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广禄休沐，跟完颜锦提了提之后便带着林黛玉和灿灿去拜访林如海了。其实按说这么频繁的回娘家是不太好的，可架不住广禄自己每次都亲自接送，而且他跑林家的次数更多，大家渐渐地也习惯了。
说起来林家这样的情况大家也是能够理解的，膝下无子对于时下的男人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哪怕林如海自己不在意，可在朝为官，总有些推不掉的应酬，偶尔提及的时候会有人同情似的为他说话，可却说是带着怜悯的语气，叫人听了格外不舒服，林如海也都只是一笑而过。
等林黛玉嫁了裕王之后，原本还猜想他会不会给女儿招婿的人倒是都震惊了。等到裕王频繁登门，大家又改了口，觉得他很有福气。
林如海反正是不在意这些，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而广禄却不同，是没人在他面前提这些，所以哪怕知道有这样的风言风语，可因为没人在他面前说，想怼都没机会。总不能自己找上门，那多掉份儿啊，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灿灿可不管这么许多，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浮云。去林家的目的是看看林如海而已，他想得简单，事情自然就十分简单。
因为完颜锦的提醒，他还特意给林如海准备了礼物，顺便转交先生给他的一本字帖。这字帖叫灿灿格外不舒服，先前他就不喜欢练字，为了磨他的性子，林黛玉特意给他布置了作业，都是练字。
等换了如今的这位先生，还是喜欢叫他练字。灿灿现在看到字帖就想到自己的悲惨经历，很是不高兴。
不过他也不能不帮忙，不清不愿地从先生的手上接过这本子贴，再给送到林家去。他也不明白，明明林如海和他先生的字都已经很好看了，为什么还要送字帖，难道他们私下还是会一直练字？
这个念头叫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好好练习，等字迹好看了就能摆脱这项作业的灿灿有些沮丧。
从裕王府到林家的距离不是特别远，灿灿不过是吃了两口点心，跟林黛玉说了说他昨日夜里修炼的一些感悟，就已经到了林家的门口。
林如海自然是不会迎在门口，但是林家的大门一早上就打开了，林管家自己亲自在门口等着，翘首企盼他们的到来。要知道如今林家可是静得很，两个弟子甚少上门，完全不复从前一家人都在的时候。
即使这种转变是在所难免的，林如海自己都已经想开了，可家里头的这些老仆们还是很难适应。毕竟从前林黛玉和灿灿在的时候可不要一样，那怕他们不闹腾呢，有人总跟没人的时候区别大。
等裕王府的马车停下来，林黛玉也没有忌讳直接下来了，跟着广禄往里头走。已经出嫁的人跟还待字闺中的又不同，她又不是娇弱到连几步路都走不了。再说了，林家摘自占地面积不大，根本不需要马车进二门。
“岳父，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广禄见守在二门的林如海，自然知道不是来等自己的，毕竟他之前几次上门都没有这个待遇。可漂亮话还是要说的，见林如海盯着林黛玉和灿灿，在边上补充道：“来来来，先进去再说。”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才是主人家呢。
灿灿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直接拉着林黛玉往里头走，一边跟林如海打招呼。前几日林如海特意去庄子看了他一回，给他带了不少城里的点心，灿灿还是很高兴的，这会儿见了他就有些话多。
林如海也算是个能聊的，对孩子格外有耐心，听着灿灿的童言稚语，还一本正经地给些回应，叫边上的广禄和林黛玉格外不适应。要知道对着他们的时候，林如海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
从前也没发现他如此，林黛玉感觉她爹的变化似乎有些大。等到他们三个去了书房，林黛玉回了自己的院子，路上才听到林管家给自己透露。
“老爷其实只是嘴上不说，他还是很想你们的。”不然不会特意走一趟京郊，不会在二门等着他们。林管家跟着林如海这么多年了，对他自然是很了解的，说出来的话也有很高的可信度，“姑娘，虽然这话可能会叫你很为难，可老奴还是要说的，如果可以的话，多带灿灿少爷回来吧。”
说罢，他稍稍红了眼眶，又强忍住吸了口气，看着林黛玉进了自己的院子，转身往厨房的位置去了。今日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多人，可不得好好准备午饭，尤其是灿灿，可得叫他满意才行。
目送他离开的林黛玉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身来，看着边上伺候的王嬷嬷，心情有些复杂。
她爹是真的老了……
除此之外，林黛玉没有办法解释林如海大变的原因。不过这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林黛玉将复杂的情绪放在心里，回了自己的屋子，环视了一遍，到底还是没有着手收拾。她想好了，就让这些东西都留下来吧，往后她回来的机会还很多呢。
那边林如海也正看着灿灿带回来的字帖，跟广禄也一起欣赏。因着是私人赠送的物品，广禄也是在林如海打开的时候才看到了里头的字迹。跟以往他见过的名家作品不同，可却别有自己的风味。
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独特的风骨，叫人看了就知道，落笔的人绝对是个浸淫此道多年的高人。见状，都不用林如海说，他们就知道了，这是先生自己手写的字帖。
林如海挺高兴的，将自己装着的从前写好的本子都拿出来翻阅一遍，好不容易找到一本还算是过得去的，郑重的用油纸封面，之后才递给灿灿。“回去的时候顺带帮我交给你的先生，算是我的回礼。”
这种互相赠送自己作品的骚操作也真的是叫边上的广禄和灿灿十分看不懂，两人头上都是一个大写的问号。
只不过很显然的是，他们的疑问并没有影响林如海的决定，他转头就开始收拾棋局了。这是广禄每次来的必要节目，自然不能错过。毕竟如今能找到愿意跟自己对局的已经不多了，林如海还是很珍惜女婿这个兼职棋友的。
灿灿也不嫌无聊，就坐在边上静静地看，很快就看出了一些门道。从前他也是时常看偶尔能看清楚里头的机锋，偶尔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却不妨碍他继续看。似乎从来到林家开始，他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观察。
不仅仅是观察他身边的人，还有他们处事的态度和处理事情的各种方式，都叫灿灿受益良多。先生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观察总结是有助于他更好地成长的，前提是他能够通过自己的观察，甄别能够学习的对象，并且好好学习。
灿灿不懂那么许多，也不乐意去纠结这些事儿，反正先生说可以，他就继续保持就对了。至于更多的，暂时还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儿。
广禄似乎是看出了灿灿的心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门儿，“能看得懂谁输谁赢嘛？要不猜一猜，猜对了的话下午带你上街去玩儿。”
反正都出来了，不出门走走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一次出门，广禄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更加按耐不住。有了灿灿这个绝佳借口，又只是在街上稍逛，想来无论是林黛玉还是完颜锦都不会有二话的。
还不知道已经被广禄盯上的灿灿很淡定的看了看棋盘，很快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禄禄，肯定是你输。你看看你的黑子，都快没了！”
别的他不明白，可是棋子的多少还是能看懂的，稍微数数就能给出自己的判断。原本还以为能顺利借着他出去玩儿的广禄瞬间就没有心情了，虽然他的确是技不如人，可是被灿灿这么一说，就不只是不如人了，是非常不如人……
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反悔的时候，灿灿却已经替他下了决定。
“我要去看表演，听说市集有杂技艺人，能喷火的那种，我要看！”他拉了拉林如海的袖子，“您也一起去吧，反正今日是休沐，上街走走，适当运动是有益健康的。”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就只拿那这个当借口了。
这个还是当初御医给林黛玉诊脉的时候提到的，说她的身子骨只是比常人稍微弱些，只要保持适当运动，是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被他这么一说，不只广禄，连林如海都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清楚，孩子的想法都是多变的，尤其是灿灿这个特殊的孩子。既然已经答应了他，而且难得一家人都在，同游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于是林如海点了点头，“行，那等会儿吃了午饭就一同出去。”他忽略掉灿灿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定了下来。
对灿灿十分了解的他自然明白灿灿想要说什么，左不过就是不在家里吃了，午饭一同去外头的酒楼用。
可是家里的饭菜也是早早就开始准备的，甚至因为知道他们要来，林管家还特意上酒楼买了烤乳鸽，还有厨房几个嬷嬷的拿手菜，怎么能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呢。尤其林家的这些老仆，林如海还是很照顾他们的情绪的。
刚去厨房走了一圈回来的林管家在门外听着也稍稍松了口气，而后又升起些许的内疚。老爷应该是顾及他们的感受，不然不会拒绝给灿灿少爷开口的机会直接安排下来，想到这儿，他又有些无奈。
不过既然已经定下来，自然是就这么安排。被灿灿直接戳到痛楚处的广禄已经没有下棋的心情了，左右都是输，少输一盘是一盘吧，他拉着林如海提起了昨天灿灿跟两个女人说到的事儿。
传送阵这个东西还是太神奇，即使是林如海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需要玉石？”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发出自己的疑问，“要多大的，品质有什么要求？”
虽说林家的家底跟裕王府没得比，可能出一点力就是一点，林如海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意思，反倒是很积极地响应了。广禄见状，反倒是有些不会好意思了，他原意并不是跟林如海哭穷。
“行了，我知道你地意思，不过这事儿既然已经叫我知道了，就没有不出力的。好好跟我说说，若是林家有的，也算是一点助力了。”他挥挥手，叫广禄不要太在意细节。
边上的灿灿倒是开口了，“我想要库房里头的那颗红石头。”他没有客气的意思，早就已经将林家库房逛了个透的他，自然知道好东西是哪些。不过他说的红色石头，对于林如海他们而已，反倒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如海也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颗红色的奇石？”他有些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怪他不识货，而是真的没有搞清楚过。那还是他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偶然所得，后来问了许多人都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因为颜色还算是不错，索性就丢在库房里没有理会了，没想到灿灿会开口要它。
这会儿他算是回过味儿了，想必那还真的是个好东西，只是他不懂而已。
灿灿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在小世界叫什么，他摇摇头，没有回答林如海的问题，“我只知道那可以做阵眼，有了这个红珠子，大概就成功一半了。”剩下的就要靠他的技术和其他玉石支撑了。
对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哪怕自己不行，还有汀汀呢，总能学会。灿灿对汀汀有着盲目的信任，无条件的那种。当然了，想来也是因为汀汀从来没有叫他失望过，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还是不是能够一如既往罢了。
“行了，既然是能用得上的就拿去吧。”林如海不再纠结，让门口守着的林管家去拿东西，自己带着他们去了边上的花厅准备用饭。
他们到的时候，林黛玉已经在边上帮忙了，上菜的手得安排位置，她自然清楚每个人的喜好，绝对是最佳摆放位置。
“快些过来坐吧，我看今日的菜式很丰富呢，灿灿，好些都是你喜欢的，得多吃些才是。”林黛玉将边上的筷子递给已经洗好手的灿灿，笑着跟他们说到。当然，桌上也有她爱吃的菜，看着这熟悉的配色，闻着熟悉的香味，林黛玉只觉得胃口大开。
倒不是裕王府的饭菜不好吃，只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不容易改变的。
等吃完，林黛玉海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告知接下来的出行计划。还不等她发表意见呢，灿灿已经开始跟她显摆自己新得的宝贝了。
等被告知这个珠子的用处之后，林黛玉有些惊讶地看着灿灿，以及他手上捧着的红珠子，老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是真的没想到就刚刚那么一会儿地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真心叫她有些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