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重生七零:渣受他不想负责>第37章 那棵树是他用来给自己做棺材的

  “我出生那天,我爷刚好在山里伐了一棵榆树,按家族谱给我起名叫孔令榆,他说榆树好,长得快,生命力强,榆树硬,不好伐,希望我能像榆树一样坚不可摧,那棵树是他用来给自己做棺材的,现在就停在院子里。”

  他顿了顿,手指随着说话向院子里指了指,再开口时声音变得苦涩,“他说我跟那棵榆树一样,注定要给他养老送终,但我没想到他死这么早,他还没老呢,就没了,没在大雪之前了,我却连让他入土为安都没做到。”

  说到这儿,孔令榆伸出双手揉了揉视线逐渐模糊的双眼。

  他现在感觉头晕乎乎的,连东西都有些看不清,心想到底还是喝多了。

  米乐一言不发地爬到炕头,在他旁边坐下,与他并排靠在墙上。

  看见孔令榆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身体力行地默默陪着他。

  他见孔令榆半天没再说话,还支着腿把头埋进臂弯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小臂,小声问道:“孔令榆,你哭了吗?”

  孔令榆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迷离地看向他,眼底已布满醉意,“没有啊,我从来不哭。”

  他是从来不哭,可脸上的悲戚却并不比哭少半分,这样的孔令榆,看着更让人心疼。

  米乐的心被他难得的脆弱表情击中,艰难开口道:“孔令榆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尽力了,爷爷他一定知道的,等过完年,我们还一起清障,开春前就是用背的,咱俩也能把爷爷背下山,一定能让爷爷完完整整入土为安的。”

  “嗯,”孔令榆咧了咧嘴,伸手抓过米乐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握住,“你还听吗?”

  “听,只要你想讲我就听。”不知是因为被孔令榆的悲伤情绪影响,还是他也喝多了,米乐并没像往常那样挣开他的手。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二爷家,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我爷,除了往二爷家送吃的和粮票,他很少来看我。”

  孔令榆再次陷入回忆,目光穿过米乐变得遥远。

  孔村长家里四个儿子,孙子更是男男女女一大堆,他平时工作又忙,根本顾不过来孙子辈的事,何况孔令榆只是寄养在他家的一个堂孙。

  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跟孔家其他兄弟姐妹不一样,二堂婶虽然没有苛待他,却也算不上关爱,那时候家家孩子都多,自己生的都顾不过来,又哪有闲心关爱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兄弟姐妹都管二堂婶叫妈,而他得叫二堂婶,也不懂为什么他们叫孔村长爷爷,而自己要叫二爷。

  他知道每个月往他们家送钱和粮的那个老头儿才是他爷,但是他不理他,每次孔令榆听说他来,都会从里屋跑出来,站在墙角期待地看着他,可是他爷总像看不见他一样,从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有一次,他意外听见二堂婶跟别人聊天。

  “……对,不是我不爱养他,可他生下来就不是个有福的,克死他爸不说,谁知道他那个来路不明的妈是干啥的呀……”

  “……还指望他长大了能记着我的好?嫂子你可别说笑了,只要将来别给我们惹来什么滔天大祸,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看他长得那怪里怪气的样儿,早晚藏不住,要不是大爷月月送钱和吃的,老爷子又硬压着非让我养,我才不养他呢……”

  “……万一哪天真有人来抓他,咱们邻里邻居的你可得给我做个证啊,他跟我们家可没关系……”

  小孩子们总是天真的,刚开始的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还没怎么排挤他,也愿意跟他一块玩儿,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与其他孩子的不同也越来越明显。

  慢慢的,家里的孩子开始嫌弃他。

  跟大人的嫌弃不同,小孩子总是会把自己的厌恶表现出来,他们会在跟他一起洗手时往他眼睛里扬肥皂水,会从高处往他头上扔石头砸破他的眉角,然后哄笑着跑开。

  那个时候他太小了,小到没办法保护自己,他也哭过,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从正午哭到太阳落山,却没一个人愿意理他,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家里一个叔伯路过时,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腿,告诉他,“上旁边哭去,别在这儿挡路。”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哭过,因为他知道,所有小孩子哭了都会有大人来哄,除了他。

  他有时候一个人呆着,听着不远处堂兄弟们毫不避讳地互相分享他们昨天怎么欺负他了,下次还应该怎么欺负他,变得沉默下来。

  小孩子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说话,却没办法控制仇恨的情绪溢出眼底,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狠厉。

  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灰色的,小时候还不明显,越是长大,眼里浅色的冷光就越藏不住,再加上那不该出现在小孩儿脸上的浓烈恨意,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看人的时候很可怕。

  村里农闲时,常有无聊的大人议论他。

  “我听人说村长家那个堂孙子眼睛是灰色的?”

  “是啊,看着可吓人,看人的时候狼崽子一样,那就不是人能有的眼神。”

  “才这么小就这么可怕,长大了不是要杀人?”

  有一次他被村里的一个闲汉拦住,扒着他的眼皮冲着太阳研究半天,他被强光刺得满脸泪水,哭喊着死命挣扎,那人才满意地放开他做出结论,“小二毛子眼睛还真是灰色的。”

  从那以后,村里没事儿来看他的大人越来越多,恨不得每个遇见他的人都要扒开他的眼睛看上一看,再嗟叹一番。

  慢慢的,没人再叫他的名字,他们都叫他二毛子,串儿,特务崽子。

  有一次大人们都出去干活儿了,村支书家大他两岁的小子组织全村的小孩儿一起玩儿抓特务的游戏,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特务。

  他们抓住他就把他按进水田里“严刑拷打”,让他说出潜伏在村里的目的,打够了就放他走,然后再把他抓回来,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