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秦良去机场接林穆航。一段时间没见，林穆航的变化有些大。原先那一头灰绿色的毛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乖巧服帖的黑色短发，手上和脖子上那些繁杂的饰品也通通失了踪影。
他穿着水蓝色的衬衫内搭一件白色的T恤，出口那里对秦良摇手时，看起来就像个完全无公害的阳光好少年，秦良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嘻嘻~良哥是不是更喜欢我这样？”上了车，林穆航又顶着这样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凑近秦良，说着俏皮的话。
秦良笑着把他的肩膀推远了：“被迫改造，从头做人了？”
“做戏做全套嘛，不就是改头换面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良看了眼林穆航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上面有一个未完全洗净的文身印记。这个年轻人若是想明白的话，倒也果决彻底。
两人在路上聊了一会儿，秦良问林穆航这段时间有什么计划，林穆航耸了耸肩，说先熟悉一下城市，再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于是秦良就给他推荐了周围的一些景点和H市好吃好玩的地点。年轻人，尤其是一个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年轻人，应该对这些都挺感兴趣的。
说着说着，林穆航突然问秦良借手机，秦良有些奇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因为一路上林穆航也偶尔会看自己的手机，并不是没电或者停机的状况。
“打个电话。”
“嗯？”
手机对很多人来说是比较私密的东西，先不说手机里面的照片，还有各种APP和信息，如果不是很亲密的人，大家对于把手机交到别人手上确实有不安全的感觉。
林穆航自然是懂的，所以真诚地看着秦良，解释道：“我打不通陈子御的电话，估计是被他拉黑了，所以想借你电话打打看。”
陈子御？秦良的大脑里面快速搜索，找到陈子御的图片时，想起了马厩里那个腰杆笔直的年轻人。
“他为什么拉黑你？”
“嫌我烦吧。”轻轻松松说出原因，林穆航的表情倒没有什么负罪感，好像被人烦对他完全造不成一点困扰一样，“我保证只打电话，不做别的，良哥，可以借我手机么？”
不知道林穆航要做什么，秦良想了想便把手机解锁了递给他。林穆航接过手机开心一笑，要不是秦良的手肘挡着，估计又要扑过来热情地“感谢”秦良。
他翻出陈子御的号码，用秦良的手机拨了出去。高速路上，风呼啸而过，秦良的车密闭性还不错，环境没有太吵。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接通了，传来陈子御公事公办、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喂，你好？”
“陈老师，下午好呀~”
听到林穆航的声音，陈子御立刻想要挂电话，他这段时间已经被林穆航“骚扰”到反射性就想屏蔽他的地步。
已经被挂断太多次的林穆航知道他的想法，立刻快速地补充道：“我现在在H市。”
“…你想干什么？”
“陈子御，你已经拉黑我七八次了，我没那么多号码可以给你拉黑了。”
“说。”
“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找你玩儿。”林穆航背靠着椅子，得意地笑了。
“没空。”说着就要挂电话。
“你家是在青秀区吧？”林穆航又抛出重磅信息，然后像只偷腥的猫一样，露出了两颗虎牙。他从学生信息那里知道了陈子御家也在H市。
充当司机的秦良算是明白林穆航此行的目的了，说是来找他玩儿，原来是来抓鱼的。他观察到了林穆航的表情，觉得林穆航的趣味真的有些恶劣。越是拒绝他，他越是要贴上去烦对方，并且以烦别人为乐。
“我是真的想找你玩儿~国家不是倡导和谐友爱嘛，你怎么老是这么拒绝热情友善的同学呢？”
“……”陈子御压根不想理他，听完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点点手指，顺带拉黑了秦良的号码。林穆航再拨过去时，电话再也没有通过。
试了三四次后林穆航才放弃，不过他面上也不显得恼怒失落，甚至还挺开心的。
秦良昵他一眼，想听听林穆航的解释，然而林穆航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只冲着秦良狡黠地笑笑。罢了，林穆航既然不想和他说，他也不会过多去问。
他知道林穆航被训了一顿后，还是收敛了许多的，这样的行为顶多算是恶作剧。只是秦良没想到，林穆航的恶作剧里带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曾不察觉的执拗。
事儿办完了，林穆航正打算把手机还给秦良，谁料这时候秦良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人都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是“岚”。
秦良和林穆航不自觉对视了一眼，林穆航原本递过去的手往回收了一下，他双眸促狭，露出一丝戏谑探究的光。见状，秦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往林穆航那边伸过去，眉眼不容拒绝。
林穆航犹豫了一秒，立刻换上酸酸的表情帮秦良按下接通键，然后把手机放回秦良手上。
“良哥，你和这家伙还没有分手啊？”他说的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电话那头的沈岚风听到。
秦良当下脸色有些僵，眉头微蹙，在无言地责怪林穆航的措辞。毕竟他们两人之前确实差点要分手了，现在再提及“分手”二字对他们这段刚稳定下来的关系有那么些敏感。
“好吧，我先不问，你先接电话先啦。”摸摸鼻尖，林穆航说得委屈，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秦良暂时无法，只能事后再找他算账，眼下确实得先接电话。切换到蓝牙模式，秦良挂上了蓝牙耳机。
“LAN，吃晚饭了么？”因为副驾驶有个林穆航，秦良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压低了不少。
电话那头的沈岚风并没有回答秦良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两秒，开口问道：“是林穆航？”
秦良眉心一跳，低低应了句：“嗯。”没有提前和沈岚风说这件事让秦良有些心虚，导致现在这样的场景发生是他的责任。
“他和你在一起？”沈岚风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也正是因为没有情绪，让人有种山雨欲来前的低气压。
“嗯，这件事，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你解释。”他和沈岚风之间无论说什么有关于林穆航的话，秦良都不想让林穆航听到。究其原因，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与沈岚风发生龃龉，哪怕这个可能性只有1%也不行。在他的观念里面，家里面的事情就应该关上门在家里面说。
沈岚风听到秦良处理的“优先序列”又缄默了两三秒。
“好。”
秦良听到他只回复了一个字，然后就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甚至连声“再见”都没有。秦良太熟悉沈岚风的情绪变化了，顿时内心有些纠结起来。
看样子，沈岚风应该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