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甄嬛带着人回了杏花春馆,把人都遣下去后,才看向流珠。

  “你在来的路上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流珠点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甄嬛扶额,“这回可欠了果郡王一个人情了。”

  “娘娘,那怎么办?”流珠有些着急,在她看来,果郡王也许是个好人,可是过于风流,看起来不大正经,让人无法相信他的人品。

  流珠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事情是奴婢惹出来的,奴婢给王爷当牛做马就是,不连累娘娘。”

  “又瞎说,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这宫里上下且离不得你呢。”

  “娘娘~”流珠被甄嬛夸的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

  “只是一罐子山楂,哪里值当什么,人家是王爷,随手做了个顺水人情的事儿,想来不会太放在心上的,你也别太担心了。”甄嬛伸手拍了拍流珠的小臂。

  流珠只得点头。

  翌日清晨,赶上旬假,又到了各宫给皇后请安的日子,位份低的小答应们在牡丹亭外磕了个头就回各自的住处了,其余人脚步不停进了正殿。

  皇后仍是那副菩萨样,只是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让她少了几分端庄。

  如今正是最热的时候,宫里的嫔妃们大多都换了江南新贡的绿丝罗制的衣裳,又透气又轻便,款式更偏简洁大方,却又不失清丽柔美。

  “本宫近些日子身子不适,对后宫诸事难免有些疏忽,馨宁公主要仔细将养着,敬贵妃又有了身孕不能劳动。

  倒是惠妃、裕嫔、欣嫔三个,孩子年纪大了,你们也空闲了下来,且心又细致,既如此,便来本宫这儿帮衬着料理些宫里的事务。”

  一杆子把两个贵妃支了出去,挑了两个只有女儿的,和一个老实巴交的,众人心思各异,被点名的沈眉庄三人更是起身行礼,嘴里直道:臣妾惶恐,臣妾遵从皇后娘娘教导之类的场面话。

  华贵妃没有说话,脸上带了些嘲讽,敬贵妃垂头摸着自己的小腹,只当看不见别人对她的打量。

  皇后交代完事情便让人都散了,只留了沈眉庄三人,再回去时,身后跟着的贴身宫女各个都抱着一摞子账本,还有几个小太监在后头抬箱子。

  其实皇后也不是把宫权一股脑的下放了,她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规则,把一些只需要体力和仔细的琐事甩了出去。

  沈眉庄她们更像是权力大一点的管事,真正的决策权依旧在皇后手中,可她从此以后只需要吩咐下去,再不必亲自费心费力。

  此时长春仙馆中,胤禵正陪着太后,给她讲前些日子自己在宫外的见闻。

  听到胤禵语气夸张说自己吃了几大碗,结果胤禛还是不给他修园子,太后不由拍了他一下。

  “你又不是没有银子,平定准噶尔后你皇兄赏了那么多东西还不够你用的?不要以为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就自傲起来,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若是口无遮拦叫你皇兄拿着了,我可不管你!”

  太后心有戚戚,大儿子刚登基那会儿,小儿子就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才被罚了,现在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胤禵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不听还好,一听就不干了,“额娘还说我,我瞧着皇兄待十三哥比待我亲近多了。”

  其实他只是随口说说,也没真的要胤禛必须送他一个园子,现在那片地儿不就是他自己花的银子修着,这不交流感情呢嘛!做什么上来就给他一通训斥。

  太后一听他还是死性不改,也有些恼了,“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自己也是膝下有好几个儿子女儿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话不带脑子,我看你迟早要在这张破嘴上头吃亏。”

  说到这儿太后也是急了,胤禵就是这副熊样,打小就缺根筋,连先帝爷他都敢顶撞两句,属于那种‘别人抽刀砍他,他还挑衅指着自己的脖子大喊:往这砍!’的莽货。

  如今胤禛登基,对他又十分器重,胤禵看着就更莽了些,万一又惹恼了皇上,兄弟再次翻脸,她这做亲娘的要怎么办?真是一把年纪了都不消停。

  于是提着几罐子扬州酱菜来看老娘的胤禵被训了个灰头土脸,让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破嘴!

  好在胤礼的到来解救了他,胤禵第一次觉得这个讨人嫌的弟弟都有些眉清目秀起来。

  大约是骂了一通儿子,太后心情舒畅,连胃口都好了许多。

  沈眉庄得了宫权后就忙的脚打后脑勺,连静瑶都送到了安陵容的院子里,眼瞅着天气大好,安陵容便打算在日头底下给两个小家伙洗头。

  吩咐人搬了两张躺椅出来,放到树荫底下,又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铺了一张大竹席,弘晗穿着一件红肚兜,下身穿了一条小裤衩,正趴在竹席上面玩自己的小玩具。

  这条小裤衩还是弘晗‘据理力争’才得来的,原本安陵容看天这么热,只打算给他穿个肚兜,反正他年纪小,又在自己院子里,露个屁股蛋也没什么。

  谁知弘晗死活不肯穿着肚兜出门,趴在榻上哇哇大哭,两只手捂着屁股不肯放下来。

  安陵容无法,只好给他缝了条裤子,好歹是把屁股遮住了。

  “没想到咱们静瑶的头发这么黑呀,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小美人呢。”

  安陵容坐在一张杌子上,亲手拆着静瑶头上的珠花,又拿了把宽齿的梳子给她把头发理顺。

  静瑶乖乖躺着,伸出半个脑袋,被夸得有些飘飘然,“静瑶读书,聪明,头发就黑黑啦。”

  “这么厉害?没去学堂也会读书了?”

  “嗯嗯,淑和姐姐,还有温宜姐姐,教静瑶读书哦。”

  “那咱们静瑶也是女学生呀,真棒。”

  安陵容笑了笑,知道她说的是她们女孩儿之间玩的扮演游戏。

  柔软的指尖在发丝间穿过,按摩头皮的舒适感让静瑶眯起了眼睛,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身上,不一会儿她就迷迷瞪瞪的。

  铜盆里的水换了两次,静瑶已经像个小猪般睡熟了,安陵容让奶嬷嬷把她抱到了竹席上,又让采月给她用棉布绞干头发。

  随后招呼着自己的傻儿子过来洗头,他头发少,随便洗两把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