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公司的老总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握着轮椅把手的手也松开了。

  边樊一个侧步走上前,站在怀源面前,半边身子把他牢牢地护在身后,笑容轻淡,语气讽刺得很: “看来您的身体也不怎么样,这不,站都站不稳了。”

  “边先生?”那老总本想发脾气,看到来人后却不敢了,他还指望和这个恃才傲物的研究员合作,只好拍了拍衣服,强撑着露出一个笑, “哪有哪有。”

  边樊都懒得搭理他,握住怀源轮椅的把手,正要离开,却被对方拦下。

  “还有什么事?”边樊冷着脸,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有点生气了。

  “咳,也没什么事,我想和怀总聊聊。”那老总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让边樊恨得牙痒痒, “您似乎只是和怀氏集团有合作吧?”

  言下之意就是边樊和怀源最多是合作对象的关系,他们之间的谈话轮不到他来掺和,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边樊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人。

  他瞳孔颜色很深,直直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瘆得慌: “您说什么?”

  “我说……”

  “咳,俞总,您这话也不对。”怀源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您要是想和怀氏集团合作,去找顾总,到我这说什么?”

  “叙旧,叙旧。”俞总干笑道。

  “叙旧?”怀源轻笑一声, “我退休的时候,您那公司才发展起来,哪来的旧可续?”

  他说完,拍拍边樊的手: “麻烦边先生推我一程。”

  这便是无形地再给边樊撑腰了。

  要知道,在这种场合,怀源吩咐过能推他轮椅的只有顾总以及顾总的心腹,现在却多了一个边樊。

  至此,俞总倒是不敢说话了。

  桑榆公司和怀氏集团之间的确有差距,只不过在新材料这块,两方都是新手,甚至国内重视这个的都不多,才能让他们在这遇见。

  要是真论起来,他也不敢做什么,最多阴阳怪气几句——自己的一个中层管理还因为怀源而离职了,能让他不气么?

  而且现在的掌管集团的顾总,哼,说是和平接任,但怀源这么年轻,真的就心甘情愿地把权柄交出去?其中还指不定有什么呢。他要是来阴阳怪气几句,说不定还正合了顾总的意思。

  种种考虑之下,他才敢来堵怀源。

  偏偏,中途跳出来一个边樊。

  他看得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边樊把怀源推走。

  而那边的气氛倒是不如俞总想象得和谐,而是一股莫名的尴尬。

  “怀总……”边樊刚开了个头,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若是说有关研究所做出的样品的话题,难免有邀功的嫌疑——毕竟这是他加班加点让人赶出来的;若是说道歉,请求原谅,说不定对方直接翻脸,把他丢下;若是……

  想来想去,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微微张嘴,随即懊恼地低下头。

  平常他倒是能说会道,但要么是阴阳怪气要么是嘲讽,认认真真地找话题聊天,经验还真不多。

  倒是怀源先开了头,语气轻快: “谢谢。”

  “啊?啊,不,不谢。”边樊难得卡了壳,说话都不怎么流畅, “唔,就,路见不平。”

  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边樊徒劳地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算了。”

  出乎意料的,怀源轻笑一声,打趣道: “难得见边所长手足无措的样子。”

  边樊心里刚升起一点希望,就听对方下一句道: “不过失陪了。”

  怀源笑了笑,不远处顾陆言正在向他走来。

  他是真信边樊的那个说法…… “路见不平”随手帮个忙,看在自己之前帮对方渡过两次发病期的情况下,倒也说得过去。

  其实即使对方不来,他也有办法对付那个俞总,最多麻烦点。

  顾陆言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想来套近乎的小企业家,心情有些不虞,看到怀源就立刻过来: “先生。”接着看到站在旁边的边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言言。”怀源脸上的笑明显了许多。

  “好烦,想早点回去。”顾陆言半蹲下来,低声抱怨道。

  “一会就好啦,检测很快的。”怀源揉揉顾陆言的头发。

  边樊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两人的互动。

  他都要醋死了。

  怎么这样。

  这个也是, S大的那个白落言也是,还听说有个小明星。

  他怎么养了这么多人。

  都这么多了,再加他一个不行吗。

  边樊冷漠地站在一边,光看神色,绝对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顾总来得巧。”

  顾陆言慢慢站起来,领带刚刚被怀源调整过,又恢复了那副在人前不茍言笑的样子: “边所长有何指教?”

  “指教倒没有。”边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里面包含的意思绝不是什么善意, “我倒是看见刚才,俞总带着跟班去堵——。”

  只是他话完没说还,就被怀源用力拽了拽袖子,后面半句话被截断了: “你说什么呢!”

  “先生?”顾陆言何其聪明,即使后半段话边樊没说出来,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那个桑榆公司,刚才来找您麻烦了?”

  边樊还想继续说话,被怀源喝止了: “好了。”转头又看见顾陆言担忧的神色,叹了口气, “我没事。”

  顾陆言还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您应该带上我之前送您的警报器。”

  来这里是有人数限制的,最多三个人,怀氏集团来的人是边樊怀源以及顾陆言,连个助理都带不了,也导致了之前事件的发生。

  怀源面色僵硬了一瞬: “我又不是小孩子,带那个做什么。”

  顾陆言还想说些什么,但政府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喊一些企业家进去询问具体情况了,好巧不巧,他的名字被喊到,只能先离开,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边樊: “拜托边先生,帮忙照顾一下。”

  边樊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人走后,怀源就气势汹汹地前来问罪: “你没必要说这个的。”

  “怎么不能说。”边樊心里也委屈得很,对别人温温柔柔,道自己面前,态度就来了一个大转弯, “我只是提醒他一下,不要把你独自一人放在旁边。”

  怀源扭过头不说话了,看样子还是非常不开心。

  边樊想了想,蹲在他身边: “只是没想到怀总还需要警报器?”

  “不是的!”怀源一听就炸毛了,脸上快速红了一片,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人还要带那个而羞耻的, “我没有!”

  “好吧好吧,你没有。”边樊眼底流转过一抹笑意。

  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起码怀源不会在他收养的孩子面前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这样。

  只是还是酸。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随身带他们送你的东西。”边樊故意道。

  他掩饰得很好,怀源也有心事,便没听出这话里话外的不对劲来: “不一样,那是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那就更应该悉心收藏了?”

  “也不是……收藏什么啊收藏,又不是我的生日。”

  最后一句话怀源说得声音极小,在这有些喧闹的政府部门,要是不注意根本听不清。

  但边樊听力极好。

  他把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下来,愣了愣。

  三月二十三……难不成不是对方的生日?

  这不可能啊,他调查过,怀源的生日就是在这一天,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怀源发觉身边的这人不说话了,心道自己也是傻,对方根本不在意他,估计是觉得太无聊来找个乐子,他还傻乎乎地搭话。

  说是他职业病犯了也好,说是烂好心也罢,想起之前对方师兄说的“他被曾经收养过的家庭狠狠伤害过”以及那天讲座时对方出乎异常的乖巧和梦魇,就无法轻易地将他完全放下。

  他来之前原主还打了他一顿,说不定身上的伤就是原主打的?怀源有些自嘲地想。

  现在怀源继承了原主的一切,包括好的或者不好的,这顿打当然也算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怀源心底升起了愧疚之情。

  他现在对边樊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是可惜可怜,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的试探而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才好,只能叹了口气,顿时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

  而边樊也一反常态地站起来,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个部门,只有这一小块角落的氛围安静又沉默。

  没过一会,顾陆言便走回来了。

  他一向不茍言笑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意,回来给怀源报喜: “先生,我们的样品成功入选,接下来应该就是商讨合作事宜。”

  “那当然,我的成果当然是最好的。”边樊在思考的间隙也忍不住插一句嘴,眼睛瞥向怀源。

  他现在就像是拿着一块糖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把手上的糖拿给最喜欢的人看,想得到他的夸奖。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说了一句: “非常好。”

  这就是一句鼓励了。

  怀氏集团的底子还是太薄,从怀源创立至今,也不过短短六年多,在全国范围内面前排的上号,但对真正的大佬来说还是不够看。

  此刻和政府搭上线,也算是有了靠山,起码在某些方面能得到一些便利,比如贷款什么的。

  不论是短期还是长期,都是一件很好的事,因此怀源说得也非常真心实意。

  得到怀源的肯定,顾陆言自然也很高兴,边樊的心情也雀跃不少。

  很快,有关人员就宣布这次招标会结束,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花落谁家,于是纷纷走过来道喜。

  他们本就对自己不报什么期望,要在这次招标会上搭上S市的地头蛇才是他们的目的,虽然现任的顾总严肃得很,但也算是在人家面前露了个脸,也不赖嘛。

  倒是桑榆公司气得要死。

  他们本就是新材料发家,这次完全输给了一个门外汉,人家老总能高兴起来才有鬼呢。

  俞总眼神阴狠地盯着那片被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小角落,再看自己身边冷冷清清,心里不甘愈重: “我们走。”

  他这次输了,总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

  招标会结束后,怀源三人很快就离开了。

  在门口,顾陆言提出要请边樊吃饭,却被对方拒绝: “要是请我一个人吃饭,还不如请公司上下的员工好好玩一玩,毕竟最近赶进度,大家都很忙。”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顾陆言想了想,应了下来: “这个周末我会让人组织团建。”

  “那怀总来不来?”边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看向怀源,眼神带笑, “老是待在家里也不好,不如出来放松一下。”

  怀源有些犹豫,没有被第一时间打动。

  顾陆言却被说服了: “先生,我觉得可以,就在附近选个地方,也不远。”

  “不。”怀源摇摇头,正当边樊以为自己又被拒绝的时候,下一句却峰回路转, “既然放松就好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了,好像有清明假期?选个远一点的地方好好玩一玩,公费出资应该可以?”

  顾陆言点点头。

  “我应该也会去。”怀源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偶尔逛一逛也不错。”

  边樊喜上眉梢。

  他眉眼带笑,声音也欢快不少: “既然如此,我就敬候顾总的佳音了。”

  几人又略略寒暄了几句,便互相告辞离开。

  开车回家的途中,边樊心情好了不少。

  那天他找师兄谈过话后,当天晚上对方就发来一份资料,上面写着《和人促进关系的九十九种方式》,第一条是聊天,找感兴趣的话题之类的。不过他对怀源了解不深,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可能就是顾陆言他们几个,要是让边樊主动找话题聊他们几个肯定要呕死。

  于是他盯上了第二条:和对方一起去旅游吧愉快的旅游过程会成为你们之间亲密的经历哦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小惊喜[爱心][爱心]

  虽然这份资料里的措辞很奇怪,各种波浪号和红色小爱心到处都是,乍看之下好像某种非法数据,但内容还算是言之有物的。

  边樊吹了一声口哨,打算今天晚上就把资料再看一遍。

  他难得提前回到了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别墅,这里一丝人气都没有,大白天也紧紧拉着窗帘。

  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窗帘,把邻居送他的那盆多肉拿到窗台,让它晒晒太阳,还好心地浇了一点水。

  与此同时,九曲桥对面。

  “他们家好像第一次在白天拉开窗帘?”怀源在后院给养的兰草浇水,一抬头就看见湖对面的那户人家拉开了窗帘。

  “是的。”管家站在他身后。

  “要不是他收了我的花盆,我还以为他们家没人呢。”怀源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动作。

  顾陆言快速把他送回来后就去了公司,路上倒是运气很好,没遇上堵车,也没遇上红灯。

  后院有一批兰草还未开花,是某个老朋友送过来的,叶片有些蔫。

  老朋友非常苦恼地说,这是被自家小辈要去给他开的饭店充门面,但是又养不好,中途差点死掉,后来换了个环境才长得好了些,可是也没有刚送过去的精气神。

  他自觉无力挽回,又想起怀源的神奇体质,干脆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来找他,希望能养活。

  这几盆兰草都只是普通的蕙兰,但都是他老伴年轻时留下的,被拿走几盆都心疼得要死,现在虽然希望渺茫,却还是希望怀源能试一试。

  怀源答应下来。

  这几盆蕙兰都不太好,叶片顶端都是枯黄的,底端新长出来的叶子颜色也不是那么青翠,怀源正在给它们移栽到另一个花盆去,顺便晒晒太阳。

  晚上,顾陆言回来了。

  在饭桌上他宣布了去公司去团建的消息: “目前的策划地点是H省,那里临海,当地旅游业也发展得很好,是不错的游玩景点。公费出行,大概三天两夜,回来后再放一天假。”

  怀源听了他的安排,赞同地点点头。

  顾陆言又继续说: “报名自愿,有些不愿意去的会给等值的奖金。”

  这个方案也不错,怀源继续点头。

  “确定出行人数大概有二十人,先生,包机吗?”

  “包吧,早点去也好。”怀源道。

  “不会吧,都不出国吗?”林初言懒洋洋地反驳一句, “好歹是上市公司,出国玩不更好?”

  “先生也去,先生不喜欢出国。”顾陆言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这下子,不仅林初言,连白落言也坐直了身体,异口同声道: “先生也去?!”

  “大哥大哥,我也想去!”白落言首先举手报名,他要是想讨好某个人,称呼就会首先换掉,一般都是以名字来称呼这两个讨厌的哥哥,这次乖乖地喊上了大哥, “我可以自费!跟着你们就行了!”

  “不行。”出乎意料的,反对的人居然是怀源, “你不能去。”

  “先生为什么!”白落言满脸不开心。

  “你要是去了,多的可不止一个人。”怀源若有所指道。

  白落言回来以后,附近几个别墅都易了主,里面住的都是国家分配给他的保镖,要不是湖对面那幢别墅的主人态度坚决,且自己也有一股不小的势力,说不定也得搬家。

  “好吧。”白落言也想到这一茬,闷闷不乐道。

  他要是真想去某个海滩,估计得清场。

  人少就不好玩了。

  怀源看出林初言也想说什么,眼疾手快地制止: “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

  “你是影帝,粉丝多,会被人认出来。”

  “我可以带墨镜!”林初言不服气道。

  怀源还是坚决地摇摇头。

  他这几天上网冲浪可吃不少瓜,粉丝们一个个跟带了显微镜似的,之前林初言爆出身份,好像很不可思议,不少粉丝都在扒以前的照片来找蛛丝马迹。

  怀源只看着他们从一张张糊成马赛克的照片里找出品牌LOGO,还能准确说出牌子,甚至穿得是哪一款都能挖出来。

  关键是,挖出来的八成是对的。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敢小看林初言了,虽然人憨憨傻傻——他已经知道了林初言最初对他冷漠的原因——但身后的粉丝势力深不可测。

  这话有理。

  林初言没事的时候也会开着小号吃瓜,只好歇下了小心思。

  管家更是不会出门的。

  于是定下了两个,顾陆言和怀源。

  说实话,怀源对这次旅游也挺期待的。

  他很少出门,前世为了生计奔波,还要养一众弟弟妹妹,这辈子倒是有时间也有钱了,但是也犯了懒,心态倒是真和退休的老年人差不多,哪都不想去,只想在家歇着。

  颓废了大半年,心里还有不少事,干脆就换个环境,说不定放松了心态,那些事情就都解决了。

  怀源美滋滋地想。

  没过几天,就是清明节假期。

  他们早早地去了停机场等候,人齐了之后就带着行李上了飞机。

  怀源的行李早早交给了顾陆言,自己则是先上了飞机,进了舱门准备找个角落,却发觉有人握住了他的轮椅把手。

  “我自己来就行。”怀源还以为是飞机的工作人员,扭头一看, “边樊?”

  “怀总。”边樊朝他笑了笑。

  他长得很好看,少年气很重,笑起来似乎真有一些开朗的学生模样。

  不得不说,边樊笑起来完全感受不到他心里那些深沉的心思,看起来挺讨人喜欢。

  ……或者说,非常讨人喜欢。

  怀源面色柔和下来: “你也来了。”

  “嗯。”边樊毫不见外地推着怀源往头等舱走, “我可是主要人员啊。”

  说完这句,两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话了,一路走到了头等舱。

  怀源身体不方便,边樊就把他抱起来放到座位上去。

  说实在的,他可真够轻的。

  边樊抱着他的时候,心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怀源似乎是骨架小,抱起来的时候没感觉有骨头硌手,身上也有一点肉,但就是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来就能把人给吹跑了。

  也不知道顾陆言平常干什么吃的。

  边樊很不高兴地想。

  要是他,能把怀源喂得白白胖胖。

  边樊想到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会做饭的事实,还颇为愤愤不平。

  怀源坐在位置上,对边樊笑了笑: “多谢。”

  他自己其实也可以坐到位置上来,慢慢挪就是了,不过还是挺麻烦的。

  大约半小时后,顾陆言也走了进来,看见坐在邻近位置的两人,有些疑惑。

  先生和边樊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疑惑归疑惑,他也不会问出口,毕竟先生的交友是他的自由。

  现在的位置是,怀源坐在窗边,边樊的位置只和他隔了一个过道,而由于飞机的特殊性,一排只有两个位置。

  顾陆言要么在怀源前面,要么在他后面。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坐在了后面。

  又过了半小时,飞机缓缓启动,奔向无垠的天空。

  ——

  从S市到H省省会K市,足足花费了三个半小时。

  到达K市正好是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的时间。

  怀源懒洋洋地被抱到轮椅上,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完没还全醒,浑身都泛着懒劲。

  “怀总,怀总,醒醒,吃过饭再睡。”有人轻声在他耳边说话。

  怀源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来人,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今年已经满二十六岁,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人都是成熟稳重的,再不济也都是成人的样子。

  但他会时不时冒出一股孩子气。

  比如现在: “我可不可以睡醒再吃饭呀。”

  边樊推着他,完全没让顾陆言插手,对方也有事提前下飞机准备,因此现在飞机上只有他们两人。

  边樊本应该坚持原则,毕竟他做研究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可现在他心软了。

  “好的,我们先去睡觉。”边樊软下声音。

  “唔,睡得不舒服。”怀源眼睛微闭,摇摇脑袋。

  轮椅上当然不如头等舱舒适。

  边樊伸出手,放在怀源脑后,让他靠着。

  怀源果然安静了许多,又沉沉地睡过去。

  边樊看着他,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他突然不想当怀源的崽了。

  他想养怀源。

  谁会不喜欢柔柔软软可可爱爱的怀源呢?

  边樊心想。

  大概是没有人吧。

  没过一会,就走到了准备的五星级酒店里。

  这里几乎所有的房间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大海,蓝天白云以及远处深色的海洋,时不时有海鸥飞过,略过海面。

  风景非常养眼。

  “您好。”前台看见边樊推着人进来,轮椅上的那人还在休息,于是体贴地放轻了声音。

  “你好。”边樊对待外人就冷漠了许多,报出了自己和怀源的名字后,对方很快递过来两张房卡。

  房卡上的号码分别是3306和3307,就在隔壁。

  边樊一只手托着怀源,另一只手去接房卡,接着放在了风衣口袋里,推着轮椅进入电梯。

  清明假这短短几天人流量是多了些,大堂里来来往往有不少人,边樊怕吵着怀源睡觉,快走几步进入了电梯。

  电梯里倒是空旷的没什么人。

  按下了33这个按键,边樊就低下头,一心一意地看着怀源。

  他睡颜很乖,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靠在边樊托着他的手,也不多动弹。

  路过吵吵嚷嚷的大堂的时候,他也只是不耐地哼了几声,没有醒来的趋势。

  边樊越看越仔细,几乎每一处都看到了,比如浓密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睫毛,比如微微翘起来的唇……

  他像是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抱着不愿意撒手。

  电梯很快到了指定楼层,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开启。

  边樊把人推到房间外,从口袋里拿出门卡。

  他单手操作,姿势有些别扭,旁边的房间突然开了门,走出来一个烫着金发的大美人,看到边樊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小帅哥,要帮忙吗?”

  “要。”嘀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边樊冷着脸看向那个美人,目光清明,丝毫不为所动, “麻烦你,声音小点。”

  说完,就推着怀源进了门。

  房间很大,进门便能看到落地窗,远远是的一片海。

  边樊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里是客厅,主卧要穿过一条走廊。

  推开门,走进主卧,里面是一张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大床。

  边樊放下手,揉了揉,一路上维持一个姿势,手有点麻。

  但他一放下手,怀源就不满地哼了一声。

  “小祖宗,抱你去床上睡。”边樊满脸无奈,眼底却带着笑意。

  安顿好怀源,边樊又在房间自带的IPAD上设置了灯光,才留下房卡,走出房门。

  门外的那个大美人还没走。

  她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人,气不过,看到边樊出来,上前挑衅道: “他是你的小情人?”

  边说边指了指刚才对方进去的房间。

  边樊懒得搭理她,拿出自己的房卡准备进入房间。

  “你和他没关系吗?”大美人不依不饶, “那我可就要去追求他了,我还蛮喜欢他那一款……”

  话说了一半,就被边樊打断了: “你敢。”

  只是轻飘飘两个字,却让女人陡然变了神色。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边樊直接进去,房门差点拍在大美人脸上。

  美人不甘心地在门外瞪着眼睛。

  ——

  这间套房与隔壁结构类似,几乎就是镜像的。

  边樊熟门熟路地解开领带,来到K市后温度上升了不少,他穿得不多,此刻也感受到了热意。

  先是解开衣服冲了澡,随后叫来午餐和一瓶酒,对着海景吃午饭。

  小情人?

  怀源当然不是。

  边樊想起一脸乖巧的某人,嘴角不自觉漾开一个笑。

  那分明是他小祖宗。

  怀源那么乖——

  和前世那个人,根本不一样。

  边樊终于发现了怀源的一个小秘密。

  事情的起因还是对方不自觉间透露出来的,就是那句“又不是我的生日”。

  听起来平平无奇,但细想之下,对方的生日不论在前世今生,都是三月二十三号。

  要说不是这天生日……那有没有可能,这副躯体里,装的灵魂不是“怀源”呢?

  边樊也是重生的,对这种怪力乱神自然不会排斥,而且比较而言, “换了灵魂”这个说法居然是最能解释现在这种情况的。

  毕竟,同一个灵魂,怎么可能改变得如此巨大呢?

  从一个喜欢虐待的心理变态……转化为一个小可爱?

  虽然还没有从怀源口中证实这个想法,但已经八九不离十。

  边樊想着,心情颇好地抿了一口酒。

  他心里已然确定了这一点,自然,对待前世“怀源”的恨意便不会再转移到这个怀源身上,两个人当然也能分开来看。

  要说报复,他前世早已报复过了,今生睁眼的第一刻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怀源手中,干脆找个机会跑了。

  原本回国的目的是自己羽翼丰满后继续报复怀源,甚至自己死掉都无所谓,重来一世,他已经活够了。

  以至于不想在这个地方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痕迹。

  可是,这个怀源不一样……

  边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可以放下仇恨,放下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放下一切让他有所执念的东西,只为了让怀源多亲近他一点。

  不仅如此,他还要获得怀源的原谅,之前他一直以为两个“怀源”拥有同一个灵魂,不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得太多,因此一直以来都心存提防,甚至让师兄去试探。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以及为什么会错。

  那样的人……他本该早些看清。

  如今只希望怀源对他像对待顾陆言那样,倘若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隔壁房间,怀源伸了个懒腰,完全醒了。

  房间里很暗,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

  自己这是,到酒店了?

  扭头一看,轮椅,手机,房卡都端端正正放在床边,放的人还挺用心,似乎是考虑到他不方便,放的位置伸手就能够到。

  怀源半坐在床上,困惑地挠挠头。

  他记忆断片了,在飞机上睡着后就没了,根本没印象是谁把他带进来的。

  应该是……顾陆言吧?

  睡饱了,肚子也饿了,怀源打了个哈欠,打算下床去弄点吃的。

  他是腿不能动,但这么几年下来,也不是处处要人帮忙,比如从床上挪到轮椅上这个动作,勉勉强强还是可以的。

  酒店的床要高一点,不怎么方便,折腾了一会,还是顺利坐到了轮椅上。

  这是顾陆言给他订的总统套房,听说能看到海景。

  走出主卧,来到客厅,这里的窗帘依旧被严严实实地拉着,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IPAD,应该是管控整个房间的平板。

  怀源拿起来,按下了“拉开窗帘”那个选项。

  窗帘缓缓移动,露出了被遮挡住的海景。

  他所处的楼层高,看到的景色更为阔大,远处的大海与蓝天之间的界限看不分明,完美地诠释了“海天一色”这个词,紧接着就是飞鸟,沙滩,人群以及海浪。

  与内陆截然不同的景色让怀源心旷神怡。

  “这里真的挺好的,我都想去玩水了。”怀源靠近落地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放在轮椅上的手机却在此时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顾陆言给他打来的电话: “言言,有什么事?”

  “您到房间了吗?”

  “我到啊。”怀源听着这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把我送来的?”

  “不是,我得先安排员工。”顾陆言解释道。

  怀源倒也能理解。

  这次来团建的员工基本都是公司的顶梁柱,也是顾陆言未来的心腹,拉拢培养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

  怀源可以帮他压制住那些怀疑对方身份的人,但收拢手下,还是要看对方自己。

  更何况对方继任才半年多,根基不稳是肯定的。

  只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瞪大眼睛。

  “应该是边先生送您过来的,我问过前台。”

  啊?

  怀源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边樊?

  怎么可能啊,边樊对他一点也不关心好不好。

  怀源至今的观念还停留在“对方跟我完全不熟悉” “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 “最多只是普通同事”。

  他顶多顶多帮了对方两次,有那么一丢丢的情谊在。

  更多,就没有了。

  现在突然告知他自己是“普通同事” “陌生人”送来房间的?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怀源握着手机发了半天呆,直到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才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只是内心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想了半天,他也就放下这件事。

  反正也没什么大不的,说不定只是看在顾陆言的面子上才勉强把他带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怀源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总之,他暂时不可能相信边樊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了性子。

  在平板上叫了午餐后,很快就送上来了。

  餐车停在门外,侍应生帮他推进来,还细心地帮他摆好了餐巾与餐具。

  怀源坐在落地窗前,边看景边吃东西。

  侍应生啊……

  他记得主角受好像也是侍应生。

  也是在某家五星级酒店,因为主角攻在酒会上被人下了药,迷迷糊糊间两人……咳。

  后来主角攻倒是想补偿,但主角受不为五斗米折腰,哪怕母亲得了癌症病倒在床……总之后续又是一系列狗血发展,两人得成眷属。

  他突然想起这个剧情,一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酒店服务员,二就是因为主角的心理问题。

  在原书中,可是主角受帮他消弥阴影,和自己这个开场即拿死亡end的反派完全不一样。

  他之前是答应了边樊,在心理问题上帮帮他,问题是现在对方不咋待见他,他再一头热也没什么用……不过要是能早点找到主角受,促成他们之间的良缘,这其中,岂不是没自己的事了?

  他后知后觉地翻起了酒店名称。

  找倒是怪好找的,那个平板上面就有“桑祖德国际大酒店欢迎您到来的”。

  咦,这个名字……不就是主角受工作的那家酒店?!

  ————————

  推基友的文,炒鸡好看!可以等养肥br/>

  《加入豪门倾颓前》bu唤舟

  简如穿了,书上说他穿的豪门即将在两年

  内倾覆,而他的枕边人会变成恶鬼。

  传闻枕边人曾克死过三位近亲,自从出车

  祸断了腿,公司与身体便每况愈下,至今

  还是个轮椅老处男。

  作为婊里婊气,四处勾搭男人,在豪门倾

  覆间添了一把火,以及毫无夫妻之实的炮

  灰男妻,简如刚穿越,就预感到了自己被

  剥皮抽筋的悲惨未来。

  为了活得体面一点,简如当即扛起养大弟

  妹,重振家风,照顾有名无实断腿夫君的

  重任。

  只是……

  当身边所有烂桃花接二连三遭受厄远后,

  简如终于意识到剧情出了某种不可预知的

  偏差。

  被枕边人抱在怀里安慰,他不由迷惑起来

  ——这人笑得轻声细语,怎么会没有呼吸呀?

  重生不是人偏执病态巨佬攻x外婊内纯善良正直背锅王万人迷大夫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