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猛地从黑暗中惊醒。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令人心生疲惫的梦,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居然真的回来了,那个自称樟月的家伙说的居然是真的。他居然带着往后几十年——或者说是以前的记忆,重新回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天还没有放亮。凌晨时分,窗外一片暗沉沉的夜色,宇智波族地里静谧无声,大多数族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斑推开拉门,看向院子里熟悉的景色。庭院中树影摇曳,几声微弱的鸟鸣过后,树丛间隐约有不尽清晰的鸟雀的轮廓发出响动。

  他从时隔数十年没有见到过的、陌生又熟悉的家中醒来了。

  斑正坐在走廊上沉思,不期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他的弟弟,宇智波泉奈的查克拉。

  他回过头。

  “斑哥?”泉奈问,“怎么这个时间醒了?”

  虽然这么问,他自己却穿戴整齐,并不像是刚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见斑不答话,泉奈走上前来,坐在了斑身边。

  “睡不着吗?”泉奈想了想,笑着说,“总不会是担心我吧?”

  斑仔细凝视了他一会儿。多年未见的弟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身上充满了勃勃生气,不见丝毫病重的痕迹。泉奈的死曾是斑心中一个过不去的坎,他无论如何无法摆脱泉奈重伤卧床、以及眼上蒙着白布躺在棺木中的回忆,反反复复悔恨了这么多年,几乎都要忘了,泉奈以前,也是个爱笑的少年啊。

  斑张开双臂,把坐在身边的弟弟紧紧抱在怀里。

  泉奈猝不及防被抱住,有些惊讶,但随即也伸出手,抱住了哥哥。

  “别为我担心了,哥哥。”泉奈在斑怀里闷闷地说,“这次只是个不太棘手的护送任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原来泉奈这么早起来是在做出任务前的准备,斑默默地想。确实,以他们现在的年纪,在族内已经是出任务的主力军了。斑和泉奈在过了十四岁以后,都陷入了繁忙的族内事务中。战国时期,哪怕是宇智波这样说得上姓名的忍界大族,也是没有什么喘息机会的,青壮年忍者们只要没有重伤在床,就要不停歇地做各种任务,只有这样才能攒下足够多的任务金供应族内的吃穿用度、武器更替,为受伤生病的族人请大夫、买药草,为族里无法上战场的老弱妇孺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也为每一年冬天的物资储存做准备。

  “护送任务?具体内容呢?”斑问。

  “把真名姬君护送回本家罢了。”泉奈很快回答。

  忍者的任务大多有保密性要求,即使是同一族、同一家的兄弟之间,也不能说得再详细了。更多的安排事宜,斑不便过问,只试着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过去的记忆中确实没有关于这次任务的情况,大约真的是一次没什么波澜的日常任务罢了,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的那种。

  尽管如此,斑仍然有些患得患失,如果他也会用飞雷神,现在大概早在泉奈身上打满标记了。

  啧,这么好用的忍术,怎么就是出自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千手老二之手的呢。

  泉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认真叮嘱:“斑哥,你这次连出了三个月的战争任务,好不容易才得了两天空,别着急族务的事了,好好休养一下身体吧,过两天估计又要跟千手那边开战,不能带着疲惫的状态上战场。”

  “我们又要跟千手开战?”斑有些头疼。说起来,也不知道柱间那边怎么样……实在是时隔太久,千手和宇智波又打得太频繁了,他也回忆不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要开战。

  “雨田君和赤河君还在争领土边界的那块地,这不都四五年了吗。”泉奈提醒道,“最开始那两年连着雇佣我们和千手打了好几场,后来大概是财力不够了吧,转雇了其他家。”作为忍界豪门的千手和宇智波雇佣金可不便宜,又是这种战争任务,稍微小一点的领地的领主都吃不消,“今年大概是收成好,又攒出来点家底,雨田君率先给宇智波下了单子。等消息传出去,千手那边过不了多久肯定也会收到赤河君的任务申请。”

  他略过这个在他看来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继续叮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糊涂的哥哥:“总之,哥哥一定要注意身体,去甘婆婆那里看望父亲的时候,也顺便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小心出现暗伤。”

  原来父亲现在在甘婆婆那里,斑想,怪不得自己没有在家里感应到父亲的查克拉。

  甘婆婆是宇智波族内最可靠的大夫,她年轻时也是忍者,后来伤了眼睛,从战场上退下来,就开始专研医药疾病,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成为族内医疗方面的主事人。斑的父亲田岛既然去了她那里养伤,连晚上也没有回家,想必在上次的任务中伤得不轻……

  两兄弟在走廊上说了一会儿话,天边泛起蒙蒙亮光,泉奈出发的时间快到了。斑看着弟弟回房间把该带的东西整理齐全,武器、应急药物、绷带、食物,全都一一装好,带着忍具包来跟他道别。

  斑叮嘱了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已经有相熟的族弟来敲门。这次任务由泉奈带队,因为难度不高,队里差不多都是比他年纪更小的宇智波,由他领着外出磨炼。

  虽然偶尔还会跟哥哥撒娇,但在外面已经是可靠的大人了呢。

  斑于是目送弟弟离开家。泉奈这时还不到他记忆中的年纪,个头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腰间却已经挂上了那把随着他征战沙场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