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璟南离开之后,周铭烨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连好几天都不上朝,任谁求见都不见。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各种猜测都涌出来了,什么小皇帝突发恶疾、小皇帝悄悄跑出去玩遇险、摄政王把小皇帝控制起来了......

  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就差联合起来硬闯进后宫看看小皇帝到底是死是活了。

  终于,在书房的奏章快要堆成山的时候,小皇帝上朝了。

  只是这一上朝,不是议事,也不是解释这些天罢朝的原因,而是张口就要修什么托金宫,用来收藏大宣的各种珍宝。

  这话一出,朝堂上下更是乱套了,纷纷要去找摄政王告状,然后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摄政王不见了。

  坏了,这大宣好不容易繁荣了几年,怕不是又要被小皇帝给搅浑了,大臣们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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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

  蒋升荣神色恳切,字字句句无不是苦口婆心:

  “皇上,虽然近些年大宣的财政已经好起来了,国库也丰盈了,但是若是要建什么托金宫,耗费也是巨大的,甚至还有可能动摇国本,还望皇上三思啊!”

  周铭烨坐在龙椅上神色不明,对蒋升荣的话恍若未闻,半晌后没头没脑的说道:“你倒是胆子大,竟然就这样若无其事?”

  “臣愚钝,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蒋升荣看着小皇帝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态度恭敬,“皇上还是应以国事为重,莫要辜负了摄政王这九年的辛苦经营才是。”

  “呵,辛苦经营?”周铭烨面上的表情不变,眼底却满是寒意,“辛苦经营又如何?我就是辜负了又如何?”

  这之后,小皇帝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隔三岔五就不上朝,平日里不是收罗各种珍奇珠宝就是大摆宴席,纵情声色到天亮。

  周铭烨觉得,自己的这些所作所为很快就会传到谢璟南的耳朵里,他的老师那么在乎大宣的江山,忍无可忍一定还会回来的吧......

  然而他料错了,谢璟南此时已经和谢林到了江南,置办了一间小院子,小日子每天过得美滋滋,哪有功夫关心远在皇城的天家故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每天从暗卫那里了解谢璟南的动向几乎已经成了周铭烨的支柱,他想知道那人最后会去哪里,那里又有什么值得他一定要去的。

  可是随着暗卫传来的谢璟南行踪越来越往北,周铭烨心里逐渐升起了不安。

  两人离开已经月余,一路走走停停向漠北去,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王爷已经到了漠北,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暗卫这天照例汇报着谢璟南和谢林两人的行踪,“看样子似乎是要往北齐去。”

  “往北齐去?”

  小皇帝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脑海里就出现了那天谢璟南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周铭烨,你太小看我了。”

  遭了,周铭烨心里此时只有这两个字,他手上的动作顿住,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暗卫道:“去查清楚,那两人可真的是摄政王和那随从......”

  暗卫确认消息的这几日,劝周铭烨停止建造托金宫的奏折依旧如雪花一般送到御书房。

  周铭烨也一如之前,看也不看,就让太监全拿去扔了,况且他现在压根没有什么心情去看这些折子,一心只想得到关于谢璟南确切的消息,以抚平自己心里的不安。

  然而当暗卫将两张人皮面具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那点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这是什么?”周铭烨紧紧攥着那两张人皮面具,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愤怒,“朕问你这是什么?!”

  “连两个人都跟不住,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周铭烨将手里的东西摔到暗卫脸上,“给朕去找,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摄政王现在在哪!否则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

  暗卫领命,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整个御书房此时安静地落针可闻,一旁服侍的太监恨不得能变成隐形人,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哗啦....”

  书案上的东西尽数被周铭烨掀到了地上,只见小皇帝双眼猩红,撑着空空如也的书案努力调整着呼吸,嘴里咬牙切齿的说着:“好,谢璟南,你好得很!”

  “皇上,你消消气儿.....”一旁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劝道。

  “滚!都给朕滚!!”

  似乎是找人发泄,周铭烨抓起一旁的花瓶就朝着小太监扔了过去。

  看着在脚边炸开的花瓶,小太监吓的差点叫出声,好半天没缓过来,最后还是被一同服侍的太监给拽走的。

  周铭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谢璟南,你不是叫我要有贤君风范吗?我偏不!我就要迁怒,你一日不出现,我就要当一日的昏君!!”

  然而此时的御书房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别人,谢璟南不在,更没有人会回应他,只有微弱的回音在轻轻回荡。

  “每次我做错事你不是都会罚我的吗?你来罚我啊!我认罚!老师.....不要躲起来....只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就好......”

  周铭烨一双微微上挑带着戾气的眼睛此时已经红的吓人,里面也早已盈满了泪水,他声音哽咽:“求你了,老师......”

  依旧没有回应。

  水槐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众的宫女太监站在御书房门口,一个个哆嗦的跟鹌鹑似的。

  “乐门,怎么回事儿?都站这干嘛?”水槐看向刚才那个险些被花瓶砸中的小太监问道。

  “姑姑,”名叫乐门的小太监还有些惊魂未定,这会儿看见水槐立马撅着嘴要哭不哭的,“皇上因为摄政王的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叫奴才们都滚....”

  水槐看见他这样就好笑,故作严厉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御前总管,凡事机灵点,别动不动就哭鼻子。”

  “乐门晓得.....”

  可是小太监也委屈啊,他才进宫没几年,原本也只是元和殿外的一个洒扫太监,什么都不懂的,莫名其妙就被摄政王挑到皇上身边伺候了,哪里懂什么机灵不机灵的。

  他只觉得比起和颜悦色的摄政王,总是阴晴不定的小皇帝实在是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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