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小路旁的长椅上坐着两个正在吃冰激凌的“小朋友”,来往的人不算少,但没有一个人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这些人真的看不到我们?”伏黑惠一只手拿着冰激凌,另一只手有些好奇地戳了戳围绕在他们周边的黑色东西。

  “啊!这是什么!”外面传来一声尖叫,伏黑惠被叫声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

  “真的!我刚刚看到这里凭空出现了一只手,我没有骗人!”穿着校服的少女眼眶微红,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手指吓得不轻。

  她的朋友轻轻拍了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估计是你最近压力太大看错了,比赛结束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少女很快冷静下来,再看刚刚出现手指的地方发现真的没有东西,难道确实是她看错了,离比赛越来越近,她最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估计是出现幻觉了。

  等到外面的那些人远去,伏黑惠才敢说话:“我们说话他们能听到吗?”

  五条悟靠在长椅靠背上,两条长腿向前伸展:“不能哦,这个帐是单向的,我们可以看见他们,但是他们看不见我们,同样的说话也是。”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咒力的能力吗?”他最开始以为五条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刚刚发生的事情和眼前的帐不得不让他相信五条悟的话。

  “这只是咒力的最简单运用,咒力再低微的人都可以做到,你以后也可以。”

  伏黑惠没有表现出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好奇心,简答“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等到吃完手中的冰激凌,伏黑惠背上放在旁边的书包,整理了一下背包带后朝着五条悟鞠躬:“谢谢哥哥的冰激凌,我该回家了。”

  说完,趁着周边没人,伏黑惠大步走出帐的范围。

  愣了两秒后,五条悟眼疾手快拉住伏黑惠:“诶?你难道不想学习这个能力吗?”

  伏黑惠板着脸的,语气十分认真:“不想,我只想好好学习,然后让爸爸过上更好的生活,哥哥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十分神奇的能力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十分有吸引力,伏黑惠竟然一点都不好奇,也不知道他家里人给他惯了什么药。

  男孩有成为咒术师的潜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调查过这个孩子的父亲。

  伏黑甚尔,原名禅院甚尔,是一个没有一点咒力的存在,在禅院家的遭遇极为恶劣。八年前脱离禅院家后出国,再次回国的时候身边出现了这个孩子,就连姓氏也发生了改变。

  禅院家的族人术式比较多,除了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之外,最常见的便是构建术式,不知道这个孩子遗传到的是哪种。

  在距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伏黑惠拐弯走近一个小巷子,他弯着腰小声喊道:“小黑,小白,你们在吗?”

  巷子的尽头一片漆黑,伏黑惠不太敢朝着里面走,只能站在巷子口诱惑对方。

  他把背后的书包挪到胸前,从书包里掏出两个罐头,打开后轻轻放到地上:“我给你们带了你们最爱吃的罐头。”

  巷子的深处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伏黑惠重新把书包背回后背,蹲下身子:“今天也要玩手影游戏吗?”

  伏黑惠把左手合拢轻握住右手上面组成影子狗的头部,两只手的食指充当狗耳朵。自然光从巷口射入,照在伏黑惠手上,在墙面留下一个黑色的手影,影子被光拉长蔓延到巷子深处,不久后响起两声狗叫。

  “汪!汪!”一黑一白两只中型犬从巷子深处冲出来,即将要扑倒伏黑惠身上的时候停下开始围着他转圈圈。

  伏黑惠两只手分别搂着一只狗狗:“好狗狗,快吃吧!”

  一个月前,伏黑惠在这个巷子里被两个高年级的前辈拦住,是这两只狗狗的出现救下了他,虽然没有这两只狗狗他也不会被欺负,但伏黑惠依旧十分感谢两只狗狗,经常给两只狗狗带好吃的。

  他也有想过带两只狗狗回家,可是狗狗每次把他送到家附近就会消失,而且爸爸养自己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想让爸爸那么辛苦。

  “爸爸,我回来啦,老师今天让我们画自己的家人,我画了妈妈,老师说我画得特别好,奖励了我一个本子。”伏黑惠刚到家开始迫不及待地和爸爸分享自己的学校生活。

  伏黑甚尔点头应了一声:“饭在桌子上,自己吃,爸爸一会儿要出门。”

  尽管有些舍不得,但伏黑惠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爸爸你要早点回来哦,我会特别特别想你。”

  出门后的伏黑甚尔没有离家太远,他坐在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看着家的方向,如果不是伏黑惠的存在,那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曾经,伏黑惠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享他在学校的经历,但第一分享人不是他,伏黑惠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表达他对自己的依赖,一切都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伏黑甚尔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伏黑惠的合照,在两人的中间有一个明显的空缺,那里本应该有另外一个人,只是除了自己似乎没有人记得了。

  不,本来会有两个人记得她,只是这段记忆被他主动掩藏了。

  一切还要从伏黑惠的开学典礼说起,从那通电话开始,一切都变了,或许应该是游戏结束了,他回来了,并且带着属于游戏里的一个存在。

  伏黑甚尔拨通那个唯一一个和自己有联系的电话,这次终于能拨通了。

  “哟!失踪人口回来了啊,说吧,有什么事?”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前刑警先生第一时间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伏黑甚尔的心莫名空了片刻:“没事,挂了。”

  低头看向伏黑惠,发现他靠着自己,眼睛里带着一些害怕:“爸爸,我们这是在哪?妈妈呢?”

  想着伏黑惠都已经和自己回来了,说不定那个女人也……

  伏黑甚尔摸了摸伏黑惠的头:“可能迷路了,我打个电话给她。”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伏黑甚尔这次没有拨打早川杏子的电话号码,他打的是早川宅的电话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这次不是空号,伏黑甚尔得到的消息却和空号无异,“您好,这里是蓝天有限公司,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伏黑惠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伏黑甚尔的衣角,身上还穿着那套精挑细选的小西装,那双澄亮的绿色的眼睛中满是依赖:“爸爸,妈妈接电话了吗?”

  曾经,伏黑甚尔很期待离开那里,当初把伏黑惠送到早川杏子身边也是为了离开那里。

  两年安逸和谐的生活让野兽产生了归属感,有时他会忘记自己身处一个诡异的游戏中,尤其是最近会产生觉得一直留在那里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没有充满压抑的禅院家,没有满身血污无处可归的野犬,这里有的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父亲,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一个还算温馨的家。

  “爸爸……”

  生活就像是一个正在编写的剧本,你永远不会知道幸运和灾难哪一个会先到。

  “爸爸,妈妈接电话了吗?”

  他该怎么告诉这个孩子,以前都生活都只是一场,现在梦醒了。不如直接把他丢在这里好了,应该会有警察把他送进福利院吧?

  伏黑甚尔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给伏黑惠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选择打晕伏黑惠先离开这里。

  以前的家已经不存在了,伏黑甚尔跟着导航朝着短信上的地址走去,打开门后的装修让他有些恍惚,除了有些小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

  把伏黑惠放到他房间之后,伏黑甚尔开始思考解决办法,他认为自己没有办法对伏黑惠解释世界变化这件事,如果早川杏子在这里说不定有办法,毕竟她对付孩子向来有一套,关键是现在根本没有早川杏子这个人。

  他尝试喊了一声系统,这次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给他发地址的那个电话号他已经拨过了,依旧是一个空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他失踪的这些年也被人完善好了,几乎和他在国外的经历无异,只是没有关于伏黑惠母亲的任何线索。

  “喂,有人没有擅长催眠的咒术师?帮我联系一下。”

  伏黑甚尔给伏黑惠制造了一个梦,在这个梦中,早川杏子因为一场意外死去,除此之外没有对伏黑惠的记忆做太大的改变。

  当天晚上,伏黑惠发起高烧,嘴里不停喊着“妈妈”。

  经历过催眠之后的伏黑惠刚开始还有些沉默,后来逐渐朝着伏黑甚尔记忆中的伏黑惠靠近,但早川杏子对他的影响没有被抹去。

  等伏黑甚尔回家,伏黑惠已经睡着了,伏黑甚尔来到伏黑惠的房间学着早川杏子的模样给伏黑惠掖好被子。

  “妈妈……”伏黑惠嘟囔着翻身。

  轻声关上房门,伏黑甚尔没有回房间,客厅关着灯,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

  除了伏黑惠之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也被影响到了,习惯了每晚会给他留灯的客厅,习惯了厨房永远温着的汤,习惯了每周一次的家庭活动……

  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