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次坐上谈判桌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不出所料说的依旧是废话,萨瓦甚至主动提出己方所议界线不妥,又点出清国主张的过分之处,明确表示双方可以各退一步。

  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许久,不能再陪着清国耗下去。

  谁知隆科多依旧不同意,气得俄方使团里的人拍案而起,手摸向藏在靴子里的手铳拔出直指隆科多。

  大清这边的谈判团立刻反应过来,直骂俄方小人行径,和谈期间不守信用私藏武器,谁知隆科多也在第一时间掏出了自己的手铳,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俄使要和大清开战吗?”

  谈判团的人一顿,下一秒却像没事人般,虽然被打了脸,可气势依旧足足的。

  两方剑拔弩张,萨瓦依旧镇定,故作姿态拦了一下,“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想邀请大人欣赏一下我们国家的武器。”

  “那不如萨瓦伯爵也赏脸看看我们的?或者看看外边等着的五千边军?”隆科多不吃他这一套,做出一副傲慢的表情。

  说是双方约定不准携带武器,可谁会听这种屁话?答应归答应,具体怎么做,那都是心里有数的。

  原本就没打算好好谈,因此一开始就带了足够多的人数和武器来。

  萨瓦扯了扯嘴角,“大人好胆色,据在下所知,清国的皇帝上个月就下令攻打准部,看来是一点都不在乎这次和谈了?”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是吗?我们都不知道的消息,没想到贵方知道的比我们本国人还清楚。”隆科多装傻,暗指鄂罗斯人与准噶尔互相勾结。

  双方脸皮都很厚,互相扯皮一通,和谈再次不欢而散。

  胤禵和策妄阿拉布坦那是老相识了,他胆大心细、作战勇猛,因此等到西北的捷报一封封传来时,京城里正在热热闹闹地进行选秀。

  因着这次选秀宫里不进新人,胤禛便不打算出席,只让皇后全权做主,到时候再请太后陪着做个监督。

  其实人选早在名单送进来时便已看好了,此时不过是走个过场看看那些意属的秀女有无不妥。

  自从知道这次选秀还会给三阿哥选个福晋,齐妃便放下了心里的那一点别扭,日日去皇后宫里伏低做小。

  景仁宫里的花木都冒出了嫩绿的芽,一进院子里就映入满目的绿意,叫人心旷神怡。

  齐妃带着青穗款款而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入了偏殿后,就看到皇后陪着六阿哥在榻上玩,齐妃满脸带笑,“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也没拿架子,只浅浅抬手示意免礼,许是闻到了糕点的香气,弘昶停下了手里玩玩具的动作,一个轱辘想翻身站起。

  “六阿哥真是聪慧,看这小腿,多有劲儿啊。”齐妃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夸着弘昶。

  皇后闻言只是矜持一笑,又不轻不重地点了齐妃一句,“你也是,总带糕点来馋他,这孩子每次看到了都连滚带爬的。”

  齐妃讪讪一笑,皇后这是嫌她烦了,然后又像个没事人般,“娘娘以前总让景仁宫的小厨房给三阿哥做糕点吃,臣妾心中感念,无以为报,便亲手做了些小衣裳、小点心的给六阿哥送来。”

  其实齐妃第一次上门时,皇后根本没有见她,两人已经撕破脸了,哪里是齐妃想攀就能攀上的?

  可是耐不住齐妃‘精神可嘉’,一次不见她就来两次,两次还不见就来三次,完全不顾宫里传的那些讥笑之语,皇后却不能不顾,只好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齐妃送来的东西,皇后从来不给六阿哥用,就是那些点心,在齐妃走后也赏给了下人。

  许是听到三阿哥的名字,皇后有了几分和齐妃说话的心思,又看了一眼青穗手里还提着的食盒,“本宫记得三阿哥幼时爱吃果酱金糕,这味道还是这么熟悉。”

  三阿哥人虽愚笨,但是对她也算孝顺,只是可惜了。

  齐妃立刻笑开,忙叫青穗把点心拿出来,“娘娘竟还记得,这金糕绵软味甜,三阿哥幼时便最爱这一口,只是臣妾愚笨,做不出来那个味道,不如娘娘宫里的小厨房做的好吃,只得献丑了。”

  弘昶的一双眼睛已经是盯着桌上那一盘金糕不放了,红彤彤的颜色很是吸引人,小嘴巴一动一动地,嘴角还溢出一点亮晶晶的口水,仿佛在品尝什么世间美味。

  皇后只好拿软帕擦了擦,语带无奈,“这孩子怎么见到什么都馋。”

  “要臣妾说啊,孩子能吃是福,说明他身子康健呢。”

  这话皇后爱听,想到齐妃来的目的,隐晦又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皇后自己也分不清胤禛是狠心还是宽和,他从不一杆子把人打死,却总在日常的一言一行中碾碎别人的希望。

  思及此,皇后理了理弘昶有些歪了的小衣裳,温声对齐妃说道:“三福晋人选一事本宫知你所想,只是现在选秀还未结束,不好传出去坏了她们的名声。”

  短短一句话便让齐妃的心情大起大落,最后定格于失望,她手里扯着帕子,“臣妾明白,就是不知这些秀女性格如何,臣妾只希望三阿哥能娶一位跟他合得来的妻子。”

  “你就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定会选一位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姑娘。”

  皇后脸上带着端庄温和的笑,齐妃却无法放下心来,回到宫里还在焦虑这事。

  很快,齐妃就知道了三福晋究竟是何人。

  “你说什么?国子监祭酒戴佳氏的女儿?!”

  齐妃悚然起身,惊叫声几乎掀翻长春宫的屋顶,此时她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一等多日,竟等到这种结果!

  国子监祭酒不过是个从四品的京官,更何况这个戴佳氏,还是个落寞得不能再落寞的家族!唯一有点水花的只有先帝的成妃、如今的淳亲王生母戴佳氏。

  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做三阿哥的妻子?怎么配做皇家长媳?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这也太低了!

  青穗闷闷点头,“这是奴婢在景仁宫外门打听到的,皇后已经把那位戴佳小姐的名字呈给皇上了。”

  “本宫和三阿哥一退再退,皇后怎么还是不肯放过?”齐妃神情惊惶,喃喃自语着,不停在屋子里转圈,这些日子她对皇后的殷勤讨好就是个笑话。

  这桩婚事真要定下,三阿哥便再也抬不起头了,小门小户的长嫂,哪个妯娌小姑子会服她?就是宗亲也不会多和她来往,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们要对一个破落户的女儿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