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原以为自己只生了位公主,皇上应当是不会晋她位分的,可这洗三礼看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也许是宫中久无子嗣诞生,皇后娘娘一时高兴。”沈眉庄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能晋位最好,若是没有,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甄嬛打趣,“等皇上回来便知晓了。”

  小公主洗三后几天,胤禛就回到了宫中,给公主赐封号静瑶,又晋沈眉庄为嫔,保留封号惠,迁居启祥宫。

  启祥宫里还住着一位费答应,曾经又和沈眉庄不对付,到时候沈眉庄成了启祥宫的主位娘娘,指不定要怎么治她呢。

  迁宫之事办得极快,根本没用几天时间,启祥宫原本就有主位,如今有新人住进来,不过简单修缮一番即可。

  就在旁人都以为沈眉庄会对付费答应时,沈眉庄却担心费答应心有怨怼,要来害她的孩子,这么两厢防备下来,反倒相安无事。

  就在众人都等着皇上驾临后宫,好怀上龙胎时。

  胤禛借着“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天象,下旨斥责年羹尧,称“年羹尧去岁陛见,奏对之间错乱悖谬,举止乖张,功高自满,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有许多朕不取处。”

  这话一出,胤禛对年羹尧的不满,就已经是表露在明面上了。

  “唐德海,你把话说清楚!”翊坤宫里,年妃惊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唐德海跪在地上,满脸愁容,“娘娘,年大将军给皇上上了贺表,祝贺星象之事,可是怕是忙中出错,年大将军写错了字。”

  “什么字?”年妃还算能稳得住,追问道。

  “大将军把朝乾夕惕,写成了夕阳朝乾。”

  年妃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只是一点笔误而已。”

  唐德海却没高兴起来,“可是皇上生了大气了,不仅没有朱批,折子都被发回去了,皇上还说,还说……”

  “还说了什么?你快说呀!”年妃听到折子都被打了回去,心里就有些不安。

  “还说年大将军居功自傲,对上多有不敬,皇上亲口言明,有许多不取之处。”唐德海把心一横,全都吐露了出来。

  年妃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不取之处?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次,怕是不好啊。”

  “娘娘,您得为大将军想个法子啊!”唐德海是继周宁海之后,年家从宫外送进来的,早就与年家分不开了。

  “本宫还能怎样?只能让哥哥历数衷心,求得皇上宽恕。你再去看看,皇上是否有空见本宫。”

  年妃还想着见胤禛一面,为年羹尧求情,可是胤禛迟迟未允。

  年羹尧不明白怎么事情变得这样快,进宫求见胤禛,胤禛只让他“反思己过”。

  但这却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从胤禛这一句话传下去后,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弹劾年羹尧的奏折却像雪花般飘来。

  养心殿聚集了胤禛的几位心腹大臣,怡亲王和马齐两人作为总理事务王大臣,站在最前头,鄂尔泰、张廷玉等人站在第二排。

  “这是年羹尧申辩的折子,你们瞧瞧。”

  胤祥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两眼,又递给了马齐,“年羹尧历数多年以来对皇上的忠心,其情可表,只是臣弟多心,年羹尧如此细数,只怕也有炫耀功劳、震慑皇帝之意。”

  自从胤祥在胤禛的授意下,主持清查国库亏空之事时,年羹尧就屡次上奏请求免除四川和陕西的各项赔补,连亏空官员的处罚他也要插手,其他省的官员一看还能这样,也纷纷效仿,给胤祥找了不少麻烦。

  因此胤祥对年羹尧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年羹尧竟在此时海口夸功,这显而易见,他为了洗清自己、安身立命,竟然铤而走险,不顾功高震主之嫌了。”马齐合上折子,对年羹尧的自辩啧啧称奇。

  胤禛神色不虞,“他的意思,只怕是朕离了他,就不能安邦定国了。”

  “年羹尧一向居功自傲,皇上多番容忍,他却变本加厉。”张廷玉也开口。

  胤禛转身背对着众人,手里不停捻着佛珠,“年羹尧叫朕寒心已极,朕容忍已久,也无需再忍。”

  紧接着在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雍正三年四月,胤禛革了年羹尧川陕总督兼抚远大将军之职,贬为杭州将军,又封愉亲王胤禵为大将军王,接管西北军务进驻青海,连岳钟琪也被调任,让他掌京畿外与河南河北两地大军,彻底将年羹尧的路堵得死死的。

  年羹尧的亲信也没能逃过,甘肃巡抚胡期恒被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也被调回了京。

  年妃还在宫里等着前朝的消息。

  “听说哥哥申辩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也不知怎么样。”

  颂芝给她捏腿,她不懂什么朝政大事,还以为年家是一棵不会倒的参天大树,“皇上一向厚待大将军和娘娘,再生气,申斥几句或者是罚俸也就完了,娘娘不要太担心了。”

  “近日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虽说皇上如常对待本宫,可本宫这心里就没有安定的时候。”年妃仰头看天,模样呆呆的,她心里总有一股慌乱挥之不去。

  果不其然,怕什么就来什么,唐德海哭丧着脸跪在地上说年羹尧被革职位时,年妃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或许出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这个世界,否则的话,怎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年妃赶去养心殿时,几乎连路都走不稳,闷头就要往里面走。

  张起麟不得不边退边拦,“娘娘,皇上有旨,这些日子娘娘不必来请安求见了。”

  年妃伸手去推张起麟,趁他没反应过来,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皇上为何不见本宫?”

  “皇上的圣意,奴才怎敢揣测,娘娘三思啊!”张起麟小跑着追着年妃,也不敢伸手拉她,只好跟在她屁股后面阻止。

  年妃拾级而上,养心殿的大门紧闭,两个年轻小太监并排挡在了门口,弯腰躬着身就是不让她进去。

  年妃无法,也不顾着她一向在意的脸面了,利落跪在殿门口,扬声呼喊,“皇上,臣妾的兄长并非有意冒犯天威,夕阳朝乾四个字纯属无心之失,还望皇上念在臣妾兄长的功劳,宽恕他吧,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