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次表很快又重新做了一份,沈彬一周有一天坐诊,以及轮值的夜班。
比起裕丰医院,这里并没有轻松许多。
或许是长的好看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一整天下来,该认识的医护人员,沈彬也认识的差不多了。
“沈医生,这些都是你负责的病人的详细资料,都给你送过来了。”
沈彬接了过来:“好,我知道了。”
白班相对轻松,沈彬五点半就下半了。
钥匙还未插入钥匙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若不是那男人反应快,两人险些撞到一起。
“彬哥,你回来了?”小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彬走了进来:“这位是?”
“他是楚总给你找的厨子,特地给你做饭的,你看,都做好了,你可以直接吃了。”
小军冲着厨师道:“没你事了,你回去吧,明天中午再来。”
沈彬看了一眼餐桌,三荤三素,外带一个汤。
“他人呢?”
“你说楚总吗?公司里出了事,他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都没时间休息,估计还得忙一段时间,他不放心你,所以特地让我来照顾你。”
沈彬只觉得可笑,需要的时候他从不出现,等自己一切都熬过来了,他却想重新开始。
水凉了还可以喝,心凉了又怎么可能捂的热乎?
沈彬淡淡道:“我又不是孩子,也不是七老八十,需要人照顾吗?”
小军立刻凑了过来,讨好地说:“别啊,彬哥,你让我照顾你吧,我特乐意照顾你。”
沈彬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乐意不受气吧。”
小军挠挠头:“还是你了解我,快吃饭吧,听说这个厨子是裕丰酒店最好的厨子呢,哦对了彬哥,我中午来的时候没吃饭,见你桌上有没吃的早点,就热热吃了。”
“没事,吃就吃了吧。”
有人陪着吃饭,沈彬也没觉得不好,酒店的饭菜精致是精致,他倒也没觉得多好吃,只不过没有辣椒,倒也勉强和胃口。
小军含混道:“彬哥,你就吃这么点儿啊?”
“原本我晚上吃的也不多。”
小军“哦”了一声:“你白天去哪里了啊?”
沈彬也没打算隐瞒,也隐瞒不住:“我现在在军区总医院上班。”
小军一口汤呛了个死去活来:“军区总医院?你是怎么进去的?”
沈彬避重就轻:“招聘网上有,我今天去应聘成功了。”
小军有些不太相信地问:“彬哥你没骗我吧,总医院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不信,你去找穆院长问不就知道了?”
小军噎了一下,讪讪道:“不是我不信,是楚总他可能不会相信。”
沈彬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你就让他去问。”
对于小军的出现,沈彬心知肚明,不过是用来监视自己的。
小军吃完饭后,麻溜的将碗筷都收拾干净了,趁着沈彬洗澡的功夫,他给楚寒打了个电话,把沈彬上班的事情对他说了。
楚寒听过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压抑之中,就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我知道了,我这边不需要你,你以后送他上下班,一直陪着他。”
小军愉快得答应了下来。
办公室寂静无声,整栋大楼除了楚寒之外,便再也没了别人。
楚寒点燃一根烟,疲乏的靠在椅背上,升腾的烟雾缭绕,模糊了视线。
头顶的灯光直直洒下,让他凹陷眼眶里的眼下透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这张无比颓废疲倦的脸上,充斥着浓重的不甘。
楚振庭一出手,便没有给沈彬留任何余地,也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不仅仅是青州,是整个青州省,整个楚家所在的人脉关系网里,除了军区医院,沈彬都不可能再找到工作。
这件事,楚寒很早就知道结果了,他知道沈彬喜欢自己的职业,喜欢当医生。
他从知道他被开除后,就已经开始想办法了,找了那样多的人、废了那样多的心力,可他终究没有任何办法。
他没有能力保住沈彬,没有他爸那样大的权势,没有那样复杂的人脉。
军区总医院不可能会有招聘,沈彬是怎样进去的,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高兴也没这个能力把他弄进去,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高老爷子的担保,也必须有他的担保。
楚寒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心也像这茶叶一样,起伏难安。
相处了十年,楚寒不能说一点儿都不了解沈彬,他知道他对高兴是心存愧疚的,回到自己身边,是因为那个视频,是因为高兴。
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敢把视频的真相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沈彬就再也不受威胁了,他就会跑掉了。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他楚寒要留下沈彬,竟然还要靠威胁、靠着他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愧疚才能留的下。
更可笑的是,就连他自己都要靠这个男人,才能让沈彬过的开心一些。
他可以强势的逼迫沈彬、可以不准他去医院,可如果是那样,沈彬只会更加厌恶自己。
纠结、嫉妒、无奈、不甘。
太多太多的情绪纠缠再一起,在楚寒眼里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猛烈。
楚寒一脚踹翻了垃圾桶,发出了嘶声竭力的怒吼,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而这份羞愧里包含着对父亲的怨恨和反叛。
楚寒低着头,双手撑着桌面,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扭转着坚定、叛逆的光。
他再也不愿意过这种被人掌控的生活了。
他再也不愿意被父亲掌控人生了!
——
猛烈的敲门声响起。
沈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还未等对面这张凶神恶煞地脸开口说话,沈彬便立刻道:“别骂人,好好说话,不然你别进来。”
徐江气的一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爸瞒着他也就算了,沈彬也瞒着他。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偏偏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给我起开!”徐江一把推开沈彬,钻进了房子里。
沈彬关上门,调侃道:“不请自入,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徐江眼睛瞪的滚圆,扯着嗓子喊:“你告我去!”
沈彬叹口气,这人的脾气一上来,还真不好应付。
他走了过来,笑意温润素雅:“你这架势,我怎么觉得像是你受了委屈的?”
“沈彬你他妈的,你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多少年了,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几次打你电话,你都不跟我说实话,我要不是今天去医院拿资料,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彬眼神微黯:“就是你知道的这么回事。”
徐江看着他这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就觉得窝火。
“你这张嘴白长了?那些学术论文是不是造假,你不会申辩?还手术事故?高兴和高老爷子都不觉得是事故,他楚寒凭什么这么害你?啊?不就是和他分手了吗?他至于吗?!”
沈彬微微垂下睫毛:“这件事和他无关,是他爸做的。”
徐江顿时一惊:“楚振庭?!难道他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沈彬点了点头。
徐江更气了:“我他妈早就说过,你和楚寒之间不会有好结果,你偏偏不听,哪儿有谈恋爱谈的跟他妈地下党似的?偷偷摸摸的,而且那王八蛋还背着你偷人,就他妈是个人渣!”
沈彬不想去看徐江那一言难尽的脸色,低声开口:“徐江……”
徐江知道他不想听,以前他不愿意,他也不提,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实在是憋不下去了。
“我告诉你沈彬,你最好给我清醒点儿,分了就分了,不就一个男人吗?你这么好的条件,上哪儿找不到一个比楚寒好的,高兴就很好,保管比他靠谱!再不济,医院陈医生,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反正你就是喜欢猪狗都行,就是不能再和那王八蛋在一起了!”
沈彬皱眉,很是无语地说:“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什么话!什么话你听不明白吗,他楚寒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陡然而至的开门声,让两人同时看向了大门。
楚寒面色铁青,眼神直直的逼向徐江,很显然,刚才的话,他在门口已经听到了。
徐江登时就冒起了燎原大火:“你他妈怎么还敢出现!”
楚寒冷声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这是我家,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
徐江讥讽道:“你家?你哪个家啊,你当这儿是你的后宫呢?有兴趣来,没兴趣就走?不是,你把你自己当皇帝呢?跟我在这儿翻牌子玩儿呢?您现在又是从哪个妃子那儿来呢?”
楚寒急躁的一步上前,揪住徐江的衣领:“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冤枉我!”
徐江抬起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冤枉你?老子亲眼看见的,而且还不止一次,你他妈就是个人渣!你欺负沈彬这么多年,现在还有脸来?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