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八)

  这哭声属于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女孩。

  陶景后背有一瞬间的僵硬,与此同时,一旁的骆峥眸色沉了沉。

  三人忽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王勇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现在的小孩跟我们那时候比差远了,动不动就闹,一不给糖就哭。”

  “哦。”骆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见二人没有继续追问,王勇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就这样搪塞过去了。

  只是当他们离开时,陶景的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刚刚从那家离开的男人,低头数钱的样子。那人当时身子微弓,而且帽檐压得很低,所以根本没看清正脸。可陶景心里却总有一种模糊地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由于村子不大,不到十分钟后,陶景和骆峥便在大勇的引领下来到了他的家。

  这里和其他村民的家并无不同,门前有个小院,有好几只大公鸡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院里溜达。而且因着他是猎户,平时总是会进山,所以墙角还堆着许多捕兽夹。

  “来,进屋坐。”大勇一边招呼他们进来,一边说道: “我家穷,住的也就这么回事,你们就先凑合一宿吧。”

  陶景笑笑: “这是说哪的话,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总比晚上在外面喝西北风强。”

  “哈哈哈,兄弟你这话倒是实在。”大勇爽快一笑: “都没吃饭呢吧,你们先坐这儿休息会,我去弄两口吃的。”

  陶景道了声谢: “真是麻烦了。”

  由于大勇长时间一个人住,所以家里也并不大,里外一共就两间屋子。大勇平时住在里屋,所以这次就把外面平时闲置的那一间留给了他们。

  然而这一安排,却恰恰中了他们的下怀。

  就在今晚,他们很可能采取一些行动。如果住在里面,外出的时候必然会惊动大勇,那暴露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高。这样一来,两人直接住在外面,倒真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门口飘来些许烟气,不时还能听见翻炒的声音,是大勇在外面做饭。

  屋里陶景和骆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毕竟隔墙有耳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解救小敏的正事事万万不敢现在拿出来讨论的。

  话没说一会儿,饭菜便上桌。

  两道素菜,加上一盘小野鸡顿蘑菇,全是当地特产。

  “我做饭向来没什么手艺,你们将就着吃点吧。”王勇说着又从外面拿进来三个大碗,手里还拎着一个透明的小桶, “我一个光棍,平时家里也没人,既然你们今天来了,怎么着也得陪我喝两口吧。”

  说着就揭开盖,把酒咕咚咕咚给两人满上。

  这酒是村民自家醸的,劲儿很足。陶景有酒精过敏,此时看着这满满一碗,不由得有些打触。

  大勇没留意他的表情,自顾自端起酒碗: “来,干。”

  陶景这才不得不开口: “那个……兄弟,我不太会喝酒。”

  大勇明显一怔,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夸张地往上挑了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玩笑:”你一大老爷们儿,竟然不会喝酒?”

  陶景笑了一声: “一杯就倒。”

  谁料大勇却道: “没事儿,喝一点怕啥,醉了直接上床睡觉不就完了么,你不喝可是不给我面子啊。”

  陶景手指扶着酒碗边沿,有些犹豫。

  这时,就听骆峥道: “大勇,我这个弟弟天生酒量不好,你就放他一马吧。”

  大勇闻眼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这个哥哥不错,护犊子。”

  陶景: “……”

  骆峥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就见王勇斜睨着骆峥,语气半真半假道: “弟弟不能喝,作为哥哥你可以替他喝啊。”

  “不用了。”陶景下意识脱口而出。

  虽然一同经历了两个多世界了,但陶景平时还真没见过骆峥喝过酒。虽然骆峥从来不做没有分寸的事,但他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再者说,他们又不是旅游来了,身上还揣着任务呢。这要是被两碗酒给放倒了,那可真是出了笑话。

  然而就听这时,骆峥忽然开口: “好啊。”

  嗓音淡淡,没什么明显地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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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手上却端起酒碗,一仰头,一口气全灌了进去。

  大勇看见这情景,下意识一愣,随即一拍大腿: “兄弟,够爷们儿。”

  说着说着,大勇身上那股子不醉不归的劲头仿佛一下子被点燃了,端起酒碗就跟他碰。

  晶莹的液体溅在手上,骆峥平稳地端起酒碗。

  趁王勇仰头的时候,陶景突然一把按住骆峥的手腕。

  他看着他的眼睛,揺了摇头。

  他心中有股莫名的预感,这顿饭,王勇似乎表现得过于热情了。

  男人眼眸深黑,他看着他,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他反手轻轻拍了拍陶景的手背,像是让他放心。

  下一秒,骆峥仰着头,一饮而尽。

  有透明的液体沿着下颌骨的轮廓,蜿蜒流淌,骆峥放下酒碗,重新坐下来。

  王勇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兄弟好酒量。”

  骆峥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你们最近收山货的买卖,也不好做吧。”王勇随意扯了一个话题。

  “还是老样子,现在生意都不好做。”

  王勇陆续问了几个生意上的问题,骆峥一一作答。只不过以防露出破绽,他向来言简意赅。

  其间,王勇一直在给他倒酒。

  “来,我再给你满上。”

  骆峥看向他,眸色渐深,不过依然没有拒绝。

  “对了,你们俩是哪的人啊?”又一碗就下肚,王勇忽然问道。

  骆峥: “阳城。”

  “大城市来的啊。”王勇晃了晃酒碗,忽然眼睛一眯: “在你们大城市,警察不好当吧?”

  乍一听到警察两个字,陶景心里瞬间一紧。

  他抬头看向王勇,对方由于喝多了酒,此刻眼睛通红,说话粗声粗气的。

  骆峥不动声色: “为什么这么说?”

  王勇讪讪笑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 “你们那人多还有钱,所以小偷肯定不能少啊,光抓贼就要累死了吧。”

  骆峥: “我又不是警察,哪知道人家平时做什么。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小偷确实不少,上个月我钱包还丢了呢。”

  王勇呵呵笑了一声: “那你得加点小心,钱这种东西,可得看住了。”

  酒已经下了快大半桶,菜却几乎一点没动。这时王勇搁下筷子,说话里已经带了酒气: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哎,等等。”王勇刚欲下桌,骆峥却忽然叫住他。

  骆峥看着他,把他面前的酒碗填满: “兄弟,要不是你,今晚我们哥俩就没住的地方了,作为感谢,我敬你一杯。”

  王勇看了满满一大碗酒,喉结下意识滚动。

  由于之前灌了一肚子酒,此刻酒精上头,眼前已经有些迷糊,看着骆峥的连也有些重影。

  再喝下去,怕是要醉。

  不过骆峥此刻已经把酒碗递到他跟前,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他。王勇心一横,还是接了。

  半个小时后。

  此时的王勇早已眼神浑浊,说话也开始大舌头。

  骆峥看着他这样子,终于把酒碗放下了。

  他看向面前的醉鬼,语气忽然冷下来: “说,刚才为什么灌我酒。”

  王勇此时已经彻底喝懵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地溜出来: “那是……嗝……那是村长吩咐的,这老头子,不放心你俩,就寻思让我把你灌醉,好套点话出来……”

  骆峥冷笑一声,果然。

  从刚一上桌,他就发现了,这个王勇目的不纯。名义上是请他们吃饭,可明里暗里,想方设法灌他的酒。结果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最后喝大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骆峥再问: “今天下午我们路过那户人家,里面为什么会有小女孩在哭?”

  王勇身子摇摇晃晃的: “兄弟,我跟你说了,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老周家女人生不出孩子,那个女娃娃,是前几天请顾嫂,特意从成立给弄来的……”

  说完,忽然一阵呕吐。吐完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陶景瞥了一眼摊成死猪似的王勇,确认对方真的醉的不省人事,看向骆峥,正色道: “看来小敏果然再这个姓周的人家。”

  骆峥: “白天不方便行动,趁着天黑,我们先去周家,摸摸情况。”

  他们刚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再加上这顿饭,双方各怀心事,互相试探,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现在算算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住在山里,基础设施相对落后,家里也没有什么电脑电视以供消遣。因此人们晚上灯熄的也早,此刻几乎已经全睡下了。

  “好。”陶景点了点头。

  两人把王勇架回屋里,扔在床上。那人嘴里说着胡话,任凭他们摆弄。

  陶景将门关好后出来, “走吧。”

  刚抬脚,余光却瞥见骆峥正双手撑在院里的水缸边。

  陶景心里一紧,瞬间想起他刚才为了灌醉王勇,喝的酒一点也不比对方少。

  陶景快步走到他身边,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背: “是不是难受了?”

  骆峥用拳头抵住嘴,咳了两声,再开口时,嗓音变得有些嘶哑。

  他指了指水缸里的瓢,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照这儿泼。”

  “啊?”陶景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骆峥喘了口气,呼吸有些粗重: “我需要时刻清醒,不能让自己坏了事儿。”

  莫名的,陶景心里一揪。

  “要不,你先缓一缓?”他试着提议。

  然而骆峥却摆了摆手: “现在休息,脑子会越来越沉,况且一会儿王勇醒了,我们行动该不方便了。”

  陶景心里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下不了这个手。

  骆峥见他不动,自己伸手从缸里捞起那个瓢,蒯了满满一瓢水,递到了陶景手里。

  “来吧。”

  骆峥闭上了眼睛。

  月光不经意地洒在男人的脸上,滑过黑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暗影。他眉心微微蹙着,薄唇紧抿,似乎是在忍受酒精带来的不适。

  良久,陶景心一横,接过那盛满了水的瓢,一把泼了过去。

  冷水强烈地刺激着神经,瞬间驱散了酒精带来的麻醉之感,骆峥只觉得一股凉意顷刻间贯穿身体各个角落,整个人瞬间清醒。

  果然是最快最暴力的醒酒方法,就是不知道能挺多久。

  骆峥原地僵了一瞬,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往日的清明。

  他抬手抹了把脸: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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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今天),这篇文就要换文名和封面了哦《破案,我们是认真的》(23333333亲们不要嫌我啰嗦哟,我是怕有的小天使没有看到之前的公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