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阿姨今天来得晚导致许延声也起晚了,睡觉的阵地从卧室转到客厅后,趴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许阿姨很怕他年纪轻轻瘫痪太早,到时候连四肢怎么使用都忘了:“小许啊,最近是不是太能睡了点呀?”

  许延声摇了摇头,头顶的呆毛跟着晃啊晃:“我一晚上没睡。”

  许阿姨顿时心疼的不行:“怎么会一晚上没睡啊。”

  许延声老实巴交:“白天睡多了。”

  许阿姨:“......”

  我和你废的什么话!

  许阿姨一把年纪,非常喜欢许延声这样会甜言蜜语的小伙ji,所以每回过来都喜欢和他多聊天,她不知道许延声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但会经常和他说自己最近发生的事。

  “我女儿前短时间回家,她喜欢吃手抓饼嘛,我就想说给她买了早餐再出门,但我自己就喜欢肠粉,所以就先去了肠粉摊子。”

  “那个卖肠粉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关系看起来很不错的勒,男的是个怕老婆的。”

  许阿姨说着瞅了一眼把脸埋在沙发上的许延声,许延声如有所感地转头,眼睛亮晶晶的,很配合:“嗯?然后呢?”

  许阿姨继续说:“老板娘就说‘他卖手抓饼不是很赚钱吗,那女的干吗跟别人跑了啊’。”

  “老板就说‘这不算跑,算绿,毕竟她是跟了隔壁邻居,然后才跑的’。”

  许延声:“......”

  这已经是他从许阿姨这里听到的不知道多少个隔壁老王的故事的,当事人的身份从家庭煮夫变成土豪王老五,听起来感情这种东西伤起人来并不分身份:“阿姨您经常听见这种东西吗?”

  “经常啊,多出去溜达溜达,买早餐买菜,总能听见很多八卦的。”许阿姨说着还埋怨:“后来我不是还去买手抓饼了吗,就觉得老板可怜啊,多放了两串鸡柳。”

  “不心疼钱啊?”许延声笑说。

  “心疼啊。”许阿姨叹了口气,“这两天再去的时候发现手抓饼老板身边跟了个女的帮他买东西,应该是被绿怕了吧。”

  许延声敛了笑容,顿了顿又笑说:“放在身边才安全吧。”

  许阿姨在收拾厨房:“我们家那位死的早,我就没这麻烦。”

  这事许延声还是第一次听说:“没再找一个?”

  许阿姨哼着歌:“好多年啦,我这辈子就嫁他一个。”

  许延声便又把脑袋埋回去,冬天总是冷,把脸埋起来才会暖很多。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延声差点伴随着隔壁老王的记忆入睡的时候,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许延声被吓了一跳,许阿姨的歌都唱跑调了。

  拿过手机再看来电人,许延声顿时清醒了,并且觉得见鬼。

  “你在哪?”电话一接通,谢逐桥就问。

  许延声缓缓问号脸,连回答的话充满了疑惑语气:“在家。”

  “我刚回来。”谢逐桥又说。

  哦,这暗示就很明显了,大概意思是:上次不告而别没打成的炮可以安排一下了。

  许延声觉得很可以,刚想说话,电话里无端“嘟”了一声,拿远手机来看,是冯景和打来的。这位兄弟从来不在阳间时间联系他,按理说没有什么比打炮更重要的事了,许延声却把谢逐桥拒绝了:“我还有事。”

  谢逐桥这天格外好说话:“行,那我先回家了,你到时候联系我。”

  “......”

  许延声面对着挂了电话后显示的最近通话界面很是懵逼,年纪轻轻二十出头,我的耳朵就这么坏掉了?

  谢逐桥说到时候联系?许延声一想,应该是谢逐桥脑子坏了。

  他这边电话才挂,冯景和又打了过来,怒气冲冲:“这回我是和你讲认真的,别逼我和你翻脸。”

  许延声:“?”

  冯景和:“把周攸攸所有的黑料给我。”

  许延声慢吞吞地:“买还是......?”

  “......”

  许延声活着简直是为了气死人,这个时候还想赚他钱,冯景和差点因为他提前见阎王:“买,随便你想怎么样。”

  “哦,”这话不能当着许阿姨的面聊,许延声从沙发上爬起来,没找到拖鞋,光着脚悠哉地回了房间,“我想知道你想怎么样。”

  冯景和从抓狂的状态里恢复了一点,还是不太能冷静:“她要什么我不能给她?臭婊子为什么非要和我分开?”

  许延声心想,我也想问问谢逐桥,表面上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骂她?”

  冯景和:“我骂那个婊子什么了?!”

  许延声:“你说呢?”

  冯景和好气啊,许延声听着电话那头哐哐铛铛哐哐,心情特别的好,许久后气喘如牛的冯景和活着过来了:“那只狗死在我家附近的时候,我还伤心了一下。”

  许延声想起来这是冯景和最早之前和他说的睡前故事。

  “它不是饿死的,是被大狗咬死的。”冯景和说。

  那只狗流浪了很久本来就瘦,又被关了那么久,被放走以后,冯景和再次见到它,看到的是它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它反正都会要死,”冯景和疯了一样:“早知道我就先弄死它。”

  后来,没有人知道冯景和为了那只不通人性的小畜生把附近的大型畜生都宰了,他不知道是哪个大畜生咬死了他的小畜生,他就是不爽不肯不服,有些东西无论生死都只是他的,别人碰不得。

  “你不给我也可以,其他家公司不会没有。”冯景和说:“但是许延声,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不痛快。”

  冯景和与周攸攸一定是吵了一架,可能比许延声和谢逐桥的那天还要凶,和冯景和有限的交流里许延声无法猜测他是赢了还是输了。不过,许延声转念一想,冯景和要是赢了也就不至于在他这里发疯了。

  今天是周五,傍晚时分,破道公司的全体员工也在发疯。

  欢呼雀跃的员工一大喊:“同志们!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离我们下一次见面还有六十三个小时!”

  满公司乱窜的员工二:“美好的周五,美丽的周末,我要睡觉睡到自然醒,火锅烤肉一条龙。”

  冷静的员工三默默把电脑关机:“离下班还有八分钟。”

  “叮——”

  电梯在此时打开,个高腿长身高两米八只有逢年过节出现在公司唯一任务就是给员工发工资和发红包的许大老板双手插兜走出三米八气场,嗖一下出现在前台正在补妆准备下班的妹子面前。

  萌妹子从气垫一侧瞥出一双眼,猛然看见她一年只能见几面,次次都能把她帅晕倒的英俊老板出现在眼前,顿时星星眼:“老板你来啦!”

  下一秒听到暗示的公司全体员工迅速回归工位,一边在心里哭泣晚上要加班,一边满面春风迎接他:“老板”,“老板好”,“老板好久不见”。

  许延声大手一挥:“你们下班吧,肖亦南在吗?”

  员工们集体星星眼,竟然比五点半还提前了六分钟!!!

  某位星星眼激动之余,理智尚存:“亦南哥应该还在里面。”

  许延声再次挥挥手,员工们麻利地原地团成团,结束了他们愉快的工作周。

  肖亦南还在办公室前坐着,键盘敲得噼啪响,面朝显示器目不斜视,陌生的脚步声惊动了他,转头一看是许延声:“老板。”

  许延声点了点头:“你稍微等我一下,加个班,有东西需要你处理。”

  “好的。”

  办公室是指纹加密码锁,大部分在拍到后没有被立即处理的物料原件都会被存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许延声从里面翻找出属于周攸攸的那份。

  和前几天翻看谢逐桥的那份一样,一页页逐次看过。

  周攸攸比谢逐桥成名早两年,和其他表里不一的艺人不同,一样是个没有黑料的人。许延声手上这些物料没有被解决的主要原因是这些东西本身不值得卖钱,除了最后一张——周攸攸和朋友去医院妇产科。

  许延声没有妈妈,但他对许阿姨印象很好,也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恶意很大,这张照片如果落到冯景和手上,周攸攸估计有很长时间没有好日子过。

  许延声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烧了,剩下的资料原件发给肖亦南:“把这些给冯景和。”

  肖亦南:“好的。”

  从车库出来才知道外头下雨了,冬雷震震,真是个糟糕的时节。

  许延声觉得冷,于是给谢逐桥打了电话。

  谢逐桥在补觉,每回从外面工作回来总需要补觉,虽然他总是睡不着。

  电话响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了接通。

  “......”

  谢逐桥干巴巴地:“喂。”

  许延声被这沙哑又性感起床音迷得一顿:“在睡觉?”

  谢逐桥:“没睡着。”

  许延声说话办事很少讲章程,他把车停在路边等罚单,闪电一晃而过紧接着一道雷猛劈了下来,声响结束后,他说:“周攸攸背后的人叫冯景和,你可能不认识他,不过也不重要。”

  “大概几年前,周攸攸和冯景和在一起,关系不伦不类大概和我们差不多。几年后的今年,周攸攸和你一样,企图演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先是找了你,大概是还嫌不够,又找到上次热搜的那位,又或者上次的事是她运气不好被人拍到的。”

  “但是你猜猜她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地过来了,如今为什么会被人爆这种料。”

  许延声语气平淡,循循善诱,似乎就等着谢逐桥的这句:“是你吗?”

  许延声笑了起来,望着面前雨幕:“对啊,是我。”

  “冯景和在三个月前找到我,希望我找你的麻烦,但他现在觉得麻烦了,就在刚刚找我买走了公司所有有关周攸攸的物料。”

  事实上这些不算料的料,许延声拍的到,别人也拍的到,但是冯景和太可怜了,许延声想安慰安慰他。

  意思是周攸攸完了,里面有许延声的责任。

  谢逐桥和周攸攸同事一场,这种时候却没有多少兔死狐悲的心情:“我知道了。”

  他不会怪许延声做的不对,很奇怪的,这种时候他甚至没有想着去责怪许延声。

  但许延声却不满意似的,想到了另外一件让他不痛快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痛快的事。

  雨声噼里啪啦的响,许延声在车厢中点了一支烟,被尼古丁气味呛得想要咳嗽,他忍住了,漫不经心地开口:“三年前那个给你下药的老不死还记得吗?”

  谢逐桥至今没忘。

  许延声说:“当时你跟了我,他找了宋承悦。手段我不知道,结果就是这样,如果冯景和给我的信息没差的话。”

  他不在意谢逐桥的感受,因此那句“这是你和他关系不和的原因吗”就没问出口。

  电话那头“哐”的一声,不知是砸到了什么。

  随后电话被挂断,许延声只听到了“嘟嘟”的结束音。

  比雨声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