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醉过>第16章

  杯中再次斟满了酒,这次谢子云举起酒杯,却是仰头一饮而尽。

  即使是这样的动作,谢子云做起来也依旧优雅,而似乎已经习惯喝酒的感觉,这一杯下肚,谢子云竟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纪秋行见状,顿时来了兴致,再次给他满上一杯,自己也不甘示弱地与他较起了酒。

  一晃眼,便是大半天过去。

  两人喝了许久,最后纪秋行索性将整坛酒都给了谢子云,而直到一坛酒全部下肚,谢子云目光始终清明沉静,说话更是有条不紊,竟是完全没有一丝醉态,纪秋行终于大笑数声,晃着手上也已空了的酒坛道:“看来下一次,我得要拿多一点酒出来才行。”

  谢子云摇头道:“不必了,经过这么几天的时间,那股势力也该开始有动作,是时候该提起心神准备应对了。”

  说罢,谢子云又意识起这时候提起这些似乎大煞了风景,但是话已出口,却已由不得他收回。

  抬眼再看纪秋行的神情,他的脸上果露出掩不住的失落,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谢子云又补上了一句:“你想喝酒,等这次的事情解决,我会陪你喝个痛快。”

  “痛快”两字从谢子云口中说出来,竟似真有一丝“豪情”在内,纪秋行不由得展颜一笑:“有少门主这一句承诺就够了!”

  但是他也明白,谢子云这几日来一直在等,等着他所想要的消息,所以在几次出入取酒的过程中,纪秋行也同样不忘观察寨中山匪的状况。

  比起他们离开时,山匪的数量确实已经少了一些,只是这样的的减少,却不过是为夺秘笈而暗中相残所致,而谢子云的真正目的,却是藉血烟门少门主已死的消息来引出藏于暗中的某股势力,这股势力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几乎要让纪秋行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也差点就要忘了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如今被谢子云重新提起,纪秋行终于舍得将心思拉回正事,随即像是为提升干劲般,将手中酒坛随意地往窗外一扔。

  谢子云正暗自庆幸这荒山野岭不会有他人经过被砸,紧接着却听屋外传来一道几不可察的声息。

  ──他们就在屋中喝酒,竟完全没发现外面有人窥视!

  谢子云目光一凛,纪秋行则动作快了一步,伸手往桌上一拍,翻身跃了出去,随即便见那人一边逃离,一边拿出像是信号的东西,纪秋行飞快捡起两颗石子,分别击向那人手脚,打落信号的同时也阻止了那个人的行动。

  他一身黑衣蒙面,被纪秋行捉住后便紧闭上眼睛,纪秋行隐约察觉到什么,正要出言喝问,那人却是嘴巴一动,随即口吐白沫,竟是吞下预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了!

  纪秋行松手任由那人倒地,谢子云已来到身旁,他转身向谢子云道:“这人被我捉住后便紧闭上眼睛,分明不敢与我对视。”

  谢子云道:“看来他也知道魅术的事情。”

  纪秋行蹲下身,开始察看那人身上的东西,但是几乎翻遍了黑衣人的全身,除了暗器及信号外便找不到任何他物。

  谢子云在他的身旁若有所思,这时忽然道:“赶紧把他的衣服脱下看看。”

  纪秋行有些意外,却仍按着谢子云的意思把那人的衣服全数脱下,随即,肩上一道熟悉的纹样映入眼中,纪秋身体倏地一震。

  谢子云注意到他的异常,问道:“你认得这个纹样?”

  纪秋行的手紧握成拳,却又反问道:“你知道这个纹样?”

  谢子云见他反应有异,沉默了半晌,回过脸道:“是问月阁的刺客。”

  几句话的功夫,纪秋行又见那人身上的纹样竟已开始淡去,脸色又是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谢子云同样蹲下身,伸手在纹样的位置抚过,道:“这是以特殊的墨水刺上,在刺客死去之后,纹样便会慢慢消失。”

  纪秋行道:“你让我赶紧脱他的衣服,莫非早就知道了?”

  谢子云道:“只是一个习惯。因为问月阁过去便一直是血烟门的敌对势力,所以每当有来袭的刺客身亡时,陆伯他们都会先这么确认身份。”

  纪秋行目光定定地望着纹样消失的位置,道:“原来……”

  谢子云沉吟了一会,道:“想不到,这件事真的与问月阁有关。”

  纪秋行道:“你有什么看法?”

  “暂时没有头绪。”谢子云摇了摇头,随即又看向被纪秋行扔出,如今正躺在一边的酒坛,“只是我竟完全没有发现他是何时到来,看来酒这样的东西,果然还是少碰为好。”

  ……

  纪秋行沉默。

  要不要老实承认他也是歪打正着?

  谢子云已拿出佩囊背过身去,从中拿出这几日做好的面具,同时向纪秋行道:“你先到平风寨看看,那里或许已经有状况了。”

  纪秋行自然也已想到了这一点,答应了一声,立刻提起轻功便向平风寨赶去。

  但纪秋行并没能赶回平风寨。

  因为他行至半途,便察觉林中到处都藏匿着黑衣蒙面人,就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整座桐阳山竟似已被不明之人给占据了!

  纪秋行心中暗惊,又想试着小心地绕着他们而走,但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身形都可能会曝露在那些黑衣人的目光之中。

  他远远地观察这些人的动态,发现这些人是围着平风寨入口来四散藏匿,要是刚才没有注意到他们,恐怕现在他也已经自投罗网。

  凭这样的阵势,平风寨现在的情况显然已不容乐观。

  意识到这点,纪秋行转而折返回去通知谢子云现在的情形。

  他们的落脚地便在平风寨后方不远,与那些黑衣人的包围甚至差不到几里,那个被他们捉到的人,恐怕就是发现附近还有人迹才会前去察看。

  在纪秋行赶回时,谢子云刚易容完成,见他这么快回来显得有些意外。

  纪秋行简单地道:“平风寨附近都有不少人监视着,现在已经过不去了。”

  谢子云道:“有办法试着捉一个人来问话吗?”

  纪秋行摇头道:“他们之间互相相隔不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捉人有难度。”

  谢子云看向地上那人的尸身,以及掉落在不远处的信号,道:“先把这人藏起来,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找他的下落。”

  纪秋行应下,便在周围找间破屋将那人扔了进去,又草草地将地上留下的足迹弄乱。

  谢子云已进入屋中,纪秋行也随即进入,两人分别在窗边及门口处监视外面的动静,果然不过一会,屋外便又出现一道黑色身影。

  纪秋行看向谢子云,便见他已掩起身形,同时向他打了手势,纪秋行立刻从窗户翻出屋子,等待谢子云的下一步指示。

  谢子云从门缝看出去,见那个人已经来到附近,再次以手势向纪秋行示意那人所在的位置。

  他们所在之处是个荒废已久的寨点,落脚的屋子虽是独立一间,周围破旧残屋却有不少,来人虽然跟着人迹寻来此处,一时也无法知道他们的具体所在,而正当那个人还在观察时,纪秋行已按着谢子云的指示飞快来到那个人的身后。

  来者也非简单人物,察觉背后有人接近,反手便是一刀刺来,纪秋行侧身闪过,立刻与对方展开一阵交锋。

  对方身形矮小,此处又位在两栋屋子的间隙,纪秋行施展空间不大,一时有些左右支绌,幸而谢子云也已来到两人交战的所在,在他们的连手下,很快就把那个人给拿住。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纪秋行飞快擒住对方下腭,找出对方藏于口中的毒药,那人不停地奋力挣扎,纪秋行随即点住他的穴道,令他无法继续动弹。

  他的装扮与不久前的黑衣人相似,武功却比刚才那人高上不少,加上肩上佩有不同于黑衣人的徽饰,似乎是作为辩别身份的东西,纪秋行当即笑道:“看来捉到领头人了!”

  将人押到较为空旷之处,谢子云立刻向那人问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人动弹不得,沉默了半晌,老实交待道:“确认血烟门少门主的生死。”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听着便令人喉咙难受,纪秋行皱了皱眉,忽然捏起那人的脸搓揉了几下,随即低叹一声:“可惜了……”

  那人目光沉下,偏头便是一咬,纪秋行立刻缩手,挑眉道:“牙齿还挺利。”

  谢子云没有理会纪秋行的胡闹,接着又问:“为什么?”

  那人狠瞪了纪秋行一眼,便回过头道:“为了少主的摄心术。”

  谢子云怔了怔:“这是那部魅术的名称?”

  那人道:“你们要称之为魅术,确实也没错。”

  纪秋行怀疑地看向谢子云:“这么回答得这么老实,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谢子云定定地看着那个人,道:“这就要看纪当家的手段了。”

  纪秋行挑了挑眉,倒没有立刻动作,那人瞌眸道:“在摄心术面前,任何秘密都会无所遁形,隐瞒没有意义。”

  纪秋行道:“原来你知道他是谁,这么听起来,你似乎不怕我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