊恐大叫,宋廷晟眉心一蹙立刻跳到马上,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温辞。,

  “温辞,放松。”

  耳边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莫名的让人心安。

  宋廷晟一手搂着他的细腰,一手牢牢的握紧缰绳,一提一放之中,黄骠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宋廷晟从马上跳下,温辞却还在发抖。

  “宋,宋廷晟,我怕。”

  一张小脸刷白,显得眼圈愈发的红。

  宋廷晟看惯了他纨绔骄纵的样子,这副模样倒是头一回见。

  温辞在马上将两手伸向他,带着哭音道:“快放我下来。”

  宋廷晟唇角勾起了一瞬,然后单臂一展直接搂住温辞的腰,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下马后的温辞脸色看上去好了一些,他退后一步双手发颤着抱拳道:“多谢小王爷。”

  【大恩不言谢,改日床上见。】

  “你最好别让我抓住你,抓住你我就把你送到风月阁里去。”

  【那敢情好,我还没逛过古代的青….】

  “去掉小鸟鸟,送去当花娘。”

  【………】

  见小侯爷安然无恙,饲马人赶紧上前把两匹马牵走,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既然我驯服不了,那这两匹黄骠马便赠予你吧。”温辞灰溜溜的低着头。

  宋廷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道:“无功不受禄。”

  “怎么是无功呢?”温辞倏地抬起头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让宋廷晟第一次体会到为何满京里的人都说温小侯爷天生一副好颜色。

  温辞见他不说话,有些委屈的喃喃道:“难不成你厌我至此,连两匹马都不肯收。”

  宋廷晟见他这般模样,眉心微微一蹙,“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温辞立刻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弯起的弧度极为好看,“那我以后可以你去府上的马场看它们吗?”

  宋廷晟犹豫了一瞬,然后点了下头。

  温辞笑的愈发灿烂,晚霞下的他眼中好像倒映着星光。

  【目标太惨了,遇到你这个勾人狂魔真的太惨了。】

  “呵,我是勾人狂魔?那你是什么。”

  系统听着他的口气了一瞬,灰溜溜的道:【我是挨怼没够狂魔,好了吧。】

  宋廷晟走后,温辞派人把两匹黄骠马送去了宸王府。

  回到府中,管家说老爷夫人还在等他,温辞立刻加快脚步朝正厅走去。

  “今日怎生回来的这样晚?”温夫人叶氏一见他进来,立刻上前关心的握住他的手。

  温弘见状便道:“肯定又是被夫子罚了。”

  温辞面带无语道:“您可真是我亲爹,都不能盼我点好。”

  话音刚落,叶氏也转头给了温弘一个眼刀子。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旁,边吃边聊,本就是出身商贾,也没那么多讲究。

  温辞把自己送马的事情一说,温弘马上就急了,“那马我还没摸两下,你这就送人了?”

  “爹,咱家也不缺这两匹马吧。”

  温弘想了想,“也是。”

  叶氏给温辞夹了一筷子椒麻鸡,柔声问道:“你前几日才和宋小王爷有了龃龉,如今怎又和他要好了?”

  温辞咬了一口鸡肉,十分坦然道:“是他缠着我要看马,我才带他去的。”

  夫妇俩同时一怔,然后异口同声道:“他缠着你?”

  温辞一挑下巴,略带得意道:“对啊。”

  宸王父子一向不苟言笑,尤其是宋廷晟,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两人实在难以想象宋小王爷缠着自家儿子的模样。

  聊到这里,温弘又想起一件事。

  “景国公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见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生奇怪。”

  位面女主骆语梦正是景国公的嫡女,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都不怎么讲理。

  温辞放下筷子看着温弘道:“估计是因为那日我在风月阁的事。”

  温弘一脸奇怪,“你去风月阁,与他什么相干?”

  温辞简单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你说景国公家的嫡女,女扮男装去逛青楼?”温弘皱着一张脸,“还跟你争花魁?”

  叶氏也有些不相信,“辞儿,怕不是你认错了吧?”

  “没错,就是骆语梦。”

  夫妇俩同时后仰,神色一片复杂。

  虽说这朝代对闺阁女子要求不是很严苛,但也万没有这般放纵。

  温辞倒觉得没什么,女主么,不特立独行一点还怎么叫女主。

  只是现下他还不清楚那日骆语梦为何要那般引他注意,反正总归是有目的。

  隔天去往学院,温辞贿赂了与宋廷晟同排的贵妃娘家侄子,与他换了座位。

  这样微微一转头,两人就能看到彼此,只不过宋廷晟现下还没有什么转头的意思。

  两人经过昨天的事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他说三句话,宋廷晟偶尔会回一两个字。

  下学后,两人继续留堂抄书。

  温辞依旧是胡乱写上一通应付了事,宋廷晟还是一样的认真端正。

  “宋世子,今日你与我去云兮楼如何?我听说那里新出的醉香蟹不错。”

  宋廷晟垂着眸子,“不去。”

  温辞鼓了鼓脸颊,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

  宋廷晟还以为他会如往日一般继续,没想到他开口拒绝后温辞就不吭声了。

  他抬眼望了过去,只见温辞一只手指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桌上一点一点的,满脸全是失望的神情。

  宋廷晟神色微动,开口道:“为何你今日不再纠缠?”

  温辞用余光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我一缠着你,你便要蹙眉,我不愿见你蹙眉,就只好自己忍着了。”

  宋廷晟心下微微疑惑,“你为何不愿见我蹙眉?”

  “因为你蹙眉就代表不悦啊,我不想你不开心。”

  宋廷晟一怔,看向他的眸中有些复杂。

  过了好一会,他收回目光淡淡的开口道:“醉香蟹,我同你去。”

  温辞立刻咧开了嘴,直接把身子转向他道:“那你快些写,我肚子都饿了。”

  宋廷晟虽然对他这变脸的功夫有些无奈,但下笔的速度却逐渐变快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五)

  等写完罚抄后,两人带着各自的小厮一起走出了书院。

  温辞刚准备上马车,一道清亮的嗓音忽然叫到了他的名字。

  “温辞!”

  骆语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外袍,一头青丝用发冠束的高高的,背着手朝他走来。

  温辞眼底划过一抹寒光,还不等她走近就直接迈步过去。

  “我乃承恩侯嫡子,你是何身份胆敢屡次直呼我的姓名?”

  温辞神情倨傲,黑如点漆的双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为何不敢,我可是”

  一旁同样女扮男装的丫鬟赶紧拉了拉骆语梦的外袍,生怕她露馅。

  “你可是什么?”温辞挑了挑下巴。

  骆语梦咬了咬下唇,乖乖拱手道:“草民冒犯,望小侯爷见谅。”

  “见谅不了,”温辞痞痞的笑了笑,“你那日可是从我手里抢了玉骨姑娘。”

  “那我还与你便是了!”骆语梦梗着脖子。

  温辞嘲讽的笑了一声,“本侯爷可没有吃剩食的习惯。”

  “我可没碰她!”骆语梦赶紧解释。

  温辞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圈,然后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骆语梦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我话还没.…”

  “温辞?”宋廷晟这时驱马走了过来。

  温辞顿时心头一紧,用力将自己的衣袖拽回,“放肆!”

  骆语梦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训斥,立刻红了眼眶。

  温辞眯了眯眼睛,然后迈着大步直接上了马车。

  到达云兮楼后,温辞点了一桌酒菜让元宝和宸王府的小厮在大厅坐着,自己和宋廷晟去到二楼的雅间坐下。

  “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来一份,醉香蟹挑最新鲜的上。”

  说完,就随手打赏了小二一个银锭子。

  小二喜得的眉飞色舞,连连躬身道:“得嘞,二位爷稍等。”

  温辞心情有些不好,早知今日便早些走,也不会让宋廷晟有机会见到骆语梦。

  平日里,温辞十日有八日都是一张笑脸,如今却眉心微蹙,看着十分不悦的样子。

  “你与方才那位……女子,有何瓜葛?”

  温辞微微睁大双眼,“你看出她是女的了?”

  宋廷晟颔首,“嗯。”

  温辞这下心情更不好了,语气也带上了烦躁,“这女子痴缠的很,不过见我一面便整日来寻,甚是烦人。”

  “她为何要纠缠于你?”

  “还不是为了…”说到这里,温辞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她女扮男装偷会情郎,被我撞破了便恼羞成怒。”

  宋廷晟听了,果然蹙起了眉。

  “你可知她是哪个府上的闺秀,”温辞挑着眉,凑近了些,“正是景国公的嫡女,骆语梦。”

  温辞抓紧机会,赶紧不遗余力的狂黑女主。

  宋廷晟听完温辞编的故事,眉心蹙的更紧了。

  景国公府的嫡女不但夜间私自出府,竟然还去花楼那等地方私会情郎,实在是德行有损。

  “她如此百般纠缠,可是怕你宣扬出去?”

  温辞用力点头,然后一脸没好气的嘟囔道:“为着此事,景国公没少给我爹脸色看。”

  宋廷晟微抿薄唇,眼底有些愠色,可他身为晚辈又不能指摘长辈,只好不发一语。

  没过一会,一道道菜品被端了上来。

  “二位爷请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醉香蟹都是处理好的,外壳轻轻一掰便露出了里面的黄白相间的蟹肉。

  “快尝尝,好不好吃?”温辞眸色发亮的看着他。

  宋廷晟提筷尝了一口,然后微微点头。

  “我就说好吃吧,他们家的鳜鱼也做的相当不错。”温辞边说边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呐。”

  宋廷晟在王府从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如温辞这般边吃边聊的情况从未有过。

  “这满桌子的菜你不吃,这般瞧着我做什么?”温辞故意问道。

  宋廷晟立刻收回目光,耳尖逐渐变红。

  温辞见状也不再逗他,生怕又逗的狠了,这人像上次恼了便不好了。

  两人吃完饭,宋廷晟想了想开口道:“此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好,免得污了你的名声。”

  温辞一怔,然后突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宋廷晟不解,“何故发笑?”

  “我的名声,哈哈哈哈哈。”温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一个满京城街知巷闻的纨绔,还有何名声可言?”

  宋廷晟听了这话,不但没觉得好笑,反而心头一紧。

  温辞既用纨绔形容自己,自然明白往日行事皆是不妥,可他依旧整日放浪形骸,一脸的骄矜自傲。

  “只要你还愿意同我往来,那我也不在乎那些虚名。”温辞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可话语间却带着一丝苦涩。

  宋廷晟微微垂眸,沉默不语。

  回到承恩侯府后,温辞坐在桌旁,手指一下下的在桌上点着。

  过了一会,他在脑中叫出了系统。

  【什么事?】

  “打开积分商店,兑换百年内功。”

  这骆语梦可不是个安分的,既然能认识血林阁阁主,自然跟江湖人士有所来往。

  这女人记仇,他可得小心一些,别到时候任务没完成,反而被她姘头给暗杀了。

  兑换成功后,温辞便躺上了床,慢慢吸收转化过来的内功。

  就这样一整晚没睡,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了学院。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憔悴成这样?”问完这话,顾盛远突然挤眉弄眼起来,“你可是又去会哪位美貌花娘.…”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温辞一下。

  “嘶,你打我干什么?”顾盛远揉着额角道。

  温辞用余光瞥了宋廷晟一眼,开口道:“夫子要来了,你快回你座位上去吧,省的挨罚。”

  顾盛远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嘟囔了两句就走了。

  半刻钟后,顾廉卿背手而来。

  温辞耳边听着之乎者也,脑中却在跟系统对话。

  “宋廷晟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喜欢骆语梦那样的女人?”温辞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温辞撇了撇嘴,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当朝太子,一个邻国摄政王,血林阁阁主再加上他和宋廷晟,哪个身份不是贵不可言。

  就算是除去他,这四个人得脑残到哪种地步才会对着一个女人使劲。


第四百七十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六)

  “温辞。”此时,一道严肃的嗓音突然从上面传来。

  温辞倏地回神,然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顾廉卿坐在上面,一双严厉的眸子紧盯着他,“方才我讲到何处了?”

  温辞脸上挂着心虚的笑容,眼神朝左右瞥去。

  宋廷晟一见他这样,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然后用修长的手指在书上的某一行点了点。

  温辞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然后开口回道:“您讲到了人主之害,不在乎不言用贤这一句。”

  顾廉卿捋了捋胡子,“那你解释解释,此句为何意啊。”

  温辞挠了挠耳后,讨好的笑道:“呵呵呵,学生不知。”

  顾廉卿一张脸板的愈发严肃,“整日这般不思进取,顽劣不堪,日后还想有何建树?”

  温辞撇了撇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顾廉卿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顿时浮起怒气,用力一拍书案,斥道:“去学堂外站着反思己过!”

  “是——”温辞故意拉长音回道,然后就这样懒懒散散的走了出去。

  宋廷晟坐在一旁,眉心微蹙。

  元宝一见他出来,立刻小心翼翼的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少爷,您又被撵出来啦?”

  温辞没好气的在他额头拍了一下,“知道你还问!”

  元宝捂着额头,小声道:“少爷您也读些书吧,总这么被撵出来多丢人啊。”

  温辞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没好气道:“你少爷我乃天纵英才大智若愚,你懂个屁。”

  他故意没控制声音,这句话马上就传进了学堂,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你说你是大智若愚,我看他们觉得你是大于弱智。】

  整个学堂,大笑浅笑嘲笑皆有,但唯独宋廷晟没有一丝笑蒠。

  今日是他和宋廷晟最后一次抄书,温辞一边吃点心一遍拿笔胡乱写着。

  吃到蟹粉酥时,他眼睛一亮,然后他拿起一块新的递到宋廷晟的嘴边,“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可好了。”

  宋廷晟神色淡漠的拨开他的手,继续写自己的。

  温辞皱了皱鼻子小小的哼了一声,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没过一会,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身子微微倾向宋廷晟道:“晚些时候能不能去你府上看马?”

  宋廷晟笔尖停了一瞬,想了想点了下头。

  温辞咧开嘴,拿起笔一顿乱写,把剩下两张应付完了。

  然后他就将毛笔朝桌上随意一甩,支着头开始看宋廷晟。

  “为何不学。”

  听道他微沉的嗓音时,温辞怔愣了一下,“什么?”

  “为何不学。”宋廷晟又重复了一遍。

  温辞啧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挠了挠脖子道:“学不会呗。”

  宋廷晟微微转头看他,眸中的神色竟带着几分恻隐和可惜。

  温辞顿时哭笑不得,“你可怜我做什么,我这般活着才叫潇洒恣意。”

  宋廷晟收回目光,不发一语。

  温辞立刻顺杆朝上爬,“你要是真怜悯我呢,日后多与我说说话,可好?”

  宋廷晟闻言,提笔继续写了起来,也没说好还是不好。

  等两人都抄完后刚走出去,就听元宝开口道:“少爷,今日该去寻芳院了。”

  温辞听到这话顿时一脸的颓丧,他都忘了今日是维持纨绔人设的日子。

  还没等他唉声叹气完,手腕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

  “看马。”

  温辞双眸微微睁大,看着宋廷晟的目光带着些不可置信。

  宋廷晟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只是拉着他朝书院门口走去。

  温辞在他转身的时候,嘴角微微抬起一瞬。

  到了门口正要上马,温辞却挣开了他的手腕,赔笑着道:“我改日再去你府上,今天先去.…”

  “不可改日。”

  宋廷晟说完,干脆连马也不骑了,拽着他就上了马车。

  两人就这样到了宸王府的马场,还没走近,忽然听到几声骏马嘶呜的声音。

  走近了才发现一人正骑在黄骠马上,满脸得意的神情。

  宋廷晟的松开了他的手腕,浑身嗖嗖的冒着冷气。

  温辞挑了挑眉,一枚银锭忽然由袖中滑到手心,眨眼间就打在了骑马之人的小腿上。

  这人发出一道惊呼,吃痛之后下意识夹紧马腹,一阵天旋地转之下,就摔到了地上。

  他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宋廷晟的眼睛,对方转头看了他一眼,温辞却笑的满不在乎,“手滑,手滑。”

  一旁的小厮赶忙上前将宋元辰扶起,对方刚一站稳就满脸怒容的指着宋廷晟:“你……”

  “是我砸的。”温辞背着手走上前去,“我见你这马骑的不错,赏你的。”

  对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宸王府造次?!”

  “好说好说。”温辞微微抬起下巴,“我爹是承恩侯。”

  宋元辰嗤笑一声,“不过一个侯爷罢了,也敢这般放肆。”

  温辞挑了挑眉,“那你还真说对了,我这人一向放肆的很。”

  他抱起手臂,歪着头道:“你看你是去告诉你爹还是去告御状,任由你发挥”

  宸王当年娶的是当朝太傅之女谢云清,只生了一个嫡子,就是宋廷晟。

  两人虽是正头夫妻,但关系却一向不睦,连表面的相敬如宾也做不到。

  宸王在娶了谢云清的第二年,就把自己表妹抬进府当了侧妃,生了两子一女。

  眼前的这个,估计就是庶子之一。

  宋廷晟眉目间全是冷意,根本不屑与宋元辰说话。

  “这黄骠马可是我赠予宋世子的,”温辞上手拍了拍马颈,“低贱之人岂能说骑就骑。”

  “你说谁是低贱之人?!”宋元辰目眦尽裂般的看着他。

  温辞一脸莫名,“还能是谁,自然是说你了。”

  宋元辰气的脸色涨红,大怒之下一拳砸向温辞的面部。

  温辞连躲都不躲,就这样站在那里。

  果然,这一拳直接就被宋廷晟给拦住了。

  他面无表情的反手一拧,宋元辰立刻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宋元辰握着手腕倒在地上,小厮们赶紧上前将他抬走了。

  “今日这马也看了,不如你教我射箭如何?”温辞故意岔开话题。

  宋廷晟明白他的用意,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箭靶场,温辞拿起一副五石弓,晃晃悠悠的拉开弓弦。

  宋廷晟见状,只好从身后环住了他,两手大手也包住了温珏拳头。


第四百七十一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七)

  “静心沉气,腰间发力。”宋廷晟用上身抵住了他的腰背,“目视前方,视线于指尖瞄向箭靶中心。”

  他这边正经八百的教着,温辞却被耳边微热的呼吸吹的有些心猿意马。

  宋廷晟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突然道:“放。”

  温辞微微一惊,松手的时候抖了一下,不过虽然箭矢与靶心相交甚远,但还是插在了箭靶上。

  他露齿一笑,转头想与对方炫耀,不曾想宋廷晟也要与他说话,结果温辞的唇瓣就这样擦过了他的唇角。

  两人同时一惊,宋廷晟更像是抱了一壶开水,猛地一把将温辞推开。

  “那个…”温辞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这次他真不是故意要撩的,“我,我自己练吧。”

  宋廷晟偏过头去没看他的眼睛,然后微微颔首。

  两人就这样拉弓射箭,干练了半个时辰。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书院见。”温辞有些尴尬道。

  两人别别扭扭的告别,视线都没搭上一下。

  坐上马车后,温辞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我觉得你现在这个路线走的不错。】

  温辞一愣,“什么路线?”

  【撩情敌啊,】系统突然一脸坏笑道:【不如你把你四个情敌都撩到手,好好来一次修罗场。】

  “你脑袋被屁股坐过了?”温辞毫不留情的开怼,“撩你二大爷家的大呲花。”

  【我要是有二大爷,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冤的人。】

  尽管温辞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和宋廷晟之间到底还是别扭了起来,好几天两人也没在一起好好说话。

  时间一晃到了秋天,这日温辞从书院回来,温弘就跟他说了件事。

  “过几天你就不用去书院上课了。”

  温辞愣了一下:“为何?”

  “皇上要举办秋猎,命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弟都去。”

  温辞想了下,然后开口问道:“女眷也去?”

  温弘点了点头,“一位官员可带五位家眷。”

  温辞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么说的话,那骆语梦肯定也去了。

  这样大的场合,太子必定也要同去,再加上宋廷晟和他……

  温辞眯了眯眼睛,果然分分钟又是修罗场。

  半个月后,众人跟随御驾启程。

  温辞从昨天起就没见到宋廷晟了,这会骑在马上正在不停张望。

  “辞儿,不要这般左顾右盼。”即便父子俩平日里不在意形象,这会温弘也不敢让自家儿子在这种场合这样随意。

  温辞听到这话只好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骑马。

  路上一共走了五日才到达皇家猎场,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一点路就能把人累瘫了。

  温辞趴在营帐里的硬床上,正让元宝给他揉腰。

  过了一会,帷帐忽然被掀开一角。

  “宋世子。”元宝见到来人赶紧行礼。

  温辞一听声音,立刻翻身坐起,灿笑道:“你来了。”

  宋廷晟点了点头,然后抬手递过来一个药瓶。

  “这是什么?”

  宋廷晟微微垂眸,“抹于股间,可以消肿。”

  温辞想起自己大腿上那些细皮嫩肉确实被磨的不轻,于是笑着接了过来,“多谢。”

  “这些时日,你骑射练得如何?”宋廷晟看着他道。

  自从皇上要举办秋猎的消息一出,几乎所有的官宦子弟都是铆足了劲的开始练习。

  即便不能在皇上面前大出风头,那也不能太过丢人。

  温辞心虚的笑了笑,挠了挠脸道:“还,还可以吧。”

  元宝在旁边吐了吐舌头,少爷别说练骑射,这段时间连弓都没碰过。

  宋廷晟看着他的神情,微微摇了下头。

  罢了,到时自己多打些猎物,分与他便是了。

  他正想着,温辞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宋廷晟,我这人一向胆小,开猎时你可一定要时时刻刻与我一起,绝对不能扔下我。”

  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宋廷晟眼底飞快划过一抹笑意,“好。”

  温辞得到承诺,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儿子,你娘说晚上做……”温弘进来一看到有外人在,马上就止住了话头。

  “晚辈见过温侯爷。”宋廷晟抱拳行礼。

  “啊,是宸王世子啊。”温弘神色正经了起来,“你来与珏儿说话?”

  温辞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药品,“他来给我送药!”

  先前温辞一直说自己与宸王世子走得近,温弘心里还有点点不信,现下见了,的确是私交甚笃。

  宋廷晟又行了一礼,“晚辈有事,先回帐中去了。”

  温弘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宋廷晟走了出去。

  “爹,您刚说什么?”

  温辞的话让温弘的注意力转了回来,“哦,对,你娘说晚上烤麂子肉吃,去去风。”

  温辞抿着唇想了想,“那我能不能叫上宋小王爷一起?”

  温弘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宸王毕竟也来了。”

  “可宸王妃没来啊,”温辞有些没好气道:“这样大的场合不带正妃,带什么侧”

  他还没说完就被温弘捂住了嘴,“你小声点!”

  温辞拉下他的手,“爹,你就答应我呗。”

  温弘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妥协道:“好了好了,宸王世子若是愿意,你便叫上他一起。”

  温辞立刻笑了起来,“他肯定愿意!”

  御驾到达猎场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这会安排好文武百官,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温辞带着元宝朝宋廷晟的营帐走去,刚行至半路,一道身影忽然拦在了自己身前。

  当他看清来人的容貌后,整张脸都嫌弃的皱了一下。

  “温小侯爷,我们又见面了。”

  骆语梦此时已经换回了一身女装,好一副花颜月貌,看着十分楚楚动人。

  温辞没想到这种场合,女主都敢这般堂而皇之的拦外男说话,简直是胆大包天。

  “骆小姐,你是不是对本公子一见倾心,日日暗自心悦于我,所以才这般围追堵截?”

  骆语梦本以为温辞发现她是女儿身,必定会惊艳诧异,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嫌弃的语气。

  “温辞,你,”骆语梦完全不敢置信,“你早知道我是女儿身?”

  温辞抱起手臂,不耐烦道:“没错,风月阁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八)

  “那你还那样对我!”骆语梦的嗓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我怎么对你?”温辞冷笑反问,“难不成找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做侯爷夫人吗?”

  如果不带任何偏见,他承认骆语梦的确是个漂亮美人。

  面如芙蓉,纤腰玉润,巴掌大的小脸上,鼻准标准精致,晶莹的水眸又大又亮,在他所有见过的女人中都能排上前五。

  但这对于温辞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你!”骆语梦一双眼睛含羞带怒的看着他,“登徒子!”

  温辞立时骇的大退一步,指着她道:“你可别瞎说啊!!”

  这话说的好像他把她怎么了似的,这要是让别人听见那还……

  “温辞。”

  好死不死,宋廷晟来了。

  温辞听见这微沉的嗓音突然心梗了一下,果然是女主光环,走哪都有事。

  他三两步马上跑到宋廷晟身后,两手放在他肩上,带着些焦急和委屈道:“她又拦我。”

  宋廷晟微微转头,薄唇轻启:“别怕。”

  骆语梦:???

  宋廷晟安抚完温辞,转眸看向骆语梦的眸光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骆乡君,请自重。”

  因着景国公的原因,骆语梦幼年便得了个乡君的封号,是实打实的名门贵女。

  骆语梦被宋廷晟说的这六个字气的呼吸都抖了一瞬,眼泪都出来了。

  “分明是他欺凌于我,宋世子为何不能明辨是非。”

  “你这个女…”温辞刚想从后面跳出来,却被宋廷晟回手拦住了。

  “骆乡君言行无端,失礼在前,还望日后讷言敏行。”

  说完这句话,宋廷晟就直接拉着温辞走了。

  骆语梦被气的浑身发抖,看着两人的背影紧紧的咬着牙齿。

  “你来的正好,我娘晚上让人烤了麂子肉,走走走。”

  宋廷晟脚步一顿,眉心微微蹙起。

  “你还犹豫什么啊,”温辞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快跟我走。”

  两人去到温弘和叶氏的营帐中,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温侯爷,温夫人。”宋廷晟恭敬行礼。

  “宋世子来了,快请坐。”叶氏语带热情的招呼着。

  仆妇专门给温辞准备了矮桌,可他偏要笑嘻嘻的跟宋廷晟挤在一起。

  叶氏哭笑不得用指尖点了点他,“整一个小皮猴子,吃饭也不安分。”

  温辞弯着眼睛回道:“反正他也习惯了。”说完他用賂膊碰了碰宋廷晟,“是不是啊,宋小王爷。”

  宋廷晟微敛双眸,淡淡的回了个‘嗯’字。

  四人面对面的坐在软垫上,一开始还有些生疏拘谨,可没过一会,父子俩就撒开了。

  “辞儿尝尝为父特意带来的酒,配上这麂子肉正合适。”温弘神色间有些得意。

  温辞闻言便用两指勾起酒壶,给他和宋廷晟一人倒了一盅。

  一口饮下后,温辞舌尖微动细品了品。

  酒液甘醇微辣却十分爽口,顺着喉咙下去身子一下就温热了起来,回味带着一丝甘苦,却正好解了烤肉的油腻。

  “还算不错。”温辞故意没有大夸特夸。

  温弘立刻不服起来,“什么叫还算不错?你这个死小子有本事别喝。”

  温辞摇着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叶氏见状便笑了起来,场面一时温馨又欢乐。

  “你可怜我做什么,我这般活着才叫潇洒恣意。”

  宋廷晟脑中响起温辞说过的这句话,眼底划过一抹羡温的光芒。

  吃过饭后,宋廷晟向夫妇二人恭敬行礼,然后和温辞两人一起出了营帐。

  “去我帐子里坐坐?”

  宋廷晟想了想,然后微微摇头。

  “也是,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便要开始围猎,”温辞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不必,早些歇息。”

  两个大男人确实也没什么好送的,温辞也就干脆作罢,“那明日见。”

  “嗯。”

  宋廷晟前脚刚走,温辞却突然倏地转身,半眯着眼睛朝茫茫夜色中看去,眸中划过一丝凛冽。

  “少爷,您在看什么啊?”元宝搓着手臂凑上前来。

  温辞微垂眼帘,停了一下才抬眸笑着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

  元宝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少爷,闲了您还是多读些书吧。”

  话音刚落,系统肆意的笑声立刻在温辞脑中响了起来。

  “别人家的公子对着月亮,肯定能说个成语诗句什么的,”元宝在温辞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可您就知道个圆了亮了的。”

  【文盲式形容法,你值得拥有,哈哈哈哈。】

  温辞举拳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生怕一口老血淤积在胸。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满脸郁郁道:“元宝啊,你少爷我若是想,那便是惊世绝才,别人骑马也…”

  话还没说完,元宝就立刻搀住了他的胳膊,“少爷您喝醉了,我扶您回去。”

  系统已经发出了吭哧吭哧的笑声,明显是肚子已经酸的不行了。

  “元宝你是谁派来气我的,银子我出十倍,你去气他好不好?”

  第二日,天光将将发亮,元宝就进帐叫醒了温辞。

  净完面正在束发,宋廷晟就掀帐走了进来。

  “宋世子。”元宝赶紧行礼。

  温辞听到声音,慵懒的睁开半阖的眸子,“来了。”

  宋廷晟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骑射服,腰带和袍袖都匝的略紧,满头墨发用镂空金冠高高束着,宽肩窄腰,英气绝伦。

  温辞勾起唇角,调笑道:“你今日这番装扮,怕是要迷了那些贵女的眼了。”

  宋廷晟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袍,并未觉得与往日有何不同。

  温辞用玉冠也高高束起了头发,然后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劲装。

  精致惑人的容貌中带着几分往日不曾见过的英挺,纨绔之气尽褪,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绝尘公子。

  宋廷晟看着他,心下默道:这才真是要迷了那些贵女的眼。

  天色大亮之时,皇上才带着太子一起从主帐中出来。

  众人行礼起身,然后听皇帝说场面话。

  三炷香后,皇上搭弓射箭,射死了一头健硕的雄鹿,然后大袖一挥,宣布围猎正式开始。

  女眷们在皇后的带领下,站在围场的西侧遥遥相望。

  骆语梦站在一众名门贵女中,衬的容貌愈发出挑。

  温辞出发前望了一眼,没想到跟骆语梦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九)

  完了,这下完了。

  他不过是下意识想看一眼叶氏,结果却惹了这样一个麻

  以骆语梦那女人的自恋程度,百分之百以为自己在看她。

  温辞猜的没错,尽管他飞也似地移开了目光,但骆语梦却觉得他是爱在心里口难开。

  “温小侯爷今日看着格外英朗啊。”尚书府的嫡女声音极小的跟一旁的女子窃窃私语。

  骆语梦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得意,然后突然转身离开了人群。

  温辞颓了,骑在马上蔫头耷脑的。

  宋廷晟微微蹙眉,“温辞?”

  “无事。”温辞叹了口气,“只是在发愁今日的猎物。”

  宋廷晟看着他,“无妨,有我。”

  温辞一怔,转头灿笑,“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帮我作弊了。”

  宋廷晟偏过头,不发一语。

  “狩猎开始——”

  随着一声巨大的锣响声,众人立刻策马朝林中奔去。

  因为温辞一直装着不善马术的样子,宋廷晟也只能跟他慢慢骑着。

  “这边人多,不如我们去西边林子看看?”温辞建议道。

  宋廷晟微微颔首,两人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嗖”———

  三支箭矢齐发,稳准狠的射在野鹿身上。

  温辞弯起好看的眉眼,完全不吝夸奖,“真厉害!”

  身后跟着的侍卫立刻驱马上前,将死掉的猎物捆在马上。

  这一路上,温辞就射了两只野兔,就这还是在宋廷晟补箭的情况下。

  不过他倒是丝毫不在意,反正他立的就是这个人设。

  两人又溜达了半个时辰,眼见猎物也差不多了,正准备回返,耳边忽然由远及近传来几声惊呼。

  “保护太子殿下——!!”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宋廷晟一脸严肃的开口道:“你留在此处,我……”

  “我们一起去!”温辞说完就一夹马腹,直接朝叫喊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两只巨熊身上插着箭矢,还有不少刀口,但依旧吼叫着追逐众人。

  两人赶到后,宋廷晟看到太子遇袭,立刻翻身下马。

  “别过来!”临走前他还沉声冲温辞喊了一声。

  温辞坐在马上,看着不远处太子狼狈逃命的模样,蹙了蹙眉。

  如熊狼虎豹这样的大型野兽,太仆寺应该在开猎前就进行过驱逐。

  即便是有放出增加难度,也不会是这种凶性大发的成年野熊。

  宋廷晟带来的侍卫已随自家主子上前救驾,温辞咬了咬牙,不顾劝阻也策马上前。

  “少爷!!”

  此时太子身边的侍卫已经越来越少,这巨熊好像认准了这位储君,死命的追逐着。

  其他官员子弟早已四散而逃,宋廷晟带来的人也死了两个。

  温辞骑在马上,忽然从身后抽出一只箭矢拉弓便射。

  飞射的箭矢伴随着裂风之声,稳准狠的插在了巨熊的眼睛上。

  温辞身后的侯府侍卫全部张大了嘴,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巨熊被射瞎了一只眼睛,仰天咆哮,愈发凶狠的朝太子抓去。

  温辞还要再射,却被挡住了视线。

  看着宋廷晟抵死拼杀的模样,温辞一咬牙,朝身后吼道,“你们就在此处留着,谁都不许动!”

  说完他就扯下侍卫腰间的佩刀,策马朝林中奔去。

  所有人被越逼越远,又逃了一阵,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悬崖上的绳桥被砍断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还不等众人心里涌上绝望,被护在最后方的太子突然被挤了下去。

  “殿下——”一道女声惊叫着响起,温辞定睛一看,直接骂出一句脏话。

  骆语梦这个死女人怎么也在这里!!

  宋廷晟位置离的最近,返身紧紧抓住太子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温辞也上前死死地拽住宋廷晟的另一只胳膊,然后迅速运转内功,将佩刀插入地下缓和下坠带来的拖拽。

  前有巨熊,后有悬崖,骆语梦哭的梨花带雨。

  惊恐至极下,她抱住温辞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温辞,救我!!”

  宋廷晟的半个身子已经掉下了崖,两只胳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给我滚……”温辞还没说完,巨熊已然逼近。

  此时,突然从骆语梦身后的竹筐内冒出半只熊耳,俨然是幼熊的模样。

  温辞此刻杀了女主的心都有了,他松开刀柄,一把揪出幼熊从篓中飞甩出去。

  两只巨熊果然返身而寻,但温辞也被拖到了崖边。

  宋廷晟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温辞依旧死死的拽着。

  “快救太子殿下!”骆语梦这样喊着,一转身却撞在了温辞身上。

  温辞彻底失去重心,直直往崖下坠去。

  “骆语梦,你他妈——”

  “做个人吧!!!!”

  众人只听见承恩侯府的小公子坠崖前呼喊的是景国公嫡女的名字,后面的话却没太听清。

  三人飞速下落,温辞双腿交错发狠的蹬踹在崖壁上,最后用内力将五指插入岩中,好一阵才缓冲了下坠之势。

  温辞疼的发出闷哼,插入岩壁的五指指甲已经全部翻开,鲜红的血迹顺着胳膊蜿蜒而下。

  “温辞,放手!”宋廷晟脸色一片惨白。

  温辞脸色涨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如果能开口,他一定让宋廷晟先把太子这个累赘甩脱。

  即便他有内功,此时的温辞也快要支撑不住。

  崖下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炷香后,岩壁碎裂,三人再次坠落下去。

  一路上能抓的温辞都死死拽住,借以缓解冲势。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从半空坠入崖底深潭,温辞被水流拍击,脱力之下直接失去了意识。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恢复意识的温辞刚睁开眼睛,就被肺部的呛水感逼的咳嗽不止。

  此时的天色已经发黑,缓过劲的他刚要撑起胳膊,剧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温辞咬牙站起,踉跄着将右臂撞向岩壁,喀——的一声,脱臼的骨头才归了位。

  他粗喘着气,强忍着疼痛咽下喉头的血腥之气。

  “宋廷晟!”

  声音在山洞泛起回声,一波一波的越传越远。

  他又叫了几声,却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温辞扶着自己胳膊,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山洞外寻去。

  刚走了几步,就见洞外潭边一正一反的躺着两个人,温辞见状立刻跑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

  趴着的杏黄色身影,温辞连看都没看一眼,直直扑向了仰面躺在那里的宋廷晟。

  “宋廷晟,宋廷晟!”温辞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脸。

  见还是没反应,温辞双手交叠开始在胸前按压,按了十几下之后,捏开下颌嘴对嘴输气。

  就这样按了一会,宋廷晟仰脖吐出一口潭水,然后剧烈的咳了起来。

  温辞运转内功,将手贴于他的腹腔之上,眨眼间两人身上便蒸腾出白烟。

  等外袍上的水汽消去,温辞不顾左臂的疼痛,将宋廷晟的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将他扶进了山洞。

  整个过程,堂堂皇太子殿下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温辞小心翼翼的将宋廷晟摆靠在山洞的岩壁上,然后才去看自己指尖的伤势。

  俗话说十指连心,温辞这会几乎已经疼的没知觉了。

  他咬着牙将已经全部翻起的指甲拔掉,然后用牙叼住袍角,右手用力一撕,扯下布条将手包了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温辞疼的脸色发白,靠在山壁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缓了好一会后,温辞叫出了系统。

  “如果今天不是宋廷晟反手去救,掉下悬崖的人是不是就是太子和骆语梦?”

  说到女主名字的时候,那三个字就像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不错,位面原剧情就是这样。】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紧紧阖起,心里恨不得立刻回去把骆语梦掐死。

  他敢断定,如果今天掉下来的是女主,她和太子两个人就只会受些轻伤,然后孤男寡女的再发酵一下情感,哪会如他们现下这般狼狈。

  想到这里,温辞连宋廷晟也气上了。

  即便宸王妃和当今皇后是亲姐妹,一个表兄弟而已,要不要这样豁出命去救。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温辞休息了一会,起身朝洞外走去。

  太子的胸膛还微微有些起伏,温辞居高临下的拿靴尖拨了拨他的胳膊,“喂!”

  见半天没有反应,温辞只好蹲下身用右手猛击太子胸口。

  等他吐出几口水后,温辞毫不客气的抓住他的前襟,直接拖进了山洞。

  将人随便扔到地上后,太子疼的在昏迷中发出一声闷哼。

  温辞拍了拍手,嫌弃的撇了下嘴。

  带着女人围猎,还任由她抓了野熊的幼崽,不愧是女主的男人,如出一辙的智障。

  温辞转身走出山洞,捡了些干柴进来。

  进来后摸遍全身却发现没带火折子,温辞抬起头长呼出一口气。

  他太难了。

  宋廷晟从昏迷中睁开双眸,第一眼就看见温辞蹲在太子身边,正在他全身上下的摸索着什么。

  宋廷晟立刻蹙眉,捂着胸口故意发出几声咳嗽。

  温辞一怔,然后立刻跑到宋廷晟身边,“怎么样,身上哪里痛?”

  宋廷晟握拳又咳了两声,尽管疼的嘴唇发白但还是道:“尚可。”

  他看向温辞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眉心蹙的更紧,“你的伤.…”

  “嗐,都是些小伤,”温辞随意的挥了挥手,一脸的无所谓。

  宋廷晟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着殷红色的血迹透出白布的样子,心尖一阵阵发疼。

  “我都说没事了。”温辞祭出自己的招牌笑容,然后道:“你身上有没有带火折子?”

  宋廷晟微微颔首,然后从腰带处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他。

  同样是女主的男人,看人家宋世子多聪明,出来围猎还知道随身带这些东西,太子这傻缺除了玉佩和袖箭什么玩意都没有。

  温辞在心里吐槽了一顿,然后将火折子吹燃将干柴点了起来。

  “我们现下在崖底?”

  温辞听到这话,没好气道:“不然还能在哪里?”

  说到这,他干脆转身看向宋廷晟,“我说你这人怎么这般死心眼,太子乃一国储君,自有真龙护体,你跟着一起送死是傻吗?”

  宋廷晟听到这话,想起温辞死抓着他不放手的样子,眼底迅速划过一抹笑意。

  他抬眸,神情淡淡的道:“你也一样。”

  “我怎么能一样,”温辞不服气道:“你是我的…”

  目标两个字从他嘴边生生咽了回去,转而低声嘟囔道:“你是我朋友嘛。”

  宋廷晟听到朋友两个字,心底突然有些不舒服。

  温辞没有发觉他神情的变化,转身拿起干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

  “太子伤势如何?”

  “你还关心他!”温辞撇了撇嘴角,嫌弃道:“放心,你这表哥死不了。”

  他们乃世家子弟,因着自小耳濡目染,所以对天家皇权比老百姓有着更深的敬畏,可宋廷晟却在温辞身上丝毫没有发现这点。

  仿佛这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什么人和事都不值一提。

  明明一身的绝世武功,平日里却不露半分,只装成一个连野兔都射不死的纨绔,浑身上下的玩世不恭。

  想到这里,宋廷晟薄唇微抿,眼眸变得深沉起来。

  “你在这看着他,我出去抓些野物,”他摸了摸肚子,“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我同你…”宋廷晟挣扎着要站起,却被温辞按了回去。

  “好了你就别动了,我马上就回来。”

  温辞出去后,先在潭中抓了三条鱼,刚要回洞,忽然间听到几声鸡叫,立刻朝声音传来方向调转而去。

  等提着一鸡三鱼回去时,发现太子已经醒了。

  “太子殿下。”温辞提着猎物草草的行了一礼。

  太子楚干瀚颔首示意,“今日多谢小侯爷搭救。”

  要不是宋廷晟,鬼才懒得救你。

  温辞心里这样吐槽着,但表面还是摆出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回来前他已经把野鸡在溪边处理过了,这会拿起一个干树枝将鸡身捅穿,准备放在火堆上烤。

  “我来。”宋廷晟自然的接替了他的工作。

  楚干瀚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睛飞快的眯了一下。

  烤肉的香味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飘散了开来,不断的勾着三人腹中的馋虫。

  “好了,再烤就不好吃了。”

  话音刚落,温辞飞快的撕下一个鸡腿,递给宋廷晟,“快吃。”

  宋廷晟犹豫了一瞬,然后伸手接过了。

  温辞又撕下一个鸡腿,楚干瀚刚准备抬手道谢,却见他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一)

  傻缺不配吃鸡腿,温辞有自己的分配标准。

  楚千瀚自从当上储君,还从未被这般对待过。

  可温辞才不理他是太子还是皇帝,依旧照吃不误。

  要不是他和骆语梦,这会自己早就和宋廷晟坐在营帐中喝酒吃肉了,哪还会这么狼狈。

  楚千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抬眸看了温辞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自己抬手撕了一个鸡翅下来。

  三个大男人饿了一天,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一整只野鸡吃完了。

  宋廷晟继续烤鱼,温辞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太子殿下可知,林中那两只巨熊为何会那般穷追不舍?”

  楚干瀚想起上午的场景,脸色沉了下去,“定是有人精心设计。”

  温辞嗤笑一声,“没您想的那般复杂,”他用木棍挑了挑地上的火堆,“是因为景国公嫡女抓了野熊的幼崽。”

  “梦儿?”楚干瀚神色微变。

  命都差点没了,还梦儿呢,梦你大爷,温辞此刻在心底嫌弃到无以复加。

  “她将幼崽藏在身后的背篓中,野熊闻着气味追来,动物出于本能,自然会对你们发动攻击。”

  说完他还不忘朝宋廷晟脸上贴金,“今日若不是宋小王爷拼死相救,殿下您当真是九死一生。”

  温辞越说,楚千瀚的脸色就越黑,火光都映不出亮来。

  他细细回想起崖边的事,突然想起将他挤到崖下的也正是骆语梦。

  想起当时的惊心场面,楚千瀚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温辞,“孤先前从未得知,小侯爷的武功竟那般精湛。”

  温辞飞快的蹙了下眉,然后笑着道:“殿下谬赞,我不过是比寻常人力气大了些而已,与武功无关。”

  楚干瀚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停了下才道:“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他又转向宋廷晟道:“你向来独来独往,这次却得小侯爷舍命相救,看来你二人平日里相交匪浅。”

  宋廷晟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烤鱼,微微颔首。

  温辞见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得意道:“我们平时在书院关系可好了,是不是啊小晟晟。”

  宋廷晟听到称呼,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认真答道:“嗯。”

  温辞一听就咧开了嘴,高兴的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捏了两下。

  宋廷晟就坐在那里,躲也不躲。

  楚干瀚先在两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最后视线停在了温辞脸上。

  “鱼好了。”

  宋廷晟一次烤了两条,他把其中一条递给楚干瀚,自己和温辞分吃一条。

  三人把所有打来的猎物全部解决,才将将填了个肚饱。

  “太子殿下坠崖,上面的人肯定会办法援救,我们先睡一会留足精神,醒了没见人再想办法。”

  其他两人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

  宋廷晟脱下外袍递了过去,温辞却大手一挥,“我自己有,你盖着吧。”

  宋廷晟却坚持放在他怀里,推让之间碰到了他受伤的指尖。

  “嘶——”温辞立即倒吸一口冷气。

  宋廷晟面色大变,马上捧起了他的手。

  楚千瀚微微蹙眉,视线也移到了温辞的指尖。

  温辞把手递到宋廷晟面前,鼓了鼓面颊道“痛。”

  宋廷晟见有血渗出,心尖像被锉刀刮了一下。

  他立刻从自己内袍撕下一缕布条,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温辞手上的白布解了下来。

  看着他指尖发紫渗血的伤口,宋廷晟头一次有了后悔的情绪。

  “你说指甲掉了还能不能长上来啊?”温辞见他面色发沉,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岔开话题。

  宋廷晟面色愈加发紧,呼吸都变的有些不稳起来。

  他低头在温辞指尖吹了吹,然后用最轻柔的动作将布条裹了上去。

  温辞笑了起来,“你这样好像哄小孩子,哈哈哈哈。”

  宋廷晟微敛双眸,依旧不发一语。

  包好伤口后,温辞见他坚持只好道:“不如我们一起盖吧。”

  宋廷晟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全程没看楚千瀚一眼,仿佛这洞中只有他们两人。

  “把这两块石头包起来,”温辞指了指了火边的石头,“放在怀里暖着,夜里不会着凉。”

  宋廷晟闻言照做,一块给了楚干瀚,一块放在了温辞怀里。

  “我先前出去观察过了,这附近都没有猛兽的粪便,晚上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便安心休息吧。”

  夜凉如水,温辞靠在宋廷晟怀里,睡的正熟。

  宋廷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不曾想怀里搂着一个人,没一会也闭上了眼睛。

  楚干瀚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抿了抿薄唇。

  第二天睡醒,睁开眼睛的温辞发现洞里只有他和太子两人。

  “廷晟出去捕猎了。”

  温辞点了点头,发现自己怀里的石头还有热温,看来是宋廷晟给他换过了。

  没过一会,宋廷晟提着两只处理好的野兔走了进来。

  三人吃过饭,一起走出了山洞。

  温辞面容严肃的站在潭边看了一会,然后又抬头望了望。

  四周皆是悬崖峭壁,只他一人兴许还有可能攀上去,但若要撇下宋廷晟,他是不愿的。

  其他两人估计也看出了情况,都微微的拧着眉。

  “现下只有等了。”

  他们又等了一个中午,待到太阳西沉之时,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几道声音,楚千瀚闻声立刻跑了出去。

  整整折腾了一夜,三人终于获救。

  回到营地后,叶氏抱着温辞哭了又哭,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您别哭了,再哭可就不美了。”

  温辞拍着她哄道。

  “你这个皮猴子!”叶氏流着眼泪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温辞夸张呼痛,叶氏马上紧张了起来,“娘打痛你了?”

  “没有,逗您呢。”

  没过一会,御医进帐来给温辞上药。

  上完药后,温弘和叶氏欲言又止的看着温辞。

  “爹,娘,有什么话您二位就直说吧。”

  温弘一脸的纠结,试探道:“听他们说,你这次是因为景国公家的嫡女才掉下崖的?”

  提起这事,温辞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咬着牙道:“可不就是因为她!”

  叶氏脸色微变,“珏儿,你这般…...难不成是想娶她?”

  温辞气到呼吸一蹙,大声道:“我娶个冬瓜都不会娶她骆语梦!”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二)

  两人还是头一次见自家儿子这么激动,叶氏赶紧拍了拍他的背。

  温弘愈发疑惑:“那你坠崖前为何呼喊她的名字?”

  温辞咬紧了牙齿,“我喊她当然是因为我想砍她啊!爹,您不知道骆语梦都干了什….”

  “皇上驾到———”

  帐外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一家三口同时一愣,回过神来赶紧跪地迎驾。

  “微臣温弘携家眷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皇帝抬手。

  “谢皇上。”

  温辞站起身,规规矩矩的低着头目不斜视。

  皇上跟温弘说了几句,慈爱的目光马上就投了过来,“温小侯爷,伤势如何了。”

  温辞立刻上前躬身,“多谢皇上抬爱,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皇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此次救驾有功,对太子有大恩,可有何想要的赏赐?”

  温辞赶紧谦虚道:“此乃草民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他没有功名也不是臣子,更不像宋廷晟那般承袭了半个爵位,只能自称草民。

  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楚干瀚。

  楚干瀚立刻上前拱手,“多谢温小侯爷施以援手,千瀚铭记在心。”

  你还是别记着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救你。

  温辞心里这样说着,但表面却愈发谨慎恭敬。

  皇上临走前颁下圣旨,赏了不少金银异宝。

  不过这些东西承恩侯府多的是,温辞也不稀罕。

  皇帝走了,太子却留下了,他看着温辞,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

  “每日敷于指尖,对你的伤势有益。”

  此时宋廷晟也来到了营帐前,听到楚千瀚的声音,默默的把手上的药瓶收回了袖中。

  温辞干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多谢殿下。”

  此时宋廷晟撩开帐帘走了进来,温辞一见他就立刻直起身咧着嘴道:“小晟晟。”

  看着温辞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模样,楚干瀚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宋廷晟先是眉目柔和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向楚千瀚抬手行礼,“殿下千安。”

  楚千瀚将他扶了起来,“廷晟,你我乃表兄弟,你与温小侯爷又与我有恩,何必如此客气?”

  “礼不可废。”宋廷晟垂着眼帘。

  楚干瀚微微勾了勾唇角,“你二人应是有话要说,那本殿便先回帐了。”

  四人齐齐躬身,“恭送殿下。”

  楚千瀚刚一出营帐,温辞就笑着蹦到了宋廷晟面前,宋廷晟立刻扶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小心。”

  温辞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圈,微蹙着眉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

  温辞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上过药了?”

  “嗯。”

  温弘和叶氏也跟着关心了几句,然后两人也回自己帐中去了。

  “手里藏得什么?”温辞看他手心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但遮遮掩掩的,便伸手抢了过来。

  宋廷晟没有躲闪,生怕碰到他手上的伤口。

  温辞抢过来后,拔开瓶塞闻了闻,然后挑了挑眉毛道:“给我的?”

  宋廷晟微敛双眸,“太子殿下方才给你的是异域进贡的.…”

  “我管它什么地方进贡的,”温辞直接打断了他,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灿笑道:“你给的才是最好的。”

  说完,他还把太子刚给的药品随意的甩给了宋廷晟,“呐,你觉得好就拿走吧。”

  宋廷晟一把接住,唇角不易察觉的弯起一个弧度。

  因着太子遇袭一事,皇上震怒之下命令彻查。

  自古以来,储君之位本就是荆棘丛生,其中的危险艰辛不足以外人道也。

  楚千瀚自从回来,就在不停的琢磨温辞那日在崖下说的话。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骆语梦谋划的,他细想想还是有些不信。

  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巧合一般,除了悬梯被断一事,整个过程都不似人为。

  如果温辞此时能听到他的心声,只会冷笑一声说一句天真。

  这件事声势浩大的查了一番,可最后除了几个疏于职守的奴才外,什么都没查出来。

  此次围猎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收场了,拔营回宫的途中,温辞故意闹着宋廷晟陪他坐马车,宋廷晟都依了。

  “真无聊啊。”温辞支着腿懒懒的靠在车壁上,时不时挑起帘子看看外面。

  宋廷晟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移回了书本上。

  温辞见状,直接伸手将书抽走甩去了一旁。

  “书有什么好看的,”他挑了挑眉,故意将身体倾了过去,“再好看还能有我好看?”

  宋廷晟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作弄人的语气,只是神色淡淡的坐在那里。

  温辞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坐去了他身边,“不如我们打牌吧!”

  半个时辰后。

  “不对不对,我出错了。”温弘嘴里喊着,伸手就要把纸牌拿回来。

  温辞一把按住他的手,“爹,你可不能耍赖啊。”

  温弘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梗着脖子道:“这又不是下棋,不讲究落子无悔那一套!”

  说完就拨开温辞的手,把牌抢了回去。

  三个人热热闹闹的打着斗地主,没过一会前方车队停了下来,禁军统领命令原地休整。

  温辞撩开帘子刚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兴起的温弘拽了回来,“快洗牌。”

  “爹你刚输了,我和宋宋还没弹你呢!”

  打牌期间,宋廷晟在温辞嘴里又多了一种称呼。

  温弘此时的脑门已经有些微微发肿,全是被两个人用手弹的。

  一开始宋廷晟还有些放不开,只是用手轻碰一下装装样子,温辞见状便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他才下了狠劲。

  温弘一听这话,突然大声道:“我回去看看你娘!”

  温辞一把逮住他,“爹,你又.…”

  “这般热闹,是在做什么。”

  温辞看着来人挑了挑眉,楚干瀚来干什么?

  “太子殿下。”三人躬身行礼。

  楚千瀚眉目柔和的抬了抬手,然后抬脚跨了上来。

  “这是何物?”他指着案桌上的纸牌。

  一盏茶后。

  楚干瀚把手里最后的四张牌放在桌面,笑着道:“承让,我赢了。”

  这把温辞是地主,见输了便把手里的牌放下,然后倾向宋廷晟,“呐,弹吧。”

  宋廷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放水,但又有些舍不得,于是便收了一半力气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温辞皱了皱鼻子,然后又转向楚干瀚,“殿下,请。”

  楚千瀚眸中盛着笑意,抬手轻轻的在他额上挨了一下。

  温辞浑身一僵,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第四百七十七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三)

  楚干瀚这是要做什么?

  不仅是他,宋廷晟的眸色也同时沉了下去。

  温辞直起身,尴尬的笑了笑,“殿下若是如此,这惩罚便没有意义了。”

  楚干瀚笑了笑,“那便待下次吧。”

  温辞飞快的眯了一下眼睛,放在桌下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楚干瀚极有耐心的跟他们打了一个时辰的纸牌,直到队伍重新出发他才下了马车。

  “你这表哥…”温辞眯起眼睛,“该不会是想从我这里下手,拉拢承恩侯府吧?”

  他还没那么自恋,以为楚干瀚是喜欢自己,毕竟他是个男的,性向这东西可不是说改就改的。

  楚千瀚前脚还喜欢骆语梦那个蠢女人,后脚就转向他?

  除非别有目的。

  承恩侯府一向中立,谁坐上龙椅就当谁的钱袋子。

  先皇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与温弘父子俩虽然一个老纨绔一个小纨绔,但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不站队虽然没有从龙之功,但这却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

  宸王府一向是站在楚千瀚阵营中的,但温辞肯定,宋廷晟绝对不会坑他。

  “日后你离太子远些。”宋廷晟沉声道。

  “嗯。”

  他的任务只是阻止宋廷晟爱上位面女主,等骆语梦嫁了人,任务完成他就拍屁股走人。

  想到这里,温辞一脸认真的看着宋廷晟道:“宋宋你以后也要离骆语梦远点,那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谁沾谁倒霉。”

  宋廷晟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句话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别说景国公嫡女是那般品行的女子,即便真是知书达理兰心蕙性,如今他有了……别的心思,也断断不会与其他女子有什么瓜葛。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温辞一下坐直了身体,精致惑人的小脸不满的皱了起来。

  “我答应你。”宋廷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温辞听到这话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像小狐狸似的弯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又是五日,楚千瀚期间也来过几次,或许是见温辞的态度总是不咸不淡的,后两日便没有再来。

  “啊……”时隔数日终于躺回自家床上的温小侯爷,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以后要再有这种皇家活动,我干脆就装病算了,省的遭罪。”

  【那如果目标和位面女主都去呢?】

  温辞沉默了一会,“那我还是去吧。”

  【真乖。】

  温辞按响手指关节,“想死吗你?”

  隔天,温辞还在睡懒觉,卧房的门突然被人拍响了。

  “少爷,少爷快醒醒。”是元宝的声音。

  温辞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道:“早饭本少爷不吃了,你………”

  “什么早饭啊,景国公大人来了,夫人派小的叫您去前厅。”

  骆语梦她爹?

  温辞倏地睁眼,他来做什么?

  等温辞穿戴整齐去往前厅,不仅看见了景国公夫妇,还看见了阴魂不散的骆语梦。

  “幸亏我没吃早饭,要不然太影响消化了。”

  【宿主你高兴点,】系统两手握在一起,【你就默念她娘买菜必涨价,她爷爷下象棋必被偷车,她玩斗地主3456没有7,她奶奶跳广场舞永远拿不到c位,她爹打麻将必点炮,她缝什么必会针针扎手。】

  温辞:“你老实交代,你以前是说相声出身的吗?”

  “珏儿,还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景国公和夫人。”

  温弘和叶氏看到他的神情,心里都有些打鼓。

  分明那天还气的直咬牙,现下见了景国公家的小姐又脸上带笑。

  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辞不知道自家爹娘已经误会了,大方走上前去,拱手躬身,“晚辈拜见景国公,见过夫人。”

  “温小侯爷不必多礼。”

  这时骆语梦也站起身来,盈盈一拜,“小女见过温小侯爷。”

  温辞猛地后跨一步,皮笑肉不笑道:“骆小姐客气。”

  按道理他去过这么多位面,什么样的傻缺没见过,但他是真的讨厌骆语梦。

  讨厌到她现在身上着火,他手上拿着一瓶水,都能当她面喝下去的那种讨厌。

  一想到自己不来,宋廷晟就要爱这种女人爱的死去活来,顿时就更讨厌了。

  双方寒暄了一阵,温辞坐到了叶氏下首的位置上。

  “我听小女说,此次她围猎遇险,多亏了温小侯爷出手相救。”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太子和骆语梦这死缠烂打的架势,反倒像是他们救了他。

  “国公爷客气,晚辈也是碰巧遇上了。”

  这次围猎景国公没去,三人被救回来后,国公夫人带着骆语梦去了温辞营帐几次,却都被温弘找借口挡了。

  “为表谢意,老夫准备了一些谢礼,还望承恩侯和小侯爷笑纳。”

  温辞听到这话,飞快的眯了下眼睛。

  即便是他救了骆语梦,可这景国公的姿态也放的太低了。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躬身禀道:“老爷,夫人,宸王世子来了。”

  温辞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我出去迎。”

  话音刚落,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宋宋!”隔得老远,温辞就用力挥手。

  宋廷晟背着一只手,迈步走了过来。

  “家中有客?”

  温辞撇了撇嘴,“景国公夫妇来了,还带着骆语梦,说要谢我救命之恩。”

  说完他就瞪了一眼宋廷晟,“都怪你!”

  “嗯,怪我。”

  景国公在,宋廷晟也不好装不知道,便跟着温辞一起去见礼。

  双方寒暄后,温辞一直有意无意的站在宋廷晟身前,挡住所有来自骆语梦的视线。

  日头临近正午,温弘见景国公一家还没走的意思,只好命人准备宴席。

  去往花厅的路上,温辞挨着宋廷晟小声嘟囔道:“本来今日想与你单独用饭的,现在是不能了。”

  宋廷晟见他失落的神情,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碰了碰他的手背,“无事,我明日再来。”

  “这可是你说的!”温辞立刻笑了起来。

  “嗯。”

  吃过饭后,众人坐在一起饮茶。

  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先是看了一眼温辞,然后笑盈盈的对叶氏道:“小侯爷将及弱冠,不知这亲事可有定下?”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四)

  话音刚落,宋廷晟全身的冷气就嗖嗖往外冒。

  这句话看似是一句平常的询问,但以两府先前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显然是十分唐突的。

  叶氏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女子,听到这话就淡淡的笑了笑,“珏儿年纪尚浅,妾身与侯爷还不急。”

  景国公夫人用帕子遮着嘴角笑了一声,“小侯爷少年英才,又是承恩侯独子,不知多少名门贵女等着媒人上门呢。”

  少年英才?温辞心里冷笑,也亏得这景国公夫人夸的出来。

  他就不信以他的名声,满京城哪个家世好的女子肯心甘情愿嫁给他。

  “夫人谬赞。”

  “侯爷夫人何须客气,我瞧着……”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骆语梦一直在悄悄观察温辞的神色,直到对上了宋廷晟的眼睛。

  冷澈的双眸仿佛千年寒潭,对视的一瞬间便让她寒凉彻骨。

  京城世家私下皆传,宸王世子乃冷情冷性之人。

  骆语梦如今一见,只觉宋廷晟不仅冷若冰霜,浑身上下还透着狠厉,让人望之生畏。

  这时,温辞眼睛在叶氏和国公夫人之间转了一圈,然后悄悄靠向了宋廷晟。

  “宋宋,你方才吃饱了没?”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骆语梦清晰的看到,宋廷晟那双寒凉的眸中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他微微侧头,垂着眼帘,“你没饱。”

  宋廷晟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可不是嘛,”温辞撇了撇嘴,“为了跟你一起吃中饭,我早饭都没吃。”

  其实他这句话没有任何逻辑,只是胡乱撒娇而已,但宋廷晟还是心疼了。

  “想吃什么。”

  两个人把头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说到兴起,温辞声音不自觉高了一瞬。

  温弘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小儿无状,让国公爷见笑了。”

  “无妨,无妨。”景国公笑着道:“我倒不知,宋世子私下与令郎这般交好。”

  “他二人脾气相投,便走的近了些。”

  景国公听到这话,虽然表面和善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升起了几分讥讽。

  一个是街知巷闻的纨绔小侯爷,一个是世家王公中最循规蹈矩的宋世子。

  脾气相投?呵,怕是另有目的才是。

  承恩侯府富可敌国,生意远至外海西域,这么大块的香饽饽就没人不眼馋的。

  景国公夫妇又坐了半个时辰,期间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堆,听的温辞差点没烦死。

  临走前,骆语梦又走到温辞身前,“小女再次谢过温小侯爷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

  “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温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见场面一度尴尬,他又干笑着圆场,“施恩莫望报,方才是君子所为嘛。”

  说完温辞就用胳膊肘顶了顶宋廷晟,“宋小王爷你说是不是。”

  宋廷晟面无表情,薄唇轻启:“不错。”

  等景国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走了之后,温辞和温弘用同样一个姿势瘫在了椅子上。

  “儿子啊,我的好儿子,”温弘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你以后可别瞎救人了。”

  温辞也冤枉,“谁要救她了,我那是为了救宋宋。”

  说完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向宋廷晟,“是吧?”

  宋廷晟的视线移到他受伤的指尖,低低的应了一声。

  父子俩说了会话,温弘和叶氏就回房了。

  两人走了后,温辞赶紧让下人把铁板和腌肉端上来。

  “对了,”他突然眯着眼睛看向宋廷晟,语带威胁道:“我说的施恩莫望报是冲着骆语梦,你可得报我啊。”

  宋廷晟看向他的眸光变得沉了几分,“报你?”

  “对啊。”

  宋廷晟微垂眼帘,过了一会忽然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抱你。”

  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在耳边,顿时让温辞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没想到宋廷晟这样的冰块脸竟然也会开玩笑,而且还是这种玩笑。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抱。”温辞的耳朵渐渐变色。

  “嗯,”宋廷晟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弯了弯唇角,“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撒手?

  温辞觉得宋廷晟今天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两人抱了好一会,宋廷晟才松开手。

  这时下人也把东西端了上来,看着薄切的五花肉和腌牛肉,温辞顿时把所有心思都抛到脑后了。

  等铁板烧热后,他指挥着宋廷晟把肉一片片放在上面,等到滋滋作响后,蘸上烤肉酱再加上其他配料,然后全部裹在生菜里一口吃下。

  “肿么样,好不好呲。”温辞边嚼边问。

  酱料的甜辣配上肉香,融合饱满,肉质又鲜嫩多汁,配着生菜一起吃下,肥而不腻别具风味。

  见他点头的样子,温辞立刻咧开了嘴,马上抬手要包下一块。

  “我来。”

  宋廷晟自然的从他手中拿过生菜,熟练的给他包了起来。

  整个吃饭过程,温辞连手都没动一下,全是宋廷晟喂的。

  管家在一旁看着自家少爷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忍不住挠了挠耳后。

  这个场景怎么特别像夫人当年怀少爷时的模样?

  吃饱喝足后,温辞摊在椅子上揉着肚子。

  管家一见,顿时觉得更像了。

  “我回去了。”

  温辞一听这话,马上坐直身子,“你这就走了?”

  “嗯,明日我再来。”

  温辞微微蹙着眉,“那你明天可早点来啊。”

  “好。”自打从猎场回来,宋廷晟可以说是对他干依百顺。

  时间一晃过去了几天,这段时间不是宋廷晟来侯府,就是两人约着一起出门。

  这日两人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爹,你说皇后要见我们?”

  温弘点头,“估计是为着你二人救太子一事。”

  温辞一听这话肩膀都垮了下来,满脸哀怨道:“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温弘也知道他不想去,“明日你娘带你入宫。”

  说完他转向宋廷晟,“宸王妃可要同去?”

  宋廷晟闻言,微敛双眸道:“只我一人。”

  温辞看着他的神情,心尖忽然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没事,”他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宋廷晟的肩膀,“我娘就是你娘。”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五)

  温弘一怔,刚要吣他胡说,没想到宋世子竟就这样点了点头。

  “嗯。”

  完了完了,宋小王爷被自家儿子带歪了。

  温辞弯起了眼睛,“那明日我们一起进宫。”

  “好。”

  等宋廷晟回去后,温辞面色深沉的坐在桌旁。

  “辞儿,喝汤。”叶氏温柔的把汤碗放在他的手旁。

  “谢谢娘。”

  叶氏见他拿起汤匙喝了几口,才开口道:“方才在想什么?”

  温辞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宋宋有点可怜。”

  叶氏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

  “宸王妃自打生下世子后,便整日念佛诵经不理俗事,确实是……”

  毕竟是别人府上的事,叶氏也不好多论他人是非。

  温辞眉心紧蹙,直接道:“她伤了情就能一头扎进佛堂不出来,她可有想过自己儿子的处境?”

  叶氏鲜少见自家儿子这般生气,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你如今与宋世子走得近,我和你爹瞧着欢喜,你二人要好好相处,切勿争吵。”

  “他才不会跟我吵呢,”温辞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向来都是我说一他不敢说二。”

  叶氏发出一声轻笑,在他额上点了点,“你可别欺负廷晟,他老实。”

  温辞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道:“他那哪是老实,明明是闷骚。”

  “什么?”叶氏没有听清。

  温辞赔笑糊弄道:“没什么。”

  【他是闷骚,你是明骚。】系统“啧”了一声。

  “你再说一遍。”温辞咬着牙。

  【啊,这样好的天气,我想赋诗一首。】系统努力岔开话题,【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横笛谁家听床动,玉人夜夜教吹箫。】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你平时都读的都是什么书?”

  【青少年健康读物啊。】

  “我信你个鬼,你个沙雕系统,黄得很。”

  隔天温弘下了朝,叶氏便换上命妇服带着两人一起进宫。

  “我家后厨做的软芯酥,特意给你带的。”温辞把一个漆色的食盒打开,放到宋廷晟手里。

  宋廷晟拿起咬了一口,低声道:“好吃。”

  其实他平日并不喜这些甜软的糕点,但只要温辞给的,什么他都爱吃。

  “是吧。”温辞高兴的咧开了嘴。

  叶氏闻言,看向宋廷晟道:“廷晟,平日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与我说,不必客气。”

  “多谢……”宋廷晟停顿了一下,“多谢夫人。”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到了侧门后,宋廷晟先跳下车,然后把温辞接了下来。

  等叶氏从车门里出来,就见两个人都向她伸着手,这个画面看上去就像她有了两个儿子似的。

  叶氏一手搭一个,下车后先摸了摸温辞的头,“乖。”

  然后她自然的转向宋廷晟,也摸了摸他的头,“你也乖。”

  宋廷晟微怔了一下,然后偏头咽下涌向喉间的酸楚。

  “承恩侯夫人,请。”领路的太监在前面带路,叶氏走在两人身前。

  走了一会,温辞将头微微靠向宋廷晟,压低声音道:“我娘是不是特别好?”

  宋廷晟微抿薄唇,点了下头。

  温辞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灿笑道:“你若是个女子便好了,这样我娶了你,必然是恩恩爱爱,其乐融融。”

  宋廷晟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温辞一怔,“你方才那个眼神……”

  他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到了皇后的庆德宫前,只好收了声。

  太监快步进去通传,没一会就将三人宣了进去。

  “命妇叶氏叩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温辞没想到楚千瀚也在,隐晦的挑了挑眉。

  “快起。”皇后娘娘的神情十分柔和,“赐座。”

  “谢娘娘。”

  坐下后,皇后先是跟叶氏寒暄了几句,都是客套话。

  没一会话题就引到了宋廷晟和温辞身上。

  “说起来,本宫也是许久未见两位小公子了。”皇后脸上带笑,“不如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细瞧瞧。”

  宋廷晟和温辞同时抬起头来,只是眼帘还微垂着,未敢直视凤颜。

  “好,好,”皇后欣慰的点点头,“都长成了英武俊俏的好儿郎。”

  说完,她又加了句,“不过温小侯爷倒是看上去更俏些。”

  温辞一阵无语,这皇后怕不是个文盲,俏是用来形容男人的?

  “此次秋猎,你二人救驾有功……”

  皇后再次把皇上那堆陈词滥调重复了一遍,只是更啰嗦了。

  温辞左耳朵出右耳朵进,思绪都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说了一大箩筐的话然后给了赏赐,温辞还以为能走了,结果又被留下用膳。

  趁皇后去更衣的空隙,温辞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叹完,宋廷晟和楚千瀚的目光就同时移到了他身上。

  宋廷晟低声开口道:“不高兴?”

  温辞扁了扁嘴,也小声道:“宫宴,吃不饱啊。”

  宋廷晟眼中闪过笑意,“忍一忍。”

  温辞看着他扬起嘴角,“好,听你的。”

  叶氏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

  自家儿子还说宋世子都听他的,明明是他自己被管的服服帖帖的。

  午膳备好后,几人一起落座。

  宫人布菜,温辞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多吃,只是垫了垫就放下了银筷。

  “廷晟。”皇后放下手上的玉盏,忽然开了口。

  宋廷晟微微垂头,“姨母。”

  “你年岁如今也不小了,你父亲有意让皇上给你指门婚事。”

  话音刚落,温辞倏地脸色大变,拳头一下握的死紧。

  “本宫思来想去,这满京的贵女中,景国公家的嫡女与你甚是相配,皇上亦觉甚好,你意下如何。”

  我x!

  温辞直接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然后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这般突兀的举动,引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温小侯爷,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温辞咬了咬牙,先是看了一眼宋廷晟,然后像慷慨赴死一般抬起手。

  “晚辈,晚辈心悦景国公嫡女骆语梦,还望娘娘成全。”

  “非也!”

  “母后!”

  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第四百八十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六)

  皇后、叶氏:……

  现下这是什么情况?

  温辞焦急的看向宋廷晟,拼命想用眼神示意让他不要说话。

  皇后方才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跟皇上已经把这门婚事定下了,现在说出来不过是知会一声。

  难不成帝后都点头的婚事,宋廷晟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可宋廷晟却不顾他的眼神,抬手躬身道:“姨母,小侯爷前些日子偶染风寒,今日还在发热,方才所言当不得真。”

  皇后这还是头次见自家外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母后,不过戏言而已,作不得数。”楚干瀚也立刻道。

  他们俩一个当不得真,一个作不得数,更把皇后和叶氏两人绕晕了。

  尤其是叶氏,自家儿子病了,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并非如此,晚辈…”

  “姨母!”宋廷晟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温辞,“我愿娶景国公嫡女…….”

  “宋廷晟你给我闭嘴!”温辞拳头握的死紧。

  “母后,不若将景国公嫡女赐予儿臣为侧妃,儿臣定然好好待她。”

  楚干瀚说完,便将脸微微转向温辞,眸中隐隐带着一丝期盼。

  没想温辞一听到这话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楚千瀚见状便垂下眼帘,在心底自嘲的苦笑一声。

  皇后和叶氏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了三人的意思。

  景国公嫡女不愧是皇城第一美人,竟同时让太子,世子和小侯爷这般不管不顾,当着她的面就争了起来。

  “放肆!”皇后一拍桌案,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四人立刻跪地,“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转动,如月般的凤眉高高蹙起。

  宋廷晟和温辞便罢了,太子身为储君竟也为色所迷,实在令她心惊。

  在想着想着,皇后的太阳穴便隐隐作痛起来。

  她支着头,一脸疲倦的摆了摆手道:“罢了,这桩婚事日后再议,你等先退下吧。”

  能拖就好,温辞总算松了一口气。

  四人出了庆德宫的殿门,楚千瀚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对温辞道:“温小侯爷可有话要对我说?”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事说?太子这段时间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倒是越来越上道了。

  “殿下明鉴,草民的确有话要说。”温辞抬手,“若殿下真心喜欢景国公嫡女,还望早日与皇后娘娘定下婚事,未免节外生枝。”

  楚干瀚神色顿时猛沉,冷冷道:“温小侯爷不也心悦于她?”

  温辞闻言讪笑道:“您为储君,我等自愿臣服退让。”

  “臣服?”楚千瀚仿佛听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冷笑一声,“莫说臣服,你可曾有半刻真心待我?”

  宋廷晟闻言,直接寒着一张脸,迈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好,好。”楚干瀚讥讽的勾起唇角,看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甩袖便走。

  温辞直起身子,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这太子什么毛病,让他娶骆语梦还不高兴,前些日子不是还梦儿梦儿的叫吗?

  叶氏进了一趟宫,整个人彻底蒙了,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糨糊,被温辞和宋廷晟来来回回捣来捣去。

  “辞儿,你那日不是与我和你爹说,并非心悦景国公嫡女吗?”好不容易回到马车上,叶氏是一刻也忍不住了。

  “我是不喜欢她啊,”温辞提起骆语梦就烦,“可我这不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宋廷晟。

  没想到对方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眼底还闪着层层寒冰。

  “宋廷晟你没事吧?”温辞莫名中带着气愤,到底该生气的人是谁啊?!

  宋廷晟移开跟他对视的目光,向叶氏躬身道:“今日多谢夫人,晚辈告退。”

  说完就推开车门,叫停马车后跳了下去。

  温辞胸膛剧烈起伏着,整张脸被气的通红。

  “砰”的一声,他一拳砸在车壁上,生生砸出一个窟窿。

  回到侯府后,温辞便气哄哄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温弘见状一脸疑惑,叶氏便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温弘听完却更疑惑了。

  “你说太子,廷晟和咱儿子为景国公嫡女争起来了?”

  叶氏蹙着眉点了点头,停了一下道:“但我瞧着他们三人并非是真心喜欢骆语梦。”

  夫妇二人琢磨了半天原因,到最后也没想明白。

  后日是书院复课的日子,这两天温辞和宋廷晟谁也没理谁,彻底冷战起来。

  这天温辞专门起了个大早,去了之后便冷着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好不容易等来了要等的人,宋廷晟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朝他这边看。

  温辞越想越气,一个上午,把笔架上的毛笔全部折断了。

  散课之时,元宝进来帮他收拾东西。

  温辞眯了眯眼睛,故意高声道:“今日去寻芳楼,少爷我也给你点个姑娘。”

  元宝踉跄了一步,然后皱着脸指着自己,“给,小的?”

  他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宋廷晟直接将自己面前的桌案掀翻了。

  还没走出学堂的世家子弟立刻停住了脚步,十几双眼睛在两人之间转着。

  宸王世子这是又要跟温小侯爷打起来了?

  “温辞。”宋廷晟的语气中压抑着深深的怒气。

  温辞歪着头,挑了挑眉道:“宸王世子有何指教?”

  宋廷晟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冷意,“谁准你去寻芳楼的。”

  温辞嗤笑一声,“我准的,我爹也准了。”他上前一步,“怎么,你宸王府再一手遮天,还管的了我逛青楼喝花酒?”

  两人都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拳头握的死紧。

  “两位爷,”元宝简直欲哭无泪,“都,都是误会,别……”

  “谁说是误会!”话音刚落,温辞转身便走,“小爷我今日还非去不可了。”

  没想到刚走两步,手腕就被宋廷晟一把抓住,猛拽了回来。

  他拽的正是温辞受伤的那只手,前日因为砸了车壁,已经长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温辞在宋廷晟养成了撒娇的习惯,这样一抓,他下意识便发出“嘶”的一声。

  宋廷晟面色一变,马上拉起他的手眉目焦灼道:“弄痛你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七)

  温辞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纨绔也好娇气也好,不过是他照着原主的性子演出来的。

  但此刻他听到宋廷晟的话,却倏地红了眼眶。

  “不要你管!”他恶狠狠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宋廷晟固执的握着。

  “要管。”宋廷晟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在心里道:要管一辈子。

  “是我不对,别生气了。”他低声哄着,耐心又温柔。

  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世家子弟:???说好的打架呢???

  宋廷晟哄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元宝。

  元宝径直打了个哆嗦,然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蹭的一下跑走了。

  “你那日到底在气什么?”温辞没好气的瞪着他。

  宋廷晟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因为你说要娶骆语梦。”

  温辞直接被气笑了,“大哥,我这样说是为了谁啊?”

  “我不是你大哥。”

  温辞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对牛弹琴。

  “行行行,我不管你了。”

  宋廷晟看着他,薄唇轻启:“要管。”

  温辞有点没反应上来,“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宋廷晟却不答了。

  等两人的小厮把满地狼藉收拾好,宋廷晟就这样拉着温辞上了侯府的马车。

  “回府。”

  温辞看着发号施令的宋廷晟挑了挑眉,“如今你倒是比我还熟练。”

  宋廷晟回看他,“不回府,难道要去寻芳楼?”

  温辞听着最后带着冷意的三个字,小声嘀咕道:“你这人怎么还记仇啊。”

  回到侯府后,两人直接去了温辞的卧房。

  刚上完药,叶氏便来了。

  看着两人和好如初的样子,脸上扬起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他不知道两人那日为何争执,但吵架总是不好的。

  “夫人。”宋廷晟起身行礼。

  叶氏点了点头,笑着道:“一会来花厅吃饭,我吩咐下人添几个你爱吃的菜。”

  宋廷晟应了一声,头一次没有道谢。

  四人一起用完饭后,温辞把宋廷晟送去了门口。

  “记得抹药。”

  “知道了,宋世子,”温辞有些哭笑不得,“你如今倒是比我娘还啰嗦。”

  两人站着说了会话,等王府小厮将马牵来,宋廷晟最后看了他一眼,上马离开了。

  刚到王府门前,管家便远远迎了过来。

  “世子,”管家一脸焦急,“王爷在正厅等了您许久了。”

  宋廷晟听到这话,神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下马后还是按着平日的行走速度去了正厅。

  “父王。”

  “你还知道回来?”宸王看着他,冷冷一笑,“不如本王把你过继给承恩侯,你当他的儿子好了。”

  宋廷晟直起身,神情冷漠,不发一语。

  “身为世子,却偏要跟温辞那个无知纨绔搅在一起,你倒是……”

  “他并非纨绔。”

  宋廷晟自小便不与他亲近,父子俩除了问安甚至可以大半年不说一句话。

  可不论关系如何疏远,这还是宋廷晟第一次出言顶撞。

  宸王倏地握紧了拳头,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

  但一想到今日还有正事要说,只能暂时按捺。

  “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明年便将景国公嫡女迎进门来。”

  宋廷晟听了这话,眼底划过一道嘲讽,“不娶。”

  宸王着实怔了一下,嗓音中带着些难以置信道:“你方才说什么?”

  宋廷晟抬眸,神情间一片冰冷,“不娶。”

  隔天,温辞早早就去了学堂。

  本以为宋廷晟会跟他一样早到,没成想直到开课都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温辞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等到早间课结束便直接跑了出去。

  “掌学,宸王世子今日为何没来?”

  对方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道:“宸王府一早便派人来说小王爷身体抱恙,这半月都不来了。”

  温辞右手倏地握紧,眯了眯眼睛。

  出来后,元宝跟在他身后小声道:“少爷,小王爷他……”

  还没等他说完,温辞忽然大步朝书院门口跑去。

  “少爷!少爷你去哪啊!”

  温辞一路策马到了宸王府,他知道光明正大肯定进不去,于是便从西墙翻了进去。

  他先前虽没到过宸王府,但却大致知道宋廷晟住在哪个院子。

  他一路迅速从房顶摸了过去,没被任何人发现。

  到了东侧院后,他发现院中至少把守了二十个府卫。

  温辞见状便眯了眯眼睛,这一定是出事了。

  他先按捺着冲动听了会动静,确定主卧没人后,便用靴子里的匕首挑开窗栓翻身而入。

  温辞猫着腰迅速跑到床前,发现宋廷晟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趴着躺在床上。

  “宋宋,宋宋。”他压低声音叫了几句,可宋廷晟却没有一丝反应。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促使他掀开了被子,在看到宋廷晟腰背上的血迹后,温辞浑身的戾气瞬间爆发出来。

  半个时辰后。

  “我乃承恩侯府小侯爷温辞,我要见你们世子。”

  门前的府卫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躬身抱拳,“世子抱恙,王爷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温辞眉目泛冷,“那你们世子生的什么病,我总能问问吧?”

  府卫依旧抱拳,“属下不知。”

  温辞冷笑一声,拿出纨绔的款来,“那就找个知道的过来给爷回话。”

  府卫身子躬的更低,“还望小侯爷不要为难属下。”

  “我偏要为难你们!”

  话音刚落,温辞就强往里闯,府卫蹭的拔出佩刀,他干脆把脖子伸了过去。

  “来,朝这砍,”他一脸的跋扈,“我可是承恩侯独子,少根毛你们丢了脑袋都赔不起。”

  说完他就大跨步朝里走,完全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一炷香后,温辞被四名府卫高举着抬了出来。

  “小侯爷自重。”四人将他放在地上。

  “好,我打不过你们,”温辞被气的连连点头,然后直接躺在了大门前,“那我就躺这儿!”

  宸亲王下朝回来,骑在马上远远就看见自家府门前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

  “发生了何……”

  宸王话还没说完,就从拨开的人群中看到了躺在那里的温辞。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八)

  府卫见状便立刻上前禀报,宸王听完事情的整个经过后顿时大怒——

  “把他给我拖起来!!”

  “我不起!不起!”温辞奋力挣扎着,“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承恩府的小侯爷!”

  宸王被他耍死狗的这一套直接给气笑了,冷笑连连道:“承恩侯府好家教,教出你这么一个纨绔泼皮。”

  “好说好说。”温辞这时已经被拉拽了起来,扬声道:“我承恩候府家教再不好,那也是正妻当家,不像王爷您枉顾人伦,宠妾灭妻!”

  这一句他喊的声音极大,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

  宸王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指尖发颤的指着温辞道:“我今日便替承恩侯好好管教管教你!拖进去!”

  温辞唇角极快的勾起一个弧度,就这样被押进了府门。

  站在街角偷看的元宝急的汗都下来了,等宸王府的府门刚一阖上,他马上拔腿朝侯府跑去。

  “侯爷,侯爷!”

  温弘此时也刚刚下朝回府,刚换上常服就听到了元宝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叶氏看着大汗淋漓的元宝,顿时脸色一变,“可是辞儿出了什么事?”

  元宝努力咽了几口唾沫,然后把事情一股脑的说了。

  “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跟着震了震。

  温弘怒道:“宸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老子管教儿子!”

  说完,他就大步朝外走去。

  叶氏立刻跟上,坚定道:“夫君,我与你同去!”

  “啊——”

  温辞发出极大的惨叫声,装出一副疼的打颤的模样。

  施刑的府卫其实还没使劲,听到叫声就更不敢使劲了。

  温辞此时双手和脚腕都被绑靠在木椅上,膝盖中间放着两根木棍。

  “怕什么!不断就行,给本王掰!”宸王此时气的已经脸色发紫。

  本来他只想随便打几板子,略微给个教训就把温辞送回侯府。

  没成想一进府中,温辞就开始骂人,几乎是把宸王的脸皮翻扯出来的那种骂。

  宸王气的额角青筋暴跳,两只眼睛都红了。

  府卫被他这么一喝,也顾不得什么了,两人交持方形木棍,从温辞膝盖处朝外掰了开来。

  膝盖的关节处传来被迫扭转的剧痛,可脚腕被死死绑着,温辞连动一动都不能。

  本以为他会像方才那般大声惨叫,没成想温辞却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膝盖外翻到一定程度,府卫们也不敢再用力,只好卸了劲。

  此时宸王侧妃闻声赶来,见宸王气的不轻赶紧开口相劝。

  “王爷,这泼皮再不济也是承恩侯的独子,我们这般”

  “原来你就是宸王侧妃,”温辞的下唇已经渗出血来,“你说你们两个表兄妹自小勾搭成奸,那早早成亲便是了,何必要祸害人家齐太傅的女儿,好不要脸。”

  宸王听的眼皮子暴跳,嘴角抽搐不止,头顶上好像都要冒烟了。

  其实宸王久经沙场,又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怎会被几句话就激的发了性。

  可温辞进府时就通过系统给他下了心理暗示,他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

  于是温辞再接再厉,继续挑衅道:“难怪生下的两个儿子都蠢钝如猪,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给本王拿刺鞭来!!!”宸王脑中的弦彻底断了。

  温辞听到这句刺鞭,眼底瞬间浮起阴鸷。

  他看过宋廷晟身上的伤口,九成就是这刺鞭打的。

  “王爷,王爷您息怒。”即便方才气到发抖,但侧妃尚且还有一丝理智。

  宸王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等刺鞭拿来后便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大步上前,扬手就抽到了温辞的肩膀上。

  只一下,温辞的衣袍就裂了开来。

  第二鞭,鞭上的倒刺就带起了血肉。

  一共五鞭,鲜血顺着温辞破碎的衣袍淌了下来。

  宸王停了手,指着两名府卫道:“继续掰!”

  温辞此时低低的笑了起来,看着他讥讽道:“我先前还以为是他们两个没吃饭使不上劲,原来王爷您也没吃饭。”

  “堂堂王府穷的揭不开锅,那便去我们承恩侯府求上一求,一二百两我们还是赏的起的。”

  除了温辞和宸王,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温小侯爷难道疯了不成?

  宸王已经气到脸色发黑,他一把推开府卫,夺过木棍重重一掰。

  “喀”的一声,温辞膝盖的关节移了位。

  他痛的发出第一声闷哼,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温弘带着人强闯而入。

  叶氏的哥哥时任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一听外甥有难,立刻就调来了人手。

  “宸王,你把我儿子交出来!”

  温辞听到声音双眸一眯,迅速运转内功挣断绳索,然后直接朝嘴里丢了个什么东西。

  眨眼间,他唇角便溢出黑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敢动他的人,那他就给宸王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等温弘和叶氏跑过来时,温辞已然是奄奄一息。

  面皮发紫趋近黢黑,上身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

  叶氏身形一晃,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宋宁泰!!”温弘几乎目眦尽裂,“你个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温弘不会武功,就凭着一腔怒火,举起拳头劈头盖脸的砸向宸王。

  整件事情发生的又快又急,直到宸王挨了一拳才彻底恢复了清醒。

  叶氏此时死死扯住温弘,带着哭腔道:“夫君,辞儿要紧!”

  温弘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听到这句话才勉强住了手。

  他弯下腰把自家儿子背到背上,最后用生平最冷的眼神看向宸王,“宋宁泰,你给我等着。”

  一个下午,宸王差点把承恩侯独子打死的消息,直接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上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在皇后宫中用膳。

  “你说什么?”事情太过荒谬,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京兆尹将身子躬的更低,又赶紧回禀了一遍。

  皇上听完之后,被荒唐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后死死的皱着眉,“可有请太医去诊治?”

  “太医院正事发后便被请去了,可…”

  “可什么,快说!”

  京兆尹一脸的为难,“温小侯爷伤势过重,又被喂了毒,恐怕性命不保。”

  喂毒?!

  宸王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吗?

  皇上和皇后听完,瞬间开始怀疑人生。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十九)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身为亲王的宋宁泰这般失去理智?

  不仅施以私刑还要置人子死地,温辞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到底什么原因,让宸王对一个小辈下那样重的手。”

  京兆尹闻言脸都皱了起来,但还是如实回禀。

  “这段时间温小侯爷和宸王世子走的极近,今日世子告病未去学院,温小侯爷前去探望却被拦了下来,于是就在王府门前撒了一顿泼,然后就被下朝后的宸王押进府了。”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阵子,皇帝带着些难以置信道:“没了?”

  “回皇上,微臣所知原因,便只有这些。”

  皇上一瞬间觉得额角抽痛起来,眼皮子也突突直跳。

  温弘虽然只是个没有实权的侯爷,但这些年为朝廷做的贡献朝臣们都是历历在目。

  上到充盈国库,下到军饱粮赏,处处都有承恩侯府手笔。

  再者温弘此人没有野心,行事虽然偶尔有些荒唐,但的确是忠君爱国,连言官都说不出一个错字。

  承恩侯和叶氏两人就得了这么一个嫡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

  虽是养的纨绔乖张了些,但大事上从未行差踏错。

  如今就这样被宸王打个半死,这事情必定不能善了。

  皇帝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去,去传大理寺卿入宫觐见。”

  天色浓黑之时,大理寺卿手持圣旨将宸王和今日动手的府卫全部押进了诏狱。

  而此时的承恩侯府,也是乌云盖顶,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汗水顺着太医的额角滑落,第十二根提命金针扎进温小侯爷的穴位中。

  一炷香后,温辞悠悠转醒。

  “辞儿!”叶氏满面泪痕的抓住了他的手。

  “娘,”温辞声音嘶哑的叫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温弘,“爹。”

  温弘眼圈发红,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温弘眼圈发红,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儿子不孝,恐怕再也不能孝敬二老了。”

  叶氏听了这话瞬间痛哭出声,浑身抖的厉害。

  温弘眼泪也夺眶而出,喉咙颤动道:“别说傻话,爹,爹一定让人治好你。”

  温辞看着两人的神色,心里涌上一股愧疚。

  虽说是为了宋廷晟报仇,但害的两人如此伤心,温辞心里也很不好过。

  他喘了一会,十分虚弱道:“爹儿子……儿子想见见小王爷。”

  一旁的叶昌明听了这话,狠狠的一踩脚,“小辞你撑着,舅舅这就把人给你抢回来!”

  说完,他就满身杀气的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叶昌明带着人脚下生风的回来了。

  “太医,太医你们快来看看。”他一边喊,一边将人抬去了侧面厢房。

  两名太医立刻走了出去,在见到背后渗血的宋廷晟后,顿时二脸复杂。

  “我去的时候人已经烧的浑身滚烫,怎么叫都叫不醒。”

  太医赶紧拿出药粉先止血,然后吩咐下人立刻准备汤药。

  在听到宋廷晟也被打个半死的事后,早就想提刀杀人的温弘愈发震怒。

  见两个孩子皆是这般奄奄一息,温弘心下大恸,干脆让下人把宋廷晟与自家儿子移到了一处。

  温辞偷偷在被子里拉住了宋廷晟的手,真好,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温弘一夜没睡,眼中充满了血丝。

  清晨,他换上朝服,满脸郑重握了握叶氏的手,“夫人放心,为夫今日必定讨个说法!”

  太宸殿前,文武百官们都在等着上朝。

  温弘和叶昌明一到,便径直走向吏部尚书齐忠泽。

  “温大人,叶大人。”齐忠泽乃太傅之子,是皇后和宸王妃的亲弟弟。

  宸王和太傅府毕竟是姻亲,昨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这会面上不禁泛起尴尬。

  “齐大人倒沉得住气,”温弘一改往日的懒散,冷面讥讽道:“宋世子好歹也是你的外甥,差点被人打死你却半点也不知情。”

  廷晟?齐忠泽心中一惊,不是温小侯爷挨了打吗?

  温弘看着他的脸色,冷冷道:“齐大人若是不信,下朝后跟本侯回府便是了。”

  这样大的事,且宋廷晟又与温弘无关,承恩侯没必要扯谎。

  齐忠泽的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紧蹙着眉道:“是何人所为?”

  “除了宸王,谁敢动宋世子半根手指头。”温弘冷笑一声,“教训完自家儿子还不解气,又打别人家的儿子,宸王好大的威风!”

  齐忠泽闻言狠狠的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此时,宣众臣进殿的声音传出,文武百官立刻迈步走进太宸殿。

  皇帝刚坐上龙椅朝下扫了一眼,立刻就对上了温弘充满血丝的双眼。

  皇上不免一阵头痛,试图用眼神示意承恩侯稍安勿躁。

  结果总领太监“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话音刚一落下,温弘就直接蹿去了中道。

  紧跟着的还有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叶氏的哥哥叶昌明。

  皇帝赶紧清了清嗓子道:“承恩侯,昨日之事.……”

  还不等他说完,温弘竟当场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他大声哀嚎着,“我承恩侯府这些年来没功劳也有苦劳,宸王即便战功彪炳也不该这般以强欺弱.……”

  “皇上,臣就这一个儿子,若是这般去了,承恩侯府就是断子绝孙了……”

  “皇上,今日微臣若不得个公道,便一头碰死在这金殿上,也免得圣上心烦。”

  温弘足足嚎了一刻钟,别说皇上,朝臣们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温弘说完叶昌明接着说,皇帝脸色越来越黑。

  还不容易叶昌明也消停了,礼部尚书齐忠泽又走了出来。

  “微臣要参宸亲王这些年来宠安灭妻,家风不正,任凭侧妃残害嫡子,所作所为令人心惊!”

  齐忠泽乃太傅之子,平日为人公正刻板,若不是气怒攻心,绝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

  无论朝堂上如何腥风血雨,此时的承恩侯府一片宁静。

  叶氏与众位太医在卧房守了一夜,待两人病情平稳后,才回去休息。

  小厮守在门口,时不时进来看看。

  日出三竿之时,宋廷晟眼帘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第一眼看到温辞的脸时,他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直到看了好几眼,他才确定自己身边躺的确实是温辞。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

  眼前的小脸全然失了血色,泛出一片苍白,微蹙的眉心和额上的冷汗都反射出了身体主人的不适。

  宋廷晟看的心里一紧,立刻撑起身体,没想到这一番举动拉扯到了背上的伤口,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刚跨进门的元宝听到动静,马上加快脚步走了进来。

  “宋世子。”元宝两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了一条缝隙,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家公子他怎么了?”宋廷晟顾不上其他,声音嘶哑的问道。

  “我家公子,公子他….”元宝没说上几个字,就喉中哽咽带起了哭腔。

  他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只好出去叫人。

  没一会宋廷晟的随身小厮双瑞就跑了进来,开口把事情说了。

  还没等他说到中毒的事情,宋廷晟只听到温辞被上了刑还用了刺鞭,便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床板上。

  “世子爷小心身体,”双瑞和元宝都十分紧张,“您若是再伤着了,岂不是枉费小候爷这一片心意。”

  但此时再说已经晚了,宋廷晟背上的伤口已然崩裂开来,雪白的亵衣上斑斑点点的渗出血迹。

  双瑞见状赶紧跑出去叫人,太医刚躺下没多久,又被从床上挖了起来。

  上过药后,太医正要开口叮嘱,没成想却被宋廷晟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为何还不醒。”这六个字就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太医蹙着眉,“小侯爷被喂了剧毒,能挺到如今已是嘶——”

  太医刚说到一半便倒抽一口冷气,手腕处被攥住的骨头就像要碎了一样。

  宋廷晟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即将失控的感觉像毒液一般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窜着。

  “你说他,被喂了毒?”

  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透出的狠戾,太医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谁喂的?”宋廷晟嗜血般的黑眸中,仿佛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看上去可怕至极。

  太医忍不住抖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是……”

  “是宸王!!”元宝再也按捺不住,哽咽着大吼出声。

  宋廷晟高大的身形猛然一颤,脸上的神情令人骇然到了极点。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一个脑袋已经涨成了两个大。

  他到现下也想不明白,宸王到底中了什么邪。

  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说有些夸张,但如果温小侯爷真的一命呜呼,宸王不死也得重重的脱层皮。

  “皇上,当务之急是让宸王交出解药,救回小侯爷的性命才是。”

  终于有人提出了正确的解题思路,皇上大手一拍,立刻叫出大理寺卿。

  “朕让你办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大理寺卿满脸的为难,拱手躬身道:“启禀皇上,宸王,宸王他….”

  “你怎么说话也变的如此吞吞吐吐,是何情况赶紧上奏。”

  大理寺卿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道:“宸王说是温小侯爷自己服毒,意图陷害于他。”

  话音一落,整个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连皇上听了这话,都觉得宸王有点不是人了。

  此时,跟随宸王征战多年的中郎将此时越众而出,大声道:“皇上,事发之时我等并不在场,兴许王爷说的便是真的。”

  话音一落,立刻有几名武将随声附和。

  温弘一听这话,干脆从地上蹦了起来,转眼间便跟这名中郎将厮打起来。

  偏偏叶昌明还不嫌事大,上前牢牢箍住中郎将不撒手,妹夫大舅子齐上阵,一连打了中郎将好几拳。

  “够了!!”皇帝带着怒气大喝一声。

  “皇上息怒——”文武百官跪地叩首。

  皇帝胸口一阵阵发闷,巴不得自己此时此刻晕过去,谁爱收拾这烂摊子谁收拾。

  等三人撒开手后,皇帝沉沉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道:“中郎将,你可知温小侯爷中的是剧毒?”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若真要陷害宸王,做做样子便罢了,岂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可谁也想不到,温辞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比狼人狠了不止一点的狼灭。

  中郎将还不死心,“皇上,王爷与承恩侯全府上下无一丝仇怨,何故要这般对待温小侯爷?”

  齐忠泽闻言冷哼一声,板着脸道:“宸王连自己儿子都能打个半死,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你.….”

  “皇上,”温弘带着哭音,“现下小儿性命要紧,宸王若有意不说,时间拖长了小儿便只得一死。”

  皇上沉沉的叹出一口气,“那依承恩侯的意思,朕如今该当如何?”

  其实他明白温弘的意思,不过为了避免让武将寒心,只能让温弘自己说出来。

  “事到如今,唯有严刑逼供。”温弘狠狠的吐出这句话,言语间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宸王立下赫赫战功,岂是你说用刑便用刑的!”武将梗着脖子不服。

  “立下不世之功又如何?我温弘救得的人不比他少。”

  承恩侯之语并非虚言,以往但凡发生什么天灾,侯府所出钱力每每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再者说,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等皆是为朝廷效力,如今宸王倒是要借此邀功避祸,实在是狼子野心。”

  温弘平日装傻卖呆,可并不代表他真傻。

  众武将被怼的哑口无言,再说下去也只会对宸王不利。

  皇上见他们不再开口,只得装作无奈道:“那便依承恩侯所言,对宸王用刑,直到他交出解药为止。”

  “皇上英明!”温弘大声谢恩。

  要说最难的还是大理寺卿,打重了怕宸王记仇,打轻了又怕他不说,整个人愁的不行。

  “皇上,此事不如交由微臣去办,微臣必当大公至正,毫不偏私。”齐忠泽躬身请道。

  齐忠泽平日最为严正刻板,虽与宸王是姻亲,但现下宋世子也被打的遍体鳞伤,到底持什么态度还真不好说。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一)

  皇帝想了想,此事交由齐忠泽确实再合适不过,于是便点头应允了。

  事情暂时得出结论,皇帝马上就宣布散朝。

  大理寺卿能扔掉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对齐忠泽自然是心存感激。

  于是出了宫后,立刻就把他请去了诏狱,并对紧随身后的温弘和叶昌明视而不见。

  宸王虽然被皇上下了狱,但因为还没定罪,手镣脚铐什么的一概没上,只是看上去狼狈了些。

  “宸王,你个王八蛋!”温弘直接扑在了诏狱的铁栏上,咬牙切齿的骂着。

  事到如今,宋宁泰也自知理亏,便偏过头不去看他。

  齐忠泽清了清嗓子,示意温弘控制一下情绪。

  牢门打开后,他与大理寺卿负手走了进去。

  这些年来,他和父亲不是不知道姐姐在王府是什么情状。

  但当年执意要嫁给宋宁泰的是齐怡锦自己,婚后心死念佛诵经的也是她自己,他和父亲面对这份执拗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只是可怜了廷晟,双亲皆在却孤身只影,变成了那般冷情冷性的样子。

  齐忠泽对自己这个外甥是既怜悯又愧疚,所以这次才会动了真怒。

  “把他给我拖出去,上刑。”

  宋宁泰听到这话时猛地怔了一下,尤其说这话的还是齐忠泽,他便愈发震惊。

  四名狱丞闻言迅速上前,将宸王押进刑室。

  绑上刑架后,宋宁泰看着眼前四人,大声怒喝:“你们胆敢私自用刑?”

  大理寺卿上前半步,“王爷误会,用刑一事可是得了皇上御准的。”

  温弘可没这般客气,他一把抓住宋宁泰的前襟咬牙道:“把解药交出来!”

  宋宁泰丝毫不惧,眼带嘲讽的看着温弘,“你一个草包,不成想倒是生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好儿子。”

  他微微抬起下巴,“本王再说一次,那毒药是他自己吃下的,本王先前连见都没见过,何来解药?”

  叶昌明听了这话,挥起一拳就打在宸王的脸上。

  “他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上刑便是!”

  叶氏得知宋廷晟醒了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过去。

  到了温辞所在的院子,却发现所有人连带太医都站在卧房门口,顿时蹙起了眉。

  “为何不进去医治?”

  太医面带为难,“世子他,他不许我们靠近。”

  叶氏一听,便让众人散开自己走了进去。

  昏迷不醒的温辞此时被宋廷晟半抱在怀里,两人皆是一动不动。

  “廷晟?”叶氏先是试探的叫了一声,然后回身关上了门。

  她慢慢向床边靠近,又叫了一声。

  叶氏很能理解宋廷晟现在的心情,辞儿变成如今这样,说到底也全是为了他。

  他内心的绝望和愧疚,旁人根本无法象。

  宋廷晟听到声音,空洞的双眸颤动了一瞬又归于死寂。

  “侯爷方才派人回来传话,现下已去狱中问宸王索取解药,你…”叶氏微微哽咽,“你不要太自责,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

  话音落下好一阵子,宋廷晟才僵硬的抬起头来。

  “夫人,不怪我吗。”

  叶氏眼眶发红,颤声道:“傻孩子,这事怎么能怪你呢。”

  过了很久,宋廷晟沙哑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若他醒不过来,我一定会杀了宋宁泰。”

  “休要胡说!”

  叶氏虽然也恨极了宸王,但这话谁说宋廷晟都不能说。

  弑父弑君乃是忤逆天伦的大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遗臭万年。

  “廷晟,辞儿一定会醒过来的。”

  贺廷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帘看着温辞苍白的面颊。

  此时的系统正在加班加点修复温辞位面中的身体,忙的连眼睛都顾不上眨。

  温琰发现他和哥哥的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以前是他闯祸,哥哥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是哥哥一言不合又跳崖又服毒,丝毫不虚。

  温琰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愧是兄弟俩,妥妥都是仗着背后有彼此保护便有恃无恐。

  不过这也说明了哥哥对他的信任,温琰虽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从未有半分这样的想法。

  叶氏劝说了一阵,好说歹说才让贺廷晟放下温辞,两人重又躺在一起。

  太医进去为贺廷晟包扎伤口,管家见叶氏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夫人,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厅等您。”

  “太子?”叶氏蹙起了眉,他来干什么?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叶氏还是赶去了正厅。

  “见过太子殿下。”

  楚千瀚立刻抬手,“夫人不必多礼。”

  等叶氏起身后,他便示意门外的人将东西端进来。

  “我带来了一些药材,希望能帮上点忙。”

  叶氏立刻福身谢恩,楚千瀚看着她,眼神中带着焦灼,“小侯爷如今可有些起色了?”

  叶氏眸中黯淡无光,无力的摇了摇头。

  楚千瀚心口一痛,背在身后那只手狠狠的攥了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眼里渐渐开始有了温辞的身影。

  掉下悬崖之前,楚千瀚也曾见过温辞几面,或是宫宴或是秋猎,没留下什么印象,不过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罢了。

  他与那些世家子弟一样,都认为承恩侯家的小侯爷是一个游手好闲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

  可那日他三人从崖上落下,楚千瀚亲眼看见温辞是如何救他们于危难,无论贺廷晟如何挣脱,温辞仍旧死死的抓着他,满脸的坚毅果决之色。

  到了崖下又不承认自己身怀武功,找了个他和贺廷晟都不信的借口,就这般笑着插科打诨过去了。

  楚千瀚回来后,越想越觉得温辞有意思,便叫手下人去查。

  结果这一查,就收不住手了。

  温辞跟他对外所呈现出的样子完全不同,真真是个妙的不能再妙的人。

  这一来二去,楚千瀚每日听着下面汇报上来的消息,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但若说他对温辞爱之极深,楚千瀚自己都不信,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是在意温辞的。

  他更清楚,贺廷晟也对温辞起了分桃之意。

  想到这里,楚千瀚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一声,他为当朝太子又如何,温辞眼里心里照样没他半分身影。

  “小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化险为夷。”他安慰了叶氏几句,留在这也尴尬,便带着人离开了侯府。

  温弘,齐忠泽和叶昌明轮番上阵,足足审了宸王一个下午,可宋宁泰就是不说。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二)

  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叶昌明是武举出身,这会也实实在在打累了。

  “宋宁泰,你跟我儿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鲜血混着汗珠从宸王的下颌滴落,他粗喘着气道:“是你儿子,”宋宁泰偏头吐出一口血沫,“跟我有深仇大恨。”

  温弘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道:“那就施黥刑吧。”

  黥刑就是在犯人的脸上或额上刺字,乃奇耻大辱,有些人宁受重刑也不愿被刺字。

  因为若是能留下性命从这诏狱出去,这辈子也无法抬头做人了。

  “温弘,你敢!!”宋宁泰目眦尽裂般的吼道。

  “我儿子都要死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温弘目光狠厉,“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罢了。”

  叶昌明也咬了咬牙,从一旁拿起黥刑的工具,“妹夫,你说刺什么。”

  温弘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宸王,“就刺宋宁泰乌龟王八、猪狗不如、丧心病狂、脏心烂肺、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他拉拉杂杂说了有二十来个成语,听的大理寺卿脸都皱在了一起。

  这是刺字吗,这是在写文章吧?

  眼看着叶昌明拿着刻刀走了过来,宋宁泰被温弘的这份破釜沉舟彻底逼上了绝路。

  “我说!!”他大吼一声。

  宋宁泰粗喘着气,“现成的解药没有,不过我可以说解药的成分。”

  齐忠泽一听,立刻从一旁取来纸笔记录。

  宋宁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脑中所有对身体无害的药材都说了一遍。

  齐忠泽写好后,温弘一把抢过直接朝外奔去。

  一路策马到了侯府,温弘立刻将方子交给太医,让他们马上熬出解药。

  院正看着纸上写的这十几味药材,只觉得风马牛不相及,但既然承恩侯说是解药方子,他们也只好照办。

  半个时辰后,药汤从砂锅倒进了碗里。

  将将晾到能入口的程度,温弘一刻不敢耽误,马上小心翼翼的端了进去。

  “我来。”宋廷晟起身将温辞抱在怀里,抬手拿起了药碗中的药匙,一口一口的喂着。

  可喂进一勺,温辞就会吐出半勺,温弘见状顿时心急如焚。

  “侯爷,可否取一个长一些的汤匙过来。”

  “好好,你等着啊。”温弘边说边往出跑。

  成功支走人后,宋廷晟端起药碗仰头倒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大手轻轻分开温辞的下颌,俯身而下。

  等温弘把东西取来后,发现药碗已经空了。

  宋廷晟找借口搪塞了一番,温弘压根没有怀疑。

  之后的时间,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太医轮换着诊了好几次脉,但依旧是面色凝重的微微摇头。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温辞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宋廷晟第一时间感受了他身体的微微颤抖,立刻俯下身嗓音发颤的唤了一声:“温温?”

  温辞眉心蹙的死紧,额上不断浮出冷汗。

  “呕”———

  此时他突然偏头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温温!”宋廷晟双眸一片骇然。

  太医院正这时挤到床边赶紧把脉,片刻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侯爷世子不必忧心,是这解药起了作用,小侯爷方才把余毒吐出来了。”

  其实压根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解药,是系统正在帮助温辞驱毒。

  所有人听到这话,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温弘放心之后顿时浑身脱力,直接向后踉跄了两步,一旁的管家赶紧扶住他。

  既然这边围困已解,院正便赶紧回宫复命。

  皇帝听过太医的回禀后,心里一阵无语。

  宸王下了这么重的手还拖着不交解药,他若是温弘也会提刀砍人。

  “温小侯爷病愈之前,你们太医院就每日派人轮值,切勿疏忽大意。”皇帝扶着额角道。

  “是,微臣遵旨。”

  太医退下后,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心高高隆起。

  这些年来宸王行事愈发张狂,温弘再没实权也是先皇亲封的世袭承恩侯。

  如今温辞虽已无性命之忧,但这麻烦事其实还在后头。

  这边叶昌明返回诏狱,到那就给了还在刑架上绑着的宸王一拳。

  “还说不是你下的毒!!”

  大理寺卿上前问道:“解药可有作用?”

  “嗯,”叶昌明点了点头,“喝下没多久小辞就把余毒吐出来了。”

  宸王张了张嘴,只感觉不被打死也快被冤死了。

  活了快半辈子,竟然被一只小家雀啄了眼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整件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再无半点回还之机。

  齐忠泽此时来到了承恩侯府,在管家的引路下到了宋廷晟和温辞所在的卧房。

  “有劳。”齐忠泽微微颔首。

  “大人客气。”

  管家把人带到后,就极有眼色的退下了。

  齐忠泽抬手推开房门,迎面便闻到一股微苦的药味。

  他迈步走了进去,正看见宋廷晟半坐在床边。

  “廷晟。”

  宋廷晟看到来人先是微微一怔,刚准备下床却被齐忠泽阻止了。

  “你身上还有伤,与我不必见外。”

  宋廷晟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表情。

  齐忠泽先关心了一番他的伤势,但问及挨打的原因时,宋廷晟却不愿多说。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可是怨极了我们?”

  宋廷晟眼眸微动,过了一会道:“不怨。”

  若放在以前,此话未必真心,但如今他是真的不在乎幼年那些事了。

  齐忠泽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愈发愧疚。

  “我与你祖父商量过了,待你伤愈便回太傅府住,别再回宸王府了。”

  “我不去,”宋廷晟说话时一直半垂着眼帘,“我就留在此处。”

  齐忠泽眉心蹙起,“此处?”他眼含惊讶的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承恩侯府?”

  “嗯。”

  齐忠泽这下更加纳罕,“你与承恩侯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宋廷晟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始终看着躺在身边的温辞。

  齐忠泽以为他还在赌气,便耐心劝道:“你与温小侯爷再交好,也断没有久居他人之所的道理,还是跟我……”


第四百八十七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三)

  “他并非旁人。”

  温温是他的情之所钟,心之所系。

  齐忠泽既糊涂又郁闷,又劝了几句,这下宋廷晟干脆连话都不答了。

  “罢了,你先好好养伤,若需要什么,尽管派人来太傅府取。”

  宋廷晟躬身道谢,其他话一句没有。

  齐忠泽见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愁眉锁眼的走了。

  转眼间便过去了半个月,温辞自从那日吐出余毒,便再没清醒过。

  解药补药喝了一堆,脸色倒是越来越好,但就是没有任何意识。

  宋廷晟日日守在床前寸步不离,连擦身一类的私密之事都不愿假借他人之手,全部由他亲自来做。

  温弘和叶氏见状,连连在心中感叹。

  难怪自家儿子豁出命去也要救宋小王爷出府,两人之间简直是情同手足,犹如莫逆。

  温辞要知道自己能晕这么多天,而且还附带被看光光的副作用,他当场打死宸王都不会选择自己服毒。

  时间又过去大半个月,温辞已与常人无半分差异,躺在那里的样子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可就是不见醒来。

  太医日日都来轮换着请脉,连市井之中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可谁也说不明白原因。

  这日,叶氏正满脸愁容的坐在前厅,管家忽然进来禀报,说是叶老夫人来了。

  叶氏赶忙出门去迎,母女俩走到正厅坐下,叶氏开口问道:“娘,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叶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眼含期待道:“我大外孙醒了没有?”

  叶氏的眼眶倏地变红,哽咽着摇了摇头。

  叶老夫人掏出手绢,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云溪切勿着急,娘有个法子或可一试。”

  云溪便是叶氏未出阁前的闺名,听到这话她立刻握紧了叶老夫人的手,“娘您快说。”

  “什么?冲喜?”下朝回来的温弘一听,声音都高了几度。

  “嗯,”叶氏眼眶发红的点了点头,“我娘说娶个八字相配的姑娘冲上一冲,辞儿兴许就能醒来。”

  民间确实有冲喜的说法,只不过多数流传于百姓之间,他们这种勋贵侯爵世家还鲜少听人用过。

  “如今这般情状,无论什么法子我们都要试上一试。”

  温弘想了想,握住叶氏的手道:“夫人说的在理,辞儿的性命重要。”

  夫妇俩定下之后,隔天便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媒人。

  叶氏提了要求,只说家世不拘富贵与否,只要清白便好,样貌也没什么要求,关键是品性和八字都要相合。

  媒人一一记于心中,毕竟温小侯爷现下情况特殊,也没敢全应,只说回去先配配八字,两天后再来回话。

  送走媒人后,叶氏去了两人的卧房。

  宋廷晟正在用温水给温辞擦脸,动作和眼神都格外温柔。

  听到脚步声,他起身对叶氏拱手行礼,然后又俯身继续。

  自从温辞昏迷不醒,宋廷晟说话的次数就一日比一日少,到如今已经彻底不开口了。

  “廷晟,我和侯爷打算替辞儿选一门亲事,或许借着成婚之事冲一冲,辞儿就会醒了。”

  “砰”的一声巨响,宋廷晟身旁的铜盆被碰翻在地。

  尽管知道盆里的水应当不烫,但叶氏还是关心了一句,“廷晟,你没事吧?”

  可宋廷晟整个人就像置若罔闻,脸色苍白的喃喃道:“成婚,冲喜?”

  “是啊,”叶氏微微颔首,然后叹了口气,“虽这法子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我和侯爷还是决定试一试。”

  过了一会,宋廷晟才再次开口道:“与哪家女子。”

  他的嗓音听上去十分奇怪,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今日才找了媒人,家世容貌什么的都不要紧,最主要的还是八字相合,再从中选个最温婉贤良的就是了。”

  宋廷晟眼眶一红,嘴唇颤抖了下,终归什么也没说。

  这边系统听到他们的对话,对着屏幕啃起了手指甲。

  哥哥的身体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他突然想使坏怎么办?

  啃完一只手又啃起另外一只手,最后温琰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五行欠打?”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几天,为了挑选最适合的八字,温弘还专门去请了城外虚云观的观主前来相合。

  观主拿起温辞的生辰八字看了一会,神情便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温弘见状便赶忙问道,“道长,可是有何不妥?”

  观主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温小侯爷这个八字……”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把话说完,只是道:“可否让贫道看看所选女子的八字?”

  叶氏闻言立刻递上,“道长请。”

  一共有六七分庚帖,观主都一一打开仔细看过。

  过了一会,他微微摇头道:“可惜了,这些女子的八字与令郎无一相合。”

  温弘和叶氏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满脸的焦急。

  “我这有一份八字。”一道沉郁的嗓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令众人的视线立刻移了过去。

  “劳道长一观。”宋廷晟抬手递了过去。

  观主从他手里接过,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没想到越看眼睛越亮,喃喃道:“天干,地支,纪时合!”

  他抬头看向众人,带着欣喜道:“实乃天作之合!”

  温弘和叶氏也跟着激动起来,立刻看向宋廷晟道:“廷晟,这是哪家小姐.…”

  “我的。”宋廷晟不等他们问完,便直接道:“是我的八字。”

  正厅内瞬间一片寂静,三人都微张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不等他们缓过劲来,宋廷晟又再次掀起惊涛骇浪,“既然八字相合,那我嫁他。”

  “你….八八字,你,你嫁他,我我们…”温弘已经彻底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既是冲喜,便是八字最为要紧。”宋廷晟垂着眼帘,“只要他能醒,我做什么都可以。”

  自前朝起,便有贵族豢养美貌少年于后院呷弄。

  本朝也有好此风之人,此时皇城中花街柳巷深处便有一座南风馆,里面不仅有花娘,还有容貌秀雅的少年。

  可这些人说难听些不过是戏耍之物,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宋廷晟是什么身份?亲王之子,太傅之孙,皇上下旨亲封的世子,谁敢朝这方面想。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四)

  说完这话的宋廷晟却神色平淡,并未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回过神来的温弘立刻严词反对。

  宋廷晟神色未变,上前拿过他与温辞的八字交叠在一处,虽不发一语,但态度坚决。

  温弘和叶氏脑中嗡嗡作响,思来想去还要再劝,门外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跑步声。

  “老爷夫人,少爷方才动了!!!”

  话音刚落,宋廷晟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你可看清楚了,辞儿他真的动了?”

  温弘站在床边,神情紧张的看着元宝。

  “小的哪敢用此事玩笑,”元宝着急证明,“不仅是我,双瑞也看见了!”

  双瑞闻言赶紧用力点头,“小侯爷的手指确实动了两下。”

  叶氏顿时喜极而泣,拉起温辞的手不断的呼喊他的名字。

  此时温弘的余光扫过宋廷晟手里交叠的庚帖,喉咙顿时颤动了几下。

  难道,难道真是因为……

  五日后。

  看着宋廷晟换上大红喜袍后的样子,双瑞满脸复杂的叫了一声“少爷。”

  “无需多言。”他坐在床边,“出去门口守着。”

  等双瑞出去后,宋廷晟给温辞也换上了一模一样的喜袍。

  换好后,他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目光极尽温柔。

  真好,以后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因为情况太过特殊,两人的婚事并未公之于众,就连叶府的人都不知道。

  草草的走过六礼后,挑了个最近的吉日就准备成婚了。

  喜轿让签了死契的奴才抬着在府内转一周,再抬进温辞所住的南院,就算是迎亲了。

  上轿前叶氏还满目复杂的劝宋廷晟想清楚,可宋廷晟却淡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

  “心甘情愿。”

  这四个字真是既卑微又勇敢,令人喉中哽咽眼眶发热,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

  喜轿抬至正厅门前,宋廷晟掀开轿帘从上面下来,因是男子的缘故,头上并未蒙上喜帕。

  “吉时到,新人行拜堂之礼——”

  温辞此时还躺在卧房之中,代替行礼的是喜娘手中的一只公鸡,这也是冲喜的规矩。

  宋廷晟稳步上前,撩开前袍就直挺挺的跪在了蒲团上。

  坐在主位的温弘和叶氏百感交集,其中滋味没有任何词句可以形容。

  “—拜天地——”

  “二拜高堂——”

  “老爷,夫人!!”此时门前突然传来几声惊呼,紧接着就见管家满脸欣喜的飞奔而入。

  结果因为太过高兴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可他顾不上疼痛,立刻挣扎爬起。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

  温辞睁开眼睛后,过了好一会神智才彻底恢复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胸口闷的不行。

  耳边是元宝接连不断的啜泣声,他转头看向身侧,发现宋廷晟并未与他躺在一起。

  “元宝,”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宋世子去哪了?”

  “世子爷,他….呜哇……他成……”元宝一直在哭,连话都说不完整。

  温辞皱着眉抬起手,刚想说话却猛地怔住了。

  他身上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想清楚,门前砰的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一个红色身影就冲了进来。

  “温温!”宋廷晟眼眶发红,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感受着他浑身的颤抖,温辞还是有些发蒙。

  “你,你这是……”

  “儿子啊儿子——”还没等他问清楚,温弘就“鬼哭狼嚎”的拉着叶氏跑了进来。

  宋廷晟刚松开手,温辞又被夫妇俩死死的抱到了怀里。

  温辞感受着众人如火如荼的热情,再看着房内成片成片的大红色,脑子彻底转不过来了。

  他这到底是晕了多久,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等众人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管家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让四人好好说话。

  “辞儿,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叶氏眼睛通红的拉着他的手。

  温辞无奈的笑着道:“娘,您都问过我好几遍了,太医方才不是已经把过脉了吗?”

  “你个臭小子,躺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把我和你娘吓死了,问几句话你还嫌烦。”温弘笑着骂道。

  温辞赶紧认怂,“好好好,您问您问。”

  一家三口说话时,宋廷晟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温辞。

  又说了几句话后,温辞看向宋廷晟,问出了自己最疑惑也是最焦虑的问题。

  “宋宋,你穿的这身.…..是喜袍吧?”

  他这句话一问出,温弘和叶氏的神色顿时别扭起来,回避眼神的回避眼神,清嗓子的清嗓子。

  只有宋廷晟眼带温柔的看着他,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温辞只觉得心里一片慌乱,神情看起来十分紧张,“你,你要成亲了?”

  “不错。”宋廷晟的神色竟愉悦起来。

  这一瞬间,温辞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沁了一块寒冰,从头冷到了尾。

  他低下头的瞬间,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感觉自己十分委屈可又没有任何立场去发脾气。

  要救人的是自己,喜欢上目标的也是自己,他不能挟恩图报,强行要求宋廷晟跟他在一起。

  温辞想强迫自己扬起嘴角说一句恭喜的话,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只能拼命忍住心痛,强行把眼泪逼了回去。

  “儿子啊,你俩成亲这个事吧,你听爹慢慢解释…”

  温辞满脸惊异的抬起头来,直接打断他道:“爹你刚才说什么?”

  温弘一怔,然后重复了一遍,“你听爹慢慢解释。”

  “不对,上一句。”

  “儿子啊,你们俩成亲这个事吧。”温弘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我们….俩?”温辞一双眸子睁的滚圆,指尖微颤的指了下宋廷晟又指了下自己,“是,我们俩?”

  “那不然还有谁?”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温辞的喉结缓缓的动了一下,赶紧在脑子里叫出了系统。

  “我到底醒了没醒?”

  【哇,你竟然质疑本系统能力。】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快说!”

  【那你掐下自己试试呗。】

  叶氏见温辞半天没有说话,正打算开口询问,却见自家儿子傻噔噔的从被子伸出手来,然后用力的捏在了自己脸上。

  “嘶——”温辞感受到揪痛后马上松了手,可皮肤太白,还是留下了三个泛红的指印。


第四百八十九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五)

  不是做梦?自己竟然真的醒了?

  “你这傻孩子,捏自己做什么。”叶氏赶紧给他揉了揉。

  “侯爷,夫人,不如让我来跟他解释?”宋廷晟眼中含着笑意道。

  夫妇俩闻言对视一眼,然后温弘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你同他说吧。”

  等两人出去后,宋廷晟坐到了床边。

  他先是抬起手,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温辞脸上的红印,“疼不疼?”

  温辞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呆呆的摇了摇头。

  宋廷晟看着他的神情,感觉心尖处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想知道我们是如何会成亲?”

  温辞点头。

  “那你朝里侧挪挪。”温辞照做后,宋廷晟便脱靴躺了上去。

  待两人并肩躺平后,宋廷晟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日我既是与你成亲,也是与一只鸡成亲。”

  【他骂你是鸡。】系统马上抓住重点。

  温辞脸黑了一瞬,刚要转头质问,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手被宋廷晟包入了掌心。

  “你可知冲喜一说?”

  温辞蹙了蹙眉,微微转头道:“嗯,知道。”

  “你服下解药后两月未醒,夫人心急之下,决定娶妻为你冲喜。”

  温辞心中一惊,开口试探道:“那我们这是……?”

  “只有我与你八字最配。”

  温辞愈发想不通,“可你是男人啊。”

  宋廷晟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怎么,嫌弃?”

  “不不不,”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我,我就是觉得奇怪。”

  宋廷晟听着他的语气,微微勾了勾唇角。

  不妄他对虚云观那个老道士连夜威逼利诱,冲喜也罢成亲也好,除了他,其他人想都别想。

  “那我爹娘也同意?”温辞还是怀疑。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温弘和叶氏的思想竟然这么开放。

  “看不出什么?”

  “没什么,”温辞讪笑着岔开话题,又接着问,“那,那我们礼成了吗?”

  说到这里,宋廷晟眼底的笑意散去,微敛双眸道:“还差最后一拜。”

  自己可醒的真不是时候,他心里默默的想。

  早知道有这事,他哪怕干躺着也要拖到晚上再睁眼。

  “宋廷晟。”温辞想着想着,突然严肃的叫了他一声。

  宋廷晟转头看他,“嗯?”

  温辞蹙着眉支起身子,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几圈。

  宋廷晟就躺在那里,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你说,我们两个人要是真成亲了,谁是夫谁是妻?”

  宋廷晟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墨澈双眸中的温柔笑意愈发浓重。

  温辞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有些不爽,“你笑什么?”

  宋廷晟微微挑眉,“你既问出这话,便做不了夫君。”

  “凭什么啊,”温辞很是不服,“我哪不如你了?”

  宋廷晟抬手圈住他的腰,“你为妻,我为夫,除此之外,我从未想过有第二种可能。”

  以前他巴不得宋廷晟一句话多说几个字,现在真多说了,他却特别想打人。

  温辞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宋廷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嫁给我吧?”

  宋廷晟唇角微弯,“谁嫁与谁都一样,位置不会变。”

  【我说你俩要不就去把堂拜完,要不就吹了花烛该干嘛干嘛,再这样盖着棉被纯聊天,我可要换台了!】

  “换你大爷,闭嘴吧你。”

  【继二大爷无辜背锅后,大爷也惨遭毒口。】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能遇上这样的系统和目标,自己上辈子是当了卖国贼,这辈子遭报应吗?

  此时的温辞还不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暴击等着他。

  “对了,宸王那日到底为何打你?”

  宋廷晟微抿薄唇,过了一会才道:“他让我娶骆语梦。”

  温辞咬了咬牙,又是这个死女人。

  “我父….”宋廷晟顿了一下,改口道:“宸王那日又为何打你?”

  “自然是因为我把他气了个半死,”温辞得意道:“你都不知道那天我骂的有多爽。”

  “以后无论何事,你都不要以身犯险。”宋廷晟神情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温辞眼中划过一抹狡黠之色,挑了挑眉道:“你说没用,我只听我娘子的话。”

  “次儿,娘让厨房熬了点粥,你和廷晟都来喝点。”

  两个人听到声音后就像触电一样立刻弹开,然后各自神情极不自然的拢了拢散开的外袍。

  叶氏进来看到两人,微带惊讶道:“怎么还没更衣?”

  温辞神情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

  “那先来喝粥。”

  温辞刚要下床,宋廷晟却按住了他,“你躺着,我端给你。”

  叶氏看着两人的互动,欣慰的笑了笑。

  喝完粥后,叶氏叮嘱两人休息。

  这么长时间,宋廷晟都未曾有一次好眠,现在温辞醒了,他终是能安心落意的好好睡一觉了。

  两人身上的喜服都是成套的,脱下外袍后,连里面的亵衣也是大红色的。

  “这亵衣,要不要换?”温辞用余光偷偷瞄了宋廷晟一眼。

  他们俩都穿的红艳艳的,再盖上鸳鸯喜被这么一躺,就真像洞房一样了。

  宋廷晟没有回答,大手撩开被子直接躺在了他的身侧。

  温辞心里暗自高兴,也跟着一起躺下了。

  这时双瑞跑了进来,扬声道:“少爷,隔壁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宋廷晟的眼神,然后就自动消了音。

  他讪讪的咧了咧嘴,然后自己圆场道:“您还是在这里歇着吧,那厢房太潮您睡不了。”

  宋廷晟收回目光,对贴身小厮的识相还算满意。

  “少爷,小侯爷,您二位好好歇息。”双瑞说完,就阖上门

  噼啪——房中的炭盆爆出一声轻响,让温辞莫名有些紧张。

  他怕宋廷晟看出端倪,于是便翻了个身面朝里侧。

  宋廷晟幽深的目光在他的腰背处来回看着,过了好一会开口道:“你有颗痣,倒是生的可爱。”

  那时的温辞昏迷着,即便宋廷晟看到这些,也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心思。

  如今想想,的确是好看到没有半分瑕疵。

  一颗痣有什么可爱的?

  不对。


第四百九十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六)

  温辞猛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我后腰上有痣,我自己都看不见。”

  “你昏迷这么长时间,难道不换亵衣。”

  “换也是元宝……”温辞猛地睁圆双眼,不可思议道:“你偷看元宝给我换衣服!”

  宋廷晟微微叹出一口气,眼含无奈道:“并未偷看。”

  温辞蹙着眉纳闷起来,没有偷看?难道是无意间看见的?

  “好了,歇息吧。”凭这小傻子自己想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其实温辞也偷喵喵的想过,宋廷晟会不会也喜欢自己。

  但原位面剧情中他那么喜欢女主,十成十就是个直男。

  想到这里,他抿着唇朝宋廷晟那边蹭了蹭。

  “宋宋,你老实跟我说,你觉得骆语梦好不好看?”

  宋廷晟闭着眼睛,薄唇冷漠的吐出一个字:“丑。”

  温辞一下咧开了嘴,想了想又试探道:“那你觉得,谁好看。”

  宋廷晟眼帘微动,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你。”

  温辞的眼眸倏地弯了起来,满足的像只小狐狸。

  他悄悄将小腿移过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系统,你说目标会不会已经弯了?”

  【他弯不弯我不知道,你是真傻。】

  大人这个位面喜欢的这么明目张胆深情款款,不过就是吃了话少的亏,哥哥到现在还要问他。

  温辞自动过滤吐槽,“那你说,他嫁给我是不是因为愧疚?”

  【这个肯定是。】要不然他哪会嫁,肯定是娶你。

  温辞心下失落,没再继续说话。

  许是宋廷晟身上的温度太过温暖,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想着想着就这样睡着了。

  早已经阖上双眼的宋廷晟此时慢慢睁开双眸,然后伸手将温辞揽到了怀里。

  两人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温辞睡着睡着感觉有些热。

  结果等他睡醒睁开眼,就自己不仅滚到了宋廷晟怀里。

  幸亏是自己先醒了,不然就真说不清了。

  温辞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朝里侧靠去,脱离怀抱后,他赶紧将亵衣的带子系上。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宋廷晟的嘴角向上抬了抬。

  两人起床后,温弘已经上朝去了。

  既然温辞现下已经醒了,那宸王的事也该有个说法了。

  几经争论后,宸王被褫夺头衔,从皇一品亲王,降为三品王爷。

  皇上还下旨划了不少宸王府的家产送给承恩侯府,权当作为补偿。

  同时皇后也命宸王休了侧妃吴氏,两个庶子在宸王百年之后,不可分得家产。

  温辞对这些都不在意,只提出了一点,那就是不管宸王的头衔如何降,宋廷晟将来袭爵的品级不能变。

  就算宸王到死也只是三品爵位,但将来宋廷晟承袭还是皇一品杀王。

  温辞提的这个要求很得圣意,如此一来也不算是罚的太狠,保留了宸王府的荣宠不说,也稳了武将们的心。

  为此皇帝还特意下旨夸奖了温辞,说他豁达大度,明月入怀。

  温弘把宸王府划分的家产全部交还给宋廷晟,可他却不收。

  “这些本该就是你的,我爹要这些不过是想让宸王肉疼罢了。”温辞蹙着眉把盒子推了过去。

  宋廷晟看着盒子的眼神十分冰冷,一句话都不说。

  温辞见状便有些无奈道:“这些就算是咱们俩共同持有的,你负责保管总行了吧?”

  听到这话,宋廷晟才默默颔首。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双瑞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少爷,太傅大人身体抱恙,尚书大人派人来请您过府探望。”

  温辞拿着这两样东西飞跑回书房,也提笔写下四个字,然后拽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一并包在了方才的那个帕子里。

  “回去交给小王爷。”

  一样的夜晚,同样的睡不着。

  温辞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折腾着,一会傻笑一会脸红,系统真是800个嫌弃+没眼看。

  过了一会,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

  骆语梦和他家宋宋的婚约还未解除。

  想着想着,他浑身便泛起冷气,眼神也越来越冷。

  半个时辰后,身着一身黑衣的温辞潜入了景国公府。

  【你不会是要杀了女主吧?】

  温辞冷笑一声,“我才不杀她。”

  系统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去把她腿打折,我看她一个瘸子还怎么有脸嫁给亲王世子。”

  【.这倒是个好法子。】

  温辞一个一个院落摸了过去,好不容易找到骆语梦所在的厢房,刚一掀开屋顶的瓦片,却发现她正在沐浴。

  温辞立刻偏头闭眼,把瓦片移了回去。

  真辣眼睛。

  虽然他蒙着眼睛也能打断骆语梦的腿,但温辞却不想碰到这死女人的一寸皮肤。

  于是他干脆抱着手臂躺在屋脊上,闭眼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等骆语梦换上亵衣上了床,温辞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屋檐上落下,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后窗跳了进去。

  没成想刚一落地,一道拳风突然迎面袭来。

  温辞化手为刀,重重的击在了此人手腕之上。

  这一下气劲极大,对方暂时不得不后退避其锋芒。

  温辞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实际,抬起右腿侧踢而去,踢出的瞬间骤然发力,一旦被踢中,至少要断一根骨头。

  对方双手交握在胸前格挡,在温辞腿落下的一瞬,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寒光一闪,温辞也用最快的速度从靴中取出了匕首。

  “乒——”

  两件兵器相撞,在黑夜中冒出了星星火光。

  “凌冽?”

  骆语梦询问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两人心中同时一惊,眨眼间便过了十来招。

  忽闻“哧”的一声,温辞耳后的一缕长发被软剑削断,而对方右边肩部的衣物被划开一道大口,隐隐还带着一丝血迹。

  “你是谁!”对方的嗓音中带着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这江湖中能与他走过十招还能伤了他的,除了那几个退隐的老怪物,年轻一辈里根本不存在武功如此高深之人。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温辞眯了眯眼睛,原来此人便是血林阁阁主,南凌冽。

  这骆语梦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不过是躺了月余,两人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以此人的架势,想必方才骆语梦沐浴时他便在房中。


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七)

  温辞也算是服了女主了,这女人真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

  南凌冽见他不回话,手中软剑直接甩出,剑尖如缠蛇一般拐了道诡异的弧线,狠狠刺向他的腰间。

  温辞却不慌不忙,匕首在指尖挽出一个刀花,抬手挡了回去。

  电光火石之间,温辞左手一翻,运转内功全力一击。

  南凌冽抬掌与他对击,一阵气血翻涌后,张嘴喷出鲜血。

  温辞丹田处也不太好受,但他却抓住时机,一连挥出三掌,全部发狠的打在南凌冽胸前。

  南凌冽先前便受了伤,如今新伤旧伤一齐发作,直接失去了意识。

  温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南凌冽的前襟,从窗户跳了出去。

  骆语梦全程又惊又怕但却不能叫人,不然别人知道她房中有外男,名节就全毁了。

  出去之后,温辞就直接将南凌冽扛在了肩上,一路从房顶跳回了承恩侯府。

  刚从房檐跳下,卧房的大门竟从里面打开,宋廷晟冷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宋!”温辞顿时又惊又喜,“你怎么回.….”

  还没等他说完,温辞就看见宋廷晟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扫到他肩上扛着的男人,眸光越来越冷。

  温辞咽了咽口水,“你,你听我解释。”

  宋廷晟喉中发出一声冷哼,当即连他看都不看,回身走了进去。

  温辞心头一紧,赶忙追了上去。

  刚抬脚踢上门,他便直接将南凌冽甩到了地上,然后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向宋廷晟蹭了过去。

  “看来温小侯爷今晚兴致不错。”宋廷晟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偷人。”

  温辞干脆整个人贴了上去,嬉笑着道:“宋宋,这怎么能叫偷人呢?”

  宋廷晟面无表情的转向他,“这不叫偷人叫什么?”

  他向前一步,温辞就后退一步,“我若不回来,你准备与他如何?”

  “温小侯爷还想偷谁?”

  温辞每退后一步,都自带一种怂感。

  终于背部抵在了墙上,宋廷晟垂着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脸,从喉中“嗯?”了一声。

  温辞有些紧张,张口有些结巴道:“你,你不会是要跟我动手吧?”

  “嗯。”宋廷晟的眼神深沉起来。

  温辞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顿时又气又恼,“你有本事动我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宋廷晟竟低下头,薄唇擦过他的唇角,“动你了。”

  还不等温辞的耳朵红透,他脑子里突然传来系统吐槽的声音,【男二男五你俩能不能等会谈恋爱,没看见男三都快死了吗?】

  温辞倏地转过头去,只见南凌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如雪,看上去的确快死了。

  宋廷晟本来有些不满,但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时,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你打伤的?”

  温辞点了点头,看着南凌冽的眸色有些复杂。

  “与他有仇?”

  温辞蹙眉想了想,“现在没有,将来有没有不一定。”

  宋廷晟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回了床边坐下,“说与我听。”

  温辞便把今晚的事情从头说起,刚说到决定去找骆语梦时,宋廷晟眼睛立刻眯了一下。

  温辞立刻解释道:“我是去找她麻烦,可不是为别的。”

  “你为何找她麻烦?”宋廷晟看着他的眼睛。

  “那当然是因为她跟你”他顿了一下,然后不自然道:

  “当然是因为她是个祸害。”

  宋廷晟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在说到南凌冽身份的时候,温辞撒了个小谎,只说这是他在屋檐上偷听到的。

  结果过程中不小心发出了响动被南凌冽发现,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血林阁乃江湖中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绝对不容小觑。”

  宋廷晟沉思了一阵,开口道:“你说他是阁主?”

  温辞认真的点了点头。

  宋廷晟看着小狐狸终于自己露出了尾巴,眼浮起一抹笑意,“既然他如此厉害,那你是如何打伤他的?”

  温辞猛地一个激灵,没想到宋廷晟这么会抓破绽,赶忙干笑着解释起来,“他,他之前身上就有伤,我……”

  还没说完,他就被宋廷晟揽入了怀中,在他耳边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道:“不愿说便不说,只是不要对我撒谎便好。”

  温辞趴在他怀里抿了抿唇,然后点了下头。

  两人抱了一会,然后温辞从宋廷晟怀中退出,迈步走向了门口。

  他蹲下身先给南凌冽把了下脉,然后将手贴在他的丹田处将自己的内功输了过去。

  宋廷晟看见温辞的动作,狠狠的皱了下眉。

  温辞只输了一点便停了手,仅保证南凌冽不死就行。

  他站起身从房中翻出一个药瓶,刚打开瓶塞就被宋廷晟接了过去。

  只见他冷着脸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然后动作粗鲁塞到南凌冽口中,一抬下巴让他咽了下去。

  “你打算将他藏在哪?”

  温辞垂眸想了一会,然后打了个响指,“有了!”

  月黑风高夜,两个人就这样扛着南凌冽到了花街的清风馆。

  虽然清风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舞姬,但说来说去还是花楼。

  宋廷晟一张脸简直比夜色还黑,看向温辞的眼神都流露着秋后算账的意思。

  温辞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后在二楼按着花牌找到一间,然后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女子打开了房门,一看见来人是温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

  温辞赶紧给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进去说话。

  进去后,宋廷晟冷着脸将捆好的南凌冽扔在地上。

  女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侯爷,您这是?”

  “露珠姑娘,我有一事要麻烦你。”

  这个露珠原本是这条街上销金楼里的姑娘,因为不愿卖身,当街被龟公打了个半死。

  那时正巧原主经过,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帮她赎了身。

  露珠自知身份低贱,做奴婢也是不配,可她一个女子又无依无靠,便自请到这清风馆当了歌姬。

  温辞知道露珠一直对原主心怀感激,也十分值得信任,于是便将人扛到了这里。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八)

  果然,露珠一听可以帮他做事,连问都不问就连连点头。

  “这人先放在你这,无论如何也不要给他松绑,我封住了他的经脉,你每日喂他些饭食凉水便可。”

  露珠一字一句的认真听着,然后又仔仔细细的重复了一遍。

  温辞笑着点头,“不错。”

  宋廷晟看着两人的互动,下颌的线条崩的紧紧的。

  两人从清风馆出来后,宋廷晟沉默的温辞有些心虚。

  “那个,其实你看我爹也没少逛花楼对吧,但是我娘多通情达理,一点都不跟他计较,我觉得你应该.……”

  话还没说完,宋廷晟竟弯下腰将他扛在了肩上。

  “宋廷晟,你!”

  “啪”的一声轻响,宋廷晟竟抬手打在了他的腰上。

  温辞:!!!!!

  温辞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宋廷晟你别以为我不会打你!!”他用力挣扎了起来。

  “舍得,便打。”

  最后温小侯爷还是被宋世子就这么扛了回去,回房后宋廷晟直接拉扯下床帏,两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架。

  这一架打的两人气喘吁吁,尤其是温辞,全身上下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所以隔天早上便理所应当的起晚了。

  今天本来是两人去书院复课的日子,结果就这么泡汤了。

  “都怪你,明日我非得被顾廉卿那个老古板念死。”温辞没好气的瞪着身侧之人。

  “他罚你,我替。”暂时吃饱的宋廷晟现下什么都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啊!”

  叶氏看着饭桌上两人的互动,笑着道:“你们昨天做什么去了,为何起的这样晚。”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怔了怔。

  叶氏看着自家儿子脸上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顿时疑惑起来。

  “我,我我带他去喝花酒了。”因为心虚,温辞说话的嗓门都大了几个度。

  宋廷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叶氏蹙起了眉,“你怎么能带廷晟去那种地方呢?”

  温辞灰溜溜的低下头,“他都弱冠之年了还没去过,我不就带他见识见识嘛。”

  宋廷晟听到这话,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昨夜我的确……见识良多。”

  温辞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便抬手挡住叶氏的视线,然后威胁的瞪了宋廷晟一眼。

  看着小狐狸呲牙的样子,宋廷晟垂下眼帘遮住笑意。

  吃过饭后,叶氏便出门去了。

  温辞回去后趴在床上,理直气壮的使唤宋廷晟给他揉腰。

  “你打算何时告诉侯爷和夫人?”

  温辞迷迷糊糊道:“告诉什么?”

  宋廷晟大手下压,嗓音微沉道:“你说呢。”

  “啊,呵呵呵呵呵,”温辞干笑起来,“你看我这不是独子嘛,总得给二老一个缓冲的时间。”

  宋廷晟有些失望,但手下还是温柔的给他揉捏着。

  温辞感觉气氛不对,从床上扑腾了起来。

  “生气了?”

  宋廷晟微微摇头,“你说的也没错。”

  男风之好虽然自古有之,但这并不代表会被人轻易接受。

  温辞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半个身子挂了上去,“你放心,到时我自有法子,你信我便是。”

  宋廷晟偏头看了他一眼,“好,我信你。”

  两人在房中腻腻歪歪了一早上,下午宋廷晟去书房写字,温辞就歪在椅子上吃点心。

  “系统,既然南凌冽是男三,那楚千瀚和邻国的那位摄政王谁是男一?”

  【你猜猜看。】

  温辞想了想,并没有得出结论。

  反正骆语梦谁爱娶谁娶,她夫君的人选总归不会是他和宋廷晟。

  “南凌冽之前是不是受了伤,然后误打误撞被骆语梦救回了景国公府?”

  【这剧情是不是俗套的很没意思?】

  温辞笑着摇了摇头,回想起自己以前在别的位面攻略女主时也用过这个法子。

  故意打伤自己,然后躺在路边,等着被心地善良的小白兔女主捡回去。

  不过骆语梦不是小白兔,是扫把星转世,瘟神见了都得躲着走的那种。

  “在想什么?”宋廷晟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开口问道。

  “在想中午吃什么。”他要是敢说在想南凌冽,自家这位恐怕就要醋到提刀了。

  温辞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子,走到书桌前。

  “铁画银钩,笔若游龙,果然写的好看。”温辞的好听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掏。

  说完他就提笔,用宋廷晟的字体将两人的姓氏写到了一起。

  “你为何一早便会模仿我的字迹?”

  温辞挑了挑眉,故意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暗恋你啊。”

  即便知道他在玩笑,但宋廷晟的唇角还是向上勾了勾。

  “还有谁的?”

  温辞听他这样问,一时炫耀心起,便接连用山长和其他几位夫子的字体都写了一遍。

  “厉害吧?”

  宋廷晟看着自家小狐狸得意的样子,心头却有些发疼。

  “何故这般神情,”温辞就知道他又在为自己感到可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难不成偏偏要入朝为官才能施展抱负?我觉得现下这般便挺好的。”

  宋廷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见个人。”

  入夜时分,温辞和宋廷晟一起出了承恩侯府。

  此时已快入宵禁,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的朝家赶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宸王府的侧门,温辞有些诧异的看了宋廷晟一眼。

  他为何带自己回王府?

  两人进府后,一路朝西面走去。

  刚靠近一座狭小的院落,温辞便远远的闻见一股檀香味。

  他微微一怔,顿时就明白过来宋廷晟今日带他来见的人是谁了。

  对于齐怡锦这个人,温辞其实是没有半分好感的。

  只因为四个字,稚子何辜。

  自己所托非人,心灰意冷,便连亲生骨肉也不管不问,这样的人简直自私到了极点。

  宋廷晟推开有些古旧的木门,拉着温辞一起迈步走了进去。

  “廷晟,”温辞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我……”

  宋廷晟低头看向他,“你不愿意见她?”

  温辞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配做你的母亲。”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二十九)

  “我带你来,并非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说完,他就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檀香味越来越重,隐隐能听见听见模糊不清的诵经声。

  门外站着的嬷嬷看见了宋廷晟,立刻福了福身:“老奴见过世子爷。”

  宋廷晟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眉眼间不带一丝温度。

  嬤嬷抬手将佛堂的木门推开,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走了进去。

  齐怡锦身着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手上转动着佛串,口中还不断念诵着经文。

  即便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停止。

  宋廷晟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

  他看着这佛堂中昏暗的烛光,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多希望这个身影能回过身来抱抱他,哪怕一下也好。

  宋廷晟自小被封为亲王世子,从未羡慕过宋元辰兄弟俩。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宋宁泰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挨个将那兄弟俩抱起举高,逗的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

  无人问他三冬寒,无人告他夜已深。

  自始至终,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宋廷晟忽然释然的笑了笑。

  “我不恨你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齐怡锦整个身体猛地僵住了。

  “我找到了弥补我缺憾的人,有了他,我不会再羡慕任何人了。”

  温辞听到这句话,鼻间一酸,眼眶倏地红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表面凛若寒霜,眉眼间从来都是一片漠然。

  没有人生来冷漠,只是习惯把伤痛全部掩藏在心底。

  可你一旦走入他的心中,他便会将毕生的深情都倾注给你。

  温辞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抬眼看向了庄严肃穆的佛像。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说完,他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宋廷晟的眼睛。

  “可我想对你说,没有爱别离,没有怨憎会,更没有求不得,此一生,你都是我的例外和偏爱。”

  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情深,相视一笑。

  就在两人离开后,齐怡锦身体一晃,颓然的坐倒在蒲团上。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面颊落下,佛堂里响起模糊的喃喃声:

  “真好,真好。”

  隔天清早,宋廷晟早早就起床了。

  他穿好衣袍洗漱过后,走到床边耐心的叫自家小狐狸起床。

  温辞伸出赤裸的手臂抱着他的腰蹭了蹭,撒娇道:“我们明日再去书院好不好,我好困。”

  宋廷晟笑了笑,先将他塞回被子里,然后去铜盆中拿来温热的面帕,走到床边在他脸上轻柔的擦了起来。

  湿润的触感把温辞从周公那里又扯了回来,他不断左躲右避,但宋廷晟还是耐心的给他擦着脸。

  这一顿折腾,什么瞌睡虫也被赶跑了。

  一边嘟嘟囔囔,一边任由宋廷晟给他穿衣服。

  早饭已经备好,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完,叶氏再将三人一起送到门口。

  一上马车,温辞便直接躺在宋廷晟的腿上开始补觉。

  到了书院门口,他被轻声唤醒,然后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你这段时间没来,可把我无聊死了。”

  温辞刚一坐下,顾盛远就直接蹿了过来。

  余光扫到自家冰块沉下脸的样子,他干笑着顾盛远的手从自己的賂膊上扯了下来。

  “那个,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顾盛远一阵莫名,“你怎么病了一场,变得怪了起来。”

  温辞尴尬的笑了笑,毕竟家属在旁,无论男女他都得退避三舍。

  “诶你听没听说,万春楼来了一批新的花娘,全是西域舞姬,那长相那身段啧啧啧。”

  温辞看着他那一副色中饿鬼的样子,神情愈发不自然了起来。

  “盛远兄啊,咱们毕竟还在这学堂之上,你还是克制克制。”

  顾盛远一愣,竟伸手向他额上探去。

  “你做什么!”幸亏自己躲得快,不然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啊,”顾盛远一脸莫名,“方才说的什么胡话?”

  温辞又用余光瞄了宋廷晟一眼,然后赶紧道:“你快坐回去吧,夫子马上就来了。”

  顾盛远站起身,“那说好了啊,下学咱们一起去!”

  “谁跟你说…”

  还没等他说完,顾廉卿便负手走了进来。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同样是姓顾的,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温辞偷偷扯了扯宋廷晟的衣袖。

  “宋宋,我有话跟你说。”

  宋廷晟目不斜视,腰肢挺直的样子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温辞暗搓搓的靠了过去,小小声道:“没别的,就是跟你汇报一下,今天的我也很爱你。”

  宋廷晟的心瞬间塌陷下去,再也冷不下脸了。

  他转眸看向温辞,轻声道:“我亦然。”

  他转眸看向温辞,轻声道:“我亦然。”

  温辞的眼睛一下就弯了起来,笑的就像偷了腥的碧眼猫。

  下学后两人一起往外走,不一会顾盛远从后面追了上来,“温辞,你倒是等等我啊。”

  才刚跑近,还不等他把气喘匀,宋廷晟面无表情转过身,“你若想去万春楼,不如我陪你去?”

  顾盛远大惊,立刻后退两步,“宋,宋世子。”

  宋廷晟冷面挑眉,“如何?”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顾盛远瞬间跑远,“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哈哈哈哈哈哈,看把人家孩子吓的。】

  “这下估计是彻底萎了,舞娘什么的也别想了。”

  回到家后,又是一家四口围坐吃饭。

  吃过饭后,温弘一脸严肃的叫住了宋廷晟。

  “廷晟,随我来书房。”

  温辞蹙起了眉,赶紧道:“爹,有什么事在这说不行吗?”

  温弘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背着手朝门外走去。

  宋廷晟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去就回。”

  两人走了以后,温辞一直如坐针毡。

  他生怕是温弘发现了什么,正在质问宋廷晟。

  忍了又忍,他看向叶氏道:“娘,爹找宋宋到底有什么事?”


第四百九十四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

  叶氏闻言,脸上浮起一丝为难,“你爹他,他不让我说。”

  温辞的心情顿时更加凝重,开口试探道:“可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倒不是,”叶氏温柔的看着他,安慰道:“你别多想,不是什么大事。”

  她越这样说,温辞就越不安心。

  勉强坐了一会,叶氏见他实在不安,无奈的笑了笑道:

  “那你就去书房门口听听吧。”

  话音一落,温辞就马上蹿了出去。

  刚要靠近书房门口时,他故意放轻了脚步。

  “等等等等,这步我下的不对,先把棋子还我。”

  宋廷晟淡定的把棋子还了回去,“不急,您慢慢看,悔几步都可以。”

  这是在下棋??

  温辞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古怪起来。

  温弘是个大大的臭棋篓子,下的不好就算了,还特别喜欢耍赖。

  温辞曾经陪他下过两把,郁闷的差点当场掀桌。

  爹娘关系如此和睦,一提起下棋,叶氏也是找各种借口装忙。

  可现下听宋廷晟这个语气……怎么有一种哄岳父开心的既视感?

  难怪爹要装出那一副严肃的样子,要是直接说,他肯定拉着宋廷晟不让他去。

  温辞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有这么个活宝爹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廷晟好脾气的陪温弘下了一个多时辰,回去时发现温辞已经躺上床了。

  “辛苦你了啊,小王爷。”

  宋廷晟眼中含着淡笑,“你知道了。”

  温辞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就我爹那个赖皮猴,也就你有这么大耐心了。”

  宋廷晟闻言,走到床边坐下。

  “毕竟我拐了他的独子,陪他下一辈子棋也是应当的。”

  温辞猛的一怔,“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事实而已。”

  其实宋廷晟很喜欢跟温弘下棋的时刻,悔棋也好耍赖也好,他都愿意。

  毕竟这样的天伦之情,他从未享受过。

  叶氏和温弘一直以为两人是分开睡的,只有元宝和双瑞知道两家少爷天天粘在一起。

  过了几天,书院休沐,齐忠泽早早就派人来请宋廷晟去赴家宴。

  温辞闻言,直接跳起来道:“我同你一起去。”

  一旁的温弘纳闷,“人家太傅府的家宴,你去做什么?”

  温辞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蹭饭啊,他吃了咱们家这么多顿,我去吃回来!”

  温弘嫌弃道:“别撑着你。”

  叶氏在一旁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看向宋廷晟道:“辞儿与你同去,可会不便?”

  宋廷晟摇了摇头,“上次祖父也曾提过,让我带他一同去。”

  叶氏微微颔首,笑着道:“那便好。”

  说完她就喊来管家,让他备礼。

  两人穿戴正式,一起出门上了马车。

  快到太傳府时,温辞才有点怂怂的道:“你祖父,他凶不凶?”

  宋廷晟挠了挠他的手心,“怕了?”

  “也不是,”温辞干笑道:“你也知道我最怕咱们夫子那样的长辈,板着脸的样子像个老古板。”

  宋廷晟笑了笑,“祖父他很和蔼。”

  温辞顿时放下心来,“那就好。”

  到了太傅府门前,两人一起下车。

  照例还是宋廷晟先下去,然后回身自然的向温辞伸出手。

  两人一进府,就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齐太傅,齐大人。”温辞收起平日的纨绔之气,恭敬的向两人行礼。

  两人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他几句话。

  齐忠泽的夫人看着温辞,开口道:“都说温小侯爷生的一副好相貌,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温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谬赞。”

  他今日总是揣着紧张,毕竟这也算是跟宋廷晟一起回家见家长了。

  好在齐家是,说话间都是一团和气。

  没过一会,管家便进来回禀家宴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一起走向花厅,等齐太傅坐下后,纷纷落座。

  温辞的座位理所应当就安排在宋廷晟的身边,齐家讲究规矩,吃饭时除了碗盏之声,并不交谈。

  温辞有些拘谨,其实作为一个位面者,什么情况他都能适应,只是这是头一次见家长,还是规矩点好。

  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夹了一块剃了刺的鱼肉放在他的碗里,然后又是一块鱼香虾,盐焗鸡。

  温辞有些愣愣的抬起头来,就看见宋廷晟面色如常的不断给他夹菜。

  他心里一暖,笑着低下头去。

  饭桌上自然有人注意到了宋廷晟的举动,先是有些惊讶,然后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感情的确是好,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

  难怪廷晟不愿回太傅府来住,想来就是喜欢跟小侯爷在一起吧。

  太傅府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猜中了剧情,却没有看透性质。

  吃过饭后又一起喝了茶,本来齐忠泽想留宋廷晟住一晚再回去,但想起上次他连夜回去的事,便就没有开口。

  “廷晟。”齐太傅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宋廷晟立刻将视线从温辞身上移了过去,“祖父。”

  齐太傅看着他道:“先前你说你父亲给你定下了正妃人选,可这门亲事你并不愿意。”

  温辞一听是这件事,便刷的一下抬起头来。

  齐太傳捋了捋胡子,“既然你希望你舅舅出面退婚,那你可否说明情由?”

  宋廷晟微敛双眸,薄唇冷漠的吐出几个字,“只是不喜罢了。”

  温辞知道他的性子,自小受世家规矩约束,背后不论他人是非。

  可宋廷晟是修竹君子,他温辞可不是。

  “齐太傅,我知道原因!”他蹭的举起手来,然后又觉得不太合适,就讪讪的放了下去。

  齐太傅见他这般活泼的样子,心下喜欢,便笑着道:“那便有劳小侯爷了。”

  温辞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像说书人一般把骆语梦做的那些事全抖了出来。

  什么女扮男装去青楼跟他争花魁,三番四次拦着他这个外男私下说话,围猎时捡了野熊幼崽差点把他们三人害死,而且还曾跟太子走的极近。

  “不单是太子,我上次偶然间还看到另一个男子陪在她身侧,长的很是玉树琳琅。”

  他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听的齐家人目瞪口呆。

  “这,这”齐夫人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骆语梦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前所未闻。


第四百九十五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一)

  宋廷晟本来看着温辞说话时的模样,心下觉得可爱,所以眼中带了笑意。

  可听见他那句“长的很是玉树琳琅”后,整张脸便冷了下来。

  “廷晟,”齐忠泽看向他,“小侯爷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他不信任温辞,实在是太过震惊,下意识想求证一下。

  其他人闻言,目光瞬间都移了过来。

  只见宋廷晟寒着一张脸微微颔首,神情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冷漠。

  “那这亲事必须要退!”齐太傅直接拍板。

  温辞闻言便笑了起来,躬身拱手道:“太傅大人英明。”

  眼下已近年关,齐忠泽说现下去退婚可能有些不妥,待年后便立刻去登景国公府的大门。

  商量完这件事,天色也不早了,众人便送两人离开。

  上了马车后,温辞脸上一直挂着笑,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你很高兴?”宋廷晟嗓音微沉。

  温辞一怔,“解决了亲事,难道你不高兴?”

  宋廷晟看着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宋廷晟眯了眯眼睛,俯身逼近,“你觉得南凌冽生的很是玉树琳琅?”

  “我什么时候觉…”温辞说到一半忽然想了起来,哭笑不得道:“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随口一说?”宋廷晟挑了下眉,“那便是平日里心里存着,用到的时候便脱口而出。”

  自家冰块脸话一多就没好事,温辞一脸冤枉道:“我要是真念着他,何至于还将他送到露珠那去。”

  这话说的还算在理,宋廷晟的神色稍缓。

  “大罪不究,小罪从轻。”

  话音刚落,大手便捏住温辞的下巴,直接俯身而下。

  ——————

  时间一转眼间就到了年根。

  承恩侯府过年一向热闹,前来拜府的人络绎不绝。

  腊月二十五这天,两人到顾廉卿府上送敬师礼。

  可能是因为要过年的缘故,顾廉卿这日对温辞格外口下留情,只略微叮嘱了两句,便放两人离开了。

  刚走出府门,天空中忽然洋洋酒酒的飘下雪花。

  温辞眼睛一亮便伸手去接,“宋宋,下雪了!”

  宋廷晟抬手给他拢了拢披风,然后牵起了他的手。

  “走走?”

  温辞一听这话,便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用同样的玉冠高束着墨发,穿着一黑一白的狐裘大氅,皆是面如冠玉,目似繁星。

  并肩而行的样子,就像洁白无瑕的画卷上洒上了浓墨。

  温辞和宋廷晟借着外袍的遮掩,一直十指交握。

  元宝和双瑞在后面远远的赶着马车,只当自己瞎了。

  夹杂着雪花的微风将两人的墨发卷起,发尾交缠相覆,看上去格外缠绵。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回了侯府,刚走到府门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并非是我不让你进去,实在是你这身份不能入府。”看门小厮一脸为难的说着。

  青衫女子双眼通红,不断告求道:“我只见小侯爷一面,说一句话就走,求求你”

  “露珠?”温辞上前两步叫了一声。

  露珠听到声音,立刻转头踉跄的跑了过来。

  “小侯爷,”她几乎泣不成声,“那个人,那个人就要死了,他……呜呜呜.”

  她口中的他,指的肯定就是南凌冽。

  “你别着急,我这就去。”

  温辞回头直接让元宝从马车上解下马来,然后跟宋廷晟翻身上马。

  “双瑞,带她跟上。”宋廷晟说完,两人便策马朝清风馆奔去。

  到了地方,温辞随便掏出两张银票塞给鸨娘,然后跟宋廷晟快步上楼。

  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此时的南凌冽正躺在床上,胸前满是血迹。

  温辞蹙了蹙眉,立刻用内功探查他的伤势。

  在经脉中走了一圈后,发现伤势的确非常严重。

  他立刻让宋廷晟将人从床上扶起,然后抵住南凌冽的背心将自己的内功传了过去,先行护住他的心脉。

  内功传到一半,双瑞和元宝便带着露珠赶到了。

  宋廷晟看到三人进门,立刻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细密的汗珠在两人额上浮起,一刻钟后,温辞回手收势。

  刚一睁眼,他迅速抬手往南凌冽身上的几处大穴点了过去,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元宝,拿纸笔来。”

  写下一个药方后,温辞递给会骑马的双瑞,“现在立刻去医馆抓药,要快。”

  “是。”

  宋廷晟抬袖给他擦了擦汗,开口道:“如何?”

  温辞蹙了蹙眉,“我那日封住了他的经脉,今日却被他强行冲开了。”

  他面露凝重,“光是冲开禁锢还不至于受伤如此严重,问题是出在这之后他又强行运转内功,这才伤及了心脉。”

  宋廷晟听完沉默了一会,“他想逃?”

  “不是的,他不是想逃。”露珠忽然在一旁带着哭腔说道。

  温辞转头看了过去,目露疑惑。

  露珠张了张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小侯爷,我,我对不住你。”

  温辞示意元宝将她扶起,然后语气和缓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不用如此。”

  露珠低头抽噎着,只觉自己无颜面对小侯爷。

  温辞耐心的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又开口问了一遍。

  露珠低着头,开始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那日温辞将人丢在这里,等南凌冽醒来之后差点气的走火入魔。

  他不是没想过要冲破禁锢,可那时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是强行冲破,很有可能对心脉造成不可扭转的伤害。

  索性露珠看上去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还每日定时喂水喂饭,南凌冽便决定先忍一时以图后事。

  只是温辞忽略了一点,人吃五谷杂粮,就必会产生三急。

  南凌冽足足憋了两天,终于忍到了极限。

  他开口告诉露珠他要如厕,本想哄着她帮自己解开绳子。

  没想到露珠是个铁实铁实的死心眼,她既然答应了小侯爷,就一定会照着他的话去做。

  在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露珠只好自己上手。

  南凌冽当即被气的口不择言,骂了许多难听话。

  可露珠即便被他骂的泪眼巴巴,还是解开了他亵裤上的带子。

  南凌冽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面的放弃挣扎,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温辞听到这里,将手伸到桌子底下,然后用力的捏住了自己的大腿。

  因为他实在太想笑了。

  一想到堂堂血林阁阁主落到如此惨境,就不得不感叹骆语梦这个扫把精的威力。

  当真是谁遇谁惨。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二)

  温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笑意,开口道:“然后呢?”

  其实后面的剧情他不问也能猜个十之八九,看露珠的种种表现也知道她与南凌冽互相生了情。

  不过这也很正常,孤男寡女,这两个月又朝夕相对,再加上还有亲密接触。

  露珠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胜在清莹秀澈,即便在这清风馆里当歌姬,也能保持心性的纯白善良。

  江湖与朝局一样,皆是明刀暗箭,防不胜防。

  南凌冽一路从门孤儿变成血林阁阁主,这一路不知见过多少尔虞我诈。

  偏偏露珠跟他完全个性相反,即便身世悲惨,却依旧如璞玉浑金,单纯干净,甚至耿直的有点傻。

  温辞想到这里便垂眸笑了笑,看来这男三还不算瞎,半路回头也算迷途知返。

  露珠交待完两人看对眼的过程,就红着脸低下头抠手。

  温辞刚准备说话,余光却突然瞥见南凌冽动了一下,立刻计上心头。

  他支着下巴看着露珠,有些可惜道:“露珠啊,你知道那天我为何把他打一顿还捆起来送到你这吗?”

  露珠唰的抬起头,眼中全是焦虑紧张。

  “因为他欠我钱不还啊,你别看他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穷的很呢。”

  宋廷晟在一旁听着自家小侯爷睁眼说瞎话,眼含宠溺的摇了摇头。

  露珠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道:“他,他欠您多少?”

  温辞“啧”了一声,“那可太多太多了。”紧接着他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所以你别跟他在一起了,要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我,我我吃的很少的。”露珠眼睛湿漉漉的,“我还可以跟夏竹姐姐学跳舞,舞姬赏钱多,我都攒着还给您。”

  她说的很诚恳也很小心,连当舞姬的事都想好了,却丝毫没考虑两人分开的事情。

  此时已经恢复意识却动不了的南凌冽,先是被温辞的话气的气血翻涌,但很快心里就又软又甜,杀气尽消。

  “真是个傻姑娘。”温辞伸手想在她额上点一点,可还没等碰到,手指就被面无表情的宋廷晟箍住拉了回来。

  前面的事情已经了解了,那今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让南凌冽受了这么重的伤?

  温辞刚准备开口,出去买药的双瑞便赶了回来。

  他检查了一遍,然后拿出一锭银子递向元宝,“让龟公出去买一个干净的药锅回来,你亲自去厨房熬药,三碗水熬成一碗。”

  “小的这就去。”元宝接过银子和药包,马上跑了出去。

  结果还没等温辞坐下,元宝又跑了回来。

  “怎么回来……”

  “给本大爷把这清风馆给砸了!”还没等他说完,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便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打砸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鸨娘的求饶和惊呼声。

  宋廷晟站起身,看着温辞道:“我去看看。”

  “嗯,小心点。”

  听声音也知道是一群废物点心,温辞并不担心。

  宋廷晟出去后,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但认出声音的露珠却吓得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温辞注意到了她的不对。

  露珠哭着道:“今日便是楼下这人强拉着我让我陪他,我不愿他就来强的,凌冽听到我的声音,跑出来打了一架,然后就,就吐了血。”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难怪。

  她刚说完,南凌冽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一片惨白。

  露珠马上扑到了床前,问他哪里痛。

  温辞看着南凌冽拳头握的死紧的样子,嫌弃道:“行了你就躺着吧,那伙人我帮你教训。”

  说完他就狡黠的笑了起来,“不过,你这可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南凌冽抬眸,尽管眼神冰冷,但还是点了下头。

  温辞神情愉悦的摸着下巴,然后慢条斯理道:“那就把这人腿打折?还是手打断?又或是…”

  “宋廷晟!你爹不过一个三品王爷,你算什么东西敢管大爷我的闲事!”

  温辞眼眸瞬间眯起,唇角微勾,“又或是打死好了。”

  眨眼间的功夫,温辞便从二楼直接跃下,站在了宋廷晟身边。

  “我看看是谁家的狗在叫?”

  地上躺了十七八个护院模样的人,或者捂着胳膊或是捂着肚子,正在打滚哀嚎。

  “右相之子李俊成。”宋廷晟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一个塌鼻子小眼的黄脸男子背着手站在那里,明明怕的要死,但依|日梗着脖子。

  “啊~原来是丞相家的公子,失敬失敬。”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中半分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哼,算你承恩侯府识相!”对方显然认出了他。

  温辞轻笑一声,“李公子今日好雅兴,不去那风月阁里左拥右抱,倒是大白天跑来这清风馆吃素?”

  “关你屁事,凭你也配问我?”

  宋廷晟上前一步,却被温辞拉住了手腕。

  “楼上那位是我朋友,今日是我等唐突,”他笑着从袖中拿出三张银票,“这三万两银子,算是给李公子赔罪了。”

  李俊成一听三万两顿时眼前一亮,但很快又仰起头道:“你以为这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

  “自然不是,”温辞笑了笑,“只要李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缺了银子便知会一声,我派人给您送去。”

  【你可别笑了,我看着好渗人。】系统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温辞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却愈发绚烂。

  打废一个李俊成,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宋廷晟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他们一个是宸王世子,外祖还是当朝太傅,一个是承恩侯嫡子,他们不能光顾自己揍得爽,反而给家里惹麻烦。

  总之不用明着来,温辞也有千百种法子收拾他。

  李俊成被这一通恭维哄的心花怒放,从温辞手里抽过银票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李公子慢走,”温辞挥了挥手,然后笑的意味深长的吐出两个字:“不送。”

  李俊成走了后,他先让元宝去熬药,然后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鸨娘。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三)

  鸨娘这么多年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自然会察言观色,闻言便低下头去,连道明白。

  回到房间后,温辞翘着腿看向南凌冽,“说吧,要怎么联系你手底下的人。”

  南凌冽先是看了一眼露珠,然后道:“不必。”

  温辞挑了挑眉,“那成,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又想起一事,“对了,那天可是你先动手的,所以你也不能怪我打伤你。”

  “你闭嘴!”南凌冽厉声斥道,眼中带着一些恼羞成怒。

  “锃”的一声,宋廷晟的佩刀被他顶出鞘中,浑身散发着冰冷之气。

  温辞突然被自家男人帅了一脸,直接笑了起来。

  他靠过去贴在宋廷晟耳边小声道:“男人嘛,在心上人面前总是要面子的。”

  宋廷晟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等南凌冽喝完药后,温辞又叮嘱了露珠一番,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进府的时候,跟看门小厮打了声招呼,让他以后不用拦着露珠。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夫子又训你了?”叶氏边说话,边扫了扫他们大氅上的雪花。

  温辞干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刚好婢女端来热茶,也就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

  吃过晚饭,温辞做了些治疗内伤的药丸,让元宝送去了清风馆。

  宋廷晟见状便冷着脸坐在一旁,不说话。

  温辞洗完手后,过去戳了戳他的腰,“看来等过年吃饺子,我蘸着你吃就够了。”

  宋廷晟转过头,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温辞心头忽然浮出一抹不祥的预感,刚想认怂,宋廷晟却一把扯下了床幔。

  “诶你等等!你听我解释!我……”

  ——————

  过了腊月二十五,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以前宋廷晟对这些事情并不喜欢,因为他总是一个人,怕过节,更怕热闹。

  如果这时他还在宸王府,宋宁泰就会带着侧妃和他那两个宝贝庶子,敷衍的跟他吃顿饭。

  吃完饭后他会站在齐怡锦的院前,远远的行个礼。

  而在承恩侯府就不一样了,两人一大早起床就穿上了叶氏亲手为他们缝制的新衣,洗漱后一起去祭拜祖先。

  宋廷晟不是温家人,但温辞劫把他一起拉进了祠堂。

  温弘和叶氏把宋廷晟当半个儿子,自然也不会反对。

  拜完祖先牌位后,宋廷晟和温辞再去正厅给夫妇二人磕头敬茶。

  行过礼,温弘和叶氏笑眯眯的拉着他们的手说了一些祝福的吉祥话,再给每人两封厚厚的压胜钱。

  从早饭开始就格外丰盛,四个人围坐一桌,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一顿饭吃到将近晌午,各自回房了休息一会,下午叶氏亲自去厨房张罗晚上的年夜饭,而他们三人坐在花厅玩斗地主。

  “爹啊,今天过年您就别耍赖了吧。”温辞按住了温弘要把牌抽回去的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耍赖了吗?”温弘语气中带着诧异,然后转头看向了宋廷晟,“廷晟,我这算耍赖吗?”

  宋廷晟眼中带着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

  温辞简直哭笑不得,“行,你俩才是亲父子,我是捡的。”

  尽管如此,十几把牌过后,温弘还是被温辞弹成了额头饱满的“寿星公”。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温弘捂着额头,怒指他道。

  温辞懒洋洋的道:“爹,我都没使劲,您就别装疼了。”

  温弘气的蹦了起来,“你这还叫没使劲,使劲了还要如何?要把你爹我的脑袋弹碎吗?”

  温辞在脑中跟系统吐槽道:“用全力再加上内功,说不定真能弹碎。”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我脑子里刚才出现了一颗西瓜爆开的场景…】

  温辞抿住唇瓣,生怕自己忍不住喷笑出声。

  他可能跟系统失散多年的兄弟,因为刚才他脑子里也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个画面。

  温弘牌臭还爱叫地主,又输了一把后,还不等两人动手他便直接跑去厨房跟叶氏告状去了。

  宋廷晟看着温弘逃跑的背影,第一次笑出了声。

  温辞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眨了眨眼睛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这样笑。”

  宋廷晟就这样带着笑意,抬手将他拥进了怀里,过了好一会开口道:“谢谢,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温辞眼中也盈满了笑意,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打趣道:“老夫老夫了,还客气什么。”

  宋廷晟听到这句话,顿时将他拥的更紧了。

  晚上天刚刚擦黑,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吃完后,温弘带着温辞和宋廷晟出去点炮竹。

  然后四个人就一直守岁守到子时,亥时的时候温辞就困得不行了,半个身子都靠在宋廷晟身上。

  于是回房的时候,宋廷晟就把他背到了背上。

  天空中下着密密匝匝的雪花,宋廷晟知道自家的小狐狸爱看雪,所以刻意走的很慢。

  温辞把头靠在他的脖颈处,半阖着双眸道:“霜雪落满头,算不算白首?”

  宋廷晟垂眸笑了笑,过了会才道:“不算。”

  温辞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睛,“为何?”

  “因为你我一定会真白首。”

  温辞笑了一声,在他脖子上用力亲了亲,“嗯,我们一定能白头到老。”

  年初一的早上,宋廷晟去了太傳府,温弘和叶氏带着温辞回了叶府。

  晚上温辞躺在床上,忽的又坐了起来,“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宋廷晟也坐了起来,眼带不解的看着他,“谁?”

  温辞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道:“走,我们去找点乐子。”

  大年初二一大早,右相府上就炸开了锅。

  李俊成身为嫡子,竟然出现在了他爹最宠爱的小妾床上。

  而且一天之内,这事情就在京城上下传了个遍。

  本来过年大家都闲在家里,这下茶余饭后的话题就都是右相家的事了。

  没想到这事还没完,被右相打了一顿李俊成年初四又光着身子被绑在了西城的鼓楼上,冻的半条命都没了。

  这下别说来侯府拿银子,李俊成估计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年初八一开朝,皇帝当即便宣布了一件大事,顿时引得朝野之间议论纷纷。

  不过朝堂上的事,温弘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故而回家也没跟其他三人提及。

  温辞知道这件事时,还是过完年十五去了书院才从顾盛远嘴里听到的。

  “谁,你说谁要来?”他声音都高了两个度。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四)

  顾盛远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天澜国的摄政王萧翎要来我们庆国了。”

  温辞听完这句话,是人也不困了,腰也不酸了,连气都快不喘了。

  【女主大礼包,你值得拥有。】

  男一到男五,这下全都凑齐了。

  见他面色有些凝重又不说话,宋廷晟在旁边叫了他一声。

  温辞倏地回过神来,然后看向他道:“怎么了?”

  宋廷晟看着他,微蹙着眉道:“为何不语?”

  温辞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就是在想萧翎怎么突然就来了。”

  “自然是因为圣上的五十华寿。”顾盛远在一旁抢答道。

  自十几年前那一仗后,庆国与天澜国之间的关系也算的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互不相犯并不代表会这般示好。

  若是属国便也罢了,为表恭敬免不了要来亲自献礼,可天澜国与庆国实力不相上下,不止来送礼,且摄政王还要亲自前来。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那就一定是天澜国内部自己出了事。

  温辞摸了摸下巴,但为了避免宋廷晟多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情。

  等上课后,他装出一副听讲的样子,实际又在心里开始琢磨。

  再过一段时间,原剧情中与骆语梦有瓜葛的五个男人就会齐聚京城。

  他自然不会跟女主有什么,宋廷晟更不会,太子自那次围猎后,也对骆语梦淡了心思,南凌冽有了露珠要是还敢跟女主有什么勾连,他就把他捆结实了扔到猪圈里去。

  至于这个萧翎……

  温辞眯了眯眼,按现在这个形式来看,想必娶了骆语梦的九成就是这个萧翎。

  不过想想这个结果,他倒也觉得挺好的。

  骆语梦远嫁天澜,这辈子也不回了庆国几次,没了后顾之忧,他就能宋廷晟踏踏实实的过一辈子了。

  下学后,两人刚上了马车,温辞就一把抓住了宋廷晟的手。

  “这年也过完了,齐大人到底何时去退婚?”

  宋廷晟看着他眉眼间的焦急,薄唇微微扬起,“后日便去。”

  温辞一下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齐太傅答应的事,应该不会有差错。

  虽说这亲事是宸王定下的,但自从上次的事后,宋宁泰便一直称病不出,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齐忠泽作为宋廷晟的舅舅亲去退婚,但凡景国公要点脸,都不会死缠着不放。

  况且两人的婚事并未传扬开来,若日后有人问起,便说当初的确打算议亲,但双方还未正式交换庚帖就作罢了。

  果然,两日后齐忠泽一去景国公府,这婚事就顺顺利利的退了。

  当天知道消息的温辞,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廷晟你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这京城里还多的是温雅贤良的贵女,我都帮你留意着。”叶氏看着他宽慰道。

  温辞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娘,你不用帮他相看,他一点都不着急。”

  温弘看着他开口道:“你自己不操心亲事,还要拖着廷晟与你一起?”

  温辞得意的看着宋廷晟,故意道:“是我拖着你了吗?”

  宋廷晟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于是温柔的摇了摇头,“是我自愿。”

  叶氏哭笑不得道:“廷晟你呀,都要把这小皮猴给惯坏了。”

  宋廷晟淡笑道:“应该的。”

  温弘和叶氏听到这话同时一愣,他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两人一向都是如此,便也没有多想。

  开春后的四月初五便是皇帝的寿辰,从三月初开始各属国的使臣便陆续到京。

  但这次最受瞩目的人物,还要当属天澜国的摄政王萧翎。

  萧翎进城这日,温辞早早就坐在了自家酒楼窗边的位置,拉着宋廷晟一起边吃边等。

  “为何这般上心?”宋廷晟把玩着他葱白似的手指。

  温辞的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懒懒道:“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浮起水光的眸子瞪了宋廷晟一眼,“我都说今日要早起了。”

  宋廷晟扣住他的手,“那我今晚注意些。”

  温辞用力甩开了他的大手,生气道:“还今晚个屁啊,一会你不许回侯府!敢回就放狗咬你!”

  宋廷晟知道他嘴硬心软,笑了笑没有当真。

  两人说了会话,没过一会外面便吵杂起来。

  “来了来了,天澜国摄政王进城门了——!”

  两人一听,立刻从位置上站起走去了外面的露台。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皇城禁卫把守在前排,清出中道的位置。

  没过一会,远远的便见一队打着旗帜的队伍走了过来。

  萧翎骑在一匹马色发亮的黑蹄金鬃马上,一身绛紫色的流云长袍,满头墨发高束在金冠之中,两鬓自发冠处垂下一条金链,尾端还缀着一枚狐眼大的黑曜石。

  微微抬起下巴的模样,像是浑身写满了孤高桀骜四个字。

  萧翎,楚千瀚,南凌冽还有他和宋廷晟,五人五面,虽类型不同,但的的确确都是俊美之姿。

  温辞想到这里便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三分讥讽。

  “何故发笑。”宋廷晟微微低头。

  “只是想到件有趣的事罢了。”说完他便眯了眯眼:“你说,这萧翎和骆语梦看起来可还相配?”

  宋廷晟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不明白温辞为何会突然提起骆语梦。

  见他不答,温辞便自顾自道:“我倒觉得是天作之合。”

  不过他现下想想,女主先前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过愚蠢。

  毕竟也是京城世家的贵女,从小教养着长大的,怎么比乡下村野的小姑娘还要无知,着实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他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以骆语梦的个性来看,恐怕更多的是自恃貌美,以为天下男子皆要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所以才不用脑子吧。

  宋廷晟听着他那句天作之合并没有发表意见,反正自家小狐狸说什么便是什么。

  回到承恩侯府后,叶氏开口问了问街上的情况。

  “听说那邻国摄政王长的很是丰神俊朗,你们可瞧见了?”

  温辞笑眯眯的打趣道:“娘,这话要是让爹听见了,可又要醋了。”

  叶氏抬手打了他格膊一下,“你这皮猴子,如今是愈发淘气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和情敌在一起了(三十五)

  温辞装痛的揉了揉胳膊,然后才笑着道:“那萧翎确实长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股凉气从身侧冒出,立刻改口道:“长的那是相当普通,一点都不起眼,若不是看衣冠品级,我都没看出他是摄政王。”

  【啧啧,这扑面而来的求生欲,简直弱爆了。】

  “你最好这辈子都别怂,让我逮住一次,就直接给你剃成光头。”

  【………你这个人真是野蛮的不讲道理。】

  ——————

  待各国使臣恶数到达京城后,终于迎来了皇帝的万寿节。

  因为这次十国来宋的阵仗,这次寿诞的庆祝规格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宏大和繁复。

  为着这个,温弘花了几百万两,收了一块帝王绿级别的翡翠玉璧,再加上百个能工巧匠,雕刻了一副山河盛宴图准备进献。

  温辞和宋廷晟见过一次,颜色鲜艳绚丽,翠绿浓阳正匀,光线投入石底莹光灵动,剔透耀目,当真不是凡品。

  只是温弘无心欣赏,每每见到都是要一脸肉疼的连呼,“这都是银子,都是银子啊~”

  万寿节当天,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于吉时立于正阳宫门前齐声朝宋。

  从早上睁眼开始,温辞就觉得胸口闷闷的,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宋廷晟刚放下筷子就见他揉了揉胸口,也是开口道:“不舒服?”

  温辞蹙着眉,“没有,就是……”

  他欲言又止,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陪你回房休息?”宋廷晟拉起了他的手。

  “也好。”他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温辞犹豫的开口道:“你父宸王最近可有派人再来劝你回去?”

  宋廷晟一开始住在承恩侯府时,宸王曾派人过来要接他回王府,可被拒绝了四五次之后便再没来过。

  “没有。”他看着温辞垂下眼帘的样子,“怎么了?”

  温辞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只是问问。”

  两人回去躺了一会,但他却一直睡不着,总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晚上宫宴,温弘和叶氏都换上了入宫的袍服。

  因为这次人多,所以每位官员只能带一位家眷,不过刚好两人也不想去。

  温辞和宋廷晟一起把夫妇二人送出了府门,然后目送着马车向宫门驶去。

  晚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人,吃完饭刚放下筷子,就听到皇宫方向传来了焰火声。

  温辞和宋廷晟走出正厅飞身上了屋脊,过了一会,在烟花炸开的绚丽夜景下,两处唇瓣合在了一处。

  虽然今日是皇帝的寿辰,但对两人来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可直到亥时温弘和叶氏还未回府,温辞便渐渐的开始心下不安起来。

  宋廷晟见他神情焦灼便开口道:“不如我们去门口等着。”

  温辞闻言立刻点了点头,然后两人穿上外袍快步走了出去。

  就这样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眼看就要到子时了,夫妇二人却还是未见踪影。

  承恩侯府位处京城繁华之地,这条街上同住着不少文武朝臣,可此时却一片安静,一辆回府的马车也不见。

  看似安详静谧,实则波诡云谲。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温辞的眸光变得锋利起来。

  就算皇上的寿宴要大办,可无论办的有多大,也断没有将文武朝臣们留到现在的道理。

  他一对拳头攥的死紧,内心甚至开始有些惶惶。

  他看向宋廷晟刚想开口,宫门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两人顿时神色大变,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们赶到时,宫门前已是鲜血遍地。

  宋廷晟在看清领头之人后,脚步竟向后踉跄了一下。

  可温辞并未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因为他脑中现在全是温弘和叶氏的安危。

  如今皇城大乱,驻守城门的禁卫已被杀了大半。

  温辞拉着宋廷晟一跃而起,径直从城墙外用轻功飞了进去。

  皇宫内也是一片血域修罗场,温辞从地上踢起一柄佩刀拿在手上,一路闯了过去。

  皇帝宴请群臣的地方是在含元殿,可当他们到达时,除了满地的狼藉和倒在血泊中的大内侍卫,一个活着的人影也没见到。

  温辞呼吸越发沉重,宋廷晟见状便道:“你我分头寻找,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寅时在此处碰头。”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温辞紧握住宋廷晟的手道:“万事小心。”

  宋廷晟回握,“你也是。”

  两人分开后,温辞直接朝宣政殿赶去,而宋廷晟则是去了太和殿。

  此时整个皇宫已经陷入了无尽的厮杀中,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

  “是宸王,宸王造反了!!!”

  正在拼杀的温辞猛地一惊,就在他怔愣之时忽然被人从身后偷袭,胳膊被兵器砍出一道伤口。

  他立刻反手回击,然后看了眼伤口继续朝宣政殿跑去。

  “饶命啊饶命!来人救命啊——”

  半路温辞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声,犹豫了一瞬,脚步立刻朝喊声方向跑去。

  正在声嘶力竭喊着救命的人正是顾盛远,此时已经被手持武器的叛军逼到了角落。

  正在他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身前接连起几道噗通倒地的声音,下一刻他就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顾盛远抱着头赶紧哀嚎,“别杀我,别杀我!!”

  “别喊了,是我!”温辞喘着气,“我爹娘他们呢!”

  “温,温辞?!”顾盛远放下手瞪大了双眼。

  “快说!”温辞用力摇晃。

  “皇,皇上遇刺受了伤,被宸王的人逼逼逼到”

  “我没问皇上,我问你我爹娘呢!!”温辞几乎是怒吼出声。

  “朝臣们都,都在宣政殿。”

  “藏起来别乱跑。”温辞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任凭顾盛远在身后如何呼喊也没回头。

  温辞赶到的时候,宣政殿已经被叛军包围的密密麻麻,即便他武功盖世,一时半会也杀不进去。

  他先从袍角撕下一根布条,然后把一头咬在嘴里将胳膊上的伤口扎住。

  多拖延一时,危险便加剧一分,温辞不能等也等不了。

  他拿着佩刀一跃而起,将整个身体贴在殿瓦之上,小心的用趴伏的姿势移动身体。

  此时的皇帝捂着胸前的伤口,龙袍已被鲜血浸透大半,面无人色奄奄一息。

  宸王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与萧翎站在一处,身后围着大批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