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落下, 两个少年走在街道上,肩并着肩,向过往无数次一样。

  “前辈想说什么?”

  和也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黑尾的肩膀, 歪着头眼中闪着浓厚的兴味, 今天的黑尾前辈,表情很有奇怪, 总感觉他会说很有趣的事情。

  黑尾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和也的面前,掌心里放着一枚纽扣。

  “纽扣?”

  “嗯。”

  黑尾捏着这枚纽扣放在眼前, 明明视线是在纽扣上, 但是和也却总感觉他在看自己, 幽深莫测。

  “你知道第二枚纽扣的含义吗?”

  “当然知道,相传只要女生在毕业那天得到心仪的男生制服上那最贴近心脏的第二颗扣子,就能得到他真心的爱,是浪漫恋情的开端,同时也可以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很有名的传闻啊。”

  和也说着想起了快毕业的黑尾前辈, 难道他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而且……

  和也瞥了一眼黑尾的衣服, 他外套上的扣子完完整整, 并不缺少,难道是别人给他的吗?

  “是有女生把自己的纽扣给黑尾前辈了吗?”和也疑惑的询问,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 像一个看到了新奇事物的孩子,他不清楚那则传说中女生把自己的扣子给男生是否也有相同的美好寓意。

  黑尾愣了愣, 看着风早和也没有说话,嘴巴张了张, 只是看着风早和也单纯好奇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什么都不是。”

  那一刻黑尾铁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份困扰着自己的情感真的什么都算不上,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句话说不出来, 只是就这么站在风早和也身边,感受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又或者说他认为黑尾铁朗并不适合风早和也。

  “那这枚纽扣是有什么故事吗?”

  “什么故事都没有,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我手里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奇怪……”可是黑尾前辈的表情告诉风早和也他并不是想说这些事情。

  是自己的某些举动让黑尾前辈觉得不舒服了吗?黑尾前辈到底想说什么呢?为什么前辈会露出失落的表情呢?

  黑尾前辈算不上多阳光开朗,偶尔也会一个人沉默的坐着,爱挑衅对方,握手的时候用很大的力气,但是明明力气并不大,单看脸完全不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有时候又很温柔,但是他很少露出这种充满着苦涩的表情。

  “黑尾前辈难道是没有女生喜欢吗?那也太惨了吧!”

  黑尾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和也的屁股上,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和也敢保证他再说一句难听的话就会被黑尾前辈踹到地里。

  “对不起,我向黑尾前辈献出最诚挚的道歉!”和也站直身子,语气中带着些许讨好的用手指碰了碰黑尾的肩膀,示意让对方原谅自己。

  黑尾把纽扣放在口袋里,无奈的摆了摆手,笑容里带着几分狡诈。

  “勉强原谅你吧。”

  “黑尾前辈是我最最最尊敬的前辈,前辈能原谅我真是太好了!”和也的笑容里带着灿烂,他原本容貌里带着的那股冷寂感荡然无存。

  最最最尊敬的前辈吗……

  “和也,对我来说,能和你一起打排球真是太好了,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所以就到这里吧。

  傍晚放学的路上,和也借着昏暗的日光和街道两侧的灯光只看清了黑尾铁朗的背影。

  “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黑尾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他的背影带着一股慵懒和随性,明明是个严谨又冷静的策略家。

  风早和也站在街边,看着黑尾前辈离开的身影,看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些悲伤。

  过去无论发生什么黑尾前辈都好像陪在自己身边,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只要黑尾前辈在他就能安心,这好像已经成为了风早和也的一种习惯。

  习惯可以更改,但是风早和也不想舍弃这份习惯,也许是时间久了,和也的身上也染上了几分属于黑尾的执拗。

  二月份的东京微凉,黑尾回到家之后就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放下手中的包,将外套挂在一边,坐在床边低着头,然后缓缓张开一只手的手掌,他的手心依旧放着那枚纽扣。

  “……”

  另一只手缓缓放在自己心口,黑尾铁朗针织马甲里面的那件白衬衫少了第二枚纽扣。

  在三年级毕业前的那段时间里,和也遇到黑尾前辈的次数就好像一夜间少了起来。

  两个人见面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按照常理说也没有必须见面的理由,只是,这样的感觉让风早和也很烦躁。

  每天他来到体育馆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去寻找最先到的那个人,但是他现在成为了排球部每天最早来的那个人,黑尾前辈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和也也想过去三年级见见黑尾前辈,但是去见了他又应该说什么呢?

  说自己已经习惯每天有个人比自己先到体育馆,说自己看不到他会觉得烦躁……

  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

  风早和也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笔,面前摆着打开的笔记本,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笔尖下出现了那个人的名字。

  ——黑尾铁朗

  三月份,排球部的全员齐聚,看着面前的三人。

  “感谢学长们的栽培!”

  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们是都不知道,但是命运将我们安排在一起共同度过的这些岁月,是见证。

  风早和也看着黑尾铁朗,黑尾铁朗也看着风早和也,然后他朝着自己的那个在意的后辈笑了笑,然后挥手转身离开。

  那一刻,风早和也看着那道身影心里涌出了一股无比滚烫的情感。

  研磨站在和也的身侧,缓缓将视线从风早和也身上收回来,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总感觉这助攻做的比打游戏还难。

  小黑也是,和也也是,人设都太麻烦了。

  春假从开始到结束,黑尾铁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过风早和也,而风早和也主动的联络也每次都被搪塞过去了,他们的关系好像变淡了。

  假期其间音驹没有组织合宿和练习赛,现在队伍里缺少新鲜血液,猫又老师和直井教练也在专心挖掘初中的人才,有春高的战绩在,在招人方面多少是轻松一点的。

  四月份开学,音驹排球部里来了很多的新面孔,稚嫩朝气,仿佛带着无情无尽的活力。

  风早和也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猫又老师的话,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些面孔。

  “下面由主将做自我介绍。”

  风早和也双手背在身后,红色运动衫里面是一件黑的的T恤,他目视前方,上前一步。

  “初次见面,我是二年级风早和也!”

  黑尾前辈,也许就像你当初带着队伍进入全国一样,我也想站在这个位置带领队伍拿下全国优胜。

  *

  “山内,看准了再跳,不要像猴子一样乱跳!”

  “列夫——把手臂绷直!”

  芝山给和也递了一杯水,被几个傻瓜折磨的和也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抓了抓自己齐肩的头发,伸手接过了水。

  “谢谢了,芝山。”风早和也感觉自己再看着列夫和一年级的山内两人他肯定会忍不住上去把这两个家伙给开瓢的。

  芝山和和也站在猫又老师最常站的那个位置,因为这里看的最清楚。

  “直井监督还没回来啊。”

  “说是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和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水杯递给了芝山。

  “希望老师快点回来,我已经受够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这种蠢蛋。”

  芝山听了和也的话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年级的主攻手山内力量和爆发能力都很出色,但是他很蠢,和列夫齐名的程度。

  研磨管这俩都东西叫“血栓”,而轮流教导他们的研磨和也已经被折磨的都快蜕层皮了。

  风早和也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带着微微卷起弧度的发丝搭在让肩膀上,从前毕业之后和也就没留意过理发的事情,等回过神头发已经长这么长了。

  风早和也现在是二年级,在海前辈他们离开之后,队伍里少了一个主攻手,幸亏今年的新生里有好几个还不错的苗子。

  和也看着场内,心里暗暗计算着现在大家的实力,大概比那个时候强。

  “猫又老师的身体还好吗?”

  “嗯,还好,猫又老师说自己在医院里遇到了乌养教练,两个老爷爷聊得特别开心。”

  芝山抽了抽嘴角,怎么都不可能开心才对吧,两个凶巴巴的老爷爷怎么看都会打起来吧。

  “不过,春高又要开始了呢,这次跟井闼山的比赛好险啊!”

  芝山叉着腰,气势上已经隐隐有了夜久前辈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靠。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站到那个最高的位置。”

  “嗨嗨,都听队长的——”

  “芝山,不要调笑我啊。”

  犬冈拉着研磨去休息,研磨挑开自己的眼皮子看向和也的的方向,笑了笑。

  果然没选错人啊,小黑。

  风早和也撑着腰站在体育馆门口,看着外面的风景,握紧了手中的水杯,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年的IH,音驹淘汰枭谷打败井闼山,成功的拿下了东京第一代表权成功进入全国,在全国大赛上,加入了新血液的音驹以强势的攻击力和善守的传统拿下了第一个全国冠军。

  音驹跟井闼山,风早和也和佐久早圣臣,他们之间的对决有不少人关注,就像黑尾前辈之前说的那样,还真有报道编排风早和也和佐久早的关系。

  但是起因是月刊排球采访井闼山三年级王牌佐久早圣臣和自由人古森元也的时候,对面的记者提到了风早和也,佐久早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奇怪,倒是旁边的古森元也笑着说了句:“小臣和和也是朋友哦!”

  然后关于风早和也佐久早圣臣“命中注定的对手”、“必须打败的友人”等等报道上了杂志,那一段时间无论是风早和也还是佐久早圣臣都难受的不得了。

  恨不得出去跟对方打一架,然后向所有人证明两个人不是朋友。

  十一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没到天气凉的时候和也都会穿的很厚,口罩和消毒液都会随身携带,想来也应该是一年级的那场高烧给和也留下了些许心理阴影。

  和也回到家之后坐在玄关换鞋,和月站在和也身后。

  “哥哥,有客人找你。”

  和也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和月,然后看到了和月身后的那个少年,不,应该是男人才对。

  “黑尾……前辈?”

  黑尾毕业之后去了横滨的一所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在他刚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黑尾和风早之间的联系还在,但是,后来渐渐就没有了联系。

  等到来年三月份和也就是三年级了,而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两人的联系像是被虫子蚕食的丝线一样。

  黑尾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深蓝色的围巾上隐约有着什么花纹,但是光线太暗,和也没有看清。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气氛稍微有些奇怪。

  “抱歉啊,这么晚了还麻烦前辈陪着我出来买东西。”

  和也和黑尾并肩走在马路边,呼出的热气渐渐消失在昏暗的空气之下。

  “不麻烦。”

  黑尾的语调一如从前,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但是有仿佛藏着些只有妖怪才能读懂的情绪。

  “今天……黑尾前辈是有事吗?”大学应该还没到放假的时间吧,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呢?

  黑尾回过头看着风早和也,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更黑的东西。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大学的社会调查在千叶,上电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很奇怪吧。”

  和也停下了脚步,黑尾往前走了几步也停了下来,转过头疑惑的看着风早和也。

  “很奇怪吧……”,黑尾前辈毕业前也说过这句话。

  他记得很清楚啊!黑尾前辈的话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黑尾前辈在我眼里大概是不一样的,应该怎么说呢……滤镜吗?可是有趣且包容自己的前辈却在毕业后开始慢慢减少了与自己的联系。

  从横滨到东京新干线只需要二十分钟,大概需要花费450日元,但是这二十分钟、450日元却好像是他们之间最远的距离。

  “前辈,大学很忙吗?总感觉……前辈的态度很奇怪。”

  黑尾转过身,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的有些狡黠。

  “和也,你多大了?”

  “诶,16岁。”

  “嘛,连结婚的年龄都不够。”

  “当然不够,我还是个高中生啊,而且现在结婚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和也颇为无语的越过黑尾往前走。

  但是在与黑尾擦肩而过的时候和也的手被抓住了。

  “我以后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找你,做好准备吧。”黑尾直视着风早和也,笑起来略显倦怠的眉眼间带着一抹炙热的情感。

  那一刻风早和也是感受到了什么的……

  和也看着蛮不讲理的黑尾,虽然嘴上说着不欢迎,但是原本见面时的那一抹不安还是被抹平了。

  风早和也不会去询问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切断联系,也不会去询问为什么现在有突然出现,就像是以前黑尾前辈发现了自己的苦痛,不会点明而是默默安抚一样。

  就像是黑尾说的那样,之后和也的训练表上被迫添了一项夜跑,和也的家里开始出现了黑尾的各种东西,因为这家伙开始频繁在风早宅留宿,就像是把这里当着自己家了一样。

  “我的鞋子呢?”

  “在隔壁吧。”

  “哦,找到了!”

  “前辈好磨蹭啊,时间快不够了。”

  和也跑步的时候很少说话,但是黑尾却喜欢絮絮叨叨说很多东西,关键是这家伙还不嫌累。

  “和也的头发长得好快啊,已经到肩膀了,不剪吗?”

  “不剪。”

  因为边跑步边说话,黑尾到了后半段路完全跑不动了,和也没办法,只能拉着黑尾的手放慢速度往前跑着。

  黑尾很喜欢这样的接触,所以他每次都很早的就消耗完力气,然后被风早和也一边吐槽一边拉着他。

  实在不行的时候,两个人就停在路边不知名的便利店附近,买两根饮料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然后慢悠悠的走回去。

  黑尾喜欢揽着和也,从高中时就这样,不过现在和也长高了,黑尾只能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或者是腾出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臂。

  在风早和也的视线里,黑尾只是笑的意味深长,微微抿了抿唇瓣。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春高之前和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黑尾前辈绝对是喜欢自己的。

  因为新干线的缘故,黑尾很多次留宿在风早宅,但是这家伙每次都是和风早和也挤在一起睡,一开始风早和也也没在意,但是后来他发现黑尾这家伙的反应。

  风早和也坐在桌子前仔细想了想,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正常。

  谁会每天大老远从横滨赶到东京只为了陪人夜跑啊,他父亲给他的这处宅子空房间比比皆是,为什么非要挤在一起睡啊,还有,那个男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身边的同性搂的这么紧……

  关键是——他!风早和也完全放纵了黑尾的所作所为!

  和也想到这里羞愧的捂着脸。

  他简直就是个蠢蛋,为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仔细想想黑尾前辈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好不好!

  和也慢慢把手放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红晕。

  “但是……”

  黑尾前辈对他来说也是不一样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让他无比在意的。

  *

  这一年的春高,音驹高中以东京第一代表队的身份强势的摘下了全国冠军的位置。

  在风早和也在音驹的这三年里,音驹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IH和春高的一次夺冠也为之后的音驹带了一个又一个春天。

  这年三月,风早和也等人又送走了一批前辈。

  那个被拉着打排球的研磨居然陪着他们走了这么久,猛虎前辈抱着福永大哭,福永一脸懵懵的表情。

  然后和也把猛虎拉开,福永笑着拍了拍风早和也的肩膀,那位话不多的前辈难得说了一句又长又清晰的话。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很高兴能和你站在球场上,和也,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风早和也的书包还挂在肩膀上,整个人坐在玄关沉默着。

  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这双拦下无数人的双手在微微颤抖,风早和也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风早和也曾想过,也许他重视的并不是排球,而是那个排球部,最开始那个有黑尾前辈的排球部,可是到了现在最初的那些人也只剩下最开始的一年级了。

  但是他是喜欢排球的,很早以前就喜欢,无论是小学时期二传手的针对,还是空空如也的国中时期,亦或者是现在,排球永远都是他心脏最深处的热爱,但是只有跟那群人在一起的时候,风早和也仿佛才能感受都那份热爱的存在。

  稍微……有些伤感。

  而从风早和也身后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风早和也颤抖的手掌。

  “真可怜啊。”黑尾铁朗的下巴放在风早和也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属于他特有的腔调,手掌紧紧的握着风早和也的手,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

  “……黑尾前辈,你知道我是未成年人吗?”

  风早和也三年级的时候带领着音驹男子排球队拿下了最后一个春高优胜,三月毕业的时候,音驹男子排球部足足有了二十多号人,无论是天才还是凡人,这群优秀的后辈也能为音驹绵延辉煌了。

  风早和也胸前带着一枚礼花,芝山列夫犬冈都在,还有森下宫野,西井和青木站在不远处朝着这边的几人挥着手。

  “转眼间我们也毕业了,原来毕业就是这种感觉啊。”

  犬冈垂着眉眼,和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列夫刚要张嘴说什么就被芝山踹了一脚。

  “为什么要踹我!”

  “因为你一开口准没好话!”

  排球部的后辈乌泱泱来了一大群,其中还有不少抱着几个离开的前辈哭,准确来说是除了宫野其他人都被几个高中生蹭了一身的眼泪和鼻涕。

  和也:……要是在球场上他准拦死这群“可爱”的后辈。

  最后离开的时候,和也听到了很多声问候,他们无一例外的叫着自己“风早君”,就像一开始一样,和也像往常一样跟自己的同学们挥手再见,笑容一如既往。

  森下和宫野看着风早和也的背影,尽管心中有悲伤,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最应该做的应该是去感谢才对。

  感谢遇到了一个如此正确的朋友,在这段青春里他们留下了最珍贵的回忆,哪怕之后的十年二十年,就算有了儿女,有了孙子,他们也能骄傲的跟他们说自己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那段记忆像是他们人生中最鲜亮的色彩,历久弥新。

  风早君,再见了。

  也许我们之后的人生没有了交际,但是无论何时你都是我青春中最重要的朋友。

  同年六月,《菜歌物语》正式完结,这个连载了近四年的故事终于结束于那群少年少女的青春尽头,那座发生了一切故事的海岛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和纸张上。

  只是在这个故事里存在着不少作者本人经历的影子,就像是在歌颂什么一样,在他毕业的这天漫画也完结了。

  和也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黑尾铁朗,和也不自在的掖了掖衣领。

  “毕业了啊,感觉怎么样?”

  黑尾的手贴在了和也的脸上,然后慢慢向上,将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轻轻地揉着。

  以前他也喜欢这么摸自己的头。

  “有点难受,黑尾前辈离开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和也低垂着眼睛,有些失落的样子。

  “不,我当时要难受的多。”

  黑尾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直直的看着和也,但是那只手还是被风早和也抓住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和也也抬起头看着他,问出了那个很久都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前辈,你喜欢我吗?”

  黑尾有些惊讶,或许他没想到和也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片刻之后他眯了眯眼睛,笑的像一只狡猾阴险的猫。

  “非常喜欢。”

  是以为远离就能杜绝的喜欢,是忍不住靠近的喜欢,是无法克制的喜欢。

  “是这样啊。”和也稍稍要比黑尾高一点,虽然那股纤细感依旧在,但是和也给人的气势很强势。

  “那我,应该也是喜欢黑尾前辈的。”和也上前一步,靠近眼前的男人,眼睛里清晰的映出他的面容。

  和黑尾的笑容不一样,和也的笑容带着一股微凉春日中的暖意,眼睛像是泛着微光的湖面,他额前的发被春日的风卷起,三月东京的早樱仿佛也顺着风飘过来了。

  “黑尾前辈对我来说不一样,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黑尾在风早和也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层滤镜,也许那并不是什么滤镜,只是一双充满着偏爱的眼睛。

  *

  黑尾高中毕业来到横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跟风早和也联系,关于风早和也的一切他都是从研磨的口中听说的。

  难得的假期,黑尾来到研磨家里做客。

  “我说,没必要这样吧,和也不是这样的人。”

  研磨无语的看着坐在自己家客厅的黑尾,难得的有些烦躁。

  “他要是不喜欢我,拒绝了我,我在他心中伟岸的前辈形象不就崩塌了吗?”黑尾双手搭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说着,像是在开玩笑。

  “也许在和也心中你根本没什么形象。”

  研磨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苹果汁,打开之后蹲在一边喝了起来,看起来一点都不想靠近黑尾。

  “你不会觉得你会影响到和也吗?形象那种东西你也不会在意吧。”

  研磨看着苹果汁罐口,看着那个黑黝黝的开口,缓缓说到。

  黑尾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前我看到了有人给和也告白,那个女生是无论谁看到都会愣上几秒的美人哦,但是他很果断的拒绝了。”

  “和也是个很温和的人,虽然有时候像恶鬼,但是无论时同性的身份还是不可预知的未来,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你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也曾在人群中寻找着你的背影,就这么离开未免也太残酷了吧,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和也。”

  “和也注定会站在很高的位置,我们都知道,如果只是因为惧怕对方那种未知的未来而止步不前,这种程度的软弱悠闲不像你。”

  黑尾不记得那天是怎么从研磨家里出来了的,只是关于某个人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明明很想忘记的东西却一点点在脑海里加深,变得愈发刻骨铭心。

  之后在横滨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有优秀的女性想黑尾表达交往的意图,毕竟都是成年人了,但是明明是他以前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性也依旧被他拒绝了。

  一开始的联谊会他在同学的邀请下总会去露一下脸,他的样貌不差,面对着凑上来的女人他又挂起那副熟练的笑脸,只是后来他再也没参加过联谊会。

  大家私下说黑尾铁朗大概是有女朋友的,或者不喜欢女人,因为有人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屏保,那是他和一个少年的合照。

  大概是冬季是拍摄的,两个人穿着红色的羽绒服,黑尾笑的灿烂,另一个人戴着口罩眼下带着些病态的红晕……

  黑尾铁朗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偶尔跟海和夜久联系一下,然后刻意避开关于风早和也的一切信息。

  2014年的IH其间,黑尾铁朗在学校的电子屏幕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音驹最强大的副攻手风早和也再次将来自对方王牌的球拦下了!不愧是网下的领主,风早和也的名字已经被场上的观众传颂呐喊!”

  风早和也……

  风早和也,你知道吗,我很想很想忘记你,这份感情也许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之间,但是如果某一天我控制不住了,请原谅我。

  两个月后的某天下午,黑尾买了一张从横滨到东京的车票,他迈出了那一步。

  2014年的十一月底,黑尾铁朗来到了风早和也身边,像是一只毫不讲理的黑猫,占据了属于风早和也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