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永早就料到司程会这样说，其实他也不可能大晚上让司程自己打车回去。
“行。”
司程眼前一亮，本来没想着张原永会同意自己的要求。顿时嘴角一弯，低头笑了几声。“那我点个外卖。”
一个小时后，门被人敲响，两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干瘪得像是饥荒逃难来的一般。闻着外卖的香味，司程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快过来一起吃，饿死爷爷了。”司程朝着整理行李的张原永挥了挥手。“别收拾了。”
“这什么呀？”张原永走了过来，顺手脱掉了外套。
“冒菜，点了微辣的，怕又伤到你的胃。”司程说着便递过来一双筷子，说实话，这冒菜确实香，尤其是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
“来尝尝这个。”看得出来，司程已经饿得快不行了。
吃饱喝足司程靠着床坐在地板上后仰着，张原永收拾着食物残渣和餐盒。
张原永爱干净，收完之后还多擦了两遍桌子。“司程，你洗澡吗？”
“嗯……”司程感觉自己突然就开始困倦了，似乎闭上眼就能睡着。“洗。”由于长时间的中途劳顿，两人也都出了一身汗。
“一会儿洗完你就穿这个吧，之前不小心买大了的，我还没穿过，你将就一下。”话下，一件黑色衬衫就被放到了床边。
司程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衬衫，然后拿过来闻了闻。“挺香。”说完，他看向张原永笑了笑。
他放好衬衫，站起身。
“这在外面的生活就是快活，要是像当初在温山监狱里一样，整天就只能吃饭干活，闲着没事抽抽烟……”说到这里这里，他顿了顿。
“以后少抽烟，对身体不好。”张原永趁着司程停顿的空档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司程转头看了张原永一眼，半晌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关心我？”
“好了，我知道了。”张原永没有回话，司程又接着说道。“……我哥也不让我抽烟。”
其实，前世的司程在进监狱前是一个不怎么会抽烟的人，因为他整个人都被司凌安掌控着，可以说司凌安的掌控欲是无人能敌的。
司程其实从来就喜欢男人，司凌安一开始不知道，为了家产给他介绍很多美女。因为司父说司程要是找到了老婆，以后就会把工作重心全权交付大儿子司凌安。
虽然司程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能确定这和哥哥司凌安有很大关系，说不好就是司凌安在背后和父亲说了什么。
在一次司程去同性酒吧带回来一个男人后，司凌安好像知道了司程不喜欢女人这件事。
那天晚上，司程被司凌安扇了好几个巴掌，那只布满暴凸青筋的手臂死死掐着司程的下巴。
司程用力拍掉了司凌安的手，毫无防备时却狠狠挨了一拳。司凌安知道父亲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所以娶妻的约定也不会实现。
“司程，立刻马上，和那个人断绝关系。”
“哥，我做不到。”
那个人和司程在一起了很长时间，却在出国后不久得知这人出了意外，那人死了。
意外？
可真是莫名其妙，司程觉得是他的哥哥司凌安一手造成的。
“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哥，是你干的吧？”
后来司程被警察从家里抓走，司凌安甚至没说一句话，两兄弟擦肩而过。他看着戴着眼镜的哥哥浑身带着冷气，也只是那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像是俯视众生的神。
这操蛋的监狱生活真是让司程无法忍受，整整七年，司程的性格也因此大变。
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画图纸，学会了如何在如此凶恶的地方生存下去……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你哥？”张原永见司程发呆，开口问道。
司程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提他了，你快去洗澡吧，洗完我再去洗。”
张原永点点头便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很快就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而此时靠在床沿处的司程皱着眉拿出手机，看着看着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随后起身出了门。
狭长黑暗的走廊里有凉风吹过，司程拨通了司凌安的电话。片刻，电话被接通，很快便传来了他那个伪善者哥哥的声音。
“你在哪？”司凌安还和以前一样，不管是语气还是说话的方式。
“酒店。”司程想也没想便回答道，要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如实上报。
其实，司程害怕因为自己而将张原永置于险境，再走那人的老路。
司凌安也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为什么不回家？你在躲我？”
“没有，不想回。”司程知道，以司凌安的性格肯定会来找他的，因为司凌安对自己不放心。“哥，我明天就回去，别来找我了。”
“行，自己注意。”司凌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大街上是星星点点的路灯，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公路上没有几辆车，毕竟住得偏僻。倒是因为房子老旧且不隔音，站在楼道上的司程甚至可以听到楼下搓麻将的声音。
“司程。”愣神的功夫，门突然被拉开，张原永穿着一条黑色运动短裤站在门口。“你出去做什么，我洗好了。”
“没什么，我现在就去洗。”司程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推了一把张原永，却无意中碰到他那细长的脖颈。
张原永像是触电了一般立马侧过身，他看着拿起黑色衬衫挂在肩上的司程欲言又止。
窗外树叶摇曳，微风乍作。
洗完澡的司程似乎忘记了自己来张原永家的真正目的，笑嘻嘻地往床上一躺。
“吃饱喝足，该睡觉了。”司程说得舒坦。
张原永都不好意思提醒他，他翻了一个身面向司程。“你是不是把什么给忘了？”
“哦？”司程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张原永顿时脸色一黑。“来的时候你和我说有事，我还寻思着有什么大事，没想到你就是……”
“别，我没你想的那么龌蹉。”司程好像知道张原永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他连忙打住了张原永的话。“我这不是忘了吗？”
“你还记得我向你提起过的那个张云升吗？”司程翻了个身面对着张原永，而此时张原永也正好侧卧面对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离司程那么近，而且还睡在一张床上。说实话，司程的五官长得确实好看，该挺的挺，该翘的翘。
“怎么了？”张原永头枕着臂弯开口问道。
于是，司程便向张原永讲起发生在前几天的事情。
那时候正好考完期中考，司程本来打算去外面逛一圈，放松放松。结果刚出校门就被一人拉住，拉住他的人正是张云升。
这人二话没说就拉着司程往前走，司程半路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问道：“哥们儿，我们不认识吧？你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几个意思？”
说实话，司程当时还是有些忌惮张云升的，但是他还是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
没想到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张云升和之前一样开始找司程的麻烦。更致命的是，这家伙虽然和司程不是同班同学，但也和他选了同一个专业。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前还见过一次。”张云升看着司程，嘴角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司程不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皱着眉盯着张云升开口问道：“所以呢？所以你想说什么？”
故事说到这里，司程突然顿了顿，张原永在一旁听得正入神，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他不会又开始找你的麻烦吧？”
“他说刚才有小偷要摸我的手机。”司程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张原永听后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小子拉他就是为了说这个。
“没想到他这人还怪好的嘞。”
司程挪了挪枕在头下有些发酸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朝张原永的身旁靠了靠。“不是，问题就是手机我拿在手上，小偷怎么去摸？”
司程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他在找借口接近我。”司程转头望向天花板。“不是我有什么妄想症。”
张原永眉头微皱，半晌，他开口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我这些天都在尽力避免和他碰面，没想到他自己找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司程一抬手捂住了双眼，这件事确实让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难不成张云升和他们一样？
不可能，看他第一次的眼神里根本没有丝毫意外和惊讶，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也许只是碰巧了，先观察着，别想那么多。”
张原永如今只能劝司程放宽心，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可能不是用脑子想的。
而此时的寂静小巷里，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好几个彪形大汉穷追不舍，他们手里都拿着铁棍，表情凶恶。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男人好几次被摆在巷道里的木柴和纸箱绊倒，但每次都不顾疼痛爬起里继续往前跑。
“张赖皮！你给我站住！别给我们逮住了，不然肯定废了你一条腿！”
身后的几人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因为刚才那么一摔不小心伤到了脚腕，现在的男人还在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但没跑多久，他就被当头一棒砸倒在地。
“啊！”
紧接着，上来好几个人架住了他的手脚。“你好好算算，自己欠的那三十万到现在有多久没还了，而且那利息……”
那人说着，只听嘭的一声，铁棍直直砸在了男人的两条腿中间。
“我还我还，彪哥，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连本带息全还给你。”男人被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那人冷哼一声。“还？你用什么还？我已经给你了半年的时间，连本带息五十万是一分没交上来，看来还是我们不够残忍。”
这人说完，便高举手中的铁棍。男人惊叫一声，开口大声喊道：“彪哥！我把我儿子卖给你们！你看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