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换一套。”

  “换。”

  “换。”

  “不要。”

  在江淮雪不知道摇第几次头后, 季唯洲终于忍不住了,彻底累瘫:“就这一套吧哥,别换了。”

  他一大早就被睡眠质量奇差, 半夜就醒了的江淮雪从床上挖起来试西装, 试了一套又一套,压根没有休息的时候。

  原本是准备给他定制, 但这位专为江家人做西服的老先生不干了,认为江淮雪的某些言行是在羞辱他的专业性。

  虽然在季唯洲看来,江淮雪是平等地羞辱每个人, 认为每个人都是傻*。

  只能找现成的再改一改了。

  季唯洲身上这套是藏蓝色,衬得他身高腿长,身形愈发挺拔, 只是腰身要再往里掐一下。

  江淮雪上下打量了几眼, 还是觉得季唯洲身上那股学生气和天真清澈的蠢萌样没有被盖掉。

  “站着别动。”他冷声命令,坐着轮椅离开了试衣间, 季唯洲疑惑看他离开, 过了会儿又看着他拿着什么东西重新回来。

  他朝季唯洲招招手:“过来,蹲下。”

  季唯洲委屈巴巴, 蹲到他面前,毛茸茸脑袋对准他。

  江淮雪取出发胶,替他梳了个背头。

  季唯洲只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来回捣鼓, 指腹轻柔擦过头皮, 并不清楚他搞了什么。

  江淮雪抹出来之后, 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稍微顺眼了。”

  季唯洲仰起脸看他,稀碎的刘海全被江淮雪梳了上去, 他的手法有些生疏,发型并不牢固, 但对季唯洲的气质修正却起了重要作用。

  “自己去看看。”江淮雪对他说,话里有并不明显的欣赏。

  季唯洲应了一声,乖乖去全身镜前看。

  镜子里的男人一身西装,没了刘海的遮掩,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彻底暴露,他试着拉平嘴角,冷下一张脸,视线却落在镜子里的江淮雪脸上。

  江淮雪在他的身后,用欣赏满意的眼神注视他。

  季唯洲心下一动,他转过身,冷着脸问江淮雪:“这样会好点?”

  没有他惯用的语气口癖,也没有他黏黏糊糊拉长音说话,干脆利落,果决自然。

  江淮雪略略低着头应答:“嗯,就这样吧。”

  耳朵红了。

  季唯洲默默看着他泛红的耳朵,拉平的嘴角又缓缓扬起来了。

  他总觉的自己发现了江淮雪又一个特殊的喜好。

  “他身上的尺码都先记着,衣服只管做,这几套先改小周日送过来。”江淮雪吩咐道,季唯洲钻进试衣间,换回自己的卫衣运动裤。

  出来时,只有江淮雪一个人坐在全身镜面前。

  “江淮雪,你自己呢?”季唯洲看了一圈,又问江淮雪。

  他都要穿西装上班,总不能江淮雪还能逃过。

  江淮雪没有直接与他对视,反而是看着镜子与他说话:“我有,你不用那么操心。”

  “不需要试一试吗?”季唯洲问。

  他一看就是早上被折腾,心里不服气,坚决要折腾回去,才能扯平的想法。

  江淮雪扫了他一眼,对他道:“你左手边那扇衣柜门打开。”

  季唯洲一脸兴奋,火速打开江淮雪说的那扇衣柜门,里面挂着的西服总算让他有种“终于到我”的快乐。

  “先试这个!”他从中取出一套,放在江淮雪身前比划。江淮雪驱动轮椅到他身前,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反倒是开始解自己的家居服衣扣。

  “你干嘛?”季唯洲一脸懵。

  “换衣服啊。”江淮雪坦然道,“你换衣服,不先脱下?”

  家居服的扣子开到胸口,季唯洲面红耳赤放下衣服要跑,跑到门口,江淮雪还没开口调侃他,他自己又停了下来。

  “不对啊。”季唯洲一愣,“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那我跑什么?”

  江淮雪堪堪到嘴边的“你跑什么”就这么被塞了回去,他面无表情看着季唯洲面上的脸红羞窘在刹那间消失,速度之快,堪比过年被父母收走的红包。

  心里刚对季唯洲发起的“直男”嘲笑也跟着没了。

  季唯洲扯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坐在江淮雪面前:“你换吧,我替你守着。”

  说完,他还握拳在胸口锤了锤,又朝江淮雪比划比划。

  意思是“放心吧,交给我”。

  “呵呵。”江淮雪意兴阑珊松开解衣扣的手,沉默几秒后爆出两声冷笑。

  一分钟后,季唯洲看着紧闭的门,很是不解,很是疑惑,很是委屈。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季唯洲无辜问621,621对他道:“我感觉你从今天开始说的每句话都是错误的,宿主,你继续加油吧。”

  他的额头抵着门等待江淮雪换衣服,想的太出神,门打开时压根没做好准备,险些连滚带爬摔进来。

  “你在做什么?”江淮雪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开口问道。

  季唯洲站起来,仔仔细细观察穿着西服的江淮雪。

  和家居服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他看了一圈,江淮雪身上不近人情的冷漠更加鲜明。

  季唯洲想要说出“不好看,下一套”,但看着江淮雪这个打扮,一时间还是有点不想说出口。

  “怎么,不是说准备折腾我吗?”江淮雪慢条斯理道。

  ”不折腾了。”季唯洲迅速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我眼光真好,刚好给你挑了套最好看的。”

  他总能在乱七八糟的答案里找到正经的答案,就算是混乱的也没关系,因为江淮雪目前对他所有答案的容忍度都极高。

  “真不想看别的了?”江淮雪循循善诱,季唯洲摇头,坚定选择:“就这一套。”

  江淮雪失望地叹了口气。

  等到真正要出门工作的那一天,季唯洲起了个大早,下楼时江淮雪已经坐在客厅,身上穿的正是季唯洲给他挑了那件。

  “过来,给你打领带。”江淮雪朝他招招手,接过他手上的领带,季唯洲顺从蹲在他面前,任由他给自己系领带。

  这种莫名其妙的和谐关系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但就是诡异地出现了。

  季唯洲和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满脸兴奋,江淮雪替他整理好领带,问道:“你到底在兴奋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我就是有种要恶作剧的快乐。”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去寰荣总部报道会很高兴。

  别墅大门拉开的那一刻,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季唯洲推着江淮雪,啪的一下打开了伞,罩在江淮雪的头顶。

  “你撑伞做什么?”江淮雪回过头,疑惑问道。

  季唯洲有些茫然:“你不是讨厌太阳吗?上次晴天带你出去,你跟只被洗澡的猫一样,全身炸毛。”

  “不要拿我做那么奇怪的比喻。”江淮雪面无表情道,“把伞合拢,我现在喜欢晴天了。”

  “哦。”季唯洲合上伞,有些不舍地看了眼车库里停着的神车,默默抱着江淮雪上了车。

  等江淮雪坐好,他才将轮椅折叠放进车内。

  季唯洲坐进车内,安静多日的手机却被短信狂轰滥炸,他拿出手机看消息,看了个来信人,就把手机关上了。

  “谁的消息?”江淮雪问道。

  季唯洲安静了几秒,默默抬上挡板,把手机信息页面调出来给他看,很是警觉:“我感觉是个诈骗犯。”

  江淮雪凑近看他手机,一连串的消息,内容都很简洁,他总结了一下,大概都是“你疯了!”“你在做什么?”“回家!”等内容,发信人没有备注,只是一串电话号码。

  他心里猜测是季唯洲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季唯寒,听说季唯洲和他结婚前,这个哥哥对他还算过的去。

  江淮雪朝季唯洲露出一个略显恶劣的笑容:“没错,是诈骗犯。”

  “那我的警觉性还挺不错的。”季唯洲有些骄傲地笑了笑,江淮雪补充了一句:“还是拉黑吧,万一又装作你的家人,想要骗钱怎么办?”

  季唯洲警惕且迅速地把人拉进黑名单,又低声道:“怎么会没有反诈APP呢?”

  “没关系,你自己的警觉性已经很高了,人家做反诈教育都要夸你。”江淮雪夸赞他。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季唯洲没想到自己在江淮雪的心里竟是如此聪慧警觉之人,一时间很是高兴。

  621看着它这位宿主被诱拐还要给人数钱的傻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它思来想去,又觉得实在不能让江淮雪这样干,委婉地提醒季唯洲:“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每个发消息的人都是有事情的呢?”

  季唯洲笃定道:“绝无可能,我不信!”

  621:“……”

  621:“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淮雪在诓你?”

  季唯洲皱了皱眉:“他闲的?我有什么好骗的。”

  621决定自己单飞独美,不想和他组合了。

  车在寰荣门口停下,季唯洲带着江淮雪下车,小声问江淮雪要去几楼。

  江淮雪道:“等一等。”

  他们的动作在那一刻格外统一,抬起头看向来人。

  江淮柏神色复杂地站在不远处看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待到他们走到面前,才扯了扯嘴角:“你竟然肯来。”

  江淮雪轻轻拍了拍季唯洲的手,让他不要这么蓄势待发。

  “爷爷让我来,我为什么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