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醉过>第44章

  莫巧枫解释道:“谢大哥行囊不多,刚才却在房里耽误了不短的时间,在我上来察看后,发现他茶几旁的椅子位置与上次有变,好像有人在那里坐过。”

  纪秋行道:“也许是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

  莫巧枫道:“不管事情怎么样,老大,如果你还相信我的感觉,那么就赶紧去追他们的吧!”

  见莫巧枫神色坚定,纪秋行总算收敛下笑容,半晌,他别过脸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有问题,就不会拖到现在才说了吧。”

  莫巧枫道:“那是因为谢大哥离去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很有问题!”

  纪秋行道:“有什么问题?”

  莫巧枫道:“他们瞒着你的,一定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情,要是不弄清楚,我怕老大你会后悔。”

  纪秋行终于回过目光,看了莫巧枫一会,随即却又拿起一坛未开封的酒,道:“他们估计会走小道,经过这么段时间,不可能再追得上去,何况在隐匿踪迹这方面,那两个人可都是行家。”

  莫巧枫默然半晌,终于放弃劝说,起身收拾行囊,冷冷道:“我只是说出我的感觉,去或不去决定权在你。我还要回去与陆师父说明这里的情况,先走一步了。”

  纪秋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分明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莫巧枫走到门口,又不满地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用力甩上房门离去。

  现在谢子云已经跟着问月阁的人走了,莫巧枫也回去与陆定玄说明这里的情况,似乎只有纪秋行,没有什么事情必需他去做。

  于是他只好待在屋里一个人喝酒、不停地喝酒,彷佛外面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也与他毫不相关。

  直到莫巧枫离开许久,房中的酒也被喝得剩下最后一坛,纪秋行终于舍得从一地的空坛上移开目光,怔怔地望着空落落的屋内。

  半晌,他抓起身边唯一留下的佩刀,提起屋中最后的一坛酒,终于踏出客栈房间。

  时间接近黄昏,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他晃晃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村庄。

  一道粗重的喘息声在这时传入耳中,似乎有什么人在重伤中仍坚持着要往某个地方而去,纪秋行抓着手中的酒坛,仰头喝下一大口酒,脚步依然不停向前,彷佛完全不在乎那个人的存在。

  但就在这时,那人发出一声惨嚎坠倒在地,喘息声也越发地粗重,而在离那个人不远的地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听到另一个人开口的刹那,纪秋行身形一震,立刻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屏住气息迅速转向那个地方靠去──他几乎在瞬间就已认出,那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几日之前将他重伤的暗探首领从连!

  只听得从连道:“你的命确实比我想像中要硬一些,受了这样的伤,竟然还有办法逃到这个地方。”

  纪秋行已经来到两人不远处的一颗树后,试着探出目光,看到从连背对着他的身影,以及在他身前不远,一个倒卧在地的重伤之人。

  那个人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在他被从连抓去时,曾经出现在关押他的房间里。

  纪秋行正思考间,从连已接着道:“我原本应该杀了你,但殿下却希望留你性命。”

  重伤那人虚弱地道:“……首领已经认定我是叛徒,留与不留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理会那个人的辩驳,从连自顾自地接道:“殿下无意与贵阁主为敌,让你留着性命回去,是他向贵阁主所释出的诚意。”

  那人咬牙道:“可惜首领错辨忠奸,这道诚意,恐怕问月阁阁主并无法感受得到。”

  从连道:“但如果再加上你同时为血烟门门人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足够?”

  重伤的那人似乎呼吸一紧,却又很快摆正面容,语气透着一丝勉强:“首领这是什么意思?”

  从连道:“你一边向问月阁传递消息的同时,却也一边与血烟门进行接触,想必你们阁主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那人干笑一声:“首领这么说,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这件事情?”

  从连道:“你们阁主知道,自会想办法查证。”

  听着两人说到这里,纪秋行的酒意早已消去不少,他看见地上的那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由暗自心惊,而就在这时,从连似乎察觉到他的气息,目光立刻向他的方向望来。

  纪秋行的反应极快,在身形曝露前便飞快隐入暗中,即便如此,他仍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为他遮掩的树后,毫无掩饰的杀意瞬间将他笼罩──被发现了!

  意识到的瞬间,纪秋行立刻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万一从连出手,他也能全力回击,就算不能将从连重创,至少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脱身,然而他等了一会,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纪秋行还提着口气,却听地上那人又是一声痛哼,从连杀意竟没有向他而来,而是对地上的那个人下了手。

  瞬间的惊讶过后,原本蓄力待发的内力因一时松懈而散去,纪秋行随即意识到不妙──从连气力未收,要是在这时又转而向他攻来,他已经失了反抗之机!

  而再次出乎他的意料,随着那个人倒下,周围却是变得安静下来,从连的杀意不再,纪秋行一时竟也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他等待了一会,凝神留意着那边的动静,不多时,从连的脚步开始往另一个方向离开,竟好像真的不准备要向他下手。

  这是什么意思?

  从连分明已经发现他,为什么却放过了他?

  纪秋行咬了咬牙,竟然做出一个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或许他确实喝了太多酒,现在已经醉得不行,而喝醉了的人,总是会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他握紧了双拳,竟这么从树后的阴影露出了身形。

  从连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出现在他背后的人。

  纪秋行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为什么没有动手?”

  从连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地回过了脸,面容依然遮掩在阴影中无法看清。

  只听得他道:“我需要忌惮你吗?”

  他的语气淡淡地,竟好像真的不在乎被纪秋行知道任何事情,而看着从连说完便又慢慢走远,纪秋行竟又提起轻功追了上去,一下阻拦在他的身前,这一次,纪秋行总算看到从连的模样。

  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并且极为普通,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脸──但这显然不会是从连真正的容貌。

  他随即伸手抓去,想要抓下从连脸上的易容,却被从连轻易避开,又听他有些讶异地道:“你身上的寒毒已经没了?”

  纪秋行哼道:“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败你手下。”

  说话的同时,纪秋行已拔刀出鞘,从连道:“一个寒毒初愈又喝醉的酒鬼,也想跟我交手吗?”

  纪秋行道:“要是连个寒毒初愈的酒鬼也拿不下,你又算是什么?”

  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现在纪秋行竟已不像刚醒来时那样感到寒冷,出手也变得俐落许多,但两人的实力本就不相上下,一时之间却是谁也占不了上风。

  从连不想和他多作纠缠,忽又退至地上的那人身旁,一把抓起那个人向纪秋行的方向扔来,这一下出乎纪秋行意料,连忙伸手将那人接住,耳边同时听从连的声音道:“与其纠缠我,不如多把心思放在这个人身上吧。”

  纪秋行虽然立刻将人放下,抬眼时却已不见从连的身影,在这样一片树林之中,对手又是擅于藏踪匿迹的暗探,这下可说再也找不到了。

  他遗憾地啧了一声,不满的目光重新映到地上那已经昏迷的人身上,刚才听这个人与从连的交谈,他好像是个问月阁及血烟门的奸细,虽然并没有得到承认,但从连说得那么笃定,大概不会有错,如果和问月阁有关,应该知道要往哪里追上问月阁的马车吧……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脑海,纪秋行便是一声苦笑,谢子云已经表明不必他们干涉,他难道还要继续死缠烂打吗?

  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想把心中那股烦燥远远地甩开,随即思考起该怎么处置眼前的这个人,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冷意袭上心头,纪秋行立刻侧身向旁退开,便见一道寒芒自眼角余光之处划过,要是他的反应再慢一点,恐怕已经被伤个正着。

  本该在昏迷的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握起一柄短匕,作势准备继续出招,纪秋行挑眉道:“这点本事也想伤我?”

  那人冷冷瞧着纪秋行,一言不发地握紧手中匕首,就在纪秋行以为他要再次发动攻击时,却见他脚步轻移,竟然选择闪身遁入树林之中。

  纪秋行哼道:“自不量力。”

  他要是不搞这一出,纪秋行大概不会有心思浪费在他的身上,但如今偷袭不成还想从他眼下脱身,世上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