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你就宠他吧【完结】>第27章 你害怕么

  昨儿便卧床不起?

  为何没人同他说?

  一路上,这两个问题一直环绕着夏余意,以至于孟秋文想跟上车,他都只是匆忙点头应付,没有拒绝他。

  督军府跟往日一般安静,可直奔二楼的路上一直没碰上什么人,也没有遇到穆夫人,空旷的大楼里就只剩下两阵步调不一的脚步声,夏余意突然觉得督军府上下都被一层令人心慌的沉寂牢牢套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儿。

  孟秋文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各怀心思,根本说搭不上话。

  越临近穆斯年的房间,夏余意的脚步便放得更轻,更慢,生怕吵到哥哥休息,可他的脑海中却禁不住浮现出哥哥脸色苍白,一脸难受躺在床上的模样。

  穆斯年的房间门紧闭着,两人的步伐齐齐停在门口,夏余意像是终于想起孟秋文,猛地回过头去,恰巧对上孟秋文的眼睛。

  孟秋文道:“我也想进去。”

  夏余意却犹豫了,哥哥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而且哥哥看起来并不喜欢孟秋文,如若带人进去,被哥哥知道应该会惹他生气。

  可就在他想拒绝时,房里头却传来穆斯年的声音:“衣衣?进来。”

  夏余意一愣,回头将视线定格在那道门上,确认自己不是幻听,夏余意兴致终于高涨了些,因为哥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贯清冷平稳,并不会透着他想象中的虚弱。

  “哥哥。”夏余意唤了声儿,推门直奔里卧,入眼便见穆斯年一脸疲态地坐在床头。他腰以下盖着床厚重的被褥,身上却穿得单薄,甚至手中还捧着本书。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夏余意觉得他在糟蹋自己的身体,忙奔着衣橱去,将入眼一件看起来最厚的大衣拿出来,作势要给他披上,“快穿上别着凉了。”

  看着他忙活,穆斯年也不阻止,只是淡淡朝门口方向瞟了眼,末了将书合上搁置一旁,配合他穿上。

  其实从穆斯年这个角度并不能瞧见门口站了什么人,可他就是知道正杵在那儿的是孟秋文。

  将一身黑色皮草大衣披人身上,夏余意终于觉得他暖和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还被他晾在一旁的孟秋文。

  与此同时,孟秋文突然问:“我能进去么?”

  穆斯年给了首肯:“进来。”

  他没问夏余意为何将他带来,而是问孟秋文:“有事?”

  见孟秋文和哥哥四目相对,双方不善的模样,夏余意刚想解释调解,就听孟秋文开门见山道:“有件事问你。”

  夏余意:“?”

  孟秋文不是情急之下跟他过来的么?怎么会有事问哥哥?

  可他没料到的是,哥哥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就好像早有所料。穆斯年道:“说说看。”

  孟秋文也不拐弯抹角,“去给我娘看病的大夫,是你请的?”

  夏余意更糊涂了,他想起刚在学校,孟秋文也是这般问他,他好像回答了罢?是回答了,不过没把话说完,可孟秋文为何又来问哥哥?他俩平日没有交集,怎么可能会是哥哥请的大夫?

  但更让他没料到的是,他居然看见穆斯年点了头。

  “对,以衣衣的名义请的。”穆斯年实话实说,毫无遮掩。

  夏余意惊讶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请的?”

  “为什么?”孟秋文与他同时提出疑问。

  穆斯年却深深看了孟秋文一眼,孟秋文只觉得他的眼底深不见底,甚至透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可怖,冷不丁觉着背后发凉。

  可穆斯年没说什么,只道:“你帮了我们衣衣,我帮你是应该的。”

  “可那日我被人追,你们不也帮了我,我以为我们早就两清了。”孟秋文微微眯了眯眼,观察他的表情。

  “一码归一码。”穆斯年道,“那日算我们衣衣帮的你,做为他哥哥,也做为......”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扫了孟秋文一眼,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波动,这才堪堪收住要说出的话,继续道:“后边的事儿,是我份内的。”

  他没说后边什么事儿,但这么一提,却足以令孟秋文思索许久。

  夏余意当他说的是请大夫的事儿,于是道:“哥哥,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孟同学刚问我,我还以为他问错人了,现下我知道他为什么把书送给我了。”

  知道他和穆斯年关系好,但孟秋文也未曾想到,他居然什么话都跟穆斯年说,甚至将送书的事儿都说了。

  也对,不然他为何说哥哥给他买了很多书,看来穆斯年对这个弟弟还真够上心的。

  穆斯年也没想到这两件事居然是连一起的,这般想来,该是他请先生在先,孟秋文送书在后,衣衣作为中间人什么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确实没好到哪里去。

  这般想着,穆斯年宽心了些,连看孟秋文的眼神都和善不少。

  孟秋文却拉着一张脸,垂着眸在琢磨什么东西,片刻后,他突然抬眸问:“你——”

  可他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房间外越来越近的另一道张扬的嗓门打断,“老穆!老穆!”

  听见声儿,孟秋文下意识往门外瞟了一眼,穆斯年突然道:“孟习焐来了。”

  孟秋文瞳孔剧烈收缩了两下,突然往门外赶,“抱歉,有事儿先走了。”

  “哎——”夏余意想挽留,穆斯年却拉住他的手,朝孟秋文道:“慢走。”

  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夏余意不解地问:“哥哥?”

  穆斯年:“没事,他要问的问完了。”

  夏余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噢。”

  “那我去送送他。”

  穆斯年却将他拽回来,“不陪陪我?”

  “陪,可是——”

  夏余意想说总得送送客人,可外面的孟习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跟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道:“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不是我说你啊,我们敬爱的穆少帅,您身子骨再这么硬朗,都抵不住您寒冬腊月、夜半三更三天两头被罚泼冷水罢?我们要不来打赌,看你除夕夜病能不能——”

  以为房里头只剩穆斯年一人,孟习焐叭叭刹不住嘴,却在见到站在床头,一脸诧异看着他的夏余意时慌了步调,差点将自己绊倒,“哎呦,我天!”

  “那啥,小衣衣,你啥时候来的?”整间房间就只剩下他的声音,其余两人都一言不发地直视他,甚至脸色不大好看。

  完蛋,坏菜了?

  他突然觉得屋内很闷。

  夏余意不答反问道:“孟哥,什么被罚泼冷水?”

  他的声线直降三度,说泼冷水三个字时,孟习焐甚至能感觉到寒意,于是他止不住打了个寒战,终于肯定自己说错话了。

  穆斯年跟他提过一遍受罚之事不能令小衣衣知道,也不打算把得了伤寒的事儿与他说,故而他方才理所当然觉得屋内没别人,更不会有小衣衣,才会无所忌惮地一吐为快。

  “啊!”孟习焐转溜了两下眼睛,亡羊补牢道:“我是说......我们连有个人旷训被罚泼冷水,然后恰巧和你哥一样,得了风寒,对,得了风寒......所以我让你哥别学他,要好好养病。”

  这什么跟什么,孟习焐说完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夏余意:“......”

  听完他越描越黑的话,穆斯年脸色更是难看,箭也似的锋利眉眼朝他瞟过去,孟习焐登时感觉到一阵腾升的杀意,默默干咽了口唾沫,“那什么,小衣衣,我这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你和你哥还有事儿要说罢?穆伯母正给老穆煎药呢,我先去找她聊聊天,你和你哥先聊哈,孟哥我先走一步!”

  他溜得贼快,连带出的门都抖了三抖。

  他一走,房间内就只剩下哥俩干瞪着眼对视。

  良久,夏余意终于呼出口气,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问:“哥哥,你什么时候被罚了?为什么旷训?”

  这两个问题很犀利,很会挑重点,穆斯年没想到他刚能从孟习焐那乱说一通的话总结出这两个问题。

  见他沉默半晌,夏余意料想事情没那么简单,突然有种别样的预感,于是他坐上床,佯装凶狠道:“哥哥,不许说谎。”

  “有事情耽搁了便旷了。”穆斯年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事儿啊?”夏余意穷追不舍。

  “北大营那边的事儿。”穆斯年含糊其辞,搬出一个他认为足够能搪塞夏余意的说辞,毕竟平日里他一搬出北大营,夏余意便不问了。

  果然,夏余意一听便沉默了,就在穆斯年刚想松口气儿时,夏余意突然又道:“你肯定是骗我的。”

  穆斯年:“......”

  夏余意:“如若是北大营的事儿,穆伯伯会给你请好假,军校那边也会通融,指定不会罚你。”

  “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夏余意委屈上了,“你说过,不会瞒着我什么事的,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跟你说,可你为什么连被罚的真正原因都不肯告诉我?”

  他垂着眸子,耷拉着脑袋,手指微微曲起按压在床单上,看起来沮丧极了。

  良久,穆斯年瞥过眼去,却始终不愿意说,只道:“抱歉。”

  “其实不是北大营的事儿,是因为我对不对?”夏余意再一次逼问。

  他突然想起上一回他自说自话去了东城军校,哥哥就因为他旷了课,所以暂时想不到其他原因,他只能将两件略有相同点的事儿联系起来,企图从哥哥那儿看出点破绽。

  “你别多想。”穆斯年这般道,依旧不愿意多提,可他看似无懈可击的表情却出现了一丝裂痕,夏余意清楚,那是他猜对了的证据。

  于是他陈胜追击,“上一回,去孟同学家里的时候,你开车来接我,那时你还只穿了件衬衣,是因为还在训练对不对?是那一次,所以他们罚你了?”

  夏余意想破脑袋都只能联系到这件事,他其实总觉得很奇怪,因为上回哥哥来接他时的装扮跟在军校训练时别无二般,所以他上回才会觉得自己耽误了哥哥的训练。

  可既然哥哥说没事,那他便不多做细想,可没想到此番哥哥因为旷训染了风寒,他不得不警惕起来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看似夏余意是在质问他,但穆斯年感觉得出来,他的情绪越来越糟,语气却越来越坚定,几乎每一句都是肯定的。

  不是在质问他,而是在自责。

  穆斯年禁不住了,他最害怕的莫过于夏余意责怪自己,这是一种很糟糕的情绪,自责的同时是不断否定自己的过程,他不希望夏余意有任何对内的情绪负担。

  “衣衣。”他突然抬手绕到夏余意脑后,大掌抚上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热意,夏余意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哥哥,是我说的那样对不对?”

  “不对,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穆斯年顿了下,斟酌了下词儿才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有找人看着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知道。”

  夏余意一愣,一时忘了反应,只能干瞪着眼看着穆斯年,他唇角微张,却因震惊半天吐不出一个音节。

  这反应完全在穆斯年的预料之内,他有想过,倘若有一日被夏余意发现了这件事儿,那么他应该会很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做,甚至会害怕他,因为被人盯着等同于被监视,毫无疑问,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哪怕这人是被视若亲人的哥哥。

  于是他抿了抿唇问:“衣衣,你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