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修闻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走向那口水井，让百图用法术舀了口水上来。
水呈灰色，中间漂浮着细微的颗粒，齐淡竹一眼就看见了端倪，制止萧云修:“水不能碰，是泡过死人的水。”
萧云修身形一顿，往那口井看去。
天色渐渐变暗，井水又深，即便他扒在岩口边，也看不清底下的水面。
过了一会儿，萧云修突然说:“水底有人。”
齐淡竹说:“知道了，人的骨灰还在水里，你才看出来吗？”
他伸手接过百图手里装井水的瓶子，里面漂浮的颗粒状，就是骨灰。
齐淡竹还特地拿给萧云修看看。
“我当然知道这是骨灰，我是说这口井的井底还沉着人，而且看这骨灰的程度，死的不止一个人。”
萧云修把自己身上的黄袍一撩，两条腿悬在井口边，就要下去捞“人”，被菀慈一下抓住了肩膀。
“没有带绳索，你下去要怎么上来？”菀慈说。
关黎在一旁附和:“非得下去捞人吗？即便捞上来估计也是一堆骨头，那能看得出来什么？”
齐淡竹说:“人应该不是未着衣缕的情况下被扔进去的，通过这些至少能判定他的年龄、性别，运气好要是有标志性物件，就能直接知道是谁。
这些尸体都没有下葬，反而被扔在这口水井里，不难想象让他们进去的人，对他们抱有多大的仇恨，这些事都不应该出现在秦山的家中。”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尸体埋藏在自家院子里都极为阴暗，秦山作为一个道士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百图下去捞人我不放心，还是得我下去，你们只要能捞我上来就行。”萧云修说完，两手撑着井壁毅然跳下。
百图还这那里震惊萧云修的果断，这边齐淡竹的妖力拧成一股绳，牢牢缠在萧云修身上。
没过多久，底下传来一抹光亮，萧云修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随后他向上面打了个手势，就潜入了水中。
水面在萧云修潜入的那一刻再次回归平静，只有妖力凝聚的亮光，点燃着水井的四周。
他们等的时间不长，萧云修很快便潜了上来，对着齐淡竹喊:“你也下来！底下东西不少，有的我看不清楚！”
萧云修在水里基本没有办法施法，但齐淡竹可以。
听见请求后，齐淡竹恋恋不舍望着关黎，在关黎尴尬的眼神下暂时托付给菀慈。
不要问为什么不托付给妖力更强劲的百图，而是因为在没有危险的时候，百图就是最大的危险。
“这口井也没有那么大，底下有什么？”齐淡竹下去问萧云修。
萧云修说:“底下不知道多少人，他们骨头都是散的，衣服也早就泡坏了，大致看看都是什么，实在不行就把头给带上去。”
萧云修转身就要下去，又突然加了句，“那头也不少，挑有特征的带。”
这么小一口井，底下能有多少人啊？
齐淡竹不禁疑惑，他的妖力在两人身上形成牢固的锁链，暂时没有余力探查井底状况，一切得下去才好说。
井里是只能容纳两人，但一潜入水就不一样了。
潜入水后，四周没有青苔，往下差不多三米就换了一处景象，足足增宽了两米余，他和萧云修在底下甚至能伸展起来身体。
两人没有潜水装备，齐淡竹倒是还好，他比萧云修能闭气的时间长点，但自己毕竟是陆地上的动物，再长也不能和鱼一样。
他先是在四周游逛了一圈，看了看大致的情况，就上去换了口气，直接往深处潜。
差不多有个十米，齐淡竹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四周没了石井壁，换成看不见宽的水流。
水里的视线不好，妖力拧成的绳索可见度只有一米，潜的在深一点，他连萧云修的身影都看不清。
这时候萧云修再次上去，齐淡竹还不到换气的时候，下潜的越深水也越浑浊，快到底的时候，看见满地的骸骨成山状，横七竖八摞在一起。
齐淡竹以为底下就七八个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绕到成堆骸骨的侧面，想看有没有带着衣物的尸骨，却最终作罢。
等萧云修下来的时候，齐淡竹拽了拽妖力拧成的绳索，示意萧云修上去。
两人一冒头，齐淡竹就说:“这可不单纯是个井，那水怎么可能在底下存那么深，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骸骨。”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要不然能把你给叫下来！”萧云修喘着粗气，天知道他一人下去的时候有多么震撼。
“说到底是一个地下暗流，就是那些人死的太蹊跷了，而且还都在自家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不该没有人发现。”
秦山名下就这一处住宅，而且他还不经常过来。
按照齐淡竹看见的那些尸骨，秦山那得每日过来抛三具尸体才行！
齐淡竹冷不丁说了句:“这井里的水和李明村旁那河差不多。”
“啊？”萧云修一脸问号。
齐淡竹说:“关黎提到两个阵法都与水有关的时候，我就感觉井水很熟悉，潜入深处我才确定两处是同一水源。”
这种能判定水源是否一致的敏感度只要妖才有，萧云修也不费那么多功夫，说有就有，齐淡竹这只狐狸关键时刻不会说假话。
“两个地方难不成还有联系？”萧云修心里越发对秦山和葛青怀疑。
上面还着急让两人回去，为了不让他们担心。
齐淡竹和萧云修这次抱着目的下潜，他们围着尸骸来来回回转悠，才在一头颅底下捡了只钗，其余再也没有收获……
萧云修没有空手，他还拎了四只头颅，上去就把飞奔过去的菀慈吓的立在了原地。
“这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啊……”关黎用手机灯对着钗翻过来看过去。
这是一只扁头钗，上面镶嵌了两枚宝石，通体没有找到钢印一类的现代产物。
“那应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萧云修对着四颗头说。
钗可以确定是金的，上面镶嵌的宝石的也是真的，样子虽然简单但是十分精巧。
现代这样的东西要不然是私人订制，要不然上面会被要求加钢印，而且一般场合用不到。
能用的起私人定制的，也只会在特殊场合用，基本排除了现代人。
那这钗的主人只能是早些年间的人，至于是多早，还不太清楚。
萧云修捏着自己下巴，暗自思索道:“这四个头代表的时期都不一样，看来这井早秦山没出生的时候，里面就有了尸体。”
关黎说:“那……这些尸体不是他弄的，是我们怀疑错人了？”
“不是，应该就是他干的，只不过……”萧云修话说了一半，怕他们听不懂就指着一头颅牙齿说。
“你看这牙上的东西，上面拨开就是一层铁，是现在这个时候才有的东西。”
牙套都已经生锈了，不过它们是锈在头骨的牙齿上，扒都不好扒开。
齐淡竹说:“这些人里有年纪很大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也有年纪小符合这个时代的，秦山是一个近现代人，他没有办法杀这些人，但是里面又确实有些人是他能杀的。”
太早死的人里秦山还没出生，太晚死的人里秦山死在他们前面。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能说这抛尸的事儿是秦山一个人干的。
可也不能排除他完全没有干，毕竟道士买房也讲究风水，这么多死人在院子里秦山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井里这么多人，警方能打捞的上来吗？”关黎想问题的方法与别人都不一样，齐淡竹一时失语。
他从未想过要报警，况且报了警，警方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还没有那个意识移交异生物情报局处理，到时候就又是一场悬案。
萧云修拍照把头颅了标记，站起身才说:“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些事传到局里肯定会引起一番轰动，到时候秦山就是有秘密要隐藏也隐藏不了什么。”
菀慈想的比较周道:“可你要举报这个地方，也得有正儿八经的来龙去脉，因为什么才来这个地方的？这理由你得想清楚。”
萧云修说:“等我们查清楚，这理由还不好找吗？况且我们就是把关黎被下了术法的事给说出来，也没有妖会为难我们。”
关黎是他们的朋友，是齐淡竹的前男友。
他们是因为不确定下术法的人，为了保证关黎的安全，才没有惊动局里的人，选择自己寻找证据。
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局里的人就是说他们擅自行动也不合理。
关黎听着他们要怎么给局里交代，心里不禁有一股酸楚。
他们几人之所以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关黎身上没有办法解开的术法。
关黎想着自己与齐淡竹已经分开了，齐淡竹就不应该在管这么多事。
而且在场的几乎都是齐淡竹的朋友，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过来的，安静的想了想后，关黎心里实属过意不去。
“天可要黑了，我们去屋里吧。”齐淡竹感觉关黎不说话了。
是现在天黑的原因吗？齐淡竹不知道关黎怎么突然这样沉默，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的。
两人走在最后，齐淡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天色影响心情，我们去的地方又比较阴森，要是不愿去我现在就能把你先送回家。”
齐淡竹衣服用妖力烘干了，不过他的头发沾了水，早就没了形状，软踏踏的趴在脑袋前，平白添了几分柔和。
“不用。”关黎情自深处来，这会儿无比想揽住齐淡竹的胳膊，想对他诉苦……
“其实你没有必要有心理压力，就算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遇见你这样的情况也是要报给局里的，只不过我不相信局里给出的解决措施，才要亲自来寻办法。”
妖力凝聚微弱的灯火，衬得齐淡竹的脸庞越发的温和，朦胧之中有关黎刚对齐淡竹喜欢的心悸。
关黎消极的说:“我要是没出这些事就好了，根本不用麻烦你们，也没必要扰乱大家的生活。”
他来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如此感性，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尤其是见齐淡竹下水的时候，围在井边差点哭出来。
齐淡竹安慰说:“又不是你愿意出事的，谁知道会有人盯上你，要死的人是他，不管你的事，我们只要解了这术法，跑这几趟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