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久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回,噎了一下,不甘示弱道:“怀总,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年,公司可谓是蒸蒸日上。”

  “是吗,看来是我继承人培养得好。”怀源笑眯眯地回应。

  看着对方吃瘪的神色,怀源心情好了许多,遇见主角后心里产生的对自己小命的担忧也消散不少。

  顾陆言并没有把他单独放在一处,还派了个小秘书来照顾,怀源见刘久憋红了脸说不出话的样子,心情愉快地吩咐秘书推自己去甜品区。

  宴会厅很大,三条长桌将整个场地分割为四个部分。前两张桌子上都是各种酒水,最后一张桌子则是放着食物。

  宴会上觥筹交错,虽然只是提前几小时发的邀请函,但来参加宴会的人丝毫没有局促之色,衣香鬓影,言笑晏晏,每个人都穿着正装,脸上微笑的弧度似乎都一模一样,熟练地在这个交际场合谈论各种事情。

  怀源从他们之间绕过去,直直地来到甜品区,他现在算是退休状态,对外宣称也是养病,平常低调得很,也没什么相熟的人需要交际,在整个宴会上,或许他就是最悠闲没事干的,因此也毫无负担地享受食物。

  悠闲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当怀源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到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抬头就看见刘久带着边樊到最后这张长桌上来。

  嗯?他也是来吃东西的?怀源有些不确定地想。

  尽管他知道边樊作为本次宴会的主角,不太会浪费时间跑到这里来吃一些甜品,更大的可能是端着一杯酒穿梭在人群中寒暄;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怎么突然来这了?

  看来看去,整张长桌旁几乎只有他一个人,边樊也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的。

  难不成是来找他的?

  怀源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握紧了蛋糕勺子,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他下意识地抗拒这个想法,宁愿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对方是突然饿了决定来填饱肚子。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边樊已经到了他面前,端着一杯淡色的香槟,长笛杯里冒着一串细小的泡泡:“怀先生,好久不见。”

  “哈哈。”怀源干笑两声,实在不知道怎么响应。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感叹直觉错误,对方果然是来找他的;还是吐槽这句话——七八个小时前才见过的面,怎么叫好久不见?

  边樊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展开一个笑容,眼睛都眯起来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杯子朝怀源这边举了举,语气很亲昵的样子:“怀先生,祝我们合作成功,敬你一杯?”

  刘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刚刚吵架没吵过,他就专门带着人来给怀源添堵,此刻更是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怀源没有拿酒杯,屁颠屁颠跑到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一杯香槟递过来。

  怀源:“……”

  得,就连自己手上没酒这个选项也被堵死了。

  边樊是接下来几年公司的合作对象,今天又是庆祝宴,于情于理,这杯酒怀源都该喝;顾陆言在远处被一群股东缠着,分身乏术。

  怀源也露出一个笑容,他相貌很好,这么一笑,差点晃花了对面人的眼:“好啊,我敬你吧。”说完他还夸了一句,“边先生年轻轻轻就有如此厉害的研究成果,我自愧不如。”

  他话音刚落,边樊就缓缓收敛了笑容,眼神也沉了下来——显然是生气的前兆。

  怀源动作一僵,举着杯子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又怎么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难不成是他夸得毫无诚意?天地良心,那可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怀源心里暗道不妙,之前愉悦的心情早就消失不见,对自己小命的忧虑再一次浮上心头。

  他紧张地看着边樊,又不敢太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时不时才敢看一眼,小小地抿了一口酒。

  对方笑了笑,只是情绪不达眼底,酒也是只喝了一口就随手放到长桌上:“多谢怀先生抬爱,您客气了。”

  这语气半点不像感谢,倒像是杀人。

  怀源不敢回他,只小口小口啜饮着香槟。

  宴会厅内热热闹闹,谈话声不绝于耳,唯独他这一小块地方安安静静,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在这种氛围下,怀源只觉得万分不自在。边樊没离开,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刘久早就跑没影了。

  他正纠结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众人的喧哗。

  怀源见边樊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注意力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赶忙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平复一下心情,顺便把酒杯放到桌子上。

  他本想趁这个时机赶紧溜之大吉,总之离主角越远越好,但紧接着传来的第二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顾陆言,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这可是怀家的公司!”

  啥玩意?

  怀源当机立断,让小秘书推着自己到刚刚发出玻璃碎裂声音的地方。

  这里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不少人,见到他来,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您也知道这是怀家的地界,您又来吵什么东西?”怀源人未到,声音先至。

  等他好不容易进入了人群的内圈,看到的就是一个满目暴躁的中年人指着顾陆言鼻子骂,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看形状应该是个酒杯。

  他又抬头看向顾陆言,顾陆言眼神冷淡,右肩有一处湿痕。

  怀源出离愤怒了。

  他用力转了一下轮椅,插入二人中间,把顾陆言护在身后,冷面对着那个中年人:“您在怀家的地界欺负怀家的人?”

  “怀,怀总。”那人见怀源突然冒出来,语气弱了下去,似乎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样的场面见到对方,收回手,赔笑道,“我这不是帮你教训教训……”

  “这是我培养的继承人,你教训什么?”怀源冷笑一声,虽然坐在轮椅上,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说,你觉得你比我更有资格教训顾陆言?”

  他声音也没多大,语气也慢条斯理的,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但中年人浑身一抖,差点给跪下。

  他敢招惹顾陆言,不代表他敢招惹怀源啊!

  S市谁不知道怀源,不惹到他一切好说,要是不小心惹到他或者他养的那三个崽子,第二天就被打断腿沉江,有消息传言,说怀源本家是在意大利半岛,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半年前,对方以养病的名义隐退,把公司全部交给继承人顾陆言处理。此后半年,对方居然真的一次也没露过面,不少人都在想怀源身体是不是已经恶化到某种程度了,对怀氏集团的态度也不如以往恭敬。

  这个中年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来自怀氏集团的敌对公司,半年内好好靠着辈分压了顾陆言一头,最近自家公司也在谈新材料相关的合作事宜,甚至连期望的合作对象都是同一个——只不过怀氏集团成功了,他们没有。

  中年人气不过,特意来庆功宴上闹,给他们添添堵也是好的。

  只不过——只不过,怀源怎么在这!

  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的吗……

  中年人满头冷汗,也不敢擦,想起流传已久的那些传言,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沉江的:“不,不是的,怀总。”

  “我看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怀源轻笑一声。

  按理说他一个刚刚觉醒前世记忆,心理更偏向前世,今生的六年反而像一场梦,对顾陆言其实也没什么归属感。

  但是见顾陆言冷冷淡淡地站在那里,也不多说话,只是周围的一切都表明他受了委屈。

  怀源就忍不住了。

  好歹我之前养了六年,我都没怎么跟他大声说过话,你算什么居然敢指着鼻子骂?!

  “我这半年不怎么出来,是不是给了你们一种错觉?”怀源笑了笑,只是这笑与边樊的相似,笑意都不达眼底,慢条斯理道,“所以就可以欺负我的继承人了?嗯?”

  中年人吓得腿软,直接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怀源一抬手,就有人贴心地递过来一杯酒,他没回头,只是淡定地把酒全都浇在中年人头上,半个身子都湿了,接着又将酒杯掷到对方脚边。

  玻璃杯刚一落地,就啪的一声碎开了,碎片飞溅,吓得中年人一哆嗦。

  “带下去,以后怀氏集团不要让他进来了。”怀源吩咐道。

  很快就有保安进来,把瘫软在地中年人拖出去,动作绝不温柔,宛如拖一条死狗。

  整个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怀源犹不满足,在庆功宴上都有人来找茬,更何况平时?于是他淡淡地环顾四周,语气里满是警告:“顾陆言是我的继承人,怀氏集团上下都听他吩咐,懂?”

  周围人立刻疯狂点头,宛如小鸡啄米一般。

  “嗯,都散了吧。”怀源挥挥手。

  周围人一哄而散,继续之前的觥筹交错。

  怀源转过身,想帮顾陆言理理衣服,但一转身,最先看到的不是顾陆言,而是边樊。

  他心情似乎变好了:“怀总很威风啊。”

  怀源:!!!

  不敢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