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饭盒的动作很响, 程聿说完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开始吃饭,他不想要许延声回答,他知道答案。

  许延声皱眉, 明白这些事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他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但在程聿这里,许延声始终诚实柔软。他和程聿错过的不止两辈子,许延声希望他可以过得好, 要飞的很高。

  “我——”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程聿打断了:“行止说你很久没吃饭了,给你买了粥, 先吃饭吧。”他始终不看许延声,像受了伤的小狗,只埋头舔舐自己的伤口。

  许延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确实很久没吃饭了,体力和脑力都跟不上, 思考了一会儿程聿的话, 就埋头吃饭了。

  两人吃饭都很安静, 也不讲话, 许延声不知道,这是他和程聿第一次同桌吃饭, 一个病秧子和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傻子。

  盯着许延声吃完饭,程聿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他来的匆忙, 走的也很匆忙, 像是有很多事没干, 过来只是为了陪许延声吃饭。

  程聿提着垃圾走到门口,手才握到门把上, 许延声的声音就从身后传过来:“下次别来了。”

  他的语气并不冰冷,甚至算得上温和,像在给程聿提一个对他有益的意见,不强势却告诉他这样最好。程聿被弄得无法拒绝,背对着许延声迟迟无法转身,也打不开那扇门。

  他走了就回不来了。

  许久后,程聿像是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程聿很不甘心地转身,眼眶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很红,他望着许延声视线渐渐模糊:“你怎么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他只是想多陪许延声吃两顿饭而已。

  三年过去,程聿始终在十九岁的那场初见里奔跑着,他那么努力想要跑到许延声的面前,许延声却不要,一次次冷眼路过,从来都不认识他。

  事到如今,许延声只明白了一件事,他对程聿说:“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要做。”

  房间里空荡荡里,有心人和无情人站在一起,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

  眼泪打转着,程聿一直没让它掉下来,声音却变了调:“你怎么知道它没有意义。”

  许延声走近一步,程聿还是看不清他,却听他说:“我不会喜欢你。”

  许延声的模样终于变得清晰,他比程聿第一次见还要好看,那双眼睛在这一刻总算看向了程聿。

  “你骗人。”程聿不甘心死了。

  “没骗你。”偏偏许延声在哄他。

  “你宁愿喜欢他都不喜欢我,”程聿的明星光环早就脱落了,他不过是个在许延声面前爱而不得的普通人,“他不是不好吗,他让你那么难过,你不要喜欢他了。”

  “你喜欢我吧,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程聿嘴里说着世上最甜蜜的话,行为却很克制,他没有靠近许延声,借着这个场景和他理所应当的示弱,眼泪不受情绪控制,理智还残存着。

  他矛盾的喜欢着不会喜欢他的许延声,因为许延声的不喜欢,导致他的喜欢仍然停留在十九岁那年,那么纯粹。

  门口没有台阶,许延声比程聿矮了一点,他上前抱了抱程聿,在程聿哽着嗓音不开口的时候垫脚摸了摸他的头,那么温柔:“你以后总会碰上很喜欢的人的,那个人也会很喜欢你。”

  “可那个人不是你。”程聿很固执地说。

  “我有什么好的。”

  许延声那么瘦,程聿抱着他都觉得手抖,心也慌,想捧着仅此一枚的世间珍宝,每一秒都怕被偷走。

  “你哪里都好。”而且程聿不需要他哪里好,许延声怎么样都行,他就是喜欢。

  许延声轻轻地笑了,既觉得程聿很有意思,也觉得这样的自己会被这样的程聿喜欢很有意思,他拍拍程聿的背,像在告别:“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小时候课本上总说春暖花开,桃花遍地,程聿总觉得是扯淡。去年还没有看到,今年影城湖边却种满了一排桃花,风吹过,落下一地粉色花瓣,却没闻到什么花香。

  程聿的初恋,结束在春天最温暖最漂亮的日子里,程聿躺在摇椅上被桃花扑了满脸,虾哥摘下他左眼上那一朵,狐疑地看着他:“最近怎么不作妖了?”

  程聿把嘴边那一朵吹开,眉眼含笑,恢复了以往的桀骜不驯:“唐僧跑了嘛。”

  远处,导演喊道:“程老师!”

  程聿坐起来:“来了。”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延声都没有再见过程聿。

  落流的剧组从室内拍到外景,渐渐进去尾声,拍摄地点总算从影城内移到了影城外,许延声给宋承悦买的保姆车每每积灰都会被一场雨冲刷干净,这下总算可以用了。

  开车前,蒋行止从里到外把车摸了一遍:“哇哇哇,我终于要开大车车了。”

  宋承悦一脸担忧:“这么久没开,没关系吗?”

  他没有驾照,想学的时候年纪没到,年纪到的时候已经没钱学了,人生好像也是这样,从十几岁变成了二十几岁,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在无意义的长大,不断错过。

  蒋行止悄悄告诉他:“我偷偷开过,做过检查了,你放心。”

  宋承悦同样悄悄的:“为什么要说这么小声?”

  别说许延声不在,就算许延声在,也最多是翻个白眼,根本不在乎这辆车的命运,在许延声看来,这辆车从他付款成功开始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蒋行止于是叹了口气,看看边上正朝他们过来的谢逐桥和方钦山,两人没有车,理所当然和他们一辆。

  谢逐桥最近拍戏状态很好,没再出现仅仅只是因为许延声生病,就心不在焉的情况。然而他的话少了很多,拍戏的间隙总是看着空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个人坐上车,宋承悦做副驾驶,弄得他俩都是谢逐桥助理的样子,蒋行止慢慢把车开出去,宋承悦转头过去:“逐桥。”

  谢逐桥看起来一切如常:“怎么了?”

  宋承悦谨慎说道:“......你不是怕水吗?”

  “嗯?”蒋行止从后视镜上瞪眼过去,真是稀奇,什么年代了还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怕水?

  他们今天要拍一场下水戏,程聿演的大师兄下副本安全逃脱,但受伤严重,失去了意识的身体顺着溪水自上流飘下去,飘到两个在山下等人的俩显眼包面前。

  拍摄现场,谢逐桥看着程聿飘了有一会儿了,蒋行止和方钦山都不在,宋承悦小声问:“逐桥,你可以吗?”

  溪水很深,为了符合原著,节目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近两米深的山沟。春日渐深,山间温度却还是低,程聿没用替身,一个人在溪水里飘来飘去,终于把自己飘到脸色发白,不用化妆都可以的病态。

  谢逐桥盯着程聿看,忽然说:“我不行,要不让程聿冻死算了。”

  他说的那样平静,听得宋承悦虎躯一震:“真、真的吗?”

  “也可以是真的。”谢逐桥漫不经心地说:“程聿前两天去找许延声了吧?”

  宋承悦说:“我不知道......”

  程聿一在片场消失,虾哥就疯了,对着天空大吼一声“程聿——”,远处的飞鸟都要抖三抖。然而程聿没有回来,虾哥肉眼可见的生气,一个从小到大那么让人省心的演员如今不让人省心的理由是什么,谢逐桥太懂了。

  那么让程聿和虾哥对着干的私事又是什么?除了许延声,谢逐桥想不到第二个。

  谢逐桥看着程聿又扑腾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这人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宋承悦在边上嘀咕:“你好像也没好多少。”

  谢逐桥最近少有的笑意都是宋承悦给的,闻言粗鲁地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嫌他烦又喜欢他这样。

  谢逐桥不和宋承悦讨论许延声,却总能从宋承悦嘴里听到许延声。他听说许延声生病了,听说许延声不肯见他们,听说许延声叫那只叫顶流的狗都不要了。

  但谢逐桥只是日复一日的沉默里放逐自己。

  “逐桥?”

  “嗯?”

  “你为什么怕水?”

  在还是练习生的时候,他们就因为要拍MV下过水,谢逐桥没告诉过别人,只在出水时因为过于苍白的脸色闷在了宋承悦身前,他不可抑制地发着抖,宋承悦把他身上的浴巾盖好,问他怎么了。

  谢逐桥是真的站不住了,搂着宋承悦跪滑到地上,含糊不清地说:“怕水。”

  他怕水。

  “你还有心情嘲笑我?”谢逐桥讽刺他,“就你这样的体质在水里泡两回都能往医院送。”

  宋承悦被他说的发抖,谢逐桥心满意足地收回眼神。

  但其实宋承悦被蒋行止和许延声养的很好,大概是药有在吃,营养有在补充,心情也挺好,他其实体质不错,真算起来可能比老是生病的许延声身体好一些。

  谢逐桥早就和导演提过了,而导演也表示不想支付宋承悦的医药费,于是双方非常默契地决定背着当事人用替身,而宋承悦还在颤抖,他不是自己害怕,是怕关心他的人担心。

  谢逐桥拍了拍他:“大镜头会用替身只拍背影,转身镜头你再上,会尽量用上半身,个别镜头没办法你就下去泡泡水。再没办法你就只能上医院了,感冒几天总会好。”

  谢逐桥用很无奈的语气掌握了宋承悦的生杀大权,宋承悦越听越蔫。

  蒋行止正在给许延声发消息,他知道对方不会回,但还是习惯每天发点什么,虽然蒋行止也没底,他很怕许延声连他消息都不看。

  药不能停:宋小悦今天拍外景,要下水,山里好凉快的,不过水有点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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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天气很热,山里的天气确实算得上凉快,宋承悦年纪轻轻就体虚,所有人都脱了外套,连顶流都在下游泡水,就他还披着,谢逐桥把棉服拍的啪啪响。

  药不能停: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的饭盒饭,大哭jpg。

  许延声罕见地回了:拍什么戏,还要下水。

  蒋行止差点喜极而泣,又佯装淡定:就下水,老板你要来吗?我去接你。

  他其实回的是废话,因为许延声不可能来。

  可或许今天的许延声就是不一样,他平和到让蒋行止心惊。

  noise:来。

  短短一个字,让蒋行止体验到了灵魂出逃的感觉,拦都拦不住。

  可蒋行止揣摩不到许延声的心思,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宋小悦!”蒋行止一边喊人一边拉狗,顶流泡着水,一身湿哒哒,不能直接上车吹风。他把狗拉出来,手动代替主动替顶流甩毛,几次下来顶流自己就理解了。

  宋承悦是自己过来的,这大概就是谢逐桥不对劲的第二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和宋承悦待在一起,可能是那样会被迫听到有关于许延声的事。还有就是蒋行止,他和宋承悦不一样,谢逐桥无法面对许延声,也不想面对他。

  “止哥。”宋承悦应他。

  蒋行止一面躲着顶流甩出来的水,一面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蒋行止向来不会让宋承悦一个人待着,就算身边跟着的是谢逐桥也情况少有。

  蒋行止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宋承悦最开始没懂,在听到他说“去接老板后”突然明白了这样的微妙来源于哪里。

  怪异,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许延声向来都不是平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和谢逐桥发生了什么事,但许延声的表现也不是会轻拿轻放的态度,宋承悦觉得不安。

  蒋行止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了,我先去接人,老板还愿意过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然而话说完,讲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没有被安慰到。

  许延声没在房间里等,他坐在酒店楼下的大草坪上晒太阳。人群来来往往,他长得那样好看,动作和行为又那么自由,吸引了过往人匆忙又放不开的目光。

  蒋行止匆匆跑到许延声面前,双手搭着膝盖大口喘气,这场景和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连阳光都同样温暖。

  “老板。”

  许延声眯着眼看他。

  许延声瘦了一大圈,只是气色差,脸上的肉倒是没少多少。不知道什么样的家长才舍得不要这样好看的孩子,蒋行止愤愤不平地想。

  但许延声似乎又心情不错,手背当着眼睛,露出的嘴角似乎是在笑,蒋行止那点担心就此消失。

  “老板,走吗?”蒋行止没得到许延声的回答,又问。

  许延声问:“他在哪拍戏?”

  蒋行止说了个地方。

  许延声想了想,说:“那么远?还要爬山?算了我不去了,你走吧。”

  蒋行止:“???”

  蒋行止在仓促间没有和许延声解释那个地方在哪里,许延声却表现出了熟悉,没有人知道L市曾经是许延声的故乡,而许延声到底出生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我都回来了啊!”蒋行止忍不住和他撒娇,“开车好累的,那么远呢,你让我一个人又回去啊!”

  许延声不为所动:“又不是我开。”

  最后许延声还是被蒋行止拽上了车,他表现的很顺从,连挣扎和骂骂咧咧都省了,坐上副驾驶,安全带也不用人催促就系上了。

  蒋行止因此又开始慌了,觉得他老板难办又难搞,他啃不了这样的硬骨头,终于生出谢逐桥好像不错的感觉。

  许延声到的时候,三人的泡水戏已经拍完了,许延声随意张望了一眼,蒋行止抓着了人问:“宋小悦呢?”

  “换衣服去了吧,”他回头看看现场工作人员的安排,“衣服还得湿着,应该还要裹着保鲜膜拍一点。”

  出水之后还有在溪水旁烤火的戏份,他们会在这里待不止一天,后续还有女主进场。

  蒋行止边看剧本边说:“难怪攸攸今天不在啊。”

  许延声没找凳子,他没打算再以演员家属或者助理的身份过来,他只是个投了钱来现场看看的观望者,站得离人群不近,坐在山间被溪水冲刷圆滑干净的石头上,瞥了蒋行止一眼:“让你跟着宋承悦好像挺对。”

  蒋行止笑嘻嘻的,听懂了一半,又非要许延声夸:“老板怎么说。”

  蒋行止属于社牛,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并且有能力做到了不让人反感,他不止和周攸攸玩的好,还能管程聿叫哥,许延声说了那么多回要把他开了,从来就没有实施过。

  “你以后就跟着宋承悦吧。”许延声并不理他。

  又来了,这种感觉,蒋行止再也无法忍受,谨慎地问:“这浓浓的告别气氛是什么意思?”

  许延声不说话。此时山间正好温暖,许延声闭上眼,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皮肤变得透明,脸侧不明显的青色血管都能被看见。蒋行止没觉得许延声会消失不见,他静静地看着,再一次沉浸在他老板是病美人的人设里,抬手擦掉嘴角的泪水。

  “止哥。”宋承悦朝蒋行止挥挥手,蒋行止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又回头盯着许延声。

  许延声睁开眼看他,目光平淡:“我刚刚说让你以后跟着他不是开玩笑的,以后你一切以他为主,干不好就自己辞职。”

  “......老板,”许延声认真起来有点可怕,蒋行止犯怵之后决定老实本分,“那你呢?”

  许延声说:“我会再招一个人顶你现在的位置,以后可能就得好好上班了吧,你那么认真勤劳,谁能比得上你?”

  虽然突然被夸,但蒋行止有点伤感。

  许延声在他“嘤”之前,冷漠地:“滚。”

  蒋行止没告诉宋承悦许延声的决定,毕竟他自己也还没猜到全部。他回到宋承悦身边,果不其然看见谢逐桥总往许延声在的方向看,他想说点什么。

  还没开口,宋承悦抢先一步:“想见为什么不过去?”

  谢逐桥笑笑,像在自嘲:“也要看他想不想。”

  方钦山连头都没抬,他把姜汤端给谢逐桥和宋承悦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突然站起来,像在和谢逐桥请示:“我去上个厕所。”

  谢逐桥点点头。

  从前,谢逐桥总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许延声身上,他想分开就分开,没有去考虑过许延声的感受,也没有想过那年许延声拦了杨编剧的道截走谢逐桥,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谢逐桥因为那天的耻辱一昧憎恨许延声,那不应该。许延声是救了谢逐桥的,谢逐桥在他等不到许延声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承认,他只是不敢恨自己,于是把许延声变成了宣泄点。

  事到如今,谢逐桥依然不够聪明,他想不懂许延声的情绪,只能在对方推开他的时候不再靠近,他甚至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只是怕许延声生气,更怕他看见他难过。

  下午的戏结束,刚好轮到周攸攸的戏份,两呆子和女主交接完成,明天只要远远看着两人秀恩爱就可以。宋承悦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困难的戏份终于拍完了,山上真有点冷,太阳落山早,从山谷穿过的风带着刺骨的味道。

  “延哥呢?”宋承悦问。

  蒋行止回头看看:“好像没看见人。”他陪着宋承悦拍戏,就没法实时看着许延声,何况许延声离他们远,不再待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等他们。蒋行止皱着眉,中午时候的失落情绪卷土重来,委屈道:“老板自己走了都有可能。”

  “他不是应该等我们一起的吗?”宋承悦表现出不理解。

  可能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觉得许延声不会走,察觉出他的声色厉苒,像捏着软柿子似的捏着他不放。他不会走,他会一直在,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回头朝他的方向走几步,一定能透过拥挤的人群和雾蒙蒙的空气看到停在原地的他。

  天色渐暗,温度降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宋承悦转头,听见那人在喊:“是谢逐桥,谢逐桥跳下去了!”

  谢逐桥不仅跳下去了,他甚至都不挣扎,水面上起了几个不明显地水泡人就沉进水底,那是他们拍戏都要在底下垫石头的深水区。宋承悦惊慌失措,脸色发白,拍戏时顾忌的抵抗力差和不能感冒他全忘了,谢逐桥怕水,他不能让他这样沉在水底,心病难医,宋承悦无家可归的这么多年里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于是工作人员反应不及又惊呼了一声:“救命啊!来人啊!宋承悦也跳下去了。”

  蒋行止快晕倒了,还是跟着许延声好:“......”

  第三声尖叫是蒋行止自己喊的,他扑通一下跪到石子路上,被迎面飞过的白鸟许延声吓个半死,这些人找死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蒋行止根本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站起来想下饺子一样再下一个,就被人拦住了——因为已经拖着个人出来了。

  宋承悦和谢逐桥穿的衣服一样,蒋行止在那一刻奇异地冒出他老板会救谁的疑问。

  许延声抹了把脸上的水,喝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手臂垂在身侧,不断发着抖,他早就体力不支,连教训都变得没有威慑力。

  宋承悦死命拽着许延声,只怕他就这样走了:“延哥,他救救逐桥,他怕水,他不会游泳。”

  旁边的工作人员扒光衣服要下水,蒋行止跑过去抱紧他:“哥,哥,这么冷的天你就别下水,让我老板来。”

  那人:“?”

  许延声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好在今天穿的是薄款,吸的水虽然不少,勉强没要他的命。往蒋行止那看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用蛮力推开宋承悦,他是真有点生气,因为这荒唐的所有事情。

  所有人把他往水里推,告诉他不能不要谢逐桥,平静的水面再次泛起水花,许延声跳下去找他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