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奕白收到大沥电话的时候,刚陪着秦越下播,小孩挺机灵,两人配合起来也算默契,乔奕白直播本就图一个随心所欲,好在酷阅也没有对他这方面限制太多。

  乔奕白捏着烟本想去消防通道,手指抓上冰凉的门把手又停下。那天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丢人,他暂时还不想和江琛正对面碰上。

  倒也奇怪,江琛今天一天也没来公司,乔奕白难得图了一个清净。

  大沥打电话约他喝酒,乔奕白出了公司,抬腿跨上他那辆车古董车,插上钥匙,“地址。”

  大龙烧烤摊是露天形式,临街,整齐排列的四方桌皆是熙熙攘攘。

  “乔哥,这里!”

  大沥坐在最靠边的一桌,桌角摆了一箱啤酒,桌上还没有上串,只有一盘花生毛豆。

  乔奕白停了车收了钥匙过去,顺便和烧烤摊老板打了声招呼,他和大沥经常来这吃饭。

  落了座,大沥给乔奕白倒了一杯酒,斟酌着问,“乔哥,你那天回去……没啥事吧……”

  酒是冰的,度数不算高,乔奕白酒量还算不错,他一杯灌下去,随后抓了个花生米扔进嘴里,“能有啥事?倒是你,你怂他干嘛!”

  “嘿嘿,乔哥,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他还挺好的,而且人家毕竟是你老板。现在能为自己员工出头的老板可是不多。”

  “你少被他骗了,不知道装好人要怎么利用我呢。”

  乔奕白抬着杯子示意大沥继续满上,“他们最近没找你事吧?”

  “乔哥……”大沥面露难色,给乔奕白续过一杯酒之后,剩下的自己对瓶吹了。

  乔奕白喝酒不怎么上脸,大沥则相反,才一杯下去就满脸通红,这会说话的时候衬托的眼睛也红,但他不敢看乔奕白。

  “乔哥……我想回老家了。”

  四周欢声笑语热闹交谈仿佛和他们自成结界,露天烧烤摊下多的是他们芸芸众生普通人,在北京城摸爬滚打多年也难有立足之地,归属感,是从不属于他们的。

  “还欠多少没还?”

  花生今天的有点咸,乔奕白拿一杯酒压了压,没把大沥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是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一会转你,别整天动不动就说回去,回去你更完了,你当时因为什么跑出来的你别忘了。”

  “乔哥,我……不能……”

  “少在这扯这么多,我说怎么今天突然请我喝酒,不该说的别说了。”

  乔奕白塞给他一颗花生,“你尝尝是不是今天的比较咸。串怎么还没上?你去催催。”

  夏天就该吃烧烤喝啤酒,看星空吹暖风,这么美好的季节绝不适合说离别。

  乔奕白是这么想的。

  和大沥结束之后时辰不早了,烧烤摊都要准备关门,乔奕白慢悠悠的看了一眼老古董,突然就不太想现在回去。

  许是夏日暖风太温柔,他有点醉了。

  烧烤摊只剩乔奕白这一桌,老板因为和他熟络,赶人的时候说话也不客气,老板家的小胖狗也仰着头冲乔奕白看,一人一狗在那僵持对视着,不知道想到什么,乔奕白起身和小胖狗再见,蹲到马路牙子上,掏出手机点开江琛对话框。

  上面最后一条还是江琛发的那句“乔奕白,你可以随时来我这,看他们。”

  可乔奕白觉得自己和江琛还在冷战中,冷战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但那天的相处的确算不上融洽。

  乔奕白看了眼时间,半夜一点,不知道江琛睡没睡着。

  抬头看,今晚的月亮比往日要更圆。

  这么想着,乔奕白已经给江琛发过去了消息,莫名其妙的,像是故意在找存在感的小朋友。

  【今天晚上月亮好亮啊】

  乔奕白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发神经,大晚上的在搞什么矫情。他下意识想撤回,可比他撤回更快的,是江琛已经打过来的电话。

  烧烤摊老板带着小胖狗收拾完进了房间准备锁门,傍晚消除了一些白日的闷热添了些凉爽,乔奕白左臂上的纹身还没完全显色,但已经能隐约看出图案,是江琛指名要赵叔买的炽天使。

  乔奕白看着它同时按下接听键。

  “在哪?”

  江琛估计是被吵醒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和平日里的打趣不同,乔奕白听到了一丝别样慵懒的温柔。

  他捏着手机,突然就失了神,直到听到江琛应该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窸窸窣窣掀开被子的声音就贴在耳边,再开口说话时已经清楚不少,让乔奕白也跟着听的明明白白。

  “发个位置过来,我过去接你。”

  ——

  车内空调开的足,乔奕白坐在副驾驶,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点二十。路上几乎没有人,其实今晚的月亮的确挺亮的,乔奕白觉得自己没有胡讲。

  “头疼吗?”

  应该是真的睡着被吵醒,江琛的头发有几根显得特别凌乱,他用手胡乱的抓了抓,单手开车抽空瞧乔奕白一眼。

  月光温柔,路灯明亮,照着江琛额前一缕被染成绿色的发。

  许是注意到乔奕白的目光,江琛指尖扣了扣中控台上的杯架,“来的时候冲的蜂蜜水,还保温着,先喝点省得明天头疼。”

  见乔奕白还在愣神,江琛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看什么呢?看我头发?”

  “今天刚去染的,帅吗?”

  江琛把冲过的蜂蜜水拿起来,递给乔奕白,他两眼之间有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显得蔫坏,“绿的你是染不成了,看着我染过过瘾吧。”

  乔奕白今晚出奇的安静,从江琛接到他便缩在副驾驶不说话,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会接过去蜂蜜水也只是喝了一口,就抱着水杯发呆,江琛说了这么多话他也没有顶嘴一句。

  直到行驶的车辆驶进缪斯庄园,江琛开车进入地库,乔奕白才小声评价了句,“挺……好看的……”

  ——

  乔奕白跟在江琛后面进了门,甫一开,估计是闻到熟悉的气味,走之前睡着了的小家伙冲了出来,毕竟被乔奕白喂了那么久,躺在乔奕白的脚边撒娇。

  “带你去看看煤球。”江琛看着趴在乔奕白腿上的蛋糕,轻斥,“蛋糕,你乖一点。”

  乔奕白把蛋糕抱起来,重复的试探性喊了它一声,“蛋糕?”

  蛋糕把头靠在乔奕白胸口,喵了几声。

  煤球还是怕生,听到脚步声音又开始往笼子角落里躲,江琛给它添了一点水,招呼乔奕白过来看,给他解释。

  “昨天从抱回来之后就不大让我碰,估计是害怕,这腿应该是之前被人打的,给他做了内固定手术,医生让静养个几周看看。结果我今天醒了就听它一直叫唤,也不吃不喝,没辙我就带去医院,这晚上刚回来躺下眯会。”

  这间房本身是客房,现在堆满了宠物用的玩具,狗窝,猫砂盆,逗猫棒等等,靠墙还专门买了个自动饮水机和出粮机。

  乔奕白把蛋糕放下来,从笼子旁边蹲下,抬头问江琛,“我要是摸它它会咬我吗?”

  刚才江琛出门的急,只随手套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口半卷到手肘处,领口松松散散,仅扣了最底下几个扣子,露出几块腹肌来,乔奕白这个角度看的清清楚楚,江琛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揉揉他的头发,“它不会的,它和你一样那么乖。”

  已经两点多了,明天是覃姨的生日,身为唐安晏死党,唐安晏妈妈的生日他没有不去的理由。

  江琛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到厨房又冲了一杯蜂蜜水,头发还没来得及擦,他端过去宠物间,靠在门口却停了下来,倚在门框上看着里面的一幕。

  煤球趴在柔软的地垫上,乖乖任由乔奕白抚摸着头,做了内固定的两个后腿使不上力,僵硬的伸展着,身体由于害怕的本能在无声的颤抖,每颤抖一下,乔奕白都轻声哄,“煤球,没事的,百爷罩着你,要让我知道谁欺负的你,我替你咬死他。”

  “啧。”

  屋内的灯光用的是暖灯,落地窗窗帘没有拉,北京城的夜景尽收眼下。

  如乔奕白所说,今晚的月光也足够亮,照的这间卧室格外亮堂。

  乔奕白柔软的黄色头发被暖色灯光照着,很奇怪,今晚没有雨,江琛满脑子却都是那天第一次见到乔奕白的雨夜。

  那天明明太过寻常,特别的只有乔奕白。

  回过神来,乔奕白又拿那股子小孩一样脾气,瞪得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过来,“你干嘛啊,煤球都被你吓到了,你没出现的时候好好的,你看你一过来,他就又开始躲了。”

  “我的错。”

  江琛这句话说的自然而然,反倒整得乔奕白哪哪都别扭了。

  江琛把蜂蜜水递给他,“再喝口,然后去洗澡。”

  “洗……洗澡?”

  乔奕白没接,从地上站起来,“我……我还得回去呢!”

  江琛的头发在往下低水,他身上只穿了一个浴袍,坐在床边好笑的看乔奕白,“这里不好打车,太晚了。”

  “那……那你把我送回去!”

  这么晚了别人亲自去接他,他再让别人把自己送回去,乔奕白自己这番话都说的没有底气。

  江琛一手把蜂蜜水高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把乔奕白拉过来到自己面前,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耳边,嫌不过分一样,江琛甚至在他耳边呼出一口气。

  “乔奕白,有些话以后别乱发,会让别人会错意的。”

  “比如……”

  “今晚月色真美,就代表着你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