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昏暗的房间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房间的天花板,紧闭的窗帘,空气里飘浮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记忆还停留在那该死的瓶子砸在脑子上的疼痛。
晕之前好像看见白沉了。
身体的知觉逐渐回笼,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他坐起来瞥见病床边缘趴着的脑袋,自己的手里还握着对方的手指。
薄募言呼吸沉了几分,心里不禁有种异样感。
白沉怀疑他是0157,所以想利用那些检察官员除掉他。
这是率先争着抢着冒出脑袋的结论。
但为什么又在最后一刻回来争取时间。
甚至这几天还悉心照料。
两天来的情形一幕幕在他眼里回放。
失忆这种狗血剧情不会出现在他身上,昏迷后所做的任何事他都记得住,连博宇上门嘲讽都没忘。
白沉的脑袋有些不规矩的动了动,趴着睡总归是不舒服。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将邮件全都翻了一遍。
每次昏迷之后都会出现这种失智的情况,好在这一次并没有太长时间,需要他处理的人和事都不算太多。
薄募言穿着单薄的病服站在白沉身后。
手落到他的头上,顺着发尾往下,搭在脖子后方,只需要绕过后颈,就是白沉的喉咙,手指收紧他会呼吸困难,脸色涨红。
在医院这种地方,只要他把尸体藏好,一天两天没有人会发现不对劲,他可以用其他人的名字买下最快的船,顺着益海的海域出国。
即使白沉势力再大。
也不可能有人能找到他。
薄募言垂下眼帘。
或者取下白沉的锁骨,心脏甚至连他整个人都带走。
雕刻成最美的艺术品,放进玻璃展柜,只供他一人观赏。
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怀念,怀念白沉情动鲜活的模样。
手指在他背上划出红痕,攀着他的肩膀如同小兽啜泣,忍的青筋暴起,整个身体都嵌进柔软的床单。
薄募言垂眸呢喃,“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弯腰,吻轻轻落在白沉的发间。
既不愿让你成为展柜之中的艺术品,也不愿最后红着眼对着我的胸膛开枪。
不知睡了多久。
白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呼吸有些不畅,他身上盖着被子,本躺在病床上的人搬着一张椅子坐在窗户前。
窗帘朝两边拉开,月光尽数倾泻,薄募言穿着单薄的病服靠在椅子上,他的身高不矮,交叠的双腿露出一截脚踝,露出的皮肤近乎苍白。
银色光线透过窗户落到他的身上,精致的脸在月光下折射,他悠长地望着窗户外的事物,仿佛流落人间却又被枷锁束缚的神明。
安静而又矜贵。
“睡不着吗?”白沉从病床上下来,在身后环抱住他的身体。
薄募言依旧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
薄募言睫毛颤了颤,仿佛随时会掉两颗金豆子下来。
“不想说话。”
白沉大概也猜到他心情不好,蹲下来,仰头看着他苍白的脸,“恢复了?”
“嗯。”
薄募言的目光落到对方上挑含情的眼睛上,忍不住抬手细细摩挲,仿佛在看一件最为完美的展品。
“还记得这几天做了什么吗?”
“记得。”
“在这里不舒服的话,”白沉心里一紧,说道,“天亮我们回家?”
薄募言喉咙滚动,最终妥协,“好。”
正如祁今所说的那样,昏迷了多长时间,他意识混乱就会在那个时间之内。
清醒之后,薄募言第二天就办理了出院。
王杰来接他们两个的时候还一脸难以置信,明明昨天还是个抱着白沉不撒手的哭包,第二天完全大变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
王杰从来没觉得去宅院的路这么长,他始终想不明白,白沉怎么带薄募言去宅院养伤,即使薄总身上的伤跟他有关,也不应该带到家里。
王杰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薄募言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即使他扯两句智者科技的事,对方也只是一两句算是回答了。
白沉这段时间累的脚不沾地,车上的时间完全就是睡过去了。
只有在脑袋快掉出薄募言的肩膀的时候才会睁开眼睛看一眼。
薄募言会淡淡看上一眼,然后替他扶正脑袋。
下车的时候,薄宇在门口等着他们,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王杰停住车,“薄总,那不是薄家二少爷吗,他这是来接您?”
“不知道,”薄募言扫了一眼,没在意,“开进车库。”
王杰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把车开进车库。
下车的时候见薄募言要上前抱白沉,王杰连忙一脸慌乱地挡住薄募言,“薄总薄总,白总他已有家室了,是个男妻,白总疼他,上次还在电话里把白总骂了一通,您要是抱白总上去,那不太合理……”
薄募言还未开口,薄宇就抱着花过来了。
王杰见状,歉意地扶起白沉,没有半步停留,速度快的只能看见一个背影,还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边跑边在想,圈内总有些话该听不该听,现下白氏和智者科技还有合作,听到对方代表的八卦,可不是什么好事。
“哥哥,生病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打电话问了医院,我都不知道你今天出院呢。”
薄募言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身上的衣服也十分普通,一件素色单衣,在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单薄,风一吹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到。
除了肉眼可见的纱布,手背的针头痕迹还没消失,脖子上还有一圈残留的青紫痕迹。
薄宇突然笑了一声,“看来哥哥在白家的地位还不如在家里呢。”
“嗯,你说的没错,”
薄募言面上带笑,看不出情绪,“所以,薄家的事别找我。”
薄宇没有接他的话,“怎么,不请我上去坐坐?”
“这是白家,谁有权利请你进去坐。”
听到这话,薄宇瞬间心情都好了几分,但面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你说你当初和父亲置什么气,若是没有那份合同,我现在就能接你回去。”
“薄宇,若我是你就好好待在薄家,而不是抢着送死。”
薄募言面色淡然,扔下这句话就准备进去,薄宇却抱着花跟了上去。
他的本意是来看看薄募言能否在白沉的面前说几句话,让白沉再拨点款。
现在看来,薄募言根本就毫无用处,不仅说不上话,甚至可能在白家的地位连仆人都不如。
但薄宇还想亲自看看薄募言的处境,看完他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