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艰难地睁开眼，湖水里的小石子刮得他脸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是。”
房间里的气压低了不少。
谢时昀大致翻了两页，几乎没忍住怒火。
前面全是夏俊文和许乐的聊天记录，侮辱性的词汇层出不穷，时不时发出一段几秒钟的视频，封面就能看出许乐沾满泪痕的脸。
“你把这些内容都发出来了……”谢时昀张唇，又说不下去了。
许乐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了，才会抛弃一切不顾脸面地把这些东西发出来。
虽然谢时昀并不赞同传统的贞洁观念，但也不可置否，这些东西对omega来说是灭顶般的伤害。
“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许乐哽咽着，把脸埋到膝盖里，“我真的没想让江弈跳下来救我的…我、我知道他有点恐高，我以为他不敢跳下去。”
“他、他……没事吧？”
谢时昀摇摇头：“还在手术室，医生说情况不严重。”
许乐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但不能再拖累江弈了。
谢时昀放下手机，重新坐回板凳上：“我们聊聊吧，不看你发的论坛了，等会我会找人把论坛上所有内容都删掉。”
许乐眼眸闪烁了下，怔怔地：“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还江弈清白，让大家相信我说的话，不是吗？”
“不是。”谢时昀眼神平静，“或许你从前被压迫了很久，遇到了很多嘴上说愿意帮助你，但面对夏俊文又立马倒戈的人，但我保证，至少目前没有任何人能在帝都用权力来压我。”
“只要你实话说，我会帮你。”
许乐想起江弈在高台上对他说的话。
他现在相信不了任何人，但他愿意相信江弈。
那么江弈相信的人……
“喝点水。”谢时昀起身给他接了小半杯温水递过去，“我已经拿到夏俊文和江弈打架的监控录像了，至少可以证明是夏俊文对江弈动手在先。”
“监控录像……”许乐猛地抬头，“不是说那里没有监控吗？”
谢时昀扬起脸：“谁说的？”
“那个…那个保安说的。”
“哦，我就是从你们年级主任手上拿到的。”谢时昀自己也接了一杯，坐下抿了小半口，“他之前和夏俊文是一丘之貉，夏俊文给他送了不少好处。”
“……”
许乐抿紧唇线，小心翼翼地重新打量谢时昀。
原来如此，怪不得夏俊文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在学校里对江弈动手，而江弈一旦还手就会被判定为斗殴滋事。
长久的沉默后，许乐终于开口了：“我是个孤儿，你应该看过我的个人资料了，我父母在我初中的时候在工地上因为坍塌去世了，因为……他们没有好好戴安全帽和安全绳，项目部死活只赔了几万块钱。”
“我中考考得好，帝都的学校来阳昌县录取我，因为三中说不收我的学费，而且给我免费提供住宿，我就选了三中。”
“高一下册的时候，班主任把夏俊文调到和我当同桌，他……那个时候对我挺好，看我舍不得吃早饭，就总给我带包子和粥什么的，我以为他是要和我做朋友。”
许乐声音愈发沙哑，鼻腔久违地酸涩。
他仰着头，腥咸的眼泪流淌过伤口：“后来过了两个月，他说他很喜欢我，想和我谈恋爱……我一开始拒绝了，因为我确实配不上他，学业压力也挺大的……如果要留在帝都的话。”
“他又追了我一个月，期末考完，他说开车送我回阳昌县，我……其实对他挺有感觉了，就答应了。”
"我带他回了我爸妈留给我的老房子，他当时就抱着我说，很心疼我，想和我在一起，会好好照顾我什么的……"
许乐说着说着，眼泪啪嗒落到被褥上。
他抬手抹掉，狼狈地转头望着窗外：“我确实没有遇到过什么对我好的人，以至于……我当时觉得他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就答应他了。”
“当时班里的人都说，我是为了他的钱，想攀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自然而然就更没有人和我说话了，我的生活除了上课下课刷题，好像只有夏俊文了。”
“然后有一天，他问我愿不愿意给他，他说alpha都是占有欲很强的，喜欢一个omega就会想要完全拥有，我拒绝了。”
“然后……有次他说要带我去唱歌，说让我年纪轻轻不要像个老人一点娱乐生活都没有，我当时在跟他谈恋爱，就答应了，结果玩太晚回学校已经宵禁了，然后他就带我去了酒店。”
谢时昀听到这儿，皱起眉头：“他给你下药了？”
许乐摇头，艰涩道：“没，我这次是自愿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录视频。”
“偷拍的话，很难拍到脸吧？”谢时昀问。
许乐点头。
“他后来给我看了一次那个视频，我很害怕就一直让他删掉，他骗我说删了，而且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许乐抱着膝盖，声音低低地颤抖着，“但他明明给别人看了……而且是发在群里。”
“我当时知道了，就很生气地去卫生间质问他。”
“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告诉我说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上我，说我这种只会学习的好学生看起来就一定是雏……我一气之下就扇了他一巴掌，他生气了就踹我，我根本打不过他。”
谢时昀听得心情沉重，似乎已经能猜到后面的发展了。
“江弈当时在卫生间，对吧？”
许乐点了点头：“他当时在隔间了抽烟，听了一会儿就直接出来对夏俊文动手了。”
“……”谢时昀点头，“他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许乐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顿了片刻，见谢时昀隐约噙着点笑，才继续说道：“夏俊文这个人，他当时肯定不喜欢我了，但被江弈激怒了一下，就非要说我肯定是勾搭上了江弈，威胁我说让我等着，他迟早弄死我。”
“江弈他也听见了，然后就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如果夏俊文再来找我，就给他打电话。”
“所以你之前根本不认识江弈？”谢时昀问。
许乐点头，又摇摇头：“认识的，他不写作业，我每次报名单都会看见他的名字，但没怎么说过话。”
“……”
谢时昀哽了一下，才抬手：“你继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