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到了后来,是有些混乱的。

  祁摇枝也没再问过谢秋光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不是因为想要同他双修。

  因为到最后也没有双修。

  谢秋光的身体也由先前的微凉变得滚烫,像是一团火一般燎得人也发烫。

  谢秋光好像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至于祁摇枝是如何知道的……那当真是很有存在感,难以忽视。

  若不是谢秋光始终都看起来还清醒,祁摇枝几乎要以为谢秋光也变成了一只魅魔,有了发情期。

  那样忍着估计是相当难受了。

  但是谢秋光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红着眼帮祁摇枝。

  祁摇枝想要心软,但是一想到谢秋光同曲雾楼有关系便抿紧了唇。

  在谢秋光安安分分的结束之后,微红的含着委屈的眼睛又落在了祁摇枝的嘴唇上。

  那样渴求的意味太明显。

  在谢秋光要亲过来的时候,祁摇枝皱起眉,微凉的抗拒的目光唤回了谢秋光的理智。

  谢秋光垂下眼,很听话的没亲,嗫嚅唤了声哥哥。

  他退而求其次地埋在祁摇枝肩头,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祁摇枝感觉到肩头的温热,想要将人推开,谢秋光似有所感,哽咽得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模糊。

  “哥哥……”

  可能是刚才的意乱情迷,又可能是谢秋光红着的眼眶太过刺眼。

  祁摇枝的动作顿了一下,最终没将谢秋光推开。

  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倦意,问道:“谢秋光,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嗓子还有些哑。

  祁摇枝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谢秋的身躯一僵,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谢秋光的惶然。

  祁摇枝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样生硬:“你若是现在告诉我,我可以听你的解释。”

  谢秋光却没说话,只是将祁摇枝抱得更紧了一些。

  屋内都是黑的,只窗口一片朦朦胧胧的浅红的光亮笼着。

  若是谢秋光此时抬起头,祁摇枝或许能看见那双漂亮无比的眼睛,此刻灰蒙蒙失了光彩。

  谢秋光像是含着千般苦涩,像是忍着万分委屈,艰涩道:“哥哥再给我一些时间,等等我,好不好?”

  祁摇枝抿了抿唇,困倦地闭上眼。

  他不愿再去想,也不愿再去琢磨,到底为什么谢秋光在他已经将事情说穿了之后,还要继续瞒着他,还想要他等一等。

  祁摇枝本来准备忍耐片刻再将谢秋光推开,但闭上眼不久后便被深浓的困意席卷。

  早上醒的时候,祁摇枝胸前、衣领,一片还有些潮意,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罪魁祸首还将他抱在怀中。

  不是像从前那样温驯柔弱的窝在他怀里,而是将他揽在怀中。

  似乎睡梦里的祁摇枝都是抗拒的,手还抵在谢秋光的身前,将两人隔开一点距离。

  手臂还能感受到谢秋光的心跳。

  可能是昨夜的争吵有了成效,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谢秋光比从前要更紧张,也要小心翼翼许多。

  祁摇枝还没睁开眼的时候,就察觉到谢秋光的目光。

  但是等他睁开眼,谢秋光就已经闭上了眼,眼睫还是颤着的。

  祁摇枝能感受到谢秋光的心跳更快了些,他将谢秋光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下来。

  这时候才撩眼看了一眼谢秋光。

  谢秋光向来漂亮的眼睛,此时紧闭着都看得出来有些红肿,眼皮也是红通通的,显得有些憔悴可怜。

  估计昨晚哭了很久。

  祁摇枝顿了一下就挪开眼。

  谢秋光仍在装睡。

  谢秋光的伪装十分拙劣。

  但祁摇枝现在还有几分庆幸他在装睡,祁摇枝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相处。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再想要离开谢秋光估计就更难了。

  但是也有其他好处,祁摇枝不必再带着面具躲躲藏藏,心惊胆战了。

  最危险的已经在他身边了。

  当初他从清水城中出来,觉得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被曲雾楼发现。

  而事实是曲雾楼不仅发现了他,谢秋光还是因为曲雾楼才一直接近他,在他身边的。

  祁摇枝现在可谓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也懒得再去易容伪装,反正已经被发现。

  大不了一死,最坏的可能性莫过于此。

  他只是很烦曲雾楼和谢秋光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搅乱他,影响他。

  谢秋光……

  祁摇枝心中好像有些酸酸涨涨的感觉,无法忽略,但到底不会比一剑穿心更痛。

  他不要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只要没死,他总能有机会离开的,祁摇枝心中给自己鼓劲。

  谢秋光昨晚彻夜未眠,半夜里,他悄悄把人抱在怀中,却依旧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要祁摇枝等一等,但说到底,他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他很想亲亲祁摇枝,却又怕惹得祁摇枝更生气。

  祁摇枝醒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他能察觉到祁摇枝依旧不开心。

  他不敢睁眼,怕看见祁摇枝冷冰冰的眼神。

  他曾经得到过爱意与温柔,自然是再忍受不了爱人的冷淡。

  因而就算祁摇枝穿好衣服洗漱完了,出门,谢秋光都只是像先前那般僵着身体。

  他怕惹祁摇枝生厌,也怕祁摇枝继续问他。

  那为数不多的喜欢都是他骗来的,现在只能愈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将美梦维持得稍久一些。

  *

  祁摇枝原本去苍北山是为了去找胡山山的,但从千洞窟中出来之后,他也没了心情。

  胡山山是他从凌霄宗出来之后,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但是自从知道了谢秋光同曲雾楼有关联之后,祁摇枝就没有了再去苍北山寻人的心思。

  他只想在风烟渡口逃走。

  风烟渡口人多,迷路、失散,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到时候谢秋光一个人在去往苍北山的船上,再想要回来找他也为时已晚。

  但是身上带着小铃兰,谢秋光就总还是能找到他。

  如今好不容易摘了小铃兰,但是祁摇枝也知道从谢秋光身边离开,比他想得要更难得多。

  风烟渡口较十年前要繁华许多。

  道路宽阔,人潮拥挤在两旁,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道路的中央有极长的花鼓队伍游行。

  十分反常的是,密密麻麻的人流之中几乎看不见妖魔。

  祁摇枝原本还有些紧张,但他戴了凝香佩,旁人好像也没察觉出他是一只魅魔。

  因而祁摇枝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鸣锣金鼓开道,两道爆竹震耳,喧闹的声音和拥挤的人流反而让人安心。

  大概是三百多年前祁摇枝还和胡山山来过风烟渡口,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略大的城镇。

  路过一家写有“多宝楼”三字的朱楼之时,祁摇枝的步伐微顿了一下。

  多宝楼这三字还是他当年拿墨随便写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挂在这里。

  祁摇枝悄然从人群之中出来,站在了朱红的大门前。

  这里的灵石宝物是以密令存储取用的。

  祁摇枝死之前还给胡山山留了封信,将之前寄存在这里的灵石留给了胡山山,也不知道胡山山来取了没有。

  多宝楼的小厮还是祁摇枝熟悉的面孔,脸上一道横亘鼻头的疤,显得人有些凶神恶煞。

  人倒是清瘦修长,祁摇枝记得他是一根竹子精,没想到过了三百年,竟然都蓄了胡子。也从小厮升成了掌柜。

  若不是脸上那道疤痕,祁摇枝是认不出来他的。

  祁摇枝进去的时候,竹子精还看着祁摇枝的脸愣了一下。

  百年韶光似箭,对于祁摇枝来说还算清晰的记忆,在他们眼里都已经寻不到半分熟悉。

  祁摇枝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不说自己是本人,只道是为故友取回遗物。

  再从多宝楼中出来的时候,他储物环中塞了不少灵石与法宝。有他从前接宗门任务的奖励,也有秘境之中的灵宝,还有祝清雪送他的。

  祁摇枝觉得胡山山或许是没能看见那封信。

  但好在他死了又活了,免去了这些灵石法宝在多宝楼中积灰的命运。

  但等到祁摇枝出了多宝楼之后,便有青鸟在朱红的窗沿振翅,朝东北方向飞去。

  青鸟传信,自然是要飞上云端,去往仙人手里的。

  明明还是上午,天色却已经暗了许多。铅云蔽空,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地面的树叶也乱飞,一片阴沉沉冷飕飕,但是游行的队伍依旧热闹。

  祁摇枝深知劳动创造财富,于是又买了些做符篆要用的朱砂和黄纸,放在储物环中备用。

  祁摇枝路过昨天被关的小柴房时,步伐顿了一下。

  看守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那小窗户灰蒙蒙的透不进一丝光。

  吱呀一声推开门,祁摇枝看见大蛇弯了好几圈才将自己盘起来,这一次尾巴也安安分分的在笼子里。

  虽然外面依旧昏暗,但是也比昨天夜里要能看得清楚些。

  这大蛇实在是被折磨得很惨。

  祁摇枝以为大蛇睡着了,却没想到它的脑袋忽而动了,几乎贴在了铁笼子上。

  动静有些吓人,祁摇枝并不怕那显得有些笨的大蛇。

  大蛇脑袋贴在了粗壮的澄铜色铁笼上许久,才迟缓地开口道:“你是昨天晚上那只魅魔?”

  大蛇其实不太能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这熟悉的气息让他并不反感。

  其实也不能怪闾丘白,蛇的视力都不太好,昨天夜里它也是靠味道辨人。

  现在祁摇枝戴了凝香佩,闾丘白今天还能靠着这朦胧一片白认出来他,实属不易。

  其实白天里看这大蛇反而没有昨天夜里那般吓人。

  祁摇枝被大蛇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笑,眉眼微微弯起,温声道:“是我。”

  闾丘白集中了许久的妖力,才勉强看清眼前魅魔的脸。

  在他看见含着笑意的眉眼的时候,眼前又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脑海中只留着刚才一瞬间看见过的脸,闾丘白在心中回忆着咂摸了一下。

  秃驴要他等的机缘还怪好看的。

  但很可惜,他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这魅魔和他想象中魅魔该有的样子也不太像。

  闾丘白光是这样漫无边际的想,注意力便又分散了,无意识地晃动着自己的断了一截的尾巴。

  祁摇枝并不知道大蛇心中在想什么,只觉得它真是呆呆傻傻的。

  原本祁摇枝心中其实也还是有些纠结,他其实不太喜欢蛇,而且这蛇这样大,很危险的模样。

  但现在又放下心来,这好像只是一条脑袋不太聪明的大蛇而已。

  或许蛇蛇也和狗狗一样,体型越大越温顺一些。

  祁摇枝望着大蛇的眼睛,认真道:“你要是答应我出去之后不伤人,我可以救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