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没有两句又争执了起来。
段勋沉声道:“你现在后悔了是吗?就因为向半安?”
许声寒皱紧了眉头,冷声道:“这件事和向半安无关。”
“无关?”段勋的声音没有拔高,却带着明显的怒火,“你敢说你不是和他在一起?”
许声寒:“你……咳咳!”
他刚说出一个字,突然弯腰咳嗽起来,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的抓住胸口的衣物,因为痛苦紧紧的蜷缩着。
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手机滑落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
向半安脸色骤然大变,连忙站起身走到许声寒身旁,“小寒?”
许声寒的手捂着嘴唇,闷重的一声一声咳嗽,单薄的身体都像是要被这样剧烈的咳嗽折断。
他咳的太严重连话都说不出,向半安脸色发白,六神无主的轻拍许声寒的后背,“怎么样?小寒?”
许声寒咳嗽渐渐缓了下来,轻轻的挥了挥手,虚弱道:“我没事。”
他说完好一会不见向半安回答,许声寒疑惑的回头就看见向半安怔怔的看着他的手指。
见到他回头,向半安慌忙的站起身,“对了,我去给你拿药!你看我都忘了。”
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包厢。
许声寒垂眸看向手掌。
白皙的指缝间一片殷红,鲜血溢出指缝沾染上了手背。
许声寒低低的叹了口气,拿着桌上的餐巾纸擦拭掌心,指纹间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掌心都搓红了那刺眼的红色还在。
他看着掌心发了一会呆才扔掉餐巾纸,站起身去洗手间。
许声寒洗完手回来才看见掉在地上的手机,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才走过去捡起手机。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或许是手机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又或许是段勋挂断的。
许声寒回想了一下他和向半安之前的对话,确定没说什么和“病”有关的话,这才放下心。
这件事一旦被段勋知道,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他从来都没打算告诉段勋。
向半安回来的时候,许声寒已经整理好了,脸上是仿若什么也没发生的笑容。
“药。”向半安把白色的药瓶放在桌面上。
许声寒没动。
这不是他最近吃的药,他吃的是一种止痛药,抑制病情的作用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向半安拿来的这一瓶,却是专门针对肺癌的特效药物。
“吃一点吧,小寒。”向半安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祈求。
许声寒指尖下意识的颤了一下,拿起药瓶倒出两片吃了下去。
“老向,”许声寒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药瓶,“我想吃鱼羹。”
说完冲着向半安笑了一下。
向半安眼圈红了,偏开头笑骂道:“让你吃个药把你委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投毒呢。”
“我就是突然想吃了。”
他们两个走遍了整个城市,终于找到了一家南方的餐馆售卖鱼羹。
味道一点都不正宗,但是许声寒吃的很开心。
一回到酒店,许声寒就说有点困,回房间睡觉了。
房门刚刚关上,许声寒脸上轻松的笑意就消失了,他满脸苍白的捂着腹部缓缓的坐在地上。
特效药,药效强往往代表着对身体的负担也大。
一个多小时之前药效就上来了,许声寒就隐隐的感觉腹痛,还有种恶心的感觉。
他怕向半安担心,一直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许声寒额角全是冷汗,艰难的站起身躺在床上。
生病本就痛苦,为什么还要吃这些要人命的药?
止痛药明明就够了。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笑,真是从小到大都这么任性。
也就向半安肯这样惯着他,换了他父母估计早就押着他去医院了。
向半安连让他吃药都要哄着。
许声寒不吃药,向半安心疼,许声寒吃了,向半安也心疼。
总归是从一个痛苦里跳进另一个痛苦了。
许声寒痛的忍不住一直吸气,为了转移注意力胡思乱想。
他咳血似乎是有些太频繁了。
也难怪向半安担心。
许声寒的身体他自己清楚,病情恶化的似乎是有点快了。
医生一开始说他不接受治疗只有半年左右的生命。
现在的情况,还能……坚持半年吗?
许声寒眉头皱紧,坐起身拿起手机联系他的理财师,麻烦对方把他要出售股份的消息放出去。
理财师非常震惊,“DL的股份吗?DL最近正在上升期,现在出售股份是非常不明智……”
“我知道,”许声寒直接打断道,“卖了吧。”
他说完这两句话缓了一会,又换了个姿势试图压下那股疼痛,“如果是段勋要买,让他联系我的律师。”
理财师并不知道他和段勋结婚了,只知道两人的关系非常亲近,听见这句嘱托立刻明白过来,许声寒是想低价把自己的股份转给段勋。
他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许先生,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您这么多年,里外里已经帮了段总太多了,说句难听的,您又不欠他的!36%的股份不是小数目,您三思啊。”
许声寒:“……谁说我不欠的?”
理财师:“啊?”
许声寒:“这次就彻底两清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勉强睡着。
许声寒睡得安稳,DL公司却一片震荡。
公司最大的股东公开表示要出售股份,这是什么样的大地震?
短短一个下午,DL的股份跌破历史最低价,市值不知道蒸发了多少个亿。
段勋忙的焦头烂额,打许声寒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今天上午两人正争执着,许声寒突然咳嗽起来,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段勋正在气头上也没有打过去。
反正许声寒身边有向半安陪着,接了他的电话估计又是一句“离婚”。
他打许声寒的电话打不通,只好打给许声寒的理财师。
理财师接的倒是快,只是公事公办的道:“许先生让您联系他的律师。”
段勋心里隐隐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直接打电话联系了许声寒的律师。
律师像是早就恭候多时,沉稳道:“段先生,许先生确实要出售手下的全部股份,这也是他的个人自由。”
“但是许先生顾念两位之间的感情,愿意以市价的一半将这些股份出售给您。”
段勋沉默了半晌,“就算离婚,也不必连股份都卖掉吧。”
他从来没想过许声寒会连股份都不肯留下。
一定要这样和他分的干干净净吗?
律师:“这个我也不清楚,不如您问问许先生?”
段勋:“……”
他如果能联系上许声寒,何必辗转打到律师这里?
律师接着道:“许先生还有一个小条件。”
段勋的脸色陡然一沉。
除了离婚,许声寒还能有什么条件?
律师淡声道:“许先生希望您能答应离婚。”
段勋冷嘲道:“他为了跟我离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律师到底是个局外人,对这两人的事不好多说,只是心想:连朝夕相处的爱人得了绝症都不知道,也难怪人家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跟你离婚。
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毫不在意,又何必强行挽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