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枫走下电车，他打量一番四周，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你在哪？”
简练而又充满气势的声音，除了高傲的花山院千代，没人能将这两个特点结合的这样恰到好处。
“我在闪烁的霓虹灯中，看着行人穿梭于夜色，和我亲爱的部长大人通话。”
“......”
“本乡三丁目的大型十字路口往北一点。”
在花山院千代说话前，清宫枫赶紧回答。
“东大？”
“嗯哼~谁知道呢。”
虽然被猜出来这次的目的地，可这并不妨碍清宫枫对此保持一点点的神秘，虽说已经没有必要了。
“等着。”
电话被挂断，清宫枫收起手机，听着音乐。
在拒绝了“两波金发辣妹jk，两波看起来正经一些的jk，三波不知是大学生还是社会人士”的邀请后，清宫枫终于等到了花山院千代。
她从黑色高级车上走来，周围的灯光为她铺路，风也围着她打转，黑色长裙的裙摆刚到脚踝处，风一吹，犹如蝴蝶一般蹁跹。
即使是都隐藏在长裙里，也能看出少女双腿的修长，往上是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藕臂，精致而高贵的小脸——这无一不在释放着动人的魅力。
若是说花山院千代未来到这里之前，人们的目光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在清宫枫身上，那现在花山院千代仅仅是漏了一面，就能瞬间抢走这里全部的视线——这源于人们内心深处对美的追求，而她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花山院千代朝着清宫枫走了过来，一步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晚上好，部长大人。”
对于她的魅力，清宫枫已经有了抗性，当然，那清冷的目光也是。
“嗯。”
清宫枫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部长大人这一身。
花山院千代丝毫不在意清宫枫的视线，甚至还稍稍提起裙摆，摇晃着。
“部长大人，我有个疑问。”
清宫枫像是小学生那样举起了手。
花山院千代则是微微抬起下巴，意思大概是——说，或者问，反正清宫枫已经在找这些尽量简练的句子。
“部长大人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吗？”
他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小学生面对无垠星空那样的好奇。
“嗯。”
“那要不要尝试一下白色的衣服？”清宫枫在脑中想象着花山院千代穿白色裙子的样子，“比如白色长裙，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长筒......咳！白色的鞋子。”
“白色的长筒袜？”
花山院千代看着清宫枫说，眼底有一丝嫌弃。
“部长大人您听错了一定是。”
清宫枫一脸的确信。
“呵。”
花山院千代撩了下头发，决定不与清宫枫计较这些。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她设置陷阱，虽然自己不会中计，可那也有些危险就是了。
“我们走吧，部长大人。”
看向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绿灯亮了却不走动，有人从对面街道穿行至这边，也停了脚步。
他们都能无视别人的目光，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想站在这里一直被人看着。
“嗯。”
起的是南风，他们朝着北边走，两人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偶尔会有几缕发丝碰到清宫枫手臂上。
“部长大人，您亲爱的部员知道您身体不好，特意让风推着我们走。”
清宫枫不无得意地说。
“年级第一？”
花山院千代停下脚步。
“嗯？部长大人连这都要怀疑？”
“年级第一却连这么浅显的地理知识都要拿出来炫耀。”
她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部员的未来发愁。
“...部长大人您指的是霓虹夏天吹过来自太平洋的东南季风这件事？”
“国中生都知道的事情，清宫同学却还要拿出来说？莫非清宫同学的脑袋已经退步到如此地步？也是，只有女孩子腿脚以及长筒袜的脑子，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灯光下，她樱唇不断开合，像是机关枪一样的言语将清宫枫控的起不来。
“......”清宫枫沉默了一阵，“这是炫耀吗？不对吧，这怎么能说成炫耀？还有，怎么又说长筒袜这件事。”
“部长大人，我怀疑您在故意找茬，就是为了能借机贬低我几句。”
清宫枫看着面前比月亮还要美上三分的花山院千代，狐疑道。
“还算聪明。”
花山院千代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了点头。
“...部长大人您真是一点都不掩饰的。”清宫枫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为什么要掩饰？”她问，虽然语调几乎没有上升，和平时说话没有一点区别。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时间还早，这条街上有许多年轻人，但像清宫枫与花山院千代这样的组合几乎没有——他们自顾自的说着，旁边过去了什么人他们不关心，有人一直看着这边，他们也不关心。
“为什么要掩饰，这个问题问得好，”清宫枫用花山院千代口中“只装着女孩子腿脚以及长筒袜”的脑子想着。
“在人际交往中，将话说的圆滑动听一些，可以更好的拉近关系。若是每句话都如此直白，很大几率会将关系恶化，甚至直接断了联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这，花山院千代的目光从前方的道路移到他脸上，准确的是清宫枫眼睛上。
“清宫同学觉得我应该如此？”
“啊不，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特质，我觉得部长大人的个性就很不错。”
“不讨厌我不加掩饰的讲话？”
她眼睛里有一抹笑意，也可能没有，夜色昏沉，即使有月光与灯光，也有可能会看错。
“讨厌？不如说还想让部长大人这样多说我几句。”
清宫枫也没有掩饰的意思，说起来也不带害羞。
“...变态？”
“即使部长大人您很好看，用这个形容词也是在骂人！”
“刚才清宫同学不是还说......”
她捂住唇，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面的话，可以清宫枫对她的了解，觉得花山院千代只是懒得说这些两人心里都知道的话。
“部长大人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在对人心的了解上，略逊于我，不过也是值得骄傲的水平了。”
清宫枫合拢大拇指还有食指，不过中间留了一部分的空隙。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得意与揶揄，但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却不会引起女孩子的讨厌——归功于这张脸，让女孩子只会觉得他自信无比。
“哦？可刚才清宫同学说的那句明明是真话来着。”
“唔——这里人好多，都是年轻人欸。”
清宫枫环顾四周，感慨着，像是刚从乡下来到大都市的小子。
“部长大人您快看，那边有街头艺人，我们去瞧瞧。”
“哼~”
花山院千代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可清宫枫却和没事人一样，甚至心里有那么一点得意。
这招可是和您学的，亲爱的部长大人。
说不定以后茶艺社准则要加上一项——遇到逆风局，就转移话题。
东京这所城市很冷漠，但架不住这里距离大学门口很近，而事实证明，即使是人均学霸的东京大学，也喜欢围在一起看热闹。
“唱得不错。”清宫枫说。
而花山院千代则没有发表评价。
两人站在人群外听着，前面有人不经意扭过头来，看到两人后愣了两眼后才回过去，拉着身旁的伙伴小声嘀咕着。
“雄野，我好像看到偶像了。”
“啊？哪有偶像？”
人如其名的雄野说话有些大声，他四处看着。
“后面、后面。”那个人捂住脸说着，好丢人。
“后面？”
雄野朝后面看去，却只看到两道仅仅是看上去就觉得主人十分好看的背影。
“是他们两个吗？已经走了啊。”
“啊！可惜，雄野你没看到......”
那人有些可惜，又有些得意地说道。
......
清宫枫耳力好，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拉着花山院千代离开了这里。
他刚才说了谎，以他lv.4的声乐来看，那人唱的很一般，但勇气可嘉。
“还不放开？”
花山院千代看着自己手腕上清宫枫的手。
“哦，抱歉，一顺手就这么做了。”清宫枫放开手，脸上看不到一点尴尬的表情。
那时候在茶艺社，头都摸了，拉一下手腕算什么。
“刚才他们说了什么？”
她撩了下发丝。
“那个男生对同伴说：我好像看到了偶像。”
“就这？”
“这还不行？部长大人您又不是没听见那男生的声音有多大，当时绝对有好多人回头看。”
他们当时走出了大概有七八米，可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会在意他们？”
花山院千代自信的轻描淡写，像是夏日起了南风那样平淡。
“我知道部长大人不在意这些，”清宫枫说，“可我觉得将部长大人说成偶像是一种侮辱。”
眸光闪烁之间，花山院千代看向清宫枫，没有说话。
“当然，我没有看不起偶像的意思，可是现在的偶像选拔标准很低，只要长得好看就行，甚至过人的才艺与良好的品行都不需要。”
清宫枫斟酌着词句，他看着来往的行人，风吹在他耳朵上。
“而部长大人长得好看不说，才华也是一绝，虽然不知道唱歌跳舞怎么样，额，跳舞可能不行，毕竟身体不好，可是声音很好听，想必唱歌也很好听。”
清宫枫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走过了赤门——东京大学本乡校区的大门，民间都说，跨过了赤门，就等于跨进了东大。
“更别说部长大人的性格我十分喜欢，真实，冷漠又温暖，坚持自我，这样的部长大人，被别人以偶像来看，总觉得有些嗯......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清宫枫嗯了半天，才想出一个比较合心意的句子。
说完他看着花山院千代，花山院千代也看着他，风在他们两人中间吹着，带来远方清宫枫评价为很一般的歌声。
不知为何，清宫枫竟然感觉到有些害羞，是因为冒然袒露心意的原因吗？
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喉咙。
“咳！总之就是这样。”
“害羞了？”
如清宫枫所说的那样，花山院千代的声音很好听，这句话要比平时语调要高一些，听起来更加婉转。
花山院千代嘴角上扬了几分，很浅，但清宫枫看到了。
“哪里害羞了，部长大人净胡说。”
“谎言。”
“...部长大人不要把读心术用在这里啊！”
清宫枫捂住了脸，颇有种被扒光衣服站在大街上的无力感。
“读心术？”
“啊？部长大人您那不是读心术？”
想了想之前的事情，清宫枫有些愕然。
“是不是呢？”
花山院千代此刻的表情像是一位小女生，虽然她年纪也不大就是了。
“那部长大人是怎么分出来一句话是不是谎言来着？”
清宫枫不解地问。
“清宫同学还记得刚来到茶艺社那个中午我说了什么吗？”
时间往回迁移，清宫枫记得那是个樱花开满中庭的日子，微风和煦，温度也正合适。
「花山院，花山院千代。」
「一年b班，清宫枫。」
清宫枫记得这时自己接来入部申请表和黑色中性笔，想着这么典雅的社团不知道有没有毛笔。
可是下一秒，花山院千代就说：
「这里也是有毛笔的。」
清宫枫当时吃了一惊，以为面前这位神秘的少女会读心术，结果，当时的花山院千代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清宫同学太好猜了。」
想到花山院千代说的话后，清宫枫倒吸一口气，开始自我怀疑。
“莫非我的心思这么容易被猜到不成？”
说好的不动声色，满心澎湃，结果这么多天没有一点长进？
或者说，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偏离了越来越了不起的道路？
“不会，清宫同学的心思并不好猜。”
花山院千代摇摇头，与雪之下家二小姐一般长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开。
“那部长大人您......”
“说不定我有读心术。”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清宫枫知道了一件事：自己的心思好猜不好猜他不清楚，可面前这位少女的心思他是绝对猜不到了。
清宫枫看向前方，可刚才还离得越来越近的赤门，此刻却消失在了视线里，他不由得回过头去看。
红色的被路灯照耀着的大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清宫枫这才发现，走过头了。
两人转过身子，迎着南风，原路返回。
花山院千代想起清宫枫刚才说的话，也就是被自己抓到机会故意找茬的那句。
「部长大人，您亲爱的部员知道您身体不好，特意让风推着我们走。」
现在，风好像变成拦路的了，他会怎么说呢？
花山院千代看向清宫枫。
“部长大人，您亲爱的部员知道您身体不好，特意让霓虹夏天吹起了南风，想让您多锻炼一下身体。”
清宫枫也在那一瞬间扭过脸看向她，说。
花山院千代忽然开心起来，若不是现在人多，她可能都要提起裙摆转两个圈圈。
你看，他总是有各种理由，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说出恰到好处的说辞。
所以，你也有读心术吗？清宫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