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的房门打开,苏宴轻低着头走出去,不为自己争取机会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商知然的青筋直跳,总觉得心里不安。

  “等等!”商知然出声叫住。

  刚把人叫住商知然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苏宴轻没有理他,清癯的背景消失在了门里。

  内室的大门彻底关闭,可怕的嘶吼声环绕着整座内室。

  仿佛那些怪物就趴在他们的耳边。

  沈安冉哭的停不下来,缩在焦盼盼怀里,两个女生抱在一起取暖。

  其实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迷宫里的怪物,因为选择只有两种,一种是生,一种是死,他们能够走到内室,是因为他们每次在生死两扇门之间都侥幸地选择了生。

  最开始他们有十个人,刚进入迷宫的时候,那两个人因为不听规劝,选择错误打开了死门,被门里的怪物拽了进去。

  他们八个人站在外面,清楚地听到同伴的凄厉的尖叫声求救声,他们被撕碎,被怪物咀嚼的声像是梦魇般放大心里的恐惧,当时沈安冉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不是焦盼盼捂住她的嘴,她当时就会叫出声来。

  所以那些怪物长什么样子,有多可怕,谁也不知道。

  没有什么比看不到的东西更让人觉得恐惧。

  苏宴轻离开后,苏洛文指责商知然:“为什么不让我去?他根本不可能在外面活下来的!”

  与此同时,系统同步报到:【叮,好感度-11,当前好感度-11。】

  商知然盯着眼前的苏洛文:“那你就能在外面活下来吗?”

  苏洛文眼神闪烁:“......”

  “你我都知道,只要出去必死无疑,生存下来的几率太小了,苏洛文这个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苏洛文把头撇过去,眼神里仍有倔强和不服气。

  “洛文,算了。”焦盼盼劝道。

  这个时候团结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起内讧。

  王宁忍不住插嘴:“你把他当成好弟弟,他可未必把你当成好哥哥。”

  焦盼盼也说:“洛文你人太好了,不知道人心险恶,你那个弟弟刚进迷宫的时候还说要按照年龄依次推门,按照年龄他是最后一个,你可是第一个,他摆明了想让你先死。”

  当事人在的时候,没有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当有一个人不在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面的埋怨都找到了宣泄口。

  商知然眉头微蹙,虽然他不太喜欢苏宴轻这个人,但是焦盼盼说的却不对。

  刚进迷宫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规则,也不知道迷宫后面有什么,苏宴轻提出按照年龄来开门的方法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不论是从年龄的大小排,还是从身高排,还是抽签都不公平,只要是有顺序的选择,就没有公平可言,总会有人在前,有人在后。

  倏然间,整个迷宫内部响起巨大的环绕声。

  “叮咚!游戏时间到,猜猜我在哪儿——”

  这稚嫩童趣的声音像让人毛骨悚然,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好在内室并没有发生什麽,倒是外面开始有动静。

  起初是“刷刷”的,像旋转门不停旋转的声音,接着是“轰隆隆”的撞击声,撞击点在地面,他们身处内室都能感觉到整个地面在震动,随之是奔跑声, “啪嗒”“啪嗒”,像是持续不断地打开着一扇扇门,希望能够找到求生的路,被追赶的人不敢停下脚步,脚步声却越来越沉重。

  内室里的七个人互相对视,大家都猜到这个奔跑声是苏宴轻发出来的。

  大家屏住呼吸,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出声。

  外面的声音从墙壁穿透进来,即便看不到画面,仅仅听声音,大家也能感觉到那种被追逐的窒息感。

  沈安冉慌张地看向自己左边的墙壁,黑暗的墙壁陷了进来,一张丑陋可怕的脸印在墙壁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啊——”

  沈安冉惊恐地瞪大双眼,再也支撑不住,尖叫出来。

  突然,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甩到墙壁上,脚步声跟着消失了,挣扎声越来越大。

  “踏踏踏,踏踏......”

  苏洛文:“是宴轻,他被抓到了!”

  商知然握住苏洛文的肩膀:“你冷静一点!”

  商知然并不把外面的怪物放在心上,他只要调整身体数值,可以轻松解决外面那些怪物,但如果再加上保护苏洛文,可能就要束手束脚一点,不是必要情况下,商知然不想暴露自己。

  外头似乎正在经历什么激烈的战斗,随着挣扎声越来越小,苏洛文悲伤地哭泣着:“我答应过爸妈会好好照顾他......”

  商知然用指腹擦去苏洛文眼角的泪水:“别难过,有我在。”

  拇指摸索指腹的湿意,商知然意味深长地盯着苏洛文。

  不知道为什么苏洛文明明在哭泣,但是他的眼里面却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悲伤。

  时间过的漫长,血腥味从外面渗透进来。

  商知然仔细观察着四周。

  苏宴轻离开后那扇出去的们就消失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大大的黑盒子。

  没有缝隙,血腥味是怎么渗透进来的呢?

  “叮咚,你找到我啦~”

  诡异的童声再次出现后,外面纷乱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众人松了口气。

  王宁忐忑地问:“他......应该死了吧?”

  众人一言不发。

  答案是肯定的,虽然他们看不到怪物的样子,但是光听声音也知道是庞然大物,苏宴轻肯定逃不过。

  李学戊满头大汗,像三魂丢了七魄。

  差一点点喂给怪物的就是他了。

  李学戊走到商知然身边:“队长,谢谢你没投我。”说完他又恶狠狠地掐住着王宁,“狗东西,你要害死我,你要害死我对吧,你踏马为什么投我?”

  王宁被掐的面如猪肝色,青筋迸起,还是陈晔把李学戊给拽开。

  得救的王宁大口喘气,指责李学戊:“你有毛病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投了你,谁让你倒霉选中了花色呢?我总得投一个人吧!死疯子!大不了我下次不投你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准投我。”

  “我凭什么答应你,下次我肯定投你!”李学戊破口大骂。

  沈安冉也急了,她已经面临过一次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不想在经历一次了,她带着哭腔说:“你们在干什么,哪有这样的!欺负人,呜呜呜呜......”

  在场只有两个女生,沈安冉特别怕他们先把两个女生投出去。

  “行了别吵了!”苏洛文呵止一声,“之后不一定还是这样的投票规则,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应该向前看,努力一起走出去!”

  苏洛文在众人心中的好感度很高,从刚刚没有一个人投他就能看出来。

  然而这个时候苏洛文说话也不管用了,在死亡面前,人情世故算个屁!

  局面争执不下,好在内室里发生了变化。

  原本漆黑的环境中央亮起了一盏小小的光点,这一点点的光这样大家可以看清楚彼此的表情有多么狰狞可怖。

  光点附近摆着一些牛奶和面包,按照一瓶牛奶一块面包包装完好,很明显是让他们拿一人一份。

  “是给我们的吗?”焦盼盼问。

  苏洛文警惕道:“还是先别碰这些东西,万一有什么问题......”

  不等苏洛文说完,李学戊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拿了自己的那份,蹲到角落里狼吞虎咽起来:“不吃白不吃,你们不吃,我吃!”

  陈晔也过去拿走了自己的那份:“还是吃吧,谁也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不保存体力的话,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王宁,焦盼盼都去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焦盼盼还顺便给神情恍惚的沈安冉也拿了一份。

  “陈晔说的有道理,先吃饱才有力气想其他的。” 焦盼盼说。

  商知然也过去拿了两份,把其中一份递给苏洛文。

  苏洛文见其他人都吃了,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苏洛文道了声谢后坐到地上,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位置上商知然坐了下来。

  苏洛文沉默地咬着面包,片刻后对商知然说:“商知然,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用白费功夫!”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商知然淡然一笑,“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你没必要一直让自己保持紧绷的状态,你为什么不能适当地依靠别人?”

  “依靠谁?”

  “依靠我。”

  苏洛文这次没说什么,也没有让商知然离开。

  “累了就休息吧!”商知然说。

  苏洛文露出哀伤的神情,掩面哭泣。

  他现在需要一个依靠,商知然想。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靠在这里。”

  苏洛文犹豫了一下,轻轻靠在商知然的肩膀上。

  这样应该算是有效的进步。

  商知然心情愉快地想。

  “桌上还有一份食物。”焦盼盼第一个发现,惊讶地说,“那是给谁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苏宴轻。

  一道人影飞快地窜过去拿走最后一份食物,重新缩回自己的角落。

  焦盼盼着急大喊:“李学戊,你干什么?”

  李学戊边吃边狞笑着:“反正他都死了,留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吃了!”

  “李学戊的状态有点不对劲。”陈晔用只有几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王宁附和道:“他肯定疯了。”

  一旁的焦盼盼若有所思。

  大概过了十个小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内室的几个人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他们的神经被外面的动静拉紧。

  随着内室的大门打开,众人目瞪口呆。

  门外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像是一朵的妖艳盛开的红罂粟,苏宴轻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他没被吃了?”

  商知然第一个走过去在苏宴轻脖颈上探试:“没死,还活着。”

  少年的呼吸微弱,两只手掌心像被粗糙的麻绳来回拉扯,皮肉混烂,怵目惊心,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十指发麻,姿势扭曲地耷拉着。

  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伤口,光看这副样子,离死也不远了。

  总之,一定是个累赘。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别管他了吧......”王宁说。

  苏洛文:“不行,他是我弟弟!”

  “我们这么虚弱谁有精力照顾他啊?!”王宁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残忍,辩驳道。

  苏洛文脸色苍白,咬紧了下唇。

  就在这时,少年有了反应。

  被刘海覆盖住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双眼无神地盯着商知然。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更不会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谁,那双浑浊的琥珀色瞳孔里失去了色彩。

  商知然放在少年脖颈上的手紧了紧,仿佛想要确认少年的生命力依旧顽强。

  鬼使神差地,商知然说:“我来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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