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自然不能在林家办,考完了殿试之后,我会回府的。”

  贾蓉不信任宁府的人,谁知道贾珍会不会为了阻止他参加殿试,在他的吃食里下药?

  虽然不致命,但阻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就贾珍那低到地府的底线,贾蓉实在不敢放心回去。

  贾珍就算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已经在宁府扎根了将近二十年,人脉远非贾蓉可比。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贾珍很大的概率会去做,而宁府也多得是脑子不清醒的人跟着犯浑。

  等参加完殿试,一切尘埃落定。

  对于贾蓉来说住在哪里,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毕竟考完了嘛。

  贾琏也是个人精,听出了贾蓉言外之意,当即笑着道,“那我就放心了。”

  心里却在犯嘀咕,珍大哥哥到底干了什么好事?父子俩的嫌隙竟然深到这种境地。

  贾蓉竟是宁愿住在师傅家,都不愿意住自家。

  送走了贾琏,贾蓉回来跟贾敏说了一声,便借口看书回了自己的屋里。

  “少爷在想什么?”竹青见贾蓉坐着发呆,便给他倒了杯茶。

  贾蓉叹道,“我在想,怎么保护秦小姐。”

  “这话怎么说?”竹青不太理解。

  如今贾蓉地位步步攀升,早已经不是贾珍可以欺负的人,纵使要顾忌孝道,可上头还有老太爷压着,还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吧?

  贾蓉道,“我的情况,你都清楚。”

  作为贾蓉贴身的小厮,又是一直跟随贾蓉走过来的心腹,竹青自然了解贾蓉的情况。

  “少爷是担心少奶奶会被老爷欺负?”竹青一点就通,“可少爷已经不是从前的少爷了,老爷就算有心,也不敢下手吧?”

  “那是你小看了他,”贾蓉摇摇头,“人心之黑暗,是你想象不到的。”

  贾蓉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贾珍这种没有底线的畜生。

  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送贾珍去死,可在他还没站稳脚跟之前,却是不能下杀手。

  竹青看了贾蓉几眼,沉思片刻,“少爷若是实在担心少奶奶,小的倒是有个主意。”

  闻言,贾蓉挑眉,“你且说来听听?”

  “咱家老爷什么德行,想来少爷都清楚,既然少爷担心老爷欺负少奶奶,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老爷彻底的安静下来。”竹青道。

  这话也完全是揣摩了贾蓉的心意才说出来的,不然竹青可不敢撺掇主人谋害亲父。

  贾蓉看了他一眼,“我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是这个。”

  说着摇摇头,不再理他。

  见状,竹青哪里还想不到,贾蓉其实早就对贾珍有了杀心,只是另有顾忌。

  “少爷可是有什么顾虑?”竹青疑惑的道。

  贾蓉道,“他死不死,我倒不关心,但他毕竟是我老爷,一旦他死了,我就得丁忧。”

  这一丁忧那就是两三年的时间,新一茬的进士也该入朝了,他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

  越是往上,职位那都是有数的。

  弄明白了贾蓉的顾虑,竹青一笑,“这有何难?那就换个法子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换个法子还能彻底安静下来?”贾蓉一时没想明白。

  竹青嘿嘿笑道,“老爷不是喜欢美貌的女人吗?那青楼里头可多得是,老爷最喜欢去那种地方消遣了,只需弄些猛药给老爷吃下去,中风也只是时间问题。”

  闻言,贾蓉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这药从哪里弄?”贾蓉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竹青笑着道,“少爷若是信任小的,这事儿就交给小的来办。”

  “那就交给你了。”顿了顿,贾蓉又补了一句,“最好等我成亲之后,再让他中风。”

  “少爷就瞧好吧,小的一定将这事办好。”竹青道。

  贾蓉安了心,笑着到,“缺什么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

  “是,少爷。”

  这日过后,竹青便早出晚归,偶尔会来找贾蓉支取一些银子,或是向贾蓉讨些药材。

  贾蓉都一一给了他。

  转眼到了三月半,会试放榜了。

  因当日贾蓉留的地址是林府,因此差役直接往林府来报喜。

  贾蓉到底还是没考中会元,新科会元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过贾蓉的名次也不低,排在前三。

  若是贾蓉好生磨砺两三年,下一科再考,拿下会元的概率是很大的。

  不过贾蓉没那么多时间了。

  新科的贡士里,贾蓉的年纪是最小的,虽然他没考中会元,但名气仍旧传开了。

  相继传开的还有林如海的名声,毕竟贾蓉是林如海的入室弟子,跟林如海学习才三年,就考中了贡士,名次还排在前列,殿试一般来说是不会落榜的,也就是说,贾蓉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老爷了。

  殿试放榜后,林府门庭若市,不少人登门贺喜,还有京中不少人希望林如海收下家里的孩子做入室弟子。

  都被林如海一一婉拒了。

  值得一提的是,开年朝廷开印之后,林如海的任命也下来了。

  一跃成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等贾蓉进了翰林院,林如海也就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殿试于四月二十一在保和殿举行,按照会试发榜的成绩排名安排座位。

  贾蓉是会试第三,就坐在第一排,新科的会元坐在第一排的中间,第二三名的贡士分别坐在会元的两边,以此类推。

  殿试只考一日,黎明入宫,日暮出宫。

  三日后发榜,次日二十五举行传胪大典。

  贾蓉被点了一甲第三,俗称探花。

  听说自己考中一甲第三时,贾蓉都有些恍惚。

  重活一世,居然还是考了个探花。

  其实论才华,贾蓉并不觉得自己逊色今科的状元和榜眼,大抵是上头见他年轻,有意压一压他的风头,省的他因此骄傲放纵。

  贾蓉:“……”

  心里纵使再有怨言,他也没法说出他不会骄傲放纵的话来。

  总不能说他活了两辈子,前世就考过探花,不曾骄傲吧?

  算了,一甲探花也足够了。

  传胪大典上,贾蓉被直接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这就是按照旧例,并无任何不同。

  二甲、三甲的进士还要在三日后参加朝考,择优选庶吉士,其余的要么留京做个八。九品的小官或者外任熬资历。

  跨马游街、琼林宴之后。

  贾蓉出宫直接回了宁国府,他从前住的东院已经焕然一新,毕竟是婚房,不能太寒碜。

  东院的内室已经布置成了新房,如今婚礼还未办,贾蓉自然不好住进去。

  好在东院面积大,是个三进的独院,东院前面是小书房,小书房正南边挨着的是仆役住的群房。

  再往南就是马棚。

  贾蓉打算大婚前就住在书房里。

  次日,贾蓉清早就去了翰林院点卯上班,按照规定,现在还没到秋分,在京的官员统一定在申正(下午四点)散值。

  第一天散值后,贾蓉跟林如海一起回了林府,同师傅一家用完晚饭才回宁府。

  他回府后,还没见过贾珍。

  从三月初开始,贾珍就流连于醉春楼,几乎夜不归宿。

  听说醉春楼新出了个头牌,生的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勾的京中不少纨绔子弟夜宿醉春楼,最近醉春楼的生意火爆了。

  贾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猜测大抵是竹青的手笔。

  对这个老子的事,贾蓉漠不关心。

  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活就好。

  上了几天班,就进了五月,初五是端阳节,府里开始忙碌起来。

  初二这日从衙门回来,贾蓉就被荣府的一个小厮给拦下了,一问是贾宝玉跟前的小厮茗烟。

  “宝叔可是有事交代?”贾蓉年龄虽然比贾宝玉大七八岁,但他的辈分却实打实比贾宝玉小了一辈,只要两家没分宗,按照辈分,他就得称贾宝玉一声叔叔。

  茗烟不敢在贾蓉跟前摆谱,虽然贾蓉辈分比贾宝玉低,但贾蓉如今可是实打实的七品官,又是在翰林院这样清贵的地儿。

  老话不是说,翰林院就是内阁辅臣的储备官员吗?

  茗烟好歹也跟着贾宝玉读过几天书,虽然他家主子不怎么爱读书,也不喜欢读书人,总喜欢骂人国贼禄鬼,但他可不敢轻视贾蓉。

  “明儿是薛大爷的生日,我家二爷受了薛大爷的请托,邀小蓉大爷明儿去吃酒,还请小蓉大爷可以赏光。”茗烟恭恭敬敬的道。

  贾蓉挑眉,薛大爷?薛蟠?

  这厮邀请他做什么?

  贾蓉本想拒绝,但想想贾宝玉是荣府老太太的心头肉,秦可卿的身世是老太太透露给他的,怎么说也对他有相助之情,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也得给几分面子。

  想了想,贾蓉便应下了,“我明日会去的,在什么地方?”

  “丰和楼,您到了地儿,自然有人接您。”茗烟恭敬的道。

  “我知道了。”

  等茗烟离开,贾蓉回了屋,叫来鼓山。

  竹青忙着处理贾珍的事已经有些日子,最近贾蓉使唤的都是鼓山他们。

  “爷有什么吩咐?”鼓山性子比较稳重,说话也温吞,不过消息却很灵通。

  贾蓉道,“刚才茗烟来拦我,说薛大爷托宝叔邀请我去吃他的生日酒,他怎么跟宝叔混在一块儿的?”

  虽然贾蓉不太喜欢贾宝玉,但薛蟠那种嚣张跋扈的人,也不太可能跟贾宝玉混一块儿才是。

  鼓山道,“爷有所不知,去年皇上下旨举办采选,一为充盈内宫,二为公主选伴读。薛家也算是名门之后,薛家小姐的也记了上去,去岁入京参选的,只不过落了选,后来就住在了西府,西府将东北角的梨香院收拾了给薛家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