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炙因心一动,拗不过他,只好侧身靠在床榻一旁。
“外面可有什么病变故?若是有人来找麻烦,你不用出面,皇后那边应该会很快知晓。”
蒋小白端起来床头的汤药,拿勺子搅拌了两下,认真道:“许帼死不足惜。”
“嗨粉”说白了就是他们二十一世纪的毒品。
许帼这番行为,既想一边在朝廷里拉帮结派,巴结皇后娘娘。
又一边暗自排兵布阵,赚黑心之银钱。
自己和伍炙因两个人的人头正好还可以帮助他在皇后面前好好邀功,但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害人终将害己,许帼是咎由自取。
“是。”伍炙因望着蒋小白,对着他伸过来的一勺汤药,有些没反应过来。
蒋小白眼睛滴滴的转了两圈,“喝啊!药凉了!”
伍炙因张开嘴,喝下蒋小白喂到嘴边的苦汤药。
“我闻着这药味很苦,等下去给你寻点甜山楂球吃吧。”蒋小白蹙眉深思,仿佛要喝这药的人不是伍炙因而是他一样,兀自答道:“我最讨厌苦味的食物了,要不是那大夫拦着,我可能会往你这药里撒点白糖。”
“……殿下。”
伍炙因笑了笑,一边乖顺諵諷着喝他喂到嘴边的药,“小时候,你就是这样。”
“明明已经烧的已经胡言乱语了,却一点药水都不肯咽下去,好不容易喂下去一些,还全部给吐了出来。”
“是吗?”蒋小白笑嘻嘻的仰起脸,他吃药确实费劲,所以不到那种非吃不可的地步,是一颗药丸都不会咽下去的。
“恩。殿下不记得了?”
蒋小白看着有些沉底的瓷碗,心里慢慢思忖,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那个太子殿下。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太阳穴猛然一跳动,连着心口都撕裂的扯痛一下——
“嘶!”
“殿下怎么了?”伍炙因赶忙起身,一脸担忧。
“没事。”蒋小白把碗放回原处,刚才那一瞬间给他的触感很奇妙。
一抹模糊的残影,他好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安分的坐在书桌前,伍炙因握着他的手,教他习书写字。
他们身后是圆弧形的竹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地上零散的飞落着海棠花瓣。
“我去给你拿山楂球。”
蒋小白忽然感觉心口有种莫名的悲伤。
傍晚时分。
伍炙因在床上躺了一天,小憩过后没在屋内看见蒋小白。
简单披好衣服出来时候,发现蒋小白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在聚精会神的搞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地上摊着一个荷叶,上面摆满了手指甲盖大小的红樱桃。
蒋小白正拿着一个闷壶,一点一点的检查剩下的樱桃有没有被虫蛀的地方。
“你来了。”蒋小白站起来,拿手腕捶捶腰。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大夫跟我说,你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他叹叹气,又继续埋头苦干:
“毕竟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他把那有些红色的浆液壶子放在伍炙因面前晃了晃:“樱桃酒,有祛毒消淤的效果,等个三日,拿热毛巾先敷在伤口处,再将樱桃酒涂上去。”
“虽然是个老偏方,但能流传下来肯定有他的用处呀!”
蒋小白此时很庆幸自己小时候对爷爷的医书很感兴趣,时不时的就翻开看看。
“殿下何必要跟我分的这样清楚?”
蒋小白忽然楞了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为我受了伤,我这心里当然过意不去啊。”
“什么是分的清不清楚?我是太子,你是臣子又怎么了,你的命也是命。”
蒋小白尝试在跟他说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伍炙因忽然感觉背后的伤口又开始痛起来了。
“我方才去问了大夫,你为何要拿嘴给我吸毒?这很危险。”
蒋小白正对着他,大脑有片刻空白。
人人平等。
抛去什么太子身份,他就一普通人。
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你救了我,我不想你死。”蒋小白突然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知道吗?”
“臣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伍炙因从小就把自己摆在一个幕布后边。
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永远为皇室,保护太子服务。
父亲的一生祭献给先帝,那他必须要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事情。
他从有自己独立思想的时候,父亲就把小太子塞到他身边,说:“一点要事事以太子为重!”
这一记,便是二十年。
更会是一辈子。
只是他现在突然发现那个小小的太子已经成长为翩翩少年了。
他会反过来保护自己了。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他不想让自己心爱之人受到任何伤害,自己也不行。
一直压抑着,憧憬着的早就不是主仆情分了。
伍炙因望着蒋小白,半晌,才重新从混沌的思绪里找回声音:
“我明白的,谢谢殿下。”
对面人抬头望了望天空,总觉得自己心里那里空落落。
“哎!”
蒋小白想到明天那二皇子生辰,自己肯定是要回宫的,心里就一片凄凉。
答应给他治痦子的事情也鸽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难他宫殿里的阿吖丫头跟小喜子。
“明日我会护送殿下回去。”
伍炙因命人重新从屋内取了裘衣出来,亲自盖在蒋小白身上。
立起来的雪白毛领将他的脸半包裹住:“番部使者已经回宫,皇后现在可能已经知晓着火,刺客之事。”
他的眼睛在夜空中格外明亮,“不过我有把握,皇后也不会轻举妄动。”
蒋小白扯了扯裘衣,毛茸茸的刺挠着脸痒。
“为什么?”
四下无人,廊上的暖灯打在蒋小白的侧脸上。
偶有一两只萤火虫飘过,窸窸窣窣。
伍炙因看呆了一会,偏过头才冷静地解释:“二皇子是皇后与许帼生的。”
“——什么!”
“殿下不要声张,这还只是我的猜测。”
蒋小白感觉自己的大脑CPU一下子被干烧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奈何我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迟早有一天会搜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