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过得很快。
凉水澈高三毕业的那天, 她考上了中国香港最好的医理大学。
这是上学生涯里最惬意的一次暑假,她想和养父母商量一下,让她回日本。
两年前, 在刚走出警校大门,坐上养父母的车后,她的手机就被养母丢了出去。
“澈,我们什么都不可以带,和日本这里所有的人断掉一切关系的离开。”
凉水澈不懂, 她只知道, 光哥和明哥将会联系不上她。
那个人也是……
可是这一切都没能阻止手机被丢出去, 被车轮碾碎在地面上。
这两年,她没有任何光哥和明哥的消息。
远在东京的两个哥哥亦是如此。
两年间,养父母找了一个很偏僻的医院就职, 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埋进尘埃不让人发现般。
甚至还把姓氏改为了中国的姓,梁。
她叫, 梁水澈。
没有问, 不敢问。
关于两年前的那个研讨会, 养父母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闭口不谈。
直到有一天, 凉水澈在养父母床头柜最里面,看到了一把枪。
一只GLOCK 22,许多美国警察会用的枪。
凉水澈不知道养父母是从哪里弄来的,她在看到这把枪的时候,感觉像是看到了死神的召唤。
养父母有一个天大的事瞒着她,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和枪械产生关系。
从小和明哥、光哥认识枪械, 凉水澈自然也知道怎么开枪。
她调试了一下之后,发现并不是□□, 却又不想直截了当的去问养父母。
凉水澈把枪放了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凉水夫妇又欢喜又忧愁。
欢喜的是女儿不负众望能够成为凉水家未来的接班人,忧愁的是凉水澈的一句:“我想回日本。”
“……”
养父母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拒绝、没有同意,而是让凉水澈先回屋,夫妻二人商量一下。
凉水澈乖巧的应着,但是却把自己的房屋虚掩,听着父母的交谈。
今年,她十八岁。
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都是成年的年纪。
她要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父母忽然要去中国、为什么要不让她回日本。
“怎么办?让她回去吗?那些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放弃。”养母声音焦急,似有些犹豫不决。
养父就干脆多了:“不能回去,我们以后就定居中国,这两年和日本那边也完全断联。中国目前是唯一还算安全的地方,FBI好不容易把我们从哪里救出来,澈回去如果被发现了那可不得了。”
“那我们要怎么跟澈酱交代?当时我们可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澈酱,等到她大学毕业就会回去的……”
“只能瞒一步算一步了。”
凉水澈在屋子里听的浑身颤抖,养父母并不知道自己在日本还有两个哥哥的事情,所以他们觉得自己离开日本跟着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果以后都不回去的话……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哥哥。
凉水澈感觉自己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
那个让养父母不管怎样都要举家搬离日本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尽管养父母瞒的很死,但凉水澈还是知道了。
那是阴云连绵的夏雨前兆,她凌晨五点的时候被养母摇醒。
“澈、快醒醒,快醒醒!”养母趴在床边,伸手轻柔的摸着她睡颜憨态,满目含泪。
“怎么了妈妈?”
“回日本吧。”
“嗯?”凉水澈忽然精神了,有些狂喜,又有些疑虑。“为什么……”
“你不是很想回日本吗?妈妈给你订好机票了,你的东西妈妈也给你整理好了。走吧,八点半的飞机。”
“只、只有我一个人?”凉水澈看着养母手里握着的机票,隐隐觉得很不对劲。
“我和爸爸晚一点的飞机,你、你先回去。”
凉水澈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摇头:“我不走,妈妈,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总是这样,来中国的时候不告诉我原因,让我回日本也不告诉我原因。”
养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猛地面色发狠,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把凉水澈从床上拉扯起来。
“你不是很想回日本吗?你不是瞒了我和爸爸这么久在日本的两位哥哥吗?”
“走!你不是我女儿!我、我养你十年也算是够了。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凉水家的人。走!现在立刻走!去找你的哥哥!”
凉水澈脑袋“嗡”的炸开,她眼泪刷的留下来,拉着养母的手臂哭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妈……”
“不要喊我妈妈!”养母一边流着泪,一边怒吼着。
养母甚至没有给她换衣服的机会,把她从卧室里拽出了门口,扔上了外面的一辆车。
“妈妈,你听我解释。”凉水澈泪花滚落,哀求的拉着养母的衣服。
“去首都国际机场。”养母大力关上门,任由凉水澈拍打着车窗,头也不回。
凉水澈看着养母逐渐被甩到后面的身影,捂着脸跪在地上嚎哭。
他们来了。
凉水澈拍着驾驶前座:“司机师傅,停停车,让我回去。”
司机没有答话,而是径直朝前面走。
“你、你是FBI吗?”凉水澈想着养母和养父的谈话,隐隐觉得养父母能来中国似乎和美国FBI有关系。
她看到司机口袋里有一个露出来的枪把,想起养父母床头柜前的那只GLOCK 22。
都是一样的。
“司机”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
凉水澈不懂,既然是FBI,为什么不连着养父母一起带走?
为什么只带她?
这两年来的寒窗苦读,她想要和那群青年一样能够做些什么,却依旧只能成为站在人群后面被保护的那一方。
凉水澈不愿意,也不肯这样认命。
她抢走了FBI的枪,打开车门纵身一跃,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蹭伤了后脊背。
“喂!你疯了吗?”那个司机终于开口,用着一口蹩脚的日文。
凉水澈不理,爬起来朝家的方向奔跑。
找了一个无人的街道甩掉了那个FBI,一路狂奔向自己家中。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套着的拖鞋被甩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车行驶了二十分钟,她跑了一个小时。
脚心磨破出血印,像迷路的羔羊朝着羊群奔跑。
她手里的枪把握的发烫,眼眶里的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子。
今天,她可能要正式面对那如梦魇一样,缠绕了养父母两年的人。
背后跳车的伤口让她顾不得疼痛,浑身的狼狈和披散的已经到齐腰的长发像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孤魂。
腿上都是蹭到街面的灰尘,身后的衣衫被鲜血染红。
终于,她看到了自己的家门。
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
“嘭——”
一个男人被从车窗扔出来,落在凉水澈的面前。
血水四溅,头颅着地。
瞪大的眼不甘心的看着天空,被血染红。
凉水澈两年来自学法医、研究尸体,一眼就看出致命伤是胸口的枪伤。
这个人,是她的养父。
是那个十年前把她从孤儿院里带走、是那个把自己所学所懂毫无保留交给她的老师,用爱和温暖呵护了她十年的爸爸。
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
养母站在窗边,撕心裂肺的朝着楼下的她喊。
“快逃啊——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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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黑化现场。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