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种之后。
周延站在舷梯上，海水几乎就在脚边涌动，他伸出一直胳膊挂着舷梯，一两缕散落的发丝在暗色中泛出幽深的光华。
确认最后一次信息，周延抬起头，对上一双饱含怨念的眼睛。
“怎么了？”
海莲娜顶着焦黑的头发，幽幽道：“除非你像个人类一样发誓不会出卖我们，不然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了。”
周延：“？”
“为什么？”
海莲娜愤愤地用尾巴拍打着海面，不解地说：“那个人类是你的主人吗？你们签订了契约？为什么你看起来非常崇拜他？你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像是一只看着自己的海葵的小丑鱼！我甚至怀疑你会为了讨他的欢心出卖我！”
周延骤然失笑：“不是。”
“那是为什么？”
周延把通讯器挂到耳廓上，不经意摸到颈侧的咬痕，带着笑意道：“他是我的爱人、我的伴侣，就像是你以后会寻找的配偶一样。”
“可是我将来的配偶会是一只雄性人鱼。”
海莲娜抬起下巴，高傲又疑惑：“人鱼族以能够孕育后代的雌性为尊，而雄性人鱼往往美丽、热情，我是整个族群最强大的人鱼，只要我看上了谁、喜欢谁，就可以直接把他抢过来，他理所应当将我当成主人来对待，绝对不敢在我的脖颈上留下痕迹。”
“你是最强大的人类，你要是喜欢他为什么不把他抢过来？那样你就可以永远拥有他”
“这好像不一样。”
周延沉默了片刻，像是不知道如何和这一只来自海洋的智慧生物解释一样，直接用了最简明扼要的说法：“我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他的所有愿望都实现，而不能因为喜欢就去剥夺和占有。”
“很多年以前我也想过……我完全有能力把他从联盟带走，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够让他永远都离不开我，我们可以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生活，直到死去，我都能够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但是直到分开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是原本的他更吸引我。”
很多时候周延回忆起来，还是在回忆那个当年在补考考场惊鸿一瞥的那个带着笑意但是难掩傲慢的年轻人，周延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张扬和恣意。
就算没有他，那原本也是无比吸引人的。
“所以我只能争取比所有人都好，才能让他眼里只有我，而不能强迫他不去看别人。”
海莲娜露出茫然的眼神，一脸“你们人类真的戏好多。”的表情，但是还是说：“好吧……他看起来确实美丽又强大，如果在我们人鱼族，也会有很多雌性人鱼为了争夺他发起决斗的。”
周延一哽，想起来：“你们人鱼族有跨越种族结合的先例吗？”
海莲娜：“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延冷冷地说：“管好你的族人，别乱放他们的眼神，更不要仗着有尾巴和金发就去勾引我老婆，不然我一定亲自烤了他，懂了吗？”
海莲娜：“？？”
周延：“告诉你们吧，其实他根本不喜欢尾巴，他单纯就是喜欢我。”
海莲娜：“……”
难道谁特么问你了？？？
合着那你刚才说了那么多纯粹是在放屁？！
周延不顾人鱼一脸怀疑鱼生的表情，冲海莲娜比了个“开始”的手势：“走——就十分钟，完成任务皆大欢喜，不然你们挨揍我也不敢拦。”
海莲娜骂骂咧咧地转身一头扎进海水。
指挥舰上气氛紧绷，所有人严阵以待。
谢予安坐在重叠得看不出来文字的电子屏幕前，盯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司，来了！”
一个技术人员忽然喊道。
接通的画面上瞬间出现海底的神色暗流。
人鱼鳞片上的幽蓝色光成了画面里唯一的光源。
“现在我们只能等周延的信号。”谢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电子屏幕，指尖轻轻敲打着金属台面，道：“一旦海底的屏蔽层被冲破，岛上的人也会同时被惊动，我认为谢兰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这座岛有强大反打击能力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
“所以我们必须要迅速扫描全岛，精准定位并且进行火力覆盖，快人一步卸掉岛上的防御。”
“明白。”
另一搜军舰上，霍猛已经进入了舰队的指挥位，通过通讯系统向谢予安发起对话：“纳克索斯军事基地调用的军队已经就位，谢司长，我们将会全力配合你的行动。”
谢予安紧绷的嘴角略微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收到。”
“霍将军，一分钟之后，特别行动处的一支行动组将会被抽调到现场配合本次行动。”
霍猛稳重地一点头：“收到。”
这边刚刚交接完毕，同声传过来的音频陡然变化，沉闷地“嗡嗡”从屏幕中传了过来，在每个人心头重重地一撞。
有人下意识喊出来一嗓子：“他们开始了！”
小型爆破装置被人鱼族带到了海底，海洋生物接近屏蔽层并不会引起警报，所以他们成为了突破屏蔽层的第一人选。
震爆的能量波通过水体发挥出来更加集中的破坏力，成千上百个爆破点同一时间发动，带来的能量足够在海底掀起一场小范围的地震。
人工安装的屏蔽防线如同一截拦海的大坝，一旦被撕开了第一道裂口，顷刻之间爆发的冲击力足够让整座大坝瞬间崩裂。
谢予安飞快朝跟随的技术人员下达指令：“追踪过去，越快越好。”
坐在主控室一侧上百个技术人员同时利用卫星扫描系统冲过被撕开的屏蔽裂口，朝着整个未知的岛屿覆盖过去。
“对方没有立刻反应。”一个技术人员顶着满头的汗珠，惊喜地道：“看来他们事先并没有察觉，谢司，我们最多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谢予安点点头，紧紧地盯着画面上的数据，沉声道：“霍将军，你们现在可以开始靠近了。”
这座神秘的岛屿如同从雾霭之中缓缓显形一样，一点一点地向着其他人展现它的真容。
相隔上百海里的人工岛如同寂静夜空中唯一闪亮的星辰。
整座岛屿呈现非常标准的环形，面积不超过四万平方米，海岸线平滑，由层叠的雷达屏蔽系统重重包裹在中央，从联盟的卫星地图上根本看不见这小小的一个点。
而现在，它的面纱被强行撕开。
“谢司，我是李保罗。”
另一个通讯信号插进频道，李保罗温和而又令人信任的声音出现在另一端：“我们的直升机舰队已经根跟上了霍将军的舰队，等他们一开炮，我们会迅速登陆。”
“来得正好。”谢予安利落道：“等着吧。”
主控室里其余的人都不动声色地绷紧了一根弦。
“谢司！”
技术组的负责人忽然站起身，激动地看着中控台前紧绷的年轻军官，近乎于语无伦次地道：“谢司！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扫描，并且锁定了所以建筑群和活动区域，初步数据已经向霍猛将军同步。”
谢予安猝然一抬头，好像是亲手握着一把杀人夺命的铡刀，竟然反应了那么千分之一秒，才道：“霍将军，交给你了。”
已经靠近了人工岛外围的舰队早就准备好了开火。
主控室一声令下，这一支汇集了全联盟最高水平火力的海军舰队迅速包围了整座人工岛，像是一群包围了蚁巢的丛林野象，在第一次完全没有按照惯例进行人道主义喊话就开了火。
第一枚导弹落地，完全做到了从岛屿的一端覆盖到了另一端。
炸开的火光瞬间在海面上爆开绚烂的一片橙金色，成为了深黑海面上唯一一个绚烂的点。
但是这不是引路的灯塔，而是碾压式的屠杀。
而后，火花如同飞溅一样四散来开，仿佛只在瞬息之间就照亮了所有陆地，将岛屿的轮廓都重新涂抹上了绚烂跃动的橙金色颜料。
整整二十多分钟，主控室里没有一点声音。
火光落在谢予安深色的眼瞳里，鬼魅一样地跃动着，像是艺术电影之中常用的表现手法。
“可以停火了。”
谢予安簌然站起身，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好像冥冥之中也在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宿命感，那种并不沉重的期待好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在谢予安心口挣动，好像是为了震慑他的激动。
谢予安一字一顿道：“李保罗，带人向岛上降落。”
“从突破口开始，地毯式往前搜索。”
这是谢予安第二次说出这一句话，第一次说的时候是谢兰派出一艘游轮将他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城市，另一边大摇大摆进入中央城区搅了个天昏地暗，而这一次，是谢予安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把谢兰当成一只笼中猛兽来猎杀。
“任何人一旦发现谢兰及其党羽，格杀勿论。”
通讯切断。
谢予安朝着那个技术人员道：“这座人工岛……就把他命名为‘空港三号’。”
当年的空港试验基地，后来谢兰和温鹤远企图重现的空港，还有现在的人工岛，这个名字如同一个魔咒，死死地困住了谢兰三十年。
空气中仿佛都涌动着硝烟气息和热浪。
直升机战队越过海面，从舰队上方安全抵达海岸外围之后，直接保持最高降落高度进入悬停状态。
李保罗挂起通讯，冲着身后一打手势：“准备降落！”
“是！”
踏出机舱的第一秒，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感觉自己是烤架上的一条半熟的烤鱼。
“我靠！”
卜子平眯着眼看着底下一片惨淡火海，发出了第一声震撼的吐槽：“他们军事基地这么有钱啊？导弹不要钱的吗？”
彭阳闻言，在跳出机舱的最后一秒，冲他喊道：“那你可以跟着周延去海里混！听说他现在随时随地带着一群鱼——”
卜子平：“？”
“那不行，老板会开了我！”
谢予安抽调的几乎是特别行动处从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行动组，各种正规部队和专门技术人员足足有上千人，如果在白天这么多人一口气从天下掉下来的场面应该相当壮观。
为了更快清扫岛上的力量，他们的降落地点接近第一个大型建筑群。
但是现在是废墟了。
彭阳感觉到脚下滚烫的地面，忍不住跺了跺脚，厚重防水防腐蚀的作训服这时候直接成了刑具，分秒之内就让受不了高温的彭阳出了一身热汗。
“准备往建筑区靠近。”
彭阳端着枪，示意其余落地的人跟上：“进入废墟之后发现任何人都一律扣押，携带武器亦或是反抗的指节就地击杀。”
行动组兵分几路，由副官李保罗和几个行动组长分别带队——值得一提的是原本按照资历周延将会在今年被提拔为另一个行动组负责人，然而此人忽然作妖，联盟这边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两边都还处在一个暧昧不明的灰色地带，于是彭阳同志光荣地捡了这个漏，获得了独自带队的资格。
艰难进入第一个建筑群，处在火力中心的两栋楼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楼形了，神仙来也不可能有命在，在简单搜寻确认没有地下防空设施之后，彭阳直接带着人开始搜没有彻底毁损的建筑。
“怎么回事？”
一个行动组员踹开了已经变形的合金大门，七八个人迅速冲进去。
彭阳将一个仰面趴在技术控制台上的年轻男人踹开，示意技术组上前查看现场的装置，自己低下身检查这个已经没了气息的男人。
“竟然不是能量波震死的？”彭阳用手指拨开男人的衣领，示意对方脖颈上狰狞的竖切伤口，纳罕：“自己动的手？”
“应该是。”一个组员从地上踢出来一把军用匕首。
彭阳莫名：“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想着躲起来逃命，而是割喉自杀？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彭副组长！”
技术人员简单看过现场的设备，了然道：“这就是近海屏蔽层的中控中心，但是我们的动作太快了，从那边破坏屏蔽层到这边开始火力碾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想抢救也来不及。”
“彭组长！这边发现七个人，全都没有生命体征了。”
“休息室还有十三个！”
“有两个是直接吸了毒气，就在休息室的储物柜里。”
“这一楼一共发现四十多个人，全都死了！”
“这特么什么邪教？守不住阵地就自杀？联盟正规军也没有这样的规定吧？”彭阳一脸厌恶：“留一队人整理数据，其他人跟我走！”
行动组如同蝗虫过境，不到半个小时，将第一个建筑群清扫干净了，但是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人。
整个岛屿仿佛一片死地。
海岸线上泛出一点白光，这是黎明将至的信号。
“让纳克索斯军事基地的人跟上，霍将军带队，跟在行动组后面扫第二轮。”谢予安步履匆忙地穿过中控的通道，话语不停：“我的人只管找人，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霍猛在正事面前难得严肃，看不出来嬉皮笑脸：“是！善后交给我了。”
“就算是卸下所有武器，谢兰也不可能变成一只俯首求饶的家猫，舰队主要火力不动，随时准备支援我们。”
军舰在海岸上停下。
这座人工岛的浅水区面积大，并且一直向海水中延伸了上百米，大型军舰继续靠近会有搁浅的风险，于是只好远远停下。
谢予安踏上舷梯，跳上搜救船：“等我消息。”
霍猛张开大嗓门，喊道：“明白！你小子，放心去去去！”
谢予安拉上护目镜。
通讯器里面是彭阳带队的技术人员在汇报数据，谢予安闻言，立刻道：“很有可能。不用管那些人，既然谢兰都不管他们的死活，那就说明那些根本不是核心人员，继续搜。”
小搜救船能够靠近岸边，飞溅而起的水花窜到了眼前。
“彭阳？”谢予安思绪飞快，道：“重点关注——”
话音未落。
谢予安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一低头，一条白皙修长的胳膊已经环住了他的腰。
“哗”的一声拍水声响起，湿漉漉的水汽从后贴了上来。
坐在谢予安对面的军官以为自己见了水鬼，差点直接转头跳海里去，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这、这是什么——”
年轻人俊美白皙的半张脸出现在谢予安身后，被水珠映衬得更加显出神秘，只穿着湿透了的紧身背心，整个上半身漂亮结实的肌肉一览无余，充满了爆发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不是什么，是我。”
周延撑着船沿，整个人挂到了谢予安的背上，满头湿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他还抽空回了惊恐的军官一句，才靠在谢予安耳边说：“你看我的头发，还没有散开。”
谢予安感觉到又水珠一路滚进了衣服里，紧绷的侧脸瞬间破功，摸了一把周延的脑袋。
“乖。你们那边顺利么？”
对面军官的表情更加惊恐了，并且非常懂地挪开了眼。
“顺利，人鱼族在水下就是变态的存在。但是如果谢兰带着那几个实验体，只有彭阳他们可能应付不过来。”
周延在谢予安脸颊边亲了一下，才把后半句话说完整了：“我跟你一起上岛。看吧，我们就在谢兰的岛上碰面了。”
谢予安弯了弯唇角：“好。”
刚刚冒出了水面的海莲娜看着眼前的画面，沉默片刻，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再次沉入水中。
——你们人类可真是有病。
搜救船很快靠岸。
所有人迅速淌着水往案上靠。
谢予安还没来得及动，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被结结实实地原地扣住了。
他转过身，和近在咫尺的周延面对面，距离近得鼻尖相贴。
周延亲上谢予安的嘴唇，强势又不容拒绝的撬开他的唇缝，一点一点深入的亲吻到了深处，在如此火烧火燎的情境下，和谢予安交换了一个深吻。
周延身上还有来自深海的幽冷的气息。
他伸出手握着谢予安的腰侧，两只手同时用力，竟然轻松把谢予安托了起来。
就算是围栏并不高，身边也是海水，谢予安还是被失重感刺激了一下，本能地有些紧张。
“那你就抱紧我。”周延退开了一些，轻声说。
谢予安抱着周延的脖颈，整个人迅速缠到周延身上。
周延心满意足地抱着谢予安，转身踩着沙滩，哗哗淌着海水来到了岸上。
“你太了紧张了，我看得出来。”
周延松开手，让谢予安踩到沙滩上，又在那瓷白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别担心，我跟你一起。”
谢予安很淡地点了下头，但是眼里却隐隐有了笑意。
在他的身后，另一支行动队已经严阵以待。
谢予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开始吧。”
两个小时之内，行动队的进程已经过半。
卜子平带队刚刚搜完另一个建筑群，不出意外地没有发现一个活人，而位于火力打击中心的点更是惨不忍睹，足足好几十米的建筑群落中找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地基。
“竟然没发现一点谢兰的踪迹。”
他和朱恩带队的行动组正好在这一个建筑群之外汇合，卜子平难以置信地道：“足足三百多个人，没有一个活口，没被炸死压实震死的全部都自杀了！这个女人未必也太心狠了。”
“如果不是核心人员其实根本没必要灭口。”
朱恩跟着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眸里全是冷意和嫌恶：“但是比起灭口，我更怀疑这就是谢兰治下的风格。她出身全联盟最顶级的军事学院，一定非常懂得如何训练出一群令行禁止的随从，说不定在这座岛上，任务失败就等于死罪。”
“继续搜。”卜子平愤愤道：“这岛这么小，我就不信谢兰能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穿过前面这个建筑，马上就是海岛的另一侧海岸了。”
朱恩调出随身通讯器中的地图，脸色凝重：“如果再找不到谢兰的藏身之地，我们真的要怀疑她已经提前收到消息跑了。”
卜子平脸色霎时间一冷。
好在现实没有让这一个猜测具有过高的可能性。
两只行动组刚刚踏进残破的建筑群范围。
还没彻底塌陷的小楼上采残余几个黑洞洞的窗口，被炸弹余波震碎了的玻璃零零星星地挂在窗框上。
忽然之间，朱恩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危机感迎面冲了过来。
“等等！对面有人埋伏，快卧倒——”
话音刚刚落下，一阵沉闷密集的枪声瞬间炸了起来——“砰砰砰！”
“卧倒！找掩体！！”
上百发特种冲锋枪子弹迎面扫了过来，瞬间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简直感觉到窒息。
站在最前方的卜子平和朱恩首当其冲，尽管两个人反应无比迅速地闪进了两边的废墟掩体之中，但是一枚子弹还是扫过了卜子平的左半边手臂，瞬间爆开小半边血肉。
两个来不及躲避的行动组员瞬间中枪倒地。
朱恩瞬间一惊：“卜子平！”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紧跟而至，把面前的废料钢板打得火光四溅。
“不碍事，死不了。”
卜子平咬着牙喊了一嗓子，迅速查看伤口，好在弹片只是崩开了胳膊上的皮肉而没有伤到骨头，他迅速扯出绷带缠上手臂。
朱恩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卡着视线，望向对面的小楼。
只见破败的楼顶上，一道黑影正从墙体后面探出来半个身位——那是一道消瘦修长的身影，但是身体的两侧展开两片巨大的黑色羽翼。
是那个曾经在中央城区出现的渡鸦哨兵！
朱恩冰冷的眸光一闪，朝着身后的组员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接过来一把配件齐全的重狙。
蛇鹫哨兵发挥出强大的动态视力，朱恩甚至没有再看第二次视线，结果狙击枪的一瞬间直接开镜，一枪甩狙——
“砰！”
装备了消音器的重狙声音沉闷又厚重。
穆琳的超高进化等级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尽管那一颗子弹精准无比地冲向了她，但是瞬息之间反应过来闪避，只是让子弹擦过了羽毛覆盖的羽翼。
“啊！”
穆琳痛呼一声，靠在墙体之后，忍着疼给两把冲锋枪换上新的弹夹。
“火力掩护，对面没多的人，其他人往那边靠。”朱恩把狙击枪往丢到一边，直接换了轻型冲锋枪平面扫射。
十多个行动组员迅速往小楼边靠了过去。
然而在接近小楼的一瞬间，突然小楼一楼上所有的玻璃应声炸裂，十多个荷枪实弹的人冲出来，一阵铺天盖地的枪声瞬间扑到了眼前。
瞬间血雾弥散。
“后退！”
朱恩瞳孔剧烈一缩，冲锋枪子弹出膛，瞬间将两个黑衣人扫倒在地。
行动组的火力迅速跟上。
那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打完一波之后并不恋战，迅速朝着大楼内退去。
“操！”
朱恩面无表情骂了一声：“追上去！”
整个大楼一楼保存完好，但是所有的供电设施已经被破坏殆尽，所以入眼都是一片漆黑，刚才飓风一样出现的黑衣人如同归巢的蛇虫，飞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儿很有可能就是谢兰的最后藏身之地。”卜子平猜测道：“如果要拼死一搏，那集中火力比起分散开来肯定对谢兰更有利，所以谢兰把所有武装力量集中在这儿等着我们。”
朱恩暴喝一声：“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唰——”的一声，利刃出鞘。
暗色里出现一道雪白银亮的锋利剪影，另一道人影立在一边，像是一道凝固在黑夜里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他挡在了通道的尽头。
朱恩和卜子平警惕地举起枪，再次上膛，一点一点地靠过去。
“你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卜子平皱起眉，问道：“但是你看起来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你的身体经历过进化。”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道黑影从电梯井里簌然滑下，像是一道轻盈的幽灵一样蹿到了两个人面前。
正是穆琳。
周围的行动组员跟上来，将两个人团团围住——但是这个渡鸦哨兵是在联盟中央城区现过身的实验体进化者，所以一时间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想过去可以，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穆琳一边羽翼被子弹打穿了，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但是她那张苍白的脸上反倒是有一种平静的漠然。
朱恩和卜子平的脸色同时变化。
“啧……真是太忠心了。”
空旷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个近乎于嘲弄的声音，伴随着两个默契十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卜子平眼里瞬间轻松，转头一看：“谢司。”
周延抱着胳膊，保镖一样站在谢予安又后方，深绿眼瞳泛着不动声色的肃杀：“就算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进化者断一只胳膊应该也不轻松吧？你竟然还能舍身为谢兰断后，我真佩服你。”
维恩定定地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周公子，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好命，有愿意包容为你付出的家人和朋友。”维恩摇摇头，声音听起来竟然还很温和：“联盟6到12岁的未成年人，因为进化被遗弃的不知道有所少，更别说那些因为进化产生的副作用而酿成事故的人，所以你——没有资格来质疑我的忠诚。”
“当然。”周延点点头。
“我倒是很愿意和你公平地交手。”
周延微微一笑，正要上前——
“那倒是不必了。”
一直站在一边漠然不语的谢予安伸出手，拦住了周延。
“你又是为什么觉得有资格和我的人动手。”谢予安冷冷道：“我是来剿灭你们的，不是来找你们打擂台的。”
下一秒，穆琳手边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一个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传到大家耳边。
“那么你——谢予安，你又想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说】
大决斗前夕ing，这一场大概也就是还有一万字，后面收尾就很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