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风走进房间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上仍旧穿着今天开会时穿的黑色暗纹西装，他坐在套间外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立式台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切割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冷峻。
他的心情确实不那么愉快，他在思考为什么他和秦良之间会发展得这么不顺利。并不是说他马上就要做到最后一步，只是秦良明明对他也有欲望但为什么还在抗拒他进一步的触碰？
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魅力问题。
秦良在恋爱中的表现，和他想象中相去甚远。平常的秦良沉着自持冷静，为人值得信赖，涉及感情后沈岚风发现他有那么点犹豫不决和畏缩。
如果只是接吻的程度，一切都还是好的，再往下就不行了。沈岚风之前以为，凭着他与秦良两人之间的默契会发展很顺利才对，实际情况却偏离他的预期。
原因归咎无非两个：一他太心急，二秦良依旧未适应。
真的是他太心急了吗？
他和秦良相交十年，彼此都已经非常熟悉对方，而且秦良对他的吻是有感觉的，对这一点沈岚风毫不怀疑，他找不到秦良会拒绝他的理由。
果然还是因为时间还不够吗？想到这，沈岚风用左手撑着脸颊，微微侧着脑袋思考着。
从他十几岁第一次谈恋爱开始，他就没做过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这种无聊的规划。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什么样的氛围下应该有怎么样的反应，他都是清楚的。
秦良不是gay，也没有接触过同性的欲望，他果然还是不能太心急吧。毕竟是他愿意用一生友谊换来的人，再多等些时日他也不介意。
拿起手中的电话，沈岚风打给了自己的助理，让小李安排了第二天的G市最好的海鲜自助餐，他打算请秦良带队的审计小组全体成员好好吃一顿。
至于被人拒绝些许不愉快和烦闷的心情，他得自己排解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秦良刚从昏沉的睡意中醒来，昨晚他失眠了，到很晚才睡着。想着今天要按照原计划加班，即使浑身都充斥着不舒服的感觉他还是从床上起来开始洗漱。
穿着睡衣，秦良在洗手间里面者镜子刷牙，近视让他看不太清楚自己的脸，等他弯下腰洗脸离镜子比较近的时候才看到了他那张因为睡眠不足尽显疲态的面庞。
皮肤干燥黯淡，眼皮疲惫地耷拉着，眼白也布满红血丝，眼周的细纹也比平常明显许多，整个人一下感觉老了好几岁。
又鞠了一捧水，秦良往脸上拍了拍，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他正准备换衣服出门时，忽然接到了沈岚风的电话，秦良心口感觉像是被烫到不自觉抖了一下。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三十，沈岚风应该起床吃早餐了。
舒了口气，秦良接通了电话。
“LAN，早上好。”
“早，起床了吗，一起吃早餐？”
“在换衣服，等会儿出门。”长期出差，他们一般都会选择服务比较齐全的酒店。这家酒店有早餐供应，味道还不错。
“直接来我房间吧，小李帮我叫了双人份早餐。”
秦良微怔，而后轻轻应了声，“好。”
“等你,1608房。”
“好。”
对煎熬了一个晚上的秦良来说，沈岚风的这通电话算是他的救赎。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就像之前他们无数个一起吃早餐再一同出门的早晨那样。
随着他们关系继续深入，他最致命的弱点也暴露无遗。他把沈岚风看得太重，稍有一点变动他就会摇摇欲坠，这样真的不行。
闭眼轻轻呼了口气，秦良再睁眼时眼中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内敛，他穿好衬衫便往1608号房走去。
此时的沈岚风还披着睡袍，一边斯条慢理地吃着早餐，一边听着早间新闻。这次前往G市他原本就没有安排公事，也没有提前告知这边的朋友。不过事情总有变故，他已经让小李安排了新的行程，打算去见几个朋友和潜在商业伙伴。
他的门的虚掩着，秦良到的时候轻轻推开便可。看到他，沈岚风放在早间新闻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他那边。
“阿良，早。”
“早。”点点头，秦良朝餐桌走去，自然地坐到了沈岚风对面。
“昨晚，没睡好吗？”盯着秦良的脸，沈岚风看到了他眼睛的疲态。并不是他不知道原因才这么问秦良，他只是想听秦良对他说些什么。
给自己到了一杯牛奶，秦良一怔，不否认地点头。
“嗯，没怎么睡好。半夜还接到瑞兴的电话，他们一早要做汇报，所以加班帮他们整理了一下数据。”秦良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接到了客户的电话，也在沈岚风走后他也确实加了班，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弄完了。
瑞兴沈岚风知道，是一个比较麻烦的客户，前段时间帮他们做了几个子公司的分立审计，至今仍未出正式报告，期间合并范围和数据已经修改了好几轮。
若有所思地盯着秦良看了一会儿，沈岚风冷不丁伸出手用指背轻抚了一下秦良的面颊。房间配套的餐桌没有太宽，在他的臂及范围之内。
“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你不用在意。虽然被人拒绝确实不那么愉快，不过我会等你。”
秦良因为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眼热。为什么沈岚风可以如此坦荡地将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对比自己为此烦乱了一晚上的时间，真的太逊了。
“LAN，谢谢你。”
“你知道我不想听道谢的。对了，你也别太宠那群小孩儿，主审什么都替他们做完了，他们怎么成长？”
闻言，秦良轻轻摇头勾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虽然他的眼里并没有太多笑意，终是把昨夜的负面情绪给压制了下去，他知道这件事在沈岚风眼里算是翻篇儿了。
接着沈岚风的话，委婉地评价了沈岚风“揠苗助长”的教育政策。
“莫一鸣到现在还在家养病，年轻人也不容易。”
提起莫一鸣，沈岚风就没什么话了。莫一鸣是他一手带过来的，业务能力在同龄中出类拔萃，只是身体提前垮了，他知道有他的责任在里面。
“回头我让办公室给他们都办张健身卡，没事让他们锻炼去，有必要的话，把锻炼纳入考核制度里。”
“这个方法可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嗯，今天就放他们一天假吧，我让小李在凯西定了海鲜自助，晚上好好放松一下。”沈岚风率先吃完，擦了擦嘴坐在秦良对面看他。
这原本是一个好的提议，可想起什么秦良不由得回绝了。
“昨天约了他们的财务总监和经理沟通，估计不行。”
“为什么谈话放在周六？”眉头微蹙，沈岚风显然不太喜欢这样。一般来说，审计周末和晚上加班的时间是自己的，被审计单位通常不会额外增加审计的工作量。
“他们之前都在出差，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碰面。”解释了一下，秦良也快吃完了。
“行，结束了我去接你。”沈岚风妥协，即使他不太乐意秦良工作量这么大。
“好的，那我先出门了。”
“嗯，给我电话。”
“知道了，拜。”
目送秦良离开，沈岚风用食指在桌面敲了敲。他知道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若是以前，他通常都是以工作优先。现在只是看到秦良疲倦的神态，他就觉得不那么愉快，有那么点双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