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给你喝了毒药?”刘垠又扭回头看着陈笙急促问。

  陈笙眼眶里水波潋滟, 在刘垠眼眸中他看到一丝温暖,仅仅片刻,陈笙垂眸,浸在水里的手破水而出。

  陈笙在水里转身, 如鱼似的身体透在水里若隐若现, 他望着刘垠,泡得煞白的手指扶在刘垠膝盖前端的边缘处。

  他肩臂水珠滑落, 撞进刘垠眼眸, 上面鞭子抽打的伤口肿胀裂口, 深口间透着一道道血红。

  “阿垠,”他喊得柔软好听, 与刘下唤他虽是不同,却让刘垠沉醉痴迷。

  “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究竟要如何活着?我想了好多年,也没想明白。”陈笙说着手指在水面绕指柔, 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次他撇头没有看刘垠。

  “阿垠, 这里水好深好深,趁你还没被沾染, 离得越远越好。你我不相欠的。”

  刘垠眉目凝结, 如此一来他更加猜不透陈笙,看到了他的柔软, 也看到他在自己伤口上遖峯下狠手!他欲迎还拒像一团迷雾,不知他最终意欲何为。

  胡乱猜测一大堆, 刘垠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不是一心想死吗, 还有什么可怕的?临死前从心一次又有何妨?

  刘垠放纵了自己。

  陈笙忽地看到刘垠衣衫簇拥落在岸上, 他抬眼望去, 刘垠就已经跳进水池,溅起的浪花扑面而来,陈笙连忙抬手遮挡脸颊。

  待水势“哗哗”落下,半响过去,陈笙松开手,却见水面平静,连个水气泡都没有,他有点心急喊道:“阿垠!阿垠!”

  陈笙怕水,却探手扑进深水处,忽觉脚腕沉重下坠,整个人被拖拽闷进水中,身体被水挤压,口鼻仓惶呛水,他双手扑腾,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突然抱住他,同时呼吸被堵住.......

  昏沉的水中看到模糊的刘垠,陈笙满意地眉眼带笑。

  “哗”地一声,两人顶着水花冒出水面,刘垠欲松开他,感觉后背被手指紧紧环住,对面的眼神迷离,听他毫不客气说道。

  “给了你机会走,为何留下了?这条路没有生,阿垠你可莫要后悔。”

  刘垠替陈笙捋开额前脸颊沾的湿发,短短接触,他终于有点明白张赫为何那般宠幸陈笙——他让人欲罢不能。

  “你敢拿命玩,我奉陪到底。你若悔了,就忘记刘垠这个恶棍。”刘垠对他流露出笑意,显得肆意浪荡。

  陈笙却踌躇:“阿垠.......我.......”

  刘垠手指点在他唇上:“不用解释,干净对我们已经不重要。”

  陈笙欲言被堵:“唔...........”

  寒夜里,水温格外舒适,陈笙和刘垠都深知拥有对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倍加珍惜,也尽情放纵。(此处省略一大堆)

  而心思缜密的张赫自然派人将刘垠查了一个遍,经客栈老板娘描述,临摹出了刘垠的画像,张赫一看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瞬间大怒,火气直冲脑门。

  张赫当日便匆忙赶到宅子。

  深宅幽静,陈笙握书而念:“子曰:人而不仁,如何礼?人而不仁,如何乐?”【1】

  孩子们伏案摇头齐声跟读:“子曰:人而不仁,如何礼?人而不仁,如何乐?”

  书斋里传来孩子们朗朗读书声,陈笙正在给孩子们授课。

  又听陈笙:“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2】

  孩子们齐声:“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张赫步履匆匆,忽感孩子们阵阵读书声穿透院子荡气回肠,张赫减缓了步伐,他在这些字音行间意会些东西出来。

  火气渐渐压下。

  这便是张赫为何对陈笙时常牵挂回肠,不仅仅是喜欢他柔软美艳的姿色,他总会在有意无意中,轻易安抚烦躁发怒的张赫,也足以证明张赫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并非完全是百姓口中的张大善人那般简单。

  对于张赫又或者是刘垠来说,这份对陈笙的挂念能暖回心窝,也就危险至极。

  山里的夜,漆黑寂静。

  “笙儿,喝,为夫今日高兴。”喝醉的张赫单臂架着陈笙肩膀,嘴里还念叨,他太过沉重,陈笙起身时衣袖打翻了桌边酒樽。

  门外两名侍卫听到声响,陡然撞开房门,目光正撞上陈笙纤细的身体艰难的架着张赫。

  “打搅了。”侍卫连忙齐声硬朗道,毫无感情的歉意,准备合门退下。

  “没打搅没打搅,正想传二位帮一把。”陈笙气喘吁吁,连忙招呼道。

  这是张赫的随身侍卫,身手了得,他们久随张赫,深知眼前这位小先生在张赫心中的份量,不敢怠慢,接过手欲将张赫扶上床榻。

  谁知张赫借着酒劲,用力推开两名侍卫,他红光满面眼神飘忽,不断挥手,怒目喝斥:“滚!通通滚!”

  两名侍卫见张赫摇晃不定,欲扶又退,再看陈笙听话的已经走到门口,张赫慌忙扑上去拽住。

  张赫斗转星移,温声问:“笙儿,你去哪?”

  陈笙被他用力拽得肩膀都快卸掉,疼得厉害,他面露难色:“不是你让我们滚的吗?”

  弥漫的酒气顿觉熏人,陈笙被张赫裹挟,他的手臂力量酒后更足,见他鼓足一口酒劲,将轻飘飘的陈笙骤然抱起。

  “我让滚的是他们,怎可能是你?”

  两名侍卫低眉顺眼,不敢再迎张赫灼灼目光,躬身小步快速后退。

  “你俩滚远点!”张赫又冲合上的门大吼。

  “是,家主!”紧接着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张赫转眸便馋涎欲滴,讨好般的问:“如此可好?上次没让我如愿,心念不休,今日定要吃了你,以解多日的相思之苦。”

  张赫抱着人一步一个脚印,虽然脚步慢得像个石人,硬是没摇晃吓着陈笙,陈笙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勉力挤出微笑。

  “夫君无需节制,笙儿定当竭尽全力。”陈笙覆在张赫肩上的手指收缩,言词已令张赫血液高涨。

  暗藏梁顶的刘垠,俯视的双目燃烧熊熊火焰,陈笙这不是故意让他上火吗?紧握的拳头只差一触即发。

  谁知下一刻,张赫抱人钻进榻上,还拉了帷幔,里面紧接着如同嫌弃一般抛出鞋、腰带、衣袍等等,分不清谁是谁的凌乱堆地。

  帷幔里发出纵欲放荡的声音传到刘垠耳朵里,刘垠跃身落地,单膝蹲下,无一声响动,他又如轻燕大步而上,掀帘一掌击在张赫脖颈。

  抬眸就正对上陈笙衣衫不整茫然的眼神。

  随即刘垠一掌推开张赫,心里恨不得将他卸成八块,冷面寒霜问陈笙:“怎么?你还真打算伺候?”

  忽觉手腕上一紧,陈笙拽拉他上榻,刘垠疑惑看着他在帷幔外左右巡视,而后合上,胆颤心悸:“门外俩人不是吃素的,你也太冲动了。”

  “你们都如此了,我不冲动还是人吗?”刘垠身形高大,屈膝坐在一角,说着便用脚踹张赫泄恨,“以前不知道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如今就在眼前,我——忍不下!”

  陈笙坐到另一角,扔给刘垠一个小绿瓶,刘垠接在手里瞄一眼,问:“这是什么?”

  陈笙嘴角勾起,“打开看看。”

  刘垠似乎预感到什么,打开看了看,思忖间不经意看到斜对面高耸的被褥,刘垠瞬间色变:“这张赫居然如此........色心不改。”

  整理衣襟系带的陈笙一本正经道:“他心念了许久,嗯,也好像吃了什么药。”

  “看来我的笙魅力不小啊。”刘垠负气说着准备盖上瓶盖,陈笙圆滚白皙的脚丫,顺着他身侧爬到他手臂上。

  俩人四目对视,陈笙佯装无辜,用脚指头朝刘垠打着招呼,挑衅道:“哦,阿垠吃醋了?”

  一股体香顺势飘来,好你个陈笙,仗着体香诱惑人,刘垠心念道,垂首在脚丫上吹着一丝热气,正欲咬上去,陈笙瞬间缩回被窝,道:“别,别盖了,他的火还得你帮他泄了,否则,他明日醒了定不安生,还会找我麻烦。”

  刘垠猝然睁大双眼,满腹苦楚,歪头看着陈笙,他手指缠绕,最后食指合起,毫不迟疑对指过来,他一副可怜求助,楚楚动人的看刘垠。

  这样的陈笙让刘垠万般艰难,也很快投降,不知不觉中才恍然明白,自己早就上了贼船。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白茫茫的黑夜中,接连爆出一蓬一蓬饱满的烟火,夹杂着一串一串的流星,直冲夜空。那一瞬,陈笙跨出屋檐,与孩子们簇拥在一起。

  他四处寻望,终于在屋顶最高处看到熟悉的身影,俩人隔空深情凝视。于此同时,腾腾雄起的火焰上方,无数烟花骤然炸开,它们不讲章法,更不讲道理,哔哩吧啦,轰轰烈烈。

  那一刻,大人小孩,眼里倒映璀璨烟火,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张赫因有家眷,陈笙在的十四年里,他从未在此过节,那些歉意礼物陈笙毫不稀罕,他要的是一个能至死不渝陪他的人。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热闹声中笑容灿烂,他们还小,未来可期,在刘垠心中他们都如同一个个不同的刘下。

  月白色身影还如初识一般,像人鱼,美得刘垠心暖,令刘垠暖回愁肠,想护他周全,让他安然无忧。

  站在顶端,刘垠感受寒风刺骨,身体外在的寒颤抵不过内心那一团火苗,照耀他的生命,定要坚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哪怕停止与他——一起呼吸。

  这个寒冬,陈笙享受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幸福,刘垠像一匹年轻的野马,奔腾不息直叫陈笙吃不消,在他嘤嘤求饶中刘垠满足出声,酣畅淋漓的缠绵使陈笙在湿汗中如同醉入云里雾里。

  陈笙哑然寻他:“.......阿垠?”

  他雪似的肌肤上被刘垠吸啜出朵朵红梅,刘垠贪婪的不想退出,沙哑回陈笙:“我在。”

  渐渐窝在刘垠结实宽厚的胸膛,嗅着他火热滚烫的气息,陈笙模糊呢喃:“阿垠?”

  刘垠搂着他的手粗糙,滑在他沁着淡香细滑的脖颈,感受着那起搏的动脉,回他:“在了。”

  慵懒地蹭了蹭他胸膛,陈笙喑哑道:“阿垠........带我走.......”

  刘垠动作一滞,脑袋嗡鸣,心口像被无数细针猛然戳中,刺痛难受,耳鬓瞬间回荡刘下弱小的声音。

  “哥,带我走。”

  作者有话说:

  【1.2】都选自《论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