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边摆着一盆植物,一只半人高的兔子举着水壶正在灌溉。
它长长的耳朵突然抖动了一下,朝星他们看过来——
“欢迎回来,各位乘客,尤其是星乘客!”
帕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迈着短腿快速走过来。
“好可爱!”
它走动时会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尤尼忍不住捂住了脸惊呼道。
“这是我们的列车长帕姆。”
星一边介绍,一边手痒地摸上了帕姆的耳朵。
然后她就被帕姆狠狠地瞪了一眼:
“星乘客,请放手!”
“唉…可是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星委屈道。
“……”
帕姆只好努力忽略耳朵上的痒意,看向尤尼,尽量绷住脸保持自己身为列车长的威严:
“那么这个女孩是?”
“我叫尤尼,”尤尼微微弯腰,视线与帕姆持平,微笑道: “您好。”
星向帕姆解释了尤尼来到列车的前因后果,
“当然,你想住几天都可以,”
帕姆点点头,同意了尤尼的入住:
“三月乘客,你领这个小姑娘去找间空房吧。”
“好嘞。”三月七牵起尤尼的手: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待会见!”
“星乘客许久未归,她的房间肯定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接着,帕姆转向丹恒和星:
“丹恒乘客如果没有别的事,可以和我一起去帮忙。”
“好。”丹恒应道。
在很多影视作品中,主人公一打开许久没人的空房,一般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是迎面扑来的灰尘,衬托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氛围;
二是整洁如新,表示常有人来清扫,进而表现人物之间深厚的感情。
因此在推开房间门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二选一的准备:
——来吧,帕姆,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候到了。
但里面既没有肉眼可见的灰尘,也并不整洁。
“哇,”她惊呼: “……什么情况?”
“丹恒乘客,又把书乱扔在地上啊。”
帕姆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捡起脚边散落的书籍,一边批评,一边解释:
“最初为了查找乘客消失的线索,大家把你的房间打开翻了一遍,希望你能谅解,”
“这倒是没什么,”
“抱歉,我马上就收起来。”
丹恒快速地捡起那些书,然后躲开星的眼神,不自在地走了出去,看起来是要放回智库那边。
星怀疑得眯出了大小眼: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间房像是被征用了一样。”
——到处都是某些人生活的痕迹。
如果她没有记错,床上摆着的应该是三月七的玩偶吧。
星走过去,弹了弹那只粉色兔子的脑袋。
“是的,”帕姆走到床边,将凌乱的被子重新铺好:
“后来有一天,三月七乘客在看恐怖片时被吓到时,下意识地跑进了你房间,”
星一愣,眼睛余光瞥见被子下面有一个灰色的物品,她揪住其中一角拖了出来,认出这是自己定制的垃圾桶抱枕。
“当然,她没有找到你,不过发现了这个,”
帕姆还在解释,它指了指星手中的东西:
“你知道的,三月乘客对推理,灵异一类的作品一向…”
——人菜瘾大。星猜帕姆可能是想说这个。
“所以那天她就把这个垃圾桶当作你,看完了整部电影。”
帕姆仰起头,认真道:
“之后,他们就时不时地过来,装作你还在的样子。”
“……完了,我成替身了。”
星将垃圾桶举起来,与自己的视线平行。
虽然这么说着,她心里却泛起一种更为复杂,温暖的情绪。
“平时的卫生也是他们在负责,所以我们只要把不属于你的物品清理掉就好了。”
说是清理,但在丹恒把自己的书抱走后,三月七的东西也没剩多少。
她和帕姆各自带走一部分,前往三月七的房间,正巧遇见她和尤尼走出来:
“行李已经放好了,所以我想带尤尼出来转转,熟悉列车。”
三月七解释道,她看到星怀中的物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接过:
“嘿嘿,抱歉啦。”
“没关系,”星摇头: “以后也一起看电影吧。”
“你们感情很好呢。”尤尼歪头,看着她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们都在啊,正好,”
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道优雅成熟的身影从车厢另一头走来。
看到略有些犹疑的尤尼,姬子微笑道:
“你好,我是列车的领航员姬子,很高兴见到你。”
随后她面向所有人:
“关于这次突发的事件,我们聊一聊吧。”
久违的列车组全员会议,为了避免尤尼不自在,星和她坐在一块儿。
“星核猎手那个骇客小姑娘刚刚说,他们找到了最初传出星是外星生命的那个人,”
姬子将消息传递给众人:
“或者说是一群人,突然声称他们在梦中得到了神启,”
“咦?梦里?”星抬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啊,星之前也做了一个怪梦来着。”三月七附和道。
星只好又将那个梦复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帕姆的名字。
但是瓦尔特的表情似乎更加复杂了,最后他似乎说服了自己,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星你要保护好自己。”
“额,好的。”
星不明觉厉地点头,帕姆才应该保护好自己吧。
“这么看来,或许是星核,”丹恒说道:
“就像在贝洛伯格一样,它蛊惑了可可利亚。”
“至于你——”丹恒看向星的表情也一言难尽,但他还是尽可能委婉道:
“在你许下那样的愿望后,它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就放弃吧。”
“……”星鼓起了脸。
“但这样的话,”瓦尔特思考着说道:
“不就违背了它和川平的约定吗?”
“那就说明出现了比从基石那汲取能量更让星核恐惧的情况——”
星和丹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是星核猎手/银狼他们。”
“我之前和卡芙卡有过一次对话,”星接下话头:
“能听得出他们对这颗星核势在必得,而且银狼每天都守着中岛敦,破解道标的秘密。”
“所以它才会突然这么迫切地造成骚动,”
三月七恍然大悟:
“目的就是要把我们这些外来的家伙通通赶走。”
“或者是让大家的行动不再那么自由,”瓦尔特点点头: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这样的话,星带我们离开,正好顺了星核的意,”
闻言,尤尼抿了抿嘴角,忧心忡忡道:
“而且我带着奶嘴走了以后…基石的力量也削弱了。”
“唔,但是星核的这种方法对星核猎手可没有用,”
三月七吐槽道:
“他们常年被通缉,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现在的势态应该已经超出川平先生的预料了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呢?”
最后姬子总结道:
“我想,这或许正是重新和他讨论的时机。”
列车上的时间由帕姆掌握,见众人说得差不多,它看了看怀表:
“各位乘客,时间已经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闻言,姬子率先站了起来,但她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想来她应该不打算现在就休息。
“要来一点吗?”注意到星的目光,姬子笑了笑,问。
如果是以前,星一定会想出各种方法推辞,
但该说不说,星竟然意外地有些怀念,
她凑过去,姬子慷慨地分了她一口:
“欢迎回来,星。”
“……”
虽然很想回应,但口腔中那难以言喻的味道让星根本张不开口。
“还是不习惯吗?”
姬子对她的反应也习以为常,顺手摸了摸星柔软的灰发,感叹道: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那我还是做一辈子小孩吧。
她神色扭曲地对姬子点了点头,转身逃跑。
托姬子咖啡的福,尽管只有一口,但星还是失眠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想找个人聊天,
她先是在三月七的房间门外站了站,里面既没有亮光,没有声音,对方大概已经睡了。
姬子倒是没睡,但她房间传来的苦香,让星望而却步。
最后,她走到智库前,门没有锁,透出一丝光亮。
“……星?”还没有敲门,丹恒便认出了她:
“门没锁,进来吧。”
智库的地面和天花板都泛着水波一样,粼粼的光纹,不知道是不是帕姆因为丹恒才故意调成这样的。
但不管怎么说,星很喜欢这种幽静的环境。
“怎么了?”丹恒问。
“……喝了姬子姐的咖啡,睡不着。”
对此,丹恒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这很正常。”
“那你呢,怎么还没睡?”星歪头问。
“有一段时间没有整理过智库了,我想赶赶进度。”
星径自拉了一根凳子坐下来: “要帮忙吗?”
“…也好,”丹恒似乎是勾了勾嘴角:
“这样一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入睡了。”
星知道他在暗示自己经常说要在智库帮忙,做不了多久就会打哈欠这件事。
于是她不满地眯起眼睛: “要比一比吗?”
“不,”丹恒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语气有些懊恼。
尽管如此,星还是暗自和他较起了劲儿,
只是她聚精会神地弄了一会儿,便不出丹恒所料地困顿起来。
星眨了眨眼,将目光从密密麻麻的数据上移开,她得先提会儿神。
但智库内流水般,节奏变换的灯光反而给她造成了一种安稳的感觉。
她看向丹恒,企图从他的侧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的困倦。
——没有,完全没有。
星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定是持明族的体质加成。
被盯了这么久,丹恒也没办法再
装作一无所知,他问:
“星,你困了吗?”
“…没有,”星咽下一个哈欠,思维跳跃到另外一个方向:
“丹恒老师,持明族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你不是见过吗?”丹恒整理数据的手一顿:
“罗浮仙舟上有很多。”
“哦对,好久没去仙舟,记不起来了。”
星用所剩不多的逻辑推断道:
“不过他们都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那应该是没有你好看。”
丹恒正在思考该如何回应时,星又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今天从房间里搜出一些你和三月的东西,”
“啊,那是……”他想解释,但一时间又没找到什么借口。
星将椅子挪得离他更近了一些,撑着脸继续道:
“三月是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电影,”
丹恒突然产生了一种被审问的紧迫感,而自己好死不死地还真的藏着秘密。
“你呢,丹恒老师?”
星笑了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指着它打趣道:
“你什么时候看书也要人陪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