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真不是自恋狂【修真】>第四十三章 赌

  天开始冷了。

  不过一夜之间,远山便毫无预兆落了雪。大地披上新衣,天地间却无半分喜气。

  昆仑门,议事堂。

  明明到了冬天,洛川却依旧身着薄纱。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片刻后,抬眸望向林傲,眼中满是冷意,“我再问一遍,时卿在哪里?”

  “时卿早已叛出本门派,不知宫主这是何意?”林傲听到洛川的话,慢悠悠放下茶杯便开始装傻。洛川冷笑一声,竟是幻出灵器,语气带有威胁,“林门主,你若是不将时卿交出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林傲闻声,面色一沉,“你这是要在昆仑门动手吗?”

  “是又如何?”洛川冷眼看着林傲,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见林傲迟迟不肯松口,洛川率先出手打破了僵局。

  音波直直朝着林傲飞去,却在下一秒被一道红光击飞。洛川面色一变,朝着身后看去。

  柳泽元正抱着手靠在门框上,感受到洛川的目光,他懒洋洋直起身,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话语轻飘飘却充满了十足的威压:“你确定要在昆仑门动手吗?”

  洛川死死盯着柳泽元,眸中浮现出恨意。她身体微微颤抖,咬牙切齿道:“就是你伤了我师妹!”

  柳泽元闻声,却只是轻蔑笑了一声。

  “我本来是想杀了她的,可惜啊,半路被人劫走了。”

  “不过啊……她被劫走后的下场,可未必比死在我手上好。”

  柳泽元的话彻底激怒了洛灵,她猛地拨动琵琶弦,震耳欲聋的琴声瞬间在堂中响起。柳泽元眼神一凛,手中的匕首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她攻去,却被音波击飞。

  “我要你死!!”洛川手上动作愈发凌厉,杀意尽显。她近年来修习门派秘术,已然步入化神期。

  柳泽元进来时有意收敛威压,见洛川竟然动了杀意,他也不再隐藏实力。一道红光闪过,柳泽元不过淡淡扫了洛川一眼,便见她手中琵琶掉落在地,刹那间四分五裂。

  洛川被柳泽元的威压一震,身形一时不稳,跌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柳泽元收回匕首,缓缓行至她身前,居高临下看她。

  他手中幻出噬血剑,不再犹豫,直直朝着洛川刺去。

  “住手!”

  一道金光打断了柳泽元的动作,将洛川救下。见状,柳泽元却也不慌。他缓缓俯身将剑捡起,连头也没回。

  林傲大骇道:“洛琉璃?!你不是早已身陨……”

  被称作“洛琉璃”那女子满头白发,一袭红衣。她左脸皮肤光滑白皙,右脸却布满了疤痕。鬼气在四周蔓延,林傲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有些惊愕地看向洛川,“是你!”

  “师尊。”洛川拭去唇角的鲜血,仰头看向洛琉璃。洛琉璃感受到她的目光,却并未回应,只是朝着林傲行了一个礼,道:“小徒顽劣,林门主见谅。”

  “是吗?她这副架势,可像是要把我昆仑门灭了。”

  洛琉璃没说话,手心却溢出些许鬼气,兀自钻入洛川体内。片刻后,堂中响起洛川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洛琉璃又朝着林傲行了一个礼,语气平淡:“我已将她灵骨剔除,林门主,见谅。”

  林傲看了一眼柳泽元,见他没说话,手握成拳捂着嘴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行了,走吧。”

  洛琉璃闻声,也不再犹豫,拽起洛川便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林傲这才将目光移向柳泽元。

  一阵寒风吹过,柳泽元将噬血剑收回。他仍是穿着一袭红衣,那红衣看起来极其单薄,林傲盯着他清瘦的身影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道:“多穿点。”

  “……我知道。”柳泽元有些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自己脖颈旁的衣领,他这一百多年来头一次穿衣服这么规矩,倒还有些不太习惯。

  林傲喝了口热茶,便率先出了门外,“走吧,带你去拿东西。”

  柳泽元没说话,默默转身跟上了林傲的脚步。

  途径演武场时,雪毫无预兆落下。冷意在周身蔓延,呼出的热气将柳泽元眼睫上的雪花融化,留下几滴水珠。

  “……擦擦吧。”暮落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泽元脚步一顿,还未反应过来,那手帕便已塞入他怀中。

  肩上传来一阵暖意,柳泽元垂眼望去,原是暮落枫在自己肩上搭上了大氅。

  “门主好。”做完这些,暮落枫给林傲问了个好。见林傲点头答应,他又和林傲闲聊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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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那是……时师弟?”

  “是也不是。”

  暮落枫坐下,给自己倒了壶热茶。那弟子闻声,疑惑道:“什么意思?”

  “是师弟,但不是时师弟。”

  暮落枫说完,不论弟子再怎么问,都不肯再回答。他望着柳泽元离去的方向,片刻后,似是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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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没来救你。”

  时卿抱手看着千月,眼中满是嘲讽。千月虽已奄奄一息,但还是回嘴道:“他只是知道这是个陷阱罢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陷阱。”时卿哼笑一声,低头看向千月,“但是这只能说明,你在他心头的分量不够重。”

  “换句话说,你只是一颗废弃的棋子。”

  “我不是……我不是棋子……我不是!”

  千月口鼻都流出鲜血来,时卿盯着她看了半晌,淡淡开口道:“你要死了。”

  千月眼神涣散,眼角流下泪水。时卿叹了口气,目带悲悯,“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千月没回答,时卿在两人身旁画下一道阵法,便见明曦的幻影出现在面前。然而千月大限将至,已然分不清那究竟是幻影,还是明曦本人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爬向明曦,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明曦……”

  那是道幻影,千月自然抓不住。可她清清楚楚看见明曦笑吟吟将另一名女子揽入怀中,口中说着同那日如出一辙的情话:“我自然,只喜欢你一个。”

  千月动作一滞,随后倒在地上,疯癫般笑了起来。她一笑便会咳出一大口血,然而她却像是不知痛一般,断断续续又笑了几声,才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能……骗我呢……”千月攥紧腰间玉坠,双眼淌下几滴血泪。

  “你说过……你说过会来娶我的……你忘了吗……”

  千月抽泣几声,双眸越来越涣散。

  弥留之际,她恍惚看到当年比武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朝她欢欣奔来的模样。

  “千月,等我以后成为名扬天下的大侠,一定来娶你!”

  “好呀,那到时,我就是名扬天下大侠的夫人啦。”

  ……

  千月终是咽了气,时卿收回阵法,拿剑将她的手挑开,在看到那玉坠时,沉默了半晌。

  “……尊上,下雨了。”

  路狄突然出现在时卿身后,时卿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埋了吧。”

  “是。”

  时卿又深深看了千月一眼,才迈着步子离开原地。

  回到魔宫,时卿不由自主走到了书架旁。他心不在焉地拿下一本书,靠着书架坐了下来。

  天色渐暗,魔宫中却并未点灯。时卿盯着书看了半晌,将双手叠在膝盖上,下巴靠了上去。

  他面露倦色,看起来累极了。似乎是因为蜷缩幅度过大,十世镜猝不及防从袖中滑落,发出刺耳的声音,时卿闻声望去,却只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捡起十世镜,摩挲着断裂的纹路,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催动十世镜。片刻后,他将十世镜收回袖中,恢复了原本的姿势。

  好累。

  时卿只觉眼皮沉重无比,却又不敢就这样睡下。连日的危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魔宫里的每个人他都信不得,他怕他一合眼,就再也见不到柳泽元了。

  在原地坐了半晌,时卿才起身站了起来。手腕处传来一阵痒意,时卿低头看去,这才发觉自己腕间不知何时被戴上了一节红绳。

  那红绳断了大半,露出毛茸茸的线。时卿皱眉回想半晌,还是没能搜寻到关于这红绳的记忆。

  他伸手试图将这红绳拽下,却见那缺口纹丝不动。试了半晌,时卿收回动作,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红绳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桌案旁走去。

  红绳在衣袖掩盖之下发出异样的红光,试图修补那缺口,却毫无用处。

  时卿将阵法画好,指尖溢出灵力,直直朝着那阵法飞去。片刻后,那阵法却是倏地熄灭,时卿被阵法反噬,只感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染红了阵法图。

  时卿拭去唇角鲜血,有些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却顾不得休息,拿起毛笔便匆忙朝着那阵法图上又改了几笔。

  这次终于没出错,时卿舒了口气。他划破指尖,照着阵法图在地上画出血痕。待阵法图全部画完,一阵白光闪过,时卿再睁开双眼时,阵法图的痕迹荡然无存。

  然而时卿却是笑了起来。

  他将脊背靠上墙,只手撑地,另一只手举到高处。蜡烛刹那间被点燃,魔宫中变得无比明亮,时卿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上多出的几道黑线,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成功了。

  此阵名为缚命阵,属于上古秘术。需先取百只毒虫、百株毒植分于阵法范围内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待毒虫腐烂、毒植死亡,再取催动者的鲜血,画出阵法,方可成功。

  缚命,顾名思义,自然是束缚住妄想改动命数的人。明曦妄想叛离天道重生,时卿就偏不如他的愿。

  他要明曦死。

  缚命阵对催动者的损伤极大,尤其是元神。果不其然,时卿刚画完阵法,便感到自己元神上传来一阵疼痛。这痛深入骨髓,遍布全身。他只觉自己的元神似是被一点点撕碎,然后又有人拿起针线,一阵一阵扎穿了他,将他胡乱拼凑起来,丝毫不顾那细细密密的针孔。

  时卿面色苍白,额角冒出冷汗。他半跪半趴在地上,鲜血顺着唇角滑到白皙的胸膛,竟显出些冶艳的感觉来。

  疼痛感加剧,时卿却毫无预兆地笑了出来。他一双眸子亮得吓人,一只不知何时沾上鲜血的手颤颤巍巍伸了出去,抓着书架便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用力得指节都泛了白,一双修长的手变得无比扭曲。外袍滑到肘弯,露出诱人的肩膀和锁骨。

  “哈……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吗……”

  时卿像是疯了一般,元神越痛,他便笑得越是癫狂。天空降下几道雷电,直直朝着时卿劈来,大有要他命的阵势。

  时卿面色一沉,手中幻出一大把符咒,便猛地朝自己头上扔去。上了朱墨的黄符凌乱散下,竟是在空中就自动燃了起来,赶在天雷来之前筑成了一道明黄色屏障。

  只听得一声巨响,第一道雷电将屏障劈出了几丝裂缝。时卿赤足站在其中,脸上却并无惧色。第三、第四道雷电接连落下,却并未将屏障劈开。

  半晌后,天雷终是不再落下。时卿靠在书架上,弯腰捧着脸,肩膀微颤,却并不是哭。

  他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笑,那笑尖锐又惊悚,似是嘲讽。他笑了有一阵,终于将手放下,丝毫不顾那脸上沾上的一大片血迹,便朝着窗外看去。

  他眼眸微弯,正好能看见今晚的圆月。

  一阵脚步声在殿中响起,时卿赤足踏过黄符灰烬,朝着窗子而去。他指尖滴下的鲜血顺着衣袍滑下,滴在外踝上,停了一阵,又朝下而去,与灰烬融为一体。

  “天道不容我,那我便……”

  时卿顿了顿,笑吟吟道:“破了这天道。”

  他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从他和柳泽元结为道侣开始,便注定了结局——他已经不为天道所融了。

  他爱上自己,对于天道来说是不可饶恕,是大逆不道。因为这种荒谬叛逆的情爱击垮了天道几万年来不可触犯的绝对威严,把他定下的规矩乱了个稀碎。

  天道不会容下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

  当然,时卿也不会乖乖遵守一个不公平的规矩。

  所以——他和天道,只能活一个。

  时卿拭去自己唇角的鲜血,笑了一声,“那就拭目以待吧。”

  他不想输,也绝对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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