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百忙之中,寻隙来见他一面,留了一天,这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季姿意一整天都在拍戏,两人也就中午吃饭待在一块,再来,就是现在了。郊外的公路空阔,汽车飞驰,野外盎然绿意呼啸而过。
傅黎握着季姿意的手,缓慢地在掌心里摩挲他修长透红的指尖,季姿意任由他握着,不过总归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飘移,投向窗外。
突然,傅黎自嘲似的苦笑一声,季姿意转过脸来瞧他,撞进他略显失神的一双深邃眼眸。
“怎么从前空闲的时候没遇着你?”傅黎自言自语,“什么年纪了,让我吃这种相思的苦头。”季姿意听出他话中很浓的离别气息,不由得受了点感染,小声地劝。
“不是还有手机吗?”
傅黎无奈地看着他,轻笑一下,那目光,季姿意读懂了,脸微微地红了。
手机哪里比得上这样面对面?
临走时,傅黎将季姿意抱了一抱,季姿意很乖顺地将面颊贴在他肩头。傅黎觉得他今天似乎有点黏人。
“不用担心小崽,到时候节目开始让管家直接送他去。”傅黎说,季姿意点了点头。傅黎轻轻捏了下他脸颊,登机去了。直到飞机落下,他看到微博关注的账号发送提醒,是季姿意那个小号更新了。
时间有些微妙,刚好是他走后不久。
他点开来瞧,季姿意发布了一张图片,同上一条微博差不多,也是一张后脑勺的照片。结合周边环境再一细看,傅黎笑了,那应该正是今天早晨阳光晒进来时,季姿意偷偷拍下的他睡觉时候的照片。
微博下面有人就问了。
【博主的微博怎么都是毛茸茸的头发?(发质很好的样子)】
【博主是恋发癖?】
什么恋发癖,有人欣赏肌肉,有人欣赏线条,而季姿意,傅黎知道,他欣赏毛茸茸。
傅黎将这张“罪证”保存到手机里,有个容易害羞家伙背后偷偷发他的床照,到时候要好好“敲诈”一番。傅黎心情较好地走近片场,专心投入工作。
另一边,季姿意收到了梁岐的邮件,附带一份视频文件。
他特意挑了晚上季姿意闲下来的时间点,给季姿意打了个电话,让他看看那份视频。
“这是我今年上半年拍的短片,刚剪出来……”梁岐说,不知道为何,他很重视季姿意的意见,“看完告诉我感想,或者是意见。”
短片三四十分钟,季姿意坐下来认真看了两遍。那是以普通人为主视角拍摄的,掺杂着理想和家庭关系,平凡的日子在镜头中如流水般逝去,没有刻意的说教或抒情,只是平铺直叙的描述。最后十分钟,画面连同台词,有一股隐隐的力量感,像是竹子破土而生,那种野蛮生长的韧性令人动容。
季姿意捕捉到了字里行间那种细微的情感,略带担忧地问他:“你和父母的关系还好吗?”
梁岐原本不喜欢这种话题,可这次却笑了声,坦然道:“从前是不好,这也是我拍这部片子的契机。”
这时候,还是那个骄傲的大少爷,语速含糊飞快,“不是你说要坐下来好好聊聊吗,我就组织了一次……”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后,他渐渐发现,如季姿意所说,沟通是有用的。
只是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下意识逃避沟通。
季姿意慢慢听他分析这部片子的结构、隐喻,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梁岐十分郑重地说会考虑。
挂电话之际,梁岐谈完正事,对季姿意道:“下期节目我不去了,把这片子送评,再迟就错过下半年的评奖了。”季姿意祝他一切顺利。
梁岐等了等,季姿意居然没对他下期不去节目发表任何意见!季姿意见他不挂电话,问道:“怎么了?”梁岐按断通话,独自生闷气去了。
片场拍摄的日子很快过去。
暑末,《心字罗衣》第四期节目预告开播,预约观看人数再创新高。导演吊了大家小半个月,这一期势必要整点刺激的新活。
于是一大早开播,第一个镜头就是无人机俯瞰山林的角度。
只见水绿山青,郁郁葱葱,虽然是入秋之际,但依旧满眼森山绿野,不过多了些白雾缭绕的冷感。
导演脚踩长满青苔的石块,背后是一片拔高挺立的树林,对着镜头道:“哈!欢迎大家来到《心字罗衣》倒数第二期节目现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这期节目全程在山里拍摄,考验的是嘉宾们的野外生存技巧,平日里和睦的情侣夫妻,到了咱们生存条件恶劣的半山腰,又会如何相处呢?”
“什么?你们问有没有新嘉宾?那当然是有的。”
导演凑近了镜头,“而且很刺激。”弹幕已经在嚎叫着让他把镜头转过去了。
【啊啊啊啊好久不见,你敢鸽我们这么久,我鲨辽泥啊啊!】
【天呐天呐,什么新嘉宾?我只看到预告上说梁岐这期缺席,所以有新的矿工补给?】
【哎呦!导演快让让,别挡着我要看我漂亮老婆啊,有没有眼力见儿……】
【啊?又是新嘉宾啊,说实话,有点看腻了,没有新鲜点的东西吗?】
画面转到导演对面,集合的嘉宾各个背着硕大的登山背包,从左到右依次是陈阁、萧渺渺、傅黎、季姿意和时芝渊,果然不见梁岐。
“卟卟开学啦。”时芝渊向观众解释为什么没牵着小崽,“不过另一个开学晚的小朋友能来。”说着瞥向身旁的季姿意。
季姿意有些心不在焉,傅黎低着头腻腻歪歪地跟他说小话,他却一直朝导演背后望去,不知在看什么。近距离镜头将他乌黑眉目拍得很清晰,鼻尖有些红红的,能看出来山中还是有些冷肃。
【老婆啊啊啊啊啊啊】
【鲜嫩嫩的姿意!终于等来了新节目啊啊,虽然上次直播也很好看,但实在太短,看包浆了都。。】
【感觉能在姿意身上闻到新鲜竹子的清新气息(猛吸一大口)】
【宝宝你到底在看什么,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
很快,季姿意的眼睛忽地定焦。镜头中出现一个细长的身影,那人臂弯之中抱着个圆润的崽,显得肢体瘦弱。他面容姣好,挂着笑脸跟怀里的小崽说着话,小崽小嘴巴张张合合,眼睛却盯在季姿意身上。
终于到了跟前,张开两条短短的小胖胳膊,迫不及待地被季姿意抱进了怀里。
季姿意啵啵啵在他脸蛋上连亲了好几口。
“我好想你呀,妈咪。”小池抱着季姿意的脖子,叽叽咕咕地跟他嘀咕,因为记得季姿意的嘱咐,所以把后两个字说得小小声。季姿意一顿吸崽,“我也好想你,宝宝。在奶奶家里有遇见别的小朋友吗?……”
【呜呜,看得我尸斑都淡了许多】
【瞅瞅人家的情感表达】
【谁能想到这个在季姿意怀里撒娇的小崽,是第一期里那个半天不说一句话默默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季姿意捏着小池的小爪,“宝宝介绍一下。”小池指着抱着他来那人,腼腆害羞少了许多,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这是厅厅哥哥,厅厅哥哥,这是我……”
紧张地一瞥季姿意,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厅厅哥哥,我不能说哦,他是我妈咪,你不能告诉别人喔。”
米厅的表情僵滞一瞬,继而露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
他比季姿意矮了半个头,不如季姿意挺拔,但腰背挺得很直,有一股倔强的意思在。他朝季姿意笑:“我知道,小孩子嘛。”
意思不言而喻,小孩子胡说八道,不必在意。
这时候,傅黎把小崽提溜了起来,“小家伙。”小池面对这个爸爸,还有点不好意思,“爸爸,你去了哪里?”傅黎将他在结实的小臂上掂了一掂,道:“上班。”朝季姿意笑道,“沉了。”
这一家三口格外和谐,米厅嘴角扯了扯:“傅哥。”
傅黎道:“米厅。”倒是礼貌又有些疏离的态度。米厅挤到他和季姿意两人之间,笑道:“小池真是乖得很,我还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
季姿意和小池,一听这话,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傻兮兮X2。
傅黎无奈,摸着小池的脑袋道:“嗯,乖,主要是有人带得好。”又把话题引到季姿意身上了。季姿意握着小池软乎乎的小爪子放在自己脸上,只顾跟他玩:“宝宝自己乖。”
傅黎:“……”
怎么办,老婆好像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