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朝闻在原地怔着没说话。

  他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鹿鸣问他, 他是不是后悔了?

  是,他的确是后悔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后悔地不得了, 只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可是当着鹿鸣的面, 要他怎么承认呢?

  尤其是鹿鸣方才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温朝闻蓦地心凉了下来,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冷水。

  他不想承认,可是他必须承认。

  来找鹿鸣道歉, 其实,他是抱有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的。

  哪怕那希望其实非常渺茫。

  可是他想, 他们有七年的感情。

  还是有希望的, 不是吗?

  鹿鸣的态度却碾碎了最后一丝希望,也仿佛碾碎了温朝闻那脆弱的自尊一般。他的态度仿佛就像是写着——

  你是在开玩笑吧?

  温朝闻甚至可以接受被不那么委婉的拒绝。

  也可以接受鹿鸣的生气。

  却唯独无法接受鹿鸣这样的嘲讽。

  这会让温朝闻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变成了一个幼稚的小学生。

  甚至就连鹿鸣, 都可以凌驾于他之上来讽刺他。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用生硬的语气否定了鹿鸣:

  “没有,你在想什么呢?当然没有。”

  “哦,这样就好。”

  鹿鸣松了口气,但表现地也相当平静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轻声说:“那是我误会了, 对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就各走各的路就好。”

  鹿鸣的话说的已经相当委婉。

  可温朝闻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

  什么叫各走各的路。

  不就是我的事你别管吗?

  于是本来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蹭地冒了出来。他最近睡眠不好, 吃的也不好, 情绪本就起伏不定。

  来见鹿鸣以前。

  他原本是打算的好好的, 想要心平气和和鹿鸣聊一聊。

  可这才聊了多久, 他发现自己根本心平气和不下来。

  “我们只是离婚了但不是绝交了。”

  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强调:“难道我连想对你好都有错吗?”

  鹿鸣却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闻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的确不是绝交了,可是走到今天这步,你觉得和绝交有区别吗?”

  “怎么就没有区别了?”

  温朝闻认真地问。

  “……”鹿鸣看着温朝闻一脸的理直气壮,喉咙哽了哽。

  他想。

  温朝闻似乎还是没变。

  他本以为事业上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又和白树分手,也许温朝闻会稍微的那么反省一下自己,不那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了。

  但他错了。

  温朝闻就是温朝闻,永远都是温朝闻。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他的人生,他对自己负责就好。

  但如今的鹿鸣,却已经再没有了迁就他的必要。

  既然如此。

  又何必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呢?

  反正鹿鸣也不想再和他有接下来的交集了。

  就干脆让今天的对话成为最后一次好了。

  想到这里,鹿鸣狠下心来,说:“闻哥,你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是吗?好,那我就说清楚。”

  “……”

  温朝闻听到自己心脏咯噔响了声。

  他意识到,他终于可以听到鹿鸣的心里话了。

  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害怕了。

  面对这样终于认真起来的鹿鸣,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来,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要将他包围。

  有那么一瞬间温朝闻甚至想开口打断鹿鸣。

  要他别说了。

  但阳光耀眼明媚的午后,鹿鸣坐在咖啡店对面的座椅上,坐姿端正,漂亮且不加任何掩饰的嘴唇轻轻扇动:

  “婚内出轨的是你,坚持要离婚的是你,和白树在外约会被偷拍的还是你。作为你的前夫,我会讨厌你,不想见到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空气安静的可怕。

  然而鹿鸣却并没有打算停止,与之相反的是,他打算一口气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通通都说完:

  “所以,别来找我了,也不要联系我,说一些要对我好的话。”

  “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好。你可能也知道了,我有了新的婚姻,新的丈夫,新的生活方式,我甚至还养了一只小猫。这些生活通通都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想要你的房子了,那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要卖也好不卖也罢都你自己决定。”

  “……”

  温朝闻仍然是沉默。

  鹿鸣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无论温朝闻情绪如何,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便打算离开:“该说的我都说了,都是我的真心话。所以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

  但这时温朝闻却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忽然又问了鹿鸣一个问题:

  “阿鸣,难道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

  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让温朝闻彻底死心,或者报复。

  那他此时此刻完全可以撒谎,告诉温朝闻,是,我就是喜欢季明森,季明森也很喜欢我。

  因为温朝闻说这话的目的也非常显然。

  他就是觉得鹿鸣是移情别恋了,所以才会对他如此狠心。

  但这是谎言。

  鹿鸣心知肚明。

  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鹿鸣其实不想撒谎,也没必要撒谎。撒谎就是因为还在意,本身就不在意了,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呢?

  最终他选择一言不发离开了咖啡店。

  而温朝闻也并没有跟上来。

  但回去的路上,温朝闻最后的问题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耳畔。

  “难道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话若是放在一个星期前。

  恐怕鹿鸣压根儿就不会往心里去,只会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

  那可是小森,他的弟弟唉。

  对他那么好又那么善良的弟弟。

  可如今经历了这两天的各种事,又经历了文文和温朝闻的连番质疑,有时候就连鹿鸣自己仿佛也开始不确定答案了起来?

  他真的喜欢上小森了吗?

  他问自己。

  但这个问题很复杂,因为人的感情本就很复杂,喜欢与喜欢的界限很模糊。

  他肯定是非常喜欢小森的。

  可这份喜欢,是属于情侣、恋人的那种喜欢吗?

  鹿鸣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来,决定将问题交给时间。

  ……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左右。

  这一周过得风平浪静。

  鹿鸣每天还是按照自己安排的计划表专注地看书学习,季明森也因为公司业务,去国外出差了三天。

  虽然离开鹿鸣,季明森表示非常不乐意。

  先是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和鹿鸣一起的生活,要让鹿鸣也办签证,和他一起飞出去,两人正好在国外旅行。

  但鹿鸣一想到季明森是去忙正事儿的。

  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去打扰。

  而且家里还有团团,虽说金助理会安排人定时来家里给团团添水添粮铲屎,可团团正是黏人的时候,平时出去上一天课团团回来以后都会粘着他寸步不离许久,鹿鸣哪里舍得离开一个星期。

  便拒绝了季明森。

  季明森却还是不情不愿。

  甚至提出了用私人飞机带着团团一起出国的主意。

  鹿鸣都给逗笑了:“小森,你都25岁了,又不是5岁,出去出差还必须人陪吗?”

  季明森却理直气壮说:“25岁怎么了?25岁就不能脆弱敏感,分离焦虑症发作吗?”

  鹿鸣看着他高大的身材,和与身材极不相符的脾气无奈极了:“可以,当然可以。所以这不是金助理还有闵助理都陪着你吗?我听说你们这次还有很多个高级经理会一起跟着过去,这么多人,你要他们24小时陪着你都行。”

  “这么多人但一个都不是你。”

  季明森说。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而且他撒娇惯了,就像一只品种名贵且漂亮黏人的猫咪。若是放在平时,说不准鹿鸣一个心软,还真跟着去了。

  可是一来季明森要去的时间实在是不凑巧。

  正巧赶上了鹿鸣的进修班时间。

  二来,前段时间鹿鸣察觉出自己的心意发生了微妙变化后,便一直很想和他保持距离。

  两人黏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鹿鸣便想,像这样稍微分开几天,说不定可以更好帮助他想清楚这段关系。

  于是他又认真拒绝了季明森一次:

  “小森,对不起,这次真的不能陪你了。我在这边也有工作要忙脱不开身,而且我完全相信你有自己一个人处理工作的能力。好好在那边把事情忙完,回来哥哥请你吃饭好吗?”

  “……好吧。”

  季明森显然对所谓的请客并不感兴趣。

  但他素来不会让鹿鸣为难。

  鹿鸣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不可能不点头同意。

  不过临走前,季明森却还是要鹿鸣答应了他:

  “每天晚上要视频。”

  鹿鸣自然是答应了。

  但鹿鸣却没想到的是,这个视频并非指的是视频十五分钟聊聊天的意思。一旦打开视频通话,两人视频的时间就会长达六七个小时,乃至于更多。

  因为季明森要鹿鸣把手机就放在桌上。

  这样他可以随时看到鹿鸣。

  不需要说话也可以,只要可以随时随地都看到他。

  鹿鸣一开始觉得这个方式蛮奇怪的。

  不说话,为什么要视频呢?

  但被季明森缠了一会儿,竟然也心软同意了。

  而时间一长后他也就习惯了。

  因为这种视频方式其实对他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和困扰,就是把摄像头开着干自己的工作罢了。

  而且他还发现,这样视频居然还有监督他不去玩手机摸鱼的效果。

  “难怪我在网上看到了许多学习博主直播学习,原来这样真的有监督效果。我都在想之后要不要也去当个学习博主了呢。”

  临睡前,鹿鸣开玩笑这么说。

  然而一贯喜欢鼓励鹿鸣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季明森却发来了反对意见:

  “绝对不行。”

  “啊?为什么啊?”

  鹿鸣不理解。

  对话框上方的ID跳动了一番,不一会儿,许多张照片出现在对话框里。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鹿鸣的视频截图。

  有他低头写字的,也有他仰头喝水的。

  还有团团凑上来捣乱他一边看书一边撸团团的。

  总而言之,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姿势都有。

  鹿鸣惊呆了几分:“小森,你截这么多图做什么?”

  季明森回复说:“好看啊。哥哥不觉得好看吗?”

  “……这。”

  说实话,鹿鸣没那么自恋。

  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就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清秀吧,怎么也说不上好看。

  但小森似乎是真的觉得他好看。

  说他好看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觉得小森也许是对他有滤镜吧,可再好看,也不至于截图这么多张吧?

  “很好看啊,所以这么好看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万一老婆被抢走了怎么办?”

  季明森如是说。

  鹿鸣却看着他发来的消息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然,小森是在开玩笑。

  这两人都非常清楚。

  可是这样的玩笑开多了,也不知道鹿鸣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的原因,竟然会觉得小森是在故意“调戏”他?

  不会吧?

  小森怎么可能是这种恶劣的性格。

  鹿鸣摇了摇头没敢多想,随便找了个话题把这事儿糊弄了过去,便和季明森说晚安准备睡觉。

  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

  就是有些过于安稳了,闹铃也没叫醒他。

  鹿鸣这才意识到其实每天早晨叫他起床的不是闹铃,而是季明森。季明森每天六点钟就起床了,虽说他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动静,可是鹿鸣知道他是这个点儿会醒,心里就装了事儿,隐隐约约会有这个意识。

  而且除了这一点。

  季明森起床对鹿鸣来说更多是一个榜样的督促作用。

  像季明森这样的人都早起工作了,他为什么还不起?一般这样想着,鹿鸣就会很快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但现在季明森不在家了。

  鹿鸣自然就放松了下来,一直睡到从前的生物钟八点半才醒。

  而这一醒来可不得了,甚至还没有懊悔的时间。

  他拿出手机一看。

  一直躺在联系人列表里,除了去交作业根本没说过话的游鱼竟然主动跟他发了消息见面。

  “今天中午有空见个面。”

  鹿鸣一看到这条消息,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好的游鱼老师,我今天一整天都有时间,你看是具体几点在什么地方,我去找您吧。”

  游鱼那边却很晚才回过来消息。

  鹿鸣这才发现,原来消息是昨天晚上半夜发过来的。

  编剧这行日夜颠倒倒也常见,只是鹿鸣看到这个时间有点儿怔楞,大半夜的,游鱼能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鹿鸣猜测也许是跟自己上周交上去的作业有关系。

  但他也不敢过于期待。

  就这样,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等待。

  期间还以最快速度洗漱好,吃了早餐,这才在已经快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收到了游鱼的回复。

  游鱼的回复非常简洁。

  就是一个定位。

  鹿鸣点开一看,是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好巧不巧,正好就是之前施柏宗律所所在的写字楼。

  对那里鹿鸣也算熟悉了。

  于是戒备心就更放下不少,当即给游鱼发去了一个“OK”手势,便拿起手机出了门。

  ……

  “呦呦是吧?我记得你的笔名是这个。”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游鱼叼着一根儿香烟,吞云吐雾道。

  “是我,老师。”

  环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鹿鸣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

  游鱼笑了笑:“坐吧,紧张什么,这里这么多人,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鹿鸣方才四周看了眼,确实房间里很多人,除了游鱼以外还有三四个吧。

  似乎都是游鱼的助手。

  大编剧需要这么多助手吗?鹿鸣不解,但也没有质疑。

  他循规蹈矩地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保持了和所有人的安全距离后,随后开口:“老师,您今天找我来主要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游鱼却没有直接说话。

  而是给了一个助手眼神,让助手发言。

  其中一个助手道:“是这样的,这位同学,我看了你的剧本以后觉得设定还蛮有意思的,想问你有没有一起合作的想法。”

  鹿鸣听完这话当即眼前一亮:“可以啊,能够和游鱼老师合作是我的荣幸。”

  那助手笑了笑,其他助手包括游鱼在内也笑了笑。

  可能是觉得鹿鸣答应的太快了吧。

  但鹿鸣没想太多,他单纯就是觉得作为一个新人能够和游鱼合作是他的荣幸。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应当拒绝。

  而且游鱼这么大一个编剧,他一个新人。

  他能受什么委屈?

  然而事实证明。

  鹿鸣想的还是过于简单了。

  在他与几个助手轮番交流以后,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他所以为的合作,是购买版权,正式的改编,应有的署名权。

  哪怕这个版权费非常低甚至没有鹿鸣都无所谓。

  他是新人,求得是平台,是机会。

  只要给他机会,稿费并不是重点。

  但他们口中的合作却是,由鹿鸣出剧本,几个助手负责改编,而第一作者的署名权确是属于游鱼的。

  当然,也会给鹿鸣署名。

  但可能署名的位置就会放在很后面了,甚至要排在房间里所有其他助手的后面。

  那助理说的非常隐晦,用了很多行业术语。

  但鹿鸣也不笨,他听得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听得懂这些人话里行间的意思。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合作方式,这难道不是枪手吗?”

  鹿鸣觉得非常离谱。

  枪手也就罢了,他们甚至不愿意给枪手稿费。

  难道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

  到头来就只值一个名字?

  还是一个五六番开外的名字。

  而且这番对话结束后,他对游鱼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

  之前进修班的时候,他觉得游鱼上课认真,旁征博引,是一位非常令人敬重的前辈。

  所以后来文文话里说游鱼脾气怪的时候,他甚至还在为游鱼解释。

  但如今一看。

  文文果然不愧是从业者,在行业里深耕多年。

  这已经不能说是脾气古怪了,完全就是行业蛀虫。

  如此一来他甚至会怀疑,从前那些游鱼的代表作品,又有多少是真的出自他手。

  鹿鸣的心沉了下去。

  “同学,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这怎么能叫枪手呢?枪手是不会出现在台前的,而且枪手的水平太次,我们工作室也不可能会用一个枪手的本子。”

  这时,最开始说话的助手说道。

  鹿鸣紧皱起了眉心:“总之我不同意。”

  “所以说你是新手,不太懂行业的规矩。难不成你还真想一开始就挑大梁不成?想太多了吧,就算你的本子有这个实力,你觉得那些导演会敢用,投资商会敢买吗?”

  又一个助手开口劝告鹿鸣,但他语气不怎么好:“年轻人,一步一步来,不要妄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而且,你以为你不跟我们合作,就能跟其他人合作了吗?”

  这话简直是在威胁了。

  鹿鸣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就当我是不识抬举吧。游鱼老师,各位同行,抱歉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身来。

  此刻他还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并没有直接和游鱼翻脸。

  “慢着。”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游鱼却忽然开了口。

  鹿鸣停下了他的脚步,不卑不亢看着游鱼。

  “呵呵,年轻人,做事别那么着急。”

  经历了方才那番和助手的不愉快交流,游鱼却仍然能笑得出来,仿佛方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问鹿鸣:

  “那你说,要什么条件我们才能合作?你想和我共同署名吗?”

  鹿鸣没什么情绪变化,语气平缓地说:“如果是游鱼老师改编了我的剧本,那共同署名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游鱼老师不想付出任何劳动就想享受我的成功,那抱歉,不行。”

  而且说实话。

  经历了这么一遭,鹿鸣其实已经完全不想和游鱼合作了。

  也许这个模式的确是业内最习惯的模式了。

  可习惯并不意味着好。

  更不意味着适合鹿鸣。

  鹿鸣想,也许他就是个笨蛋。

  可是当一个笨蛋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他问心无愧。

  “当然会改编,你的本子我看了,点子还可以,剧本节奏也凑合。只是行文对话上太嫩,太新手,许多地方都需要改。”

  游鱼说道。

  这话说完,房间里其他助手纷纷面露讶异的神色。

  有些甚至还多看了鹿鸣一眼。

  看得出来游鱼的这番夸赞应该很是不同寻常。

  但若是放在之前鹿鸣听了这番话可能会高兴。

  因为他竟然得到了游鱼的指点意见,也得到了他的认可。

  他也许还会非常紧张地上前提问,问问游鱼自己具体的问题在哪里,行文对话稚嫩,比如呢?

  可现在鹿鸣已经完全没什么心情了。

  他仍然是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我的确是个新人。但新人也总会有成长成老人的一天,希望那一天时,我们再来谈一场‘正式’的合作吧。”

  鹿鸣重读了正式。

  这其中的意味其实已经非常明显。

  就是说他们欺负他这个新人。

  事实上也的确是。

  仔细一想,今天下午的种种对话,难道不是对鹿鸣这个行业新人的霸凌吗?

  连威胁都用上了。

  鹿鸣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所谓的行业规则。

  他不玩了。

  可房间里,竟有一个助手比他还要更不想玩了。他冲着打算离开的鹿鸣嚷嚷道:“你到底在傲什么啊?你自己不也是个走关系的吗?”

  “什么?”

  鹿鸣愣了下,没怎么听明白他的意思。

  那助手冷笑一声,将话说得更明白:“如果不是华誉,你觉得我们老师会去给你那个破进修班讲课,批改你的作业?做人可不要太双标了,如今我们不过是资源共享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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