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吻落下时,阿加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有一次父亲在收拾书房时,曾经翻出了一张年轻时他与母亲的照片。

  那时的父亲与母亲,郎才女貌,两人脸上都是幸福和快乐。

  可是时间弹指过,他们结婚离婚,仿佛年轻时的相爱不过是大梦一场。

  阿加莎看着父母的照片,心里有些惆怅,她曾经认为爱情是彼此永远不变的承诺,我此生非你不嫁,你今世非我不娶。

  可是父亲告诉她,相爱不怕时间太短,只怕时间来不及。

  有的人从你的生命中来了又走,或许只是为了教会你该要如何去爱。

  对有的人而言,爱是占有,是惺惺相惜,对有的人来手,爱是放纵是自由。

  父亲与母亲年轻时爱过一场,可是岁月荏苒,他们发现彼此的灵魂不再契合,曾经的浪漫激情也随之而消失,于是选择分开。

  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关系,阿加莎对爱情有憧憬,但从不过于执着。

  她当然可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爱一个人,那都是她的自由。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福尔摩斯,说爱太沉重,但她对福尔摩斯的感觉,应该比喜欢还要多一点点。

  抱着她的男人双臂有力,将她禁锢在沙发上,属于他身上的那阵烟草香将她包围着,令她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都被那阵淡淡的烟草味浸透了。

  大概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言行挑衅他的理智,他的吻刚落下时有些霸道蛮横,后来逐渐变得温柔。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同倒在沙发上,阿加莎平躺在沙发上,气息因为彼此的拥抱厮磨而变得混乱,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觉到原来除了探案和推理,福尔摩斯还会有其他世俗的欲|望。

  福尔摩斯一只手扶着沙发的椅背,额前的头发有些微乱。

  他的呼吸有点重,那双天灰色的眼睛望着阿加莎,声音变低变沉,“从你第一次在贝克街公寓亲我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迟晞,你知不知道有的话不能乱说,有的事情不能乱做?”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依然在克制着。

  可是阿加莎并不领情,她那只没受伤的腿曲起,米白色的裙摆顺着她的动作被撩起后顺着膝盖滑下,她双手抵在福尔摩斯的肩膀上,能感觉到手掌下的筋肉紧绷着。

  栗色的长发此刻已经散落,顺着沙发蜿蜒而下,尾端已经垂落在橡木地板上。

  她望着福尔摩斯,眼波流转,轻柔的声音染上了媚意,笑着反问:“有的话不能乱说,有的事情不能乱做,可我就说了,也做了,那怎么办呢?”

  “你其实也喜欢。”

  女孩抵在他右肩上的手游移到他的脖颈,立领衬衫最上端的两粒扣子早已解开,女孩微凉的手指爬到他的脖颈,然后刮了一下他的喉结,“明明可以将我推开的,可你却一动不动。”

  任谁遇上阿加莎这样的女孩,大概都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

  福尔摩斯放弃负隅顽抗,顺从心底的渴望。

  原本撑在椅背的手将她作乱的手握住,两人十指相扣,然后他俯身下去,跟她接吻。

  窗外的雨点时缓时急地打在玻璃窗上,男人和女孩的声音和雨打玻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阿加莎坐在福尔摩斯的身上,望着雨水洗刷窗户,声音微颤,甚至有点哑,她双手抱着福尔摩斯的脖子,在他耳旁喃喃说道:“夏洛克,外面的雨下得好大。”

  “对,雨下得好大。”

  福尔摩斯扶着她的腰,侧头追着她的唇,向她索取了一个吻。

  男人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她身上,很热,仿佛能令人烧起来。

  福尔摩斯一边吻一边说:“迟晞,我走不了了。”

  ……

  ……

  这场雨来得有点急,开始的时候下得大而急促,后来雨势渐缓,却依然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

  从傍晚到入黑,延续了大概三个小时。

  阿加莎意识昏昏沉沉,在沙发上时,福尔摩斯怕她受伤的腿乱动,会让刚愈合的伤口裂开,于是将她的腿捉住放在他的腰旁,累得不行。

  后来在浴室清洗的时候跟对方嬉闹,不仅把他的衣服弄湿,她的手被迫撑在浴室的镜子上,让原本光滑无痕的镜子后来布满凌乱的掌印。

  雨终于停了下来,她换上了干爽的居家连衣裙,靠着沙发的椅背。

  一头栗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她怀里抱着抱枕,下巴抵着抱枕呢喃着跟福尔摩斯说道:“我又饿又困。”

  作为令她又饿又困的始作俑者,福尔摩斯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如果能轻易控制,又何来的情不自禁呢?

  更何况,阿加莎全程都没喊停,不仅没喊停,她还配合得要命。

  福尔摩斯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跟她说:“我去做点吃的。”

  阿加莎有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说:“可你做的东西都很难吃。”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轻咳了一声,“难吃也没办法,你将就着吃一点。”

  于是,福尔摩斯在阿加莎住处的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做了两盘意大利面,看上去卖相有点糟糕,但可能阿加莎这时候已经太饿了,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她将福尔摩斯做的那盘意大利面吃完,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

  福尔摩斯将餐盘收进厨房,然后倒了两杯水出来,自己跟前放了一杯,令一杯放在阿加莎的前方。

  阿加莎盯着前方的水杯,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福尔摩斯坐在她的对面,欲言又止。

  阿加莎掀了掀眼皮,湛蓝色的眼睛看向福尔摩斯,忽然问:“夏洛克,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福尔摩斯有点懵,“我为什么要有点害怕?”

  阿加莎微笑,“害怕今天发生的一切,会影响你的大脑。人一旦被情感和欲望所主宰,理智就无法占据上风。”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有些无奈地叹息,“迟晞,我确实在意你。我不至于那么混账,会不承认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阿加莎微微一笑,没再说这个话题,她将话锋转向今天在广场里看到的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教授出现的时机很突兀,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想太多的。可是你表现得有些紧张,令我不得不多想。他跟老卡特赖特他们有关系吗?”

  福尔摩斯心想真是奇怪,阿加莎好像天生就能识别犯罪份子,是因为她长期受父亲影响的缘故吗?

  明明看上去那么娇弱的女孩,手上的力道重一点,就说疼要轻一点。

  可是在面对那些不法之徒的时候,冷静果断的像是另一个人。

  福尔摩斯心里想着,倒也没逃避问题,“我还没找到他跟老卡特赖特他们有关系的证据,但以我的推测,他可能是老卡特赖特背后的推手。其实在老卡特赖特的案子之前,我一直也在追查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发现伦敦近几年来的一些重大案件,在侦破移交警方起诉作案者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理应从重处理的作案者总会遇上好运气,要么指控人放弃指控,要么能得到法官与陪审团的理解,从而摆脱本该属于他们的刑罚。如果这些案子并不是我侦破的,我怕且也不会那么注意,可惜那些没有得到公正处理的作案者,都是我经手过的案子。”

  福尔摩斯顺藤摸瓜,顺着那些案件查,竟然发现近五年来伦敦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竟然有一半跟莫里亚蒂教授有关系。

  说到伦敦的重大危险人物和犯罪活动,没人比福尔摩斯更加了解。

  一次又一次他经手过的案子,作案者总有大把的钞票来请律师辩护或是保释,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就像你面对老卡特赖特时的感觉一样,这些案子的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指挥着他们什么时候作案,如何动手,他们无视法律正义,甚至在那些不法之徒落网后,依然不遗余力,千方百计地庇护他们。”

  福尔摩斯靠着椅背,语气徐缓:“我查到了一些线索,莫里亚蒂教授也发现了我顺着那些案件的线索查到他头上去了。迟晞,莫里亚蒂教授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他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他图我什么呢?”

  阿加莎歪头,姿态闲适,清艳的眉眼微弯,心情颇好地猜测,“莫非图我的美色?”

  福尔摩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女孩眼角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红,令他想起她眼中含泪时的模样,抵在他身前的双手不知该要将他拉近还是推开的模样……美色有时令人着迷。

  阿加莎继续猜,“也有可能图我的专业水准,他如果是老卡特赖特身后的人,现在热衷于造神。如果能说服我加入他的阵营,他的造神计划实施起来要容易得多。”

  从事心理学研究的人,对群

  体行为和群体心理的了解总会多一些。

  福尔摩斯听着她的猜测,忽然笑道:“为什么不猜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对我而言是独特的存在。他或许认为,控制了你,就等于控制我。”

  阿加莎一怔,随即笑着摇头。

  她看向福尔摩斯,“我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福尔摩斯沉声坦白:“我很在意你。”

  “对你而言,我或许特别,但并没有那么重要。夏洛克,实际上,除了你心中的正义,我并不认为你会为了谁而改变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阿加莎向福尔摩斯露出一个微笑,说:“你在明,莫里亚蒂教授在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你在第一次坏了他的好事之后,他或许就已经在注意你。夏洛克,你与他仿佛天生就是宿敌,但相信我,他对你的了解,远比你对他的了解多。控制我,是无法控制你的。”

  福尔摩斯:“……”

  一个刚跟他享受过鱼水之欢的女孩,居然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认为自己对他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足以撼动他的原则。

  福尔摩斯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于是木着脸看了阿加莎一眼,说:“你才是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帮我想好了。”

  这话说的有点阴阳怪气。

  阿加莎瞅了他一眼,她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主动弯腰亲了他一下。

  “夏洛克,不是我帮你想好了,这是事实。就如同莫里亚蒂教授控制了你,并不等于控制了我一样。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两人上床并不意味着关系多亲密,感情多深刻。这一刻接吻,下一刻分道扬镳,都是很正常的。”

  福尔摩斯听出了阿加莎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是想叫我现在离开?”

  “不然呢?难道你想在我这里住?”

  福尔摩斯哑然。

  虽然……

  但是……

  事情好像不该是这个走向啊……警探届男神福尔摩斯此刻都有些发蒙,一切推理都无法用在阿加莎身上,因为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阿加莎:“夏洛克,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福尔摩斯:“我走了,那你呢?”

  “我?”

  阿加莎脸上梨涡浅笑,饶有兴致地说道:“莫里亚蒂教授明天下午两点要到摄政街找我,我想亲自会一会这位博学强记的天才数学家兼哲学家。”

  福尔摩斯:“……”

  为什么他会有种被人睡过就抛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