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为什么而沮丧不快呢?”

  笃笃敲在窗台的两声轻响,伴随着轻和的话语一瞬间惊醒了低着头的巴特。

  他扭头便看见,搭在窗沿上的一个模样奇特的手杖。

  两条灵活的蛇交缠着长柄而上,柄端一颗圆圆的宝石,而顶端两边带有金色的一对小翅膀。

  “是……”

  商神权杖。

  巴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还没来得及看清。

  紧接着,这手杖的主人从权杖后露出半个脑袋,轻盈地一跃而入。

  他脚步灵巧地绕了这站起来的少年一圈,脸颊贴近肩膀,又抬头。

  喔哦

  陶器手艺人的供奉,质朴而醇厚的气息。

  接着,他拉起巴特的双手,眉飞色舞地说着:“不是因为今年陶泥过于稀薄,制成的陶器一件也卖不出去吧,不要着急,还有着许多的办法!让我带你去看看……”

  他往前,仿若带着一头迷路的小羊,快步往外走去。

  转身的同时。

  绛紫色的斗篷随着身子摇摆晃动的幅度,飘起又落下,帽子上两只金色翅膀在月光下,闪烁出光芒。

  老天啊,是赫尔墨斯的化身!

  诸神之中,就数他最为青睐凡人。

  巴特眼瞳颤抖,完全反应不过来被牵引着走出了房间,离开了宫殿……直到即将踏过一汪水潭,他忽然从这梦幻的现实猛地惊醒。

  “不……”

  神回应了他的祈求。

  每一点儿流逝的时间,都是万分宝贵,他居然还在愣神!

  巴特跪了下来,不顾泥污,虔诚地合起双手:“赫尔墨斯啊……”

  “望您愿意,庇护我的主人……”

  他完没有说还,就已经被打断。

  “啊哈,这样吗,可你要知道,我亦是死者于大陆至冥府的引领者,或许刻的你,已经心碎而死了,也不一定呢?”

  赫尔墨斯轻快的笑声响起。

  击碎了巴特的幻想。

  是啊……

  那些故事里流传的,得到这位真神神使帮助的人们,除了头脑精明的商人,迷途无惧的旅人,就是足智多谋的英雄。

  可他,什么也不是。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祂的助力。

  巴特努力想了想:“稍稍等一等,好朋友,这枯燥的长夜直直蔓延到幽深的冥府,是多么无聊的一段旅途啊,容我讲一桩,前不久才听闻的趣事。”

  “格诺斯的第三位公主,前不久,嫁给了比戴特山顶上的怪物。”

  哦?

  和小爱神的人类妻子有关系。

  赫尔墨斯用蛇形权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单手托着下巴。

  “说来听听!”

  ……

  “若您要将我送去冥府,我只盼望活着的时间所付出的劳累,能有机会在让我死前最后的时光,变作一只乌黑发亮的鸣鸦,在白日,在黑夜,为普绪克殿下,警示危险的到来。”

  巴特并不擅长说道,但将所知的东西完完本本讲出来,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噢,格诺斯的普绪克公主……”

  比起那些冗长乏味,算计斤两的故事。

  这心心念念一口一个普绪克殿下的痴小子,说得显然要真情实感得多。

  赫尔墨斯的兴趣,一下子就上头了。

  但他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谁会受到危险之上。

  黑夜,是所有秘密生长发芽的温床,若这少年在刚刚祈求的是美欲女神,那未必等到明日,今夜便可有一出好戏看了。

  嘛,维纳斯也不一定回应,大概吧。

  ——她在夜晚可比白日要忙碌上数倍。

  飘扬的思绪随着视线飞舞,直到看见巴特眼里星星点点的真挚。

  赫尔墨斯随意地坐在一旁的石块上,支起两条修长的腿。

  “是个好故事,至于送你去冥府么?”

  本就没有这回事。

  他不过是用魔杖轻点,使这心神不宁的少年陷入熟睡,在梦里指引一二。

  但谁晓得,这小家伙居然不是为了生机而发愁呢?

  “我是开玩笑的,你说的没错,向来,我是会为那些聪明,而且理智行事的人们找到正确的道路,用这双伶俐的眼睛,不过嘛……”

  赫尔墨斯停顿了一下,单手转动着权杖。

  他眯了眯眼:“要是掺和到普绪克的命运里,在你未来的道路上,要进行的,看起来不是一桩有趣的探险,而是搏上性命的冒险。”

  不可多得的劝诫。

  这已经是极大的善心。

  但巴特是铁了心,那股想要帮助普绪克的心情是如此迫切,他想再说些什么……

  赫尔墨斯打了个哈欠。

  只见那柄纯金的魔杖,就这么轻轻地点在了黑皮肤少年的前胸之上。

  “我知道,假如你敢与命运共舞,那必将改善你的境遇,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帮助你……”

  话音未尽。

  赫尔墨斯看着这个从梦里恍惚清醒过来的少年,只觉得无限愉悦。

  纵使身为神使,有着思维般敏捷的速度,毫不疲于奔波,但这繁忙而又劳碌的日子里,总归是需要来上一点儿快乐还是什么其他……

  噢,乐趣,作为点缀的,不是么!

  -

  奥林匹斯山巅,月光笼罩的神殿里。

  丘比特躺在在半球花篮型的秋千里,一扇翅膀萎靡的收在背后,一扇则随意的张开垂落,末端几乎沾到下面清透的池水。

  他不明白。

  即使饮下爱神之泪,只是一个凡人的普绪克也不该有能伤到自己的能力。

  心烦意乱,他郁闷翻身。

  同时,下意识扬起的翅膀打到秋千架顶端簇拥挨挤在一起的花团。

  细细的花瓣飘落下来。

  飘过蓬松的鬈发,落在温润的脸颊,滑下在肩头。

  丘比特脸上绷出一股认真——他并没有被金箭的爱欲冲昏了头,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给她!

  可当那纤细的手指用力,做出撕扯心脏的动作。

  上面熟悉到近乎陌生,柔软而坚毅的力量……是源于他的,绝对不假。

  “丘比特……”

  柔媚的声音从大殿的方向传来。

  不过短短两息。

  丘比特攥裂而扭曲突出的臂骨就恢复成了原样,狰狞的伤口消失不见,身上的衣裳洁净如新。

  “……”

  一只白腻的赤脚踏上池水,踩碎晶莹的月色,踩出点点晕开的涟漪。

  来人伸手,似乎想要捧住他的脸。

  丘比特偏了偏头吹开一片肩膀上的白色花瓣,也毫无痕迹地躲开了美神的亲近。

  月光从大开的殿顶洒下。

  维纳斯细细端详着这张俊俏的脸蛋,啧一声:“你的脸色太苍白,若是这身型模样,实在是难以维持,还是以惯常的姿态会比较好吧。”

  这似乎是出于母爱的关心。

  丘比特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敷衍她。

  维纳斯见他从秋千上下来,轻轻一踮脚,自己坐了上去:“不过,这样也挺不错的,比小孩子的身躯,能做的事情多太多了,这么看着也足够赏心悦目”

  她托着腮又说道:“说起来,你真不愿意给那怪物也来上一箭嘛?”

  丘比特:“……”

  “要不然,普绪克也太可怜了啊。”

  能挤出水来的娇滴滴惋惜,里面只有幸灾乐祸。

  见他不回答,维纳斯也不难为下去,只提醒道:“算咯,我为的不是这个,丘比特,你最近是懈怠,还是捉摸不到乐趣呢?”

  从爱神的身上,源源不断所截取的神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落进筛子里的蜜水,越发稀少,但又浓厚粘稠。

  维纳斯察隐隐觉到不对劲,不安地炸起一点儿毛。

  她真的愈发觉得他诱人可口……

  但只要一想到,丘比特从未忤逆过她的吩咐,又很快地将眼里的那点遗憾压下去。

  维纳斯晃动秋千,在花瓣的飘舞之中,眉眼飞扬。

  她再次叮嘱:“离赫尔墨斯远点,可不能沉溺于无聊的恶作剧而忘你的使命,拿上那张弓,用百发百中的箭,在夫妇之间散播下分裂的种子,让情人之间迸发激情的欲火。”

  往外走去的丘比特应允:“知道了,维纳斯。”

  他看错了,美神就没有什么母爱。

  她恨不得自己能一天拆散一百对失去欲望的夫妻,或是让一百对情人在床上疯狂相爱。

  得快点的,完成这没意思的任务。

  当这念头从脑海快速闪过的时候,丘比特身形一顿,宽大的羽翅垂落在身旁两侧。

  “我。”

  明明是让他享受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的权利。

  无论是人,还是神,射出金箭与铅箭。

  他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是一件无趣的事情,枯燥的任务了呢?

  -

  当阳光刚刚驱散夜间的黑暗,黎明也送来新的一天。

  在那张宽敞舒适的大床上,少女的胳膊轻轻动了一下。

  想不起来,昨夜是什么时候沉沉睡下……

  普绪克只觉得睡的并不好,却记不得有没有做梦,做是的什么梦,只依稀……脑袋里有一千个声音在叫唤,神经绷得紧的不能再紧,并没有得到半点儿放松的休息。

  “夫人,您还好吗?”

  熟悉的女声再一次响起,只见着眼前地板上的狼藉,唤醒了昨夜的记忆。

  花瓶的碎片在晨光下反射出有些扎眼的光……

  眼前恍惚闪过一个清醒与克制的声音。

  「你听我说……我爱你。」

  手掌上仿佛残留黏腻的触感,带着昨夜的记忆如潮水缓缓漫上,普绪克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喉咙感到窒息。

  “夫人的脸色很不好呐!”

  她完全打不起精神回应,只低头,听着那些无形的声音忙碌着清扫。

  「我很抱歉,我……无法控制。」

  普绪克抬手捂住脸,不愿再去回想这个声音,可那挣扎的话语,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响起。

  她的心软弱下去,无法不去想,他究竟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一百对情人在床上疯狂相爱。(叉)

  让一百对情人在床上疯狂do爱。(勾)

  十一月我会努力拿到更新全勤的,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