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不安全了，我担心你在这里会受到伤害，今晚先不要在这里住了。”黄建明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给了一侧的李沛，说：“你把他送到我家，我来配合调查。”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孟醒问。
“这里不安全。”
“那你把这么多病人都留在这里，就安全了。”
黄建明：“······”
“我不会走的。”孟醒冷冷的看了一眼李沛。
李沛没讲话。
三个人僵持之际，院子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卢征焦急的走进来，一进门看见了孟醒和黄建明他们，都愣住了，好半天后反应过来，指着孟醒：“你···你···”
孟醒忍不住勾起嘴角，“好久不见，卢警官。”
卢征脸色青白一片，想讲什么，可是看着孟醒那么并没有什么笑意的眼神，最后做罢，直接问：“你又是第一目击者？看见凶手了吗？”
黄建明见到他们认识，立即挡住孟醒，质问对方：“这位警官？你是？”
“你好先生，我是三门市刑警大队的，这次来是因为接到消息，此次命案和我们之前一起命案有些联系，所以特地来问问，我已经取得上头的许可，需要你们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
卢征不卑不亢，从口袋里拿出来了笔记本。
孟醒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卢征的打扮，胡子拉碴，头发也没有打理过，衣服上一股汗味，黑皮鞋上满是泥泞。
他说自己接到消息就赶来了。
是早就来三门岭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
看这样子，他也没有把自己打昏他逃跑还偷走资料的事上报，要不然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更可能会被撤职，所以就吃了个哑巴亏，什么都不说了。
毕竟一个体格硕大的成年男子被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打昏过去，怎么都叫人不敢相信。
最重要的是，太丢人了。
“我是还有几个孩子，他们都是病人，我们是第一发现人。”黄建明这才回话。
孟醒提醒卢征，“死者和我爸爸命案现场基本一样，但是这一次有一点不对劲。”
卢征刚刚在路上听人说了，这一次死者身下画了一个神秘的图阵，像是宗教祭祀似的，尤其是死者是被剖去了心脏，更像是献祭了生命和心脏。
卢征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这才收了笔记本。
他转头看向孟醒，“关于你父亲的案子，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些东西，可能需要你来辨认。”
“但是——”黄建明立即出言制止。
孟醒打断他的话，“没关系，我也想要快点找到凶手。”
“你很乖。”卢征冷笑一声。
孟醒还点点头，“多谢警察叔叔夸奖。”
卢征手一用力，差点捏断了圆珠笔。
到了警察局，孟醒和其他人分开问话。
因为是李骞仕案子唯一的目击证人，他们更想知道孟醒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凶手的样子。
上一次逃跑，孟醒没有来得及去做人物特征拼图。
这一次，他做了个够。
足足在小黑屋里做了两个小时，要不是孟醒精神好，早就累趴下了。
孟醒这一次如实把之前的情况说出来了。
高大的女人，只露出了眼睛，身体健硕，嗓音低沉。
只有这些，还不够。
也不知道卢征是不是故意报仇来着，他故意把男女所有的面部特征全部找来让孟醒去拼。
孟醒还认真拼了几个，最后也就百无聊赖的瞎玩，故意把男人的嘴脸拼上去。
可是拼着拼着，他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由一愣，连忙换掉了男人的鼻子和嘴巴，换了一个女人面部特征上去。
卢征看了一眼那女人的样貌，问：“是她吗？”
“不太像——”孟醒摇摇头。
卢征见他这模样，自己拿来拼图开始拼接，然后转过来问：“你再看一眼，是她吗？”
调转过来的脸是霍璇的脸。
孟醒抬头看了一眼卢征，有些疑惑。
卢征从一侧的文件夹内找出了几张照片，一一摆在孟醒面前，“这是你的邻居，霍璇，搬到你们隔壁大概不超过半年，这半年来，她一直在跟踪你父亲，我们走访发现，她好几次被监控拍到。”
孟醒看着超市和大门前的监控图片，每一张照片上李骞仕背后都有霍璇的身影。
自己确实猜对了，她监视的是李骞仕。
“我们住在一个小区，这也许是巧合吧？”孟醒不着痕迹的反问。
卢征听完，又拿出了两张照片，继续摊开给孟醒去看。
这次孟醒看见后，脸色微变。
“这是我们三门岭这边获取的信息，她曾是疗养院的病人，１９岁的时候失踪，然后一直下落不明，直到２３岁的时候，被人发现死在了街头，这是她死亡证明和当时的尸体照片。”
卢征扬眉，仿佛因为打击到孟醒而开心起来。
她死了？
孟醒脑子里一瞬间思考几个可能。
一是，霍璇是假死，逃离疗养院的追捕，然后反过来想要从李骞仕这里找到疗养院的秘密。
二是，霍璇是真的死了，之后的她是某些人假扮的，监视李骞仕可能是为了疗养院的事。
三是，她是鬼。
“她的真名叫祝璇，３６岁，和你母亲来自于同一个村子，因为被父母遗弃，疗养院收留她，她有偏执和暴力倾向的问题——”
孟醒直接问：“所以你们怀疑一个死了的人杀了我爸爸吗？”
“额···这是我们调查的方向之一，我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更何况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住在你们家隔壁，你都不害怕吗？”
孟醒装作怀疑的摇摇头，“就是因为住在隔壁，接触了很多次，怎么看也不像是鬼啊。”
“我也没说她是鬼···”
“而且我爸死的那个白天，她还填错了地址，寄了一个包裹来我家，我给她拿回去的，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过···她真的不像是四人，甚至还有肌肉。”孟醒提醒他。
“那个快递，我们也查到了，那是她自己寄给自己的。”
也就是说，故意填错地址寄到李骞仕的别墅里？
“她是故意的？”
“快递盒子里是什么？你知道吗？”
孟醒蹙起眉头，“很轻，不像是有东西。”
卢征还以为他害怕了，就说：“我们已经申请了再次开棺验尸，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事，估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警察基本认定了，杀人犯是霍璇。
但是——
孟醒没有讲话了，兀自思考了起来。
卢征见也问不出来更多，便收拾好东西说：“今晚也耽误你很长时间，你可以回去了。”
孟醒站起来，看了一眼卢征。
卢征吓得后退一步，“我还有事要忙，你让其他人送你回去。”
孟醒摇摇头，无奈的叹口气。
出来后，外面已经快要天亮了。
他在警察局待了一夜，也一夜没睡，有些恍惚。
结果走到门口，就看见黄建明和李沛在大门外等他。
他三两步走过去，正要问话，黄建明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身后警察局里也传来的喧闹声。。
黄建明一边对着孟醒招招手，一边接起电话。
刚刚还是疲倦的脸色一霎那间变成了惊恐的神情，“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李沛坐在驾驶位，问：“怎么了？回家吗？”
“疗养院有孩子自杀了，我自己回去，你送李宛丘到我家，之后你就回去休息吧。”黄建明来不及和孟醒打招呼，只是招呼他进车里后，自己赶紧转头去马路对面打车。
与此同时，警察局也有两队警察冲出来，行色匆匆的开了车出来，掉头就往疗养院方向去。
孟醒坐上车后，看了一眼李沛，问：“你为什么有三门岭的刺青？这是什么神秘组织吗？”
李沛扫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你上次偷偷溜进我的办公室，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个小贼。”
孟醒会意一笑，“你既然丢了东西，为什么不敢来找我？因为···那也不是你的吧？”
李沛不讲话了。
他轻车熟路的开着车往三门岭市郊区去，然后进了某个别墅小区内，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来。
“这是黄建明的家？”
他们都太有钱了。
２０年前的照片上，他们一贫如洗，现在可以富有到买下一个大别墅。
院子里也栽种着玫瑰花。
玫瑰花作为一个意象，已经出现了太多次了。
如果把和玫瑰花有关的人作为一类人，那么有三门岭标记的人作为一类人。
霍璇在其中是什么人？
李沛打开了大门后，进去打开灯，谨慎的在里面查看一圈后，说：“你休息，有事给黄建明打电话，我走了。”
孟醒正要说什么，他忽然眼前一黑，视野再次变窄，一个孩子穿着病号服，躺在了玫瑰花从中，脖子都扭过去了，满身血污。
“啊——”像是感受到了疼痛似的，孟醒下意识的低喝起来。
李沛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即上前查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孟醒艰难的甩甩头，再睁开眼就是李沛焦急的脸，“我···我没事。”
“你的···你的脸。”李沛却愣住，他指了指自己左边的太阳穴附近。
孟醒顺着他的目光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右侧太阳穴，有什么粘稠滑腻的东西粘在了眉间。
“是血······”
看着自己指间鲜红色的血液，孟醒甚至感觉到自己都闻到血液的腥味和玫瑰花的香味。
“你受伤了？”李沛拿了几张纸递给孟醒，然后走到隔间打开了门，“这是卫生间，你冲洗一下吧。”
孟醒摸着自己的额头，没摸到伤口，不由点点头走进卫生间内。
李沛竟然还很绅士的走开了，站到了客厅去等他。
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形容疲倦，简直不像个正常人了。
比一开始进入试炼被关在地下室还要苍白的脸，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孟醒凑近镜子，摸着额头。
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脸，但却像是视频被延缓似的，有几秒的延迟。
孟醒顿时露出来了一个笑容，意味深长，又充满侵略性。
镜子里的孟醒也同样露出了笑容，只是更加的鬼气森森。
孟醒不由兴奋的眨着眼睛，随手打开了水龙头。
猩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来，因为阀门被关，那些一瞬间淹没了白色的瓷盆，滴滴答答的流到递上去。
镜子里的孟醒依旧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只是笑容越来越深。
孟醒端详了一会后，转头去马桶前方便。
镜子里的孟醒愣住了。
仿佛有点不明白。
水龙头里血液也停止涌出来，过了几秒后，那些水变成了正常的自来水，镜子也恢复正常。
好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孟醒洗完手，擦了擦脸，走出去。
李沛还没走，他看孟醒走出来后，微微松了口气，好像要说什么话，却欲言又止。
孟醒实在是累了，一晚上没睡觉。
他干脆说：“你家在哪里？我先睡一会，等我睡醒了，我去找你吧。”
李沛沉默了几秒后，报出了一个地址。
孟醒惊了惊，“你确定？”
“我家，我为什么不确定？”
孟醒听完后，点点头，“那好，我一定会去找你。”
李沛见他这样说，也没多废话，把钥匙放在桌上，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转身准备走。
不知道谁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
孟醒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屏幕显示凌晨５：１９分。
“喂？我是李沛，怎么了？”李沛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接起了电话。
“什么？”
“我···我马上回疗养院，二十分钟就到。”李沛脸色微妙，他挂了电话后，对孟醒说：“黄建明死了。”
孟醒的瞳孔颤了颤，“怎么死的？”
“谋杀，心脏丢失。”李沛言简意赅，又问：“还睡吗？”
“不睡了。”孟醒抹了抹脸，“去疗养院。”
两人急匆匆再次回到车上，孟醒系上安全带，问：“你在疗养院多少年了？”
“五年。”
“尴尬的数字。”孟醒勾唇冷笑。
李沛并未解释。
“你和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孟醒又问。
“你想问什么？”
“是你吧？”
李沛不动声色的继续发动汽车，“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杀了李骞仕，对吗？”孟醒侧过头去看李沛的眼睛。
李沛的动作顿了顿，他好像是意料到了孟醒会说这句话，他放缓了动作，发动汽车后，调好后车镜的位置，才笑了笑问：“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孟醒翻开手掌心，“送给１８岁孩子的礼物，你不觉得应该更普通一点最好，AJ和PS4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像是你爸爸，甚至都没有为你准备礼物。”李沛目光沉了沉，“李骞仕，黄建明，曹雪，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杀了李骞仕，是为了你。”
“但是你杀了李宛丘唯一的亲人。”
“他不是唯一。”
孟醒立即问：“还有祝言？她还活着？”
“是我。”李沛怜悯的看了一眼孟醒，“我是母系中唯一的男丁，不具有继承权，所以被留在了山下生活，我是你的舅舅。”
孟醒想吐槽，忍住了。
他当初被李沛那身打扮欺骗了，今天在警察局乱拼图的时候，偶然间发现李沛竟然和李宛丘生母祝言些许神似，而那一晚自己把他当作了女人。
不——
不是当成女人。
李沛想要成为女人，这样他才能有继承巫女的资格，他把自己当作了女人。
“曹雪和黄建明是你杀的吗？”孟醒又问。
鉴于李骞仕死亡的时候，他忽然消失，孟醒不由多问一句。
答案果然不是。
“不，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没来得及啊？
很微妙。
李沛继续说：“这些人死有余辜，他们都疯了，你不是以来找你母亲的吗？是他们一手炮制了你母亲的失踪，囚禁了她，疗养院下面还有一个世界，你应该见过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没来得及，有人突然闯进来。”孟醒摇头，他还以为闯进来的人是李沛，为他制造了机会，原来不是他。
李沛只好说解释，“疗养院···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那里刚刚建成的时候，以收养孤儿为主，但是第二年的时候，那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死掉了，３７个孩子，１３个工作人员，只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那个孩子是谁？”
“不知道···”李沛摇摇头，“后来孤儿院也就被一个神秘的老板收购改成了疗养院，种上了满院子的玫瑰，他们同样也是接受孩子进入疗养院来治疗，但是不再是收留孤儿，当年收养的都是女孩，他们称那些女孩都有癔症，脑子都有问题，要治疗，否则女孩们都会疯。”
“很多人把孩子都送进了疗养院，不论是因为免费的食物还是因为高额的补贴费用，还是因为真的有病，他们送去的孩子都成为了怪物，和现在一样，他们都会得癫痫，后来不仅仅是女孩，男孩也会得癫痫，也会疯言疯语说自己看见了怪物。”
“当年我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妈妈失踪前，来找过我，她说他们在制造怪物，她在我的手腕留下了这个印记，我留给了你。”
孟醒听完后，感觉自己的脑袋随着他的讲述好像变得很奇怪，明明是属于李沛的记忆，自己却感觉越来越清晰。
“怪物···是什么？”孟醒摸着手心里的印记，喃喃自语，沉默了一会后，孟醒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为什么，我妈妈祝言会自愿进入那个制造怪物的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