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崔绾随手将野鸡丢给他身后的秦尚,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道“晚上妈给你做烤鸡吃!”

  “好~”沈星言递给她一块帕子,“快擦擦吧,妆都花了,今日这么多人,莫要失了仪态。”

  崔绾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无所谓道:“花就花了呗,老娘化妆又不是给他们看的。”

  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回了营地,文景帝见她回来,脸上有笑容,他忙起身殷勤的凑上去,却生生被无视了。

  崔绾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只留下文景帝局促的搓着手。

  平日威严的帝王在自己皇后面前卑微的让人心疼,在场的臣子纷纷避开了视线,连崔善水都看不下去了,只默默的朝崔绾的营帐去了,准备好好说教一番。

  沈星言见状,安慰道:“母后定是玩累了,父皇不必放在心上。”

  文景帝尴尬的笑了笑,又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着了。

  夜幕降临,营地里升起篝火,白日里猎得的野物被御厨们做成了美味的菜肴端上桌。

  座下众人把酒言欢,主座上的文景帝拿着一只麻辣兔头,细细的将肉挑出来放入碟子,又悄悄的移到了崔绾面前。

  崔绾又恢复了端庄的皇后形象,只是安静的坐在文景帝身边。

  文景帝见她没动那兔肉,小声道:“你喜欢的麻辣兔头,朕特地叫御厨加辣了,你尝尝看嘛,儿子看着呢。”

  崔绾闻言,抬眸望向沈星言,果然对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一旁的崔善水故作不满的咳了一声。

  崔绾已经被亲爹好一通说教,虽不担心文景帝会因为她不疼她儿子,但总是在父亲和儿子面前,她这才拿起那叠兔肉,吃了一口,扯起笑容道:“多谢圣上,很好吃。”

  文景帝见她吃了,脸上有了几分喜色。

  静妃带着侍女姗姗来迟,她恭敬的行了礼后才入了座。

  沈星言没见着沈哲宇跟她一起来,笑着开口问:“静妃娘娘,为何不见二弟?”

  静妃带着得体的笑道:“小宇今日玩的累了,已经睡下了,妾身就没叫醒他。”

  “年轻人这么早睡什么觉?”文景帝不满道“把他叫醒,他不老吵着要寻他太子哥哥吗?正好,兄弟俩多聚聚。”

  静妃面上有几分难色,起身道:“圣上恕罪,小宇今日已经跟着太子殿下玩一整天,小孩子总是睡得早,明日也好早起陪太子殿下晨练。”

  听静妃这么说,文景帝这才深沉的“嗯”了一声。

  “也罢,让他睡吧。”

  沈星言望着静妃,淡淡的笑着,颇有深意的问:“今晚都是山珍美味,静妃娘娘不叫二弟来,果真不会后悔?”

  静妃看着他那双眼睛,总好像对方能将她看透一般。

  “无妨,这才秋猎第三天。”

  静妃说着眼神却是落在了宫女刚端上桌的一碗鸡汤,只是短暂的一瞥,更像是无意识的举动,却是落在了沈星言的眼里。

  有人在秦尚耳畔低声说了什么,秦尚点了点头,在沈星言身旁俯下身,佯装替他倒酒小声转述了手下的话。

  沈星言看向桌上的那一小碗鸡汤。

  “静妃娘娘,桌上的鸡汤可是母后亲自炖的,母后特意给您留的,您不尝尝看吗?”

  静妃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主座上的崔绾。

  崔绾却是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心里忍不住抱怨自家儿子多嘴,本来就炖了一只鸡,就给自家人分了一小碗。

  崔绾每年必做的炖鸡汤,不为别的,只因为每年都把整只鸡烤成黑炭,偏生她又觉得出来秋猎不动手做点吃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最不容易出错的炖鸡汤成了救场的菜,关键这人自己炖的汤自己却从来不喝。

  “咳咳!”文景帝重重的咳了两声,“皇后炖的汤,静妃别浪费她的心意。”

  礼部尚书见状起身道:“圣上后宫和睦,乃国之幸也。”

  底下的臣子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皇后只是为了洗清善妒之名,纷纷迎合着拍马屁。

  唯有太傅没有吭声,只是狐疑的看向沈星言,沈星言的性格他最是了解,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今晚似乎话多了,还在这样的场合特意提这种小事。

  静妃面不改色,柔声道:“皇后娘娘心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这两日肠胃不适,太医说只能吃点清淡的,不宜肉食。”

  气氛烘托到这,静妃却迟迟不肯碰那碗鸡汤,崔善水瞬间起了疑,忍不住怀疑这汤是否有问题,毕竟只有崔绾炖的汤会直接端上桌不经银针试……

  “静妃娘娘。”崔善水面色冷淡,严肃道“您虽贵为妃位,到底是出自丞相府,自小在皇后身边的,如今皇后娘娘亲自炖的汤也入不得您的金口了吗?”

  气氛瞬间急转直下,现场瞬间鸦雀无声,原本在后头喝酒的世家公子们也不敢吭声了。

  崔绾看着这尴尬的气氛,心情瞬间不美好了,自己炖的汤这么遭人嫌弃。

  “一碗鸡汤,静妃不喝撤了便是。”崔绾拿过文景帝面前的那碗鸡汤,“做什么喝个汤跟要上刑场似的?你们不喝本宫喝!”

  崔绾说完就要将那碗鸡汤大口干了。

  “母后别喝!”

  “绾绾!”

  沈星言和静妃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的,文景帝长臂一伸拦下了崔绾手中的碗,脸上满是冰霜。

  静妃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沈星言,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柳姨,现在反悔为时不晚。”沈星言依旧语气平静。

  静妃蓦地笑出了声,她缓缓端起桌上那碗鸡汤,看着沈星言,语气温和:“你觉得柳姨还有机会反悔吗?”

  手中的碗啪的落了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霎时间,原本矗立在旁的御林军突然发生暴乱,有人拔了刀,砍杀了身旁的同僚,那些御林军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反叛者一击毙命,叛军瞬间制服了在场所有会功夫的世家公子和大臣。

  现场一片混乱,秦尚拔剑护在沈星言身旁,无人敢接近。

  文景帝大惊失色,他身旁的几个御林军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亲信,此刻正拔刀护在帝后身前。

  崔云庭也忙护着崔善水退到文景帝身旁。

  “静妃!”文景帝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敢造反?!”

  “呵……呵呵……”静妃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她冷笑着看向文景帝,反问道“什么是造反?成王败寇罢了,你该比谁都更懂这句话的意义才对啊。”

  沈家是澧朝臣子,造了反才当了皇帝。

  “你一个妇道人家以为靠着策反几个御林军,你就能夺权?禁军就在围场外,只要朕一声令下……”

  “好啊!”静妃不慌不忙道,“臣妾替您叫他们进来护驾。”

  营地外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直至一个身披红甲的男人持剑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人单膝跪下,却是对着静妃。

  “末将池湛特来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