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头骨都散发着阳气，齐淡竹从这其中辨认出一丝妖力，那是熊头骨上的。
菀慈小蛇脑袋从萧云修胸前拉链里探出，问:“他们会是谁啊？”
“不知道啊……”百图犯了愁。
这白骨一片，连标志也没有，上哪儿猜测头骨属于谁。
齐淡竹猜测说:“三生骨应该是人的额骨，这只熊骨……像是保护他的，保护他不在受到外界掠夺的。”
熊骨上残留的妖力对他们的敌意很重，带有阳气的极阳之物自然也就不是他。
那剩下的就只能是人骨，熊骨将自己包装成三生骨，不让后人靠近人骨，也不想让后世取走那块儿骨。
“猜也不好猜，直接把他们拿走吧。”百图大大咧咧的，直接上手取了两块额骨。
霎时间，几人眼前一黑，身边的空气被隔绝的一般，瞬间就不流动了。
齐淡竹在黑暗中催动自己的妖力，发觉自己的妖力并未受到影响，而且关黎也还在自己的怀里，安静的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关黎？”齐淡竹轻声叫道。
他得确认现在的情况，万一怀里的人突然变成旁的东西，他也好感觉分析形式去找。
“嗯？”关黎下意识答道:“我们是又到了什么地方，这里的环境像是之前被困在市郊医院里一样。”
关黎说的不错，这里和之前一样，都是空气不流通的独立空间，是强大的妖力隔绝出来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摧毁也很简单，但前提是要把空间里的始作俑者抓到，这样才能确定那个空间是最后一个。
要不然就有可能进入其它空间，浪费时间判断不说，还容易在里面丧生。
“嚯！齐淡竹你在哈！”百图像是找见了亲人，异常开心的听着声音向着他们两个走来。
“我们也在的。”菀慈弱弱的说。
萧云修点燃了一张符，几个人都看到了彼此的脸，心里一阵疑惑，不由更好奇这空间的作用。
齐淡竹说:“百图，把这空间破开吧。”
几个人都看向百图，百图虽然享受众人的目光，但不享受这种被众人差使的目光，因为这样像一只被拿捏了命脉的家禽。
“为什么又是我？”百图牢骚都不敢发大的，软绵绵的拖着嗓子表示不满。
“因为那两只头骨是你动的。”
“……”
就算百图不去碰那两块骨头，也总有人要去碰的。
可他就是这么倒霉，谁让他出头去伸爪子，被齐淡竹缠上，非得给他扒下来张皮不可。
百图凝聚妖力试了试，发现他们待的地方没有边界，妖力打出去就消失不见了，不像是封闭的空间。
齐淡竹和萧云修也注意到这一点，这和他们以前遇见的情况不一样，得找到维持这个空间的妖力，才能破除。
这时，他们眼前的黑暗迎来一簇光明，光亮有些刺眼，可比光亮更刺激的是扑面而来的冷风。
等眼睛适应了这光亮，齐淡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经历过残酷斗争，带着大片血迹被冻硬的雪层。
这不是他原先所处的坑底，是别的没有被破坏的雪山头。
正当他们思考这具体是哪里时，百图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一伙身着宽袍大袖，蓄着长发的人拿木剑罗盘一类的物品四下逃窜。
这些人里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上到白发苍苍看着快要入土的老翁，下到只有半人高抱着长剑跑的孩童，无一不是精力旺盛。
干看着也不是回事儿，萧云修上前询问他们这里是哪里？
但那群人根本不理他，或者说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也没有看见他。
那些人就像是虚影被投放在屏幕上，甚至能轻而易举穿透萧云修的身体。
他们在一个空间，又好像不在一个空间。
“什么情况？这是……”萧云修陷入在人群之中，他的到来并没有影响那些人的逃窜。
齐淡竹眸中一闪，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快回来！这里是幻境！我们被困在那熊的回忆里了！”
百图经齐淡竹提醒，在旁边一拍手，说:“啊！对！我也想起来了！这伙人就是当年那入山的道士！”
幻境对于关黎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词，在他的认知里，这都是人脑产生的假象，实际上他们的身体应该还在坑底。
关黎问:“那我们是要打破这个幻境？”
“对，找那头熊妖，等他的妖力耗尽，我们就能出去了。”齐淡竹说着就向道士逃跑的方向走去。
“哎——快看——”
百图一个人跑的飞快，满脸兴奋的指着一处地方，齐淡竹还以为他是找到了那妖，快步过去一看。
就见一只白色的幼熊，踉踉跄跄的走在熊群中间，身侧母熊时不时推他一把，让他跟上前面的队伍。
这些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走一路血就滴一路，但是熊太多了，齐淡竹不知道百图指的是那个。
“那个是熊妖？”齐淡竹迫切询问道。
半晌，齐淡竹没听见百图的动静，纳闷这熊怎么让他说话偏偏不说话了。
“百图？你到底认没认出来啊？”齐淡竹转头就看见泪流满面的百图。
他盯的不是那只幼熊，而是幼熊旁边的母熊。
齐淡竹:“……”
这不会是他和他母亲吧……
没等齐淡竹去求证，百图连滚带爬飞速跑过去，呜咽嚎叫着“母亲”。
母熊自然听不到百图的嘶吼，随着大队伍押送的过程中，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身侧的幼熊。
萧云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正好也看见了这一幕:“百图经历过这个场景，看来那熊妖他心里有数了。”
齐淡竹摊了摊手，无奈说:“可是你也看见了，他现在的心都在他母亲上，我们破幻境的时候，他不拦着都是好的。”
几百年的日日夜夜，百图独自在这雪山里生活，有个机会可以看见自己的母亲，他定是不愿放过的。
“那怎么办？也不能不找吧？”
“我们自己找熊妖得了，破幻境的时候同他说一声，不愿意就只能打晕了带走。”
齐淡竹和萧云修两人达成共识，分工合作，一个去找熊妖，一个去找三生骨头颅的人类。
他们还没有分开，就听菀慈喊:“你们看那个道士！”
关黎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见在人群里到处躲藏的小道士。
百图曾经讲过，族里第一只熊妖就是年纪小的道士救的，不过被他给误杀了。
不会那两个头骨就是他们俩的吧……
齐淡竹说:“我们等等就知道了，如果真是那只熊妖，这件事在他心里会是个执念，我们能看见那个小道士救他的场景。”
他们没有等多久，那个小道士果然行动了。
顺着小道士的方向，齐淡竹看见一只被五花大绑的成年雄熊，可能是因为他的体型壮硕，被看管的尤其森严。
小道士两只手缩在袖子里，畏畏缩缩逆流着人群走，时不时还往后方熊群里瞄上几眼，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这个小道士是不是在寻找目标，他也不确定自己救的是哪只熊，只是看不惯这样的做法，而那只熊妖只是运气好，他被选上了。”
关黎看着那小道士的动作，心里把他的所作所为串联了一遍。
应该是小道士年纪小，心里不喜他们的所作所为，还保存着自己最后一丝善良。
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还保存着一颗纯净的心非常的难得，齐淡竹摇了摇头，觉得那道士属实可惜:“你说的不无道理，也不知道这个小道士师从于谁……”
关黎问:“光看身上的特征，或者施法习惯是看不出来的吗？”
齐淡竹又不是真的道士，他答不出来，好在身边有萧云修解围。
“施法倒是能看出来，但这需要他的师傅特别有特点，否则都是大差不差，更别提他年纪这么小，还没有养成自己的习惯。”
菀慈追着小道士看，提醒说:“他行动了！”
小道士年纪小，术法学的半斤八两，甚至凝诀的手势都不规范。
他旁边一身着灰袍的道士是最先发现的，大声训斥道:“静慈！你干什么！那熊会伤了你的！”
“可是它好痛苦，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静慈捏着手里画的遭乱的符，似乎是想要催动。
萧云修看那符清楚，默默道:“符画错了，也不够流畅，废纸一张，是没办法用的。”
正映萧云修的话，符箓在静慈手中一点用处也没，那怕流了再多的血，不过是看着可怖，虚弱的是他的身体，伤害不了旁人一丝一毫。
“静慈！快停手！”一女声灌入耳旁。
女人大惊失色，从自己身后的包裹里取出棉布，急忙包裹住静慈手上的伤处，连忙带离那摊血迹处。
女人长相温和，可这场景明显吓到了她，话语中不由多了几分局促，几乎是威胁着静慈说:“不要做傻事！趁着没有那么多人看见，赶快下山吧！”
她让静慈离开，却不是让静慈去认错，可见这伙道士眼里由不得这样不听话的人。
静慈仰着他坚毅的小脸，眼睛里是不同常人的明亮:“我不怕他们！他们做的是错事，死了是要下地府的！”
“可不敢这样说。”女人赶忙捂住他的嘴。
即便是这样的保护，静慈还是被那群年老的道士找上了门，他像是批斗一般被围在中间。
几人没有选择挤进去，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那些人的嘴脸。
静慈假意答应他们的惩戒，许是他年纪小，年老的道士并没有束缚他的身体。
可静慈见人散的差不多后，毅然选择跑路，他的匕首就藏在袖口，距离他最近的熊是这里面最强壮的熊。
匕首划开束缚的瞬间，那群老古董也赶了过来，施法的第一掌就给了静慈。
静慈在关黎眼下真就是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在了那熊的身上。
在这样强大的冲击力下，静慈手里的匕首并没有放开，他看见熊脚下的红细绳，那才是真正束缚熊的法器。
静慈的血液指染匕首，刀起刀落，那细红绳被砍断了……
他躲在熊的后面，熊为他挡了大部分术法，自然也把静慈当做了伤害他的道士。
等熊咬下去的瞬间，才听见静慈说的话，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死了，死的并不干脆，可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