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淡竹一说完，关黎就白了他一眼。
一点儿面子也没有给，齐淡竹这边气急败坏，那边红色的煤气罐发出一长串死贱死贱的笑声……
魔性的笑声像是故意在嘲讽在齐淡竹……
关黎连忙带着齐淡竹离开这个地方，他怕在待下去，齐淡竹自己当场变成狐狸，和里面的小狐狸起冲突。
回家的路上，齐淡竹越想越后悔，他怎么就带着关黎去了动物园，去了让他形象全无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过后，关黎好像没那么讨厌齐淡竹狐狸的身份了。
关黎最喜欢的，就是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摸齐淡竹的尾巴。
别的不说，齐淡竹的尾巴油光顺滑，关黎一摸上很难在离开，有时候齐淡竹动一下挪换位置，关黎都要跟着他挪。
就为了那一手毛茸茸……
两人其乐融融过了个好年，虽然没有之前举止那样的亲密，但关系肉眼可见的每一天天变好。
直到那天齐淡竹接了个电话，临时出门，让关黎一个人在家里看家。
那天不过是大年初五，齐淡竹出了门，直接转移到市郊的废弃医院。
这里打斗的痕迹并没有被抹去，无数文件杂物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齐淡竹能回想起在这里发生的种种。
这还是他救下萧云修，又抓走京墨来到的地方。
齐淡竹从大门而入，他进了医院的门诊楼，这个时间虽然是下午，还没到天黑的时候，不过屋子里依然很阴森。
“是你来了吗……齐淡竹……”
幽幽的人声从走廊里发出，那里的灯早就坏了，两边都是诊室，没有一扇窗户，里面密不透亮。
大致往那一处走廊看去，哪里有人的影子……
齐淡竹不慌不忙，轻声搭着腔:“你身体如何了？把我紧急叫出来做什么？”
咳咳——咳咳——
回答齐淡竹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那声音卡在嗓子里，像是要把肺给呕出来一般难受。
好一阵子过后，才慢慢听见那人说。
“我变了…我的样子变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齐淡竹蹙着眉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和原先的相貌不一样了……”
齐淡竹嗤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随着人的成长相貌就是会变的，你吞了极阳之物寻求长生，这点小变化又如何？”
“不！不对！”
地面突然传来了，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齐淡竹走到走廊拐角口就不走了。
里面往外快速挪动着一条蛇，蛇身上沾满了灰尘，在轻微的日光下看着有些发白。
等他完全暴露在阳光下，齐淡竹这才发现这蛇的头顶处全白了，行动变得也异常缓慢，不像它原来的风度。
“这不是小的变化，我的样子老态容钟，现在的头发全白了，身上甚至长了褐色的老年斑，如果是长生的话，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难道不应该变得更年轻吗？！”
蛇当着齐淡竹化为了人形。
样子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头发早已花白，除了头发以外，还有胡子、眉毛等其他的毛发也变成了白的。
皱纹攀爬了整张脸面，将他原先的样子全部覆盖，齐淡竹险些没有认出来他是京墨。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齐淡竹问。
京墨无助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他连摸都不愿意摸:“吞下凤石卵后一个月开始的……不！或许更早！或许是吞了凤石卵就开始了！”
《奇闻档案》虽然记载了长生之法，但长生之法从未听说有人用过。
这法子到底长不长生，会不会产生他们无法掌控的局面，谁也不知道。
当初凤石卵拿到手的时候，它就只剩了一半，另一半早早的便进了京墨的肚子。
齐淡竹和萧云修两人一商量，干脆把另外半颗凤石卵给了京墨，并且帮助他逃了出去，想通过他知道长生之法是否有用……
京墨消失的时间里，和齐淡竹一直有联系。
他的行踪齐淡竹一直是知情的，而且京墨也需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能离了齐淡竹这股力量，有什么事甚至还需要找他。
于是他们达成了这股微妙的关系……
“样貌变了而已，难不成身上的妖力也变了？”齐淡竹没怎么当回事。
“变了！”京墨反应没了刚才那么大，整个人神经兮兮的，看来这样貌的变化，对他造成的打击不小。
“怎么变了？”
齐淡竹耐心询问着，可京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吭声。
耐心等了段时间后，齐淡竹一掌扇过去，将京墨给扇醒了，笑眯眯的把自己问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京墨眼神涣散，那一掌像是把魂魄都给拍飞了，明明没有用那么大的力，但他的反应也太大了。
纵然齐淡竹并不在意他的脸面，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还是在意京墨这身体变化历程的，要不然以后让关黎用长生之法出了事可怎么办……
“怎么回事？”
齐淡竹轻扇京墨的脸颊，京墨的一副马上晕过去的样子，无奈之下，齐淡竹只能施法让他清醒。
“你刚才是晕过去了？”
京墨坐在地上，眼神里只有那一丝清明，齐淡竹立马开口询问，生怕再出了意外。
“我……我不清楚……”
京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齐淡竹给他施法也没有用。
无论用多少法术在京墨身上，也对他没有用，像个无底洞一般，还只进不出，不知道那些法术的作用都到了哪里。
“你身体把我的妖力吸收了，你能感觉到吗？”
京墨闻言，默默运转法力。
他的力量变得极其微弱，都快要比菀慈弱了，这可不是他的实力。
“又……又变了……”
京墨惨白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
“它变得浓厚了，但是一直在被削弱，我用不出多少来，我的法术变得比之前弱太多了……”
“让我看看。”
齐淡竹手心顶在京墨的额头，搜寻他的经脉。
京墨的法力都被锁在了内丹，内丹就像只貔貅，所有的法力只进不出，留下的法力只不过是维持京墨正常的生命体征。
这些法力全部留存下来，消耗降低了，寿命自然也会提升上去。
齐淡竹收了手，说:“你就没感觉到你的法力都被存在的内丹？”
“感觉到了……但是，有时候我甚至都感受不到法力的存在，想查证也无从查证……”京墨垂着头，冷声道。
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个长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长生。
而且齐淡竹发现他的魂魄还在，没有完全被极阳之物吸收，如果灵魂完全被吸收，还不知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看样子是没有办法扭转过来了，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
凤石卵取出来是不可能了，京墨现在这个神经质的样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
齐淡竹得防止他再去寻禁术，以免作出别的妖。
“你的法术也能使出来，无非是弱了点，比不过妖但还是能轻易对付人类的，至于这张脸。
你要是想，就自己找一个面皮套在脸上，用法术融合让它看起来更自然就行，也不会影响了你正常的生活。”
京墨楞楞的听着，瘫在地上至今都没有起身。
可能凤石卵对他的反应程度也是有影响的，让他到现在都是魂不守舍，时不时就掉线，无法正常交流。
齐淡竹长记性了，没有在给京墨一把掌，而是采用了更温和的办法——变出根针扎了京墨的手心。
他不慌不忙重复自己的话，手里拿着的针在京墨要走神的时候扎下，在他的努力中，京墨算是完全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
“我……我还不知道……”
京墨的状态实在太差，齐淡竹与他交流太过困难，但是又怕下一次见到他更难交流，只能这一次把他的底都摸清。
齐淡竹又耐下性子，磨了京墨很久，才得到他的保证，不去危害人类……
等齐淡竹出了医院门，天已经黑了，京墨跟着他的身后连往哪里走不知道，最后是齐淡竹给他打了个车，把他扔给了萧云修……
齐淡竹带着满身的严寒出现在家门口，他还没有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关黎穿着一身居家服，手里还拿着冒热气的筷子，他应该是刚洗了澡，柚子味儿的沐浴露钻入鼻孔，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齐淡竹惊喜道。
带着寒气的大衣被关黎接过，家里洋溢着大年的味道，桌子上摆着一口鸳鸯锅，里面的水刚烧开，还没来得及下食材。
“闻见狐狸味儿了。”关黎打趣道。
他没问齐淡竹出门干什么，如果齐淡竹想让他知道的话绝对憋不住，出不了两个小时就全倒给他了。
齐淡竹刚坐下来，边下着菜边对关黎说自己今天遇见了谁。
他在讲长生之法带来不受控的副作用时，一点也未曾隐瞒。
让京墨吞下另外半颗凤石卵，本就是要通过他看长生的过程，这些细节自然要和当事人讲清楚。
而且如果副作用太大，齐淡竹自己也不可能让关黎使用这个办法。
“那照你这样说，这副作用在你的计划范围之外？”关黎没有原先那么抗拒了，但不代表他愿意用长生之法。
“算是……”齐淡竹有些失落道。
京墨是妖，他和人还不一样。
人类没有妖力，修炼之人尚且有法术，可普通人没有，如果要是同京墨那般，关黎身上的生命力会近乎枯竭，只维持他基本的生命体征。
如果这样的话，关黎长命的一生岂不是都要卧床而过，倒不如让他痛快过完这一生……
“反正你还在观望，以后变了也说不准，都是没有结果的事，别去想那么多。”关黎倒是想的很开。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活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必须活那么久的理由，对于他来讲，活那么久是天方夜谭的事，不如把好吃的吃嘴里来的实在。
“反正他现在归萧云修研究了，有什么进展会给我说。”
齐淡竹给关黎剥着虾，尾巴在外面蹭着关黎的腿，伺候的关黎舒舒服服。
他看着关黎满足的表情，又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他不愿意看见关黎那么纠结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经受那么多危险。
不管是什么危险的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这件事只要发生在关黎身上就是百分之百，到那时候有他后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