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认出自己伤口处包扎的布是从顾箫尘衣服上撕下来的。
还想再说些什么话试探顾箫尘的时候，后者已经拿着一块烤好的肉递给了他，“我烤了好久，只有这一块看起来还算可以，王爷若不嫌弃，便先将就一下吧。”
那肉用一根木棍穿着，约莫着有拳头那么大，上面还有些不是太均匀的焦糊，足可以看出烤肉的人水平堪忧。
齐南淮盯着顾箫尘的手，又看了看顾箫尘身侧堆放着的一堆焦黑色不明物体，顿时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反应过来了的齐南淮沉默在当场：“……”
明目张胆的投毒？
顾箫尘如今已经那么大胆了？！
见齐南淮没有要接的意思，顾箫尘的眸子暗了暗，似乎也明白了齐南淮的顾虑，“王爷，是在防着我？”
山洞内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了几声蛙叫，二人四目相对，互相打量着对方。
最后顾箫尘先移开了目光。
即便在此之前，顾箫尘便发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料想到今日这一出或许是齐南淮为了试探他，刻意设下的计谋。
可是真当齐南淮这样对他处处试探，时时提防的时候，顾箫尘还是感觉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
就像他在看见齐南淮从马背上摔下去的时候，明知道暗处肯定有人在看着他们，在暗中保护着齐南淮的安危，也还是会打心底里的慌乱一般。
可齐南淮对他，究竟是什么看法？
抛开了他二人互相对彼此的利用，齐南淮对他，便只剩下猜忌了吗？
眸子暗了暗，顾箫尘低声问：“王爷是因为我前些年背叛你的事，还在提防着我？”
齐南淮不置可否：“你如何认为？”
见他如此，顾箫尘心底的猜想也已经被证实，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一直都有些话想同王爷说。只是王爷身份尊贵，我与王爷这般说，多少显得有些无病呻吟的意味在里面了。”
所以今日之行，齐南淮果真是为了试探他。
齐南淮：“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嗯……”顾箫尘垂眸，“我一直都明白，王爷在一次次的试探我，是担心我此次出现在您身边是旁人刻意的安排，是我有利可图。 ”
他的眼眸黯淡，说话的时候，伸出去的手也一点点收了回来：“我曾经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所以王爷这般对我，也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敢奢求王爷原谅，亦不能因为我对那段过往的遗忘，就让王爷直接原谅我。
只是可惜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即便心有愧疚，也不知要从何下手，能让王爷不再日日费着心思防我。”
齐南淮......
顾箫尘这是在示弱？
齐南淮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顾箫尘能主动给他服个软，可真当顾箫尘主动同他服软的时候，他却不知要如何接了。
他的确是在试探顾箫尘，也一直在想，顾箫尘究竟在图谋什么，可是真当这些试探被顾箫尘拆穿，摆在明面上的时候，齐南淮却不知要如何接了。
若是对于别人，怕是那人还未来得及说完这些话，他就已经拔剑将人杀了。
可偏偏对面的人是顾箫尘。
是与他相识多年，甚至还有过一段故交的顾箫尘。
他抬手想要接过顾箫尘手中的东西，但是后者很明显不让他如愿，在齐南淮抬手之前，已经毫不留情的将那块烤好的肉丢到了火堆里。
“……”悬着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沉默了半天，齐南淮才终于勉强说了句：“本王并非此意。”
火光忽明忽暗，打在二人的脸颊上，在仅有二人的空间内，齐南淮和顾箫尘四目相对良久，谁都没再开口。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就连同他们一起宿在山洞内的青蛙都停止了叫声。
……
……
“洞里有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一声喊打断了二人的沉默。
顾箫尘警惕的看向了洞口的方向，下意识的起身，挡在了齐南淮身前，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齐南淮坐在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顾箫尘要保护他的背影，直到看见手握着利刃的黑衣人提着刀出现在山洞口，他方才捡起了一旁尚且沾染着血色的剑，撑着身体，缓缓起身。
背后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被扯到，再次渗血。
齐南淮像是没感觉到痛感般的，悠哉游哉的整了整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
抬手拍了拍顾箫尘的肩膀，齐南淮越过顾箫尘走了过去，“看来，本王的行踪还是又一次被人发现了。”
“王爷......”顾箫尘不放心的看着他，想要向前去，却被齐南淮制止。
“箫尘若是真的失忆了，想来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齐南淮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只是可悲，枉你为他做了那么多，最后却要和本王死在一起。”
顾箫尘的呼吸微颤，当即便明白了齐南淮的意思：“王爷是说，幕后之人，是陛下？”
按照齐南淮的话来说，自己以前是跟着裴云离的，所以如今要杀他和齐南淮的，也是裴云离？
这难道不是齐南淮自导自演的一场用来试探他忠心的局吗？
像是不确定般的，顾箫尘又重复问了一遍：“是陛下要杀我？”
“呵。”齐南淮讥笑，手握着剑，不待顾箫尘多问，已然和那些杀手混战在了一起。
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山洞内兵刃相接的声响接连不断，顾箫尘寻找着机会想要上前去帮齐南淮，脑海中在此时偏偏又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了一些此前未曾出现在过他记忆里的画面。
“箫尘，你莫要怪朕无情。”
凌乱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冷不丁的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顾箫尘迷茫的看着眼前正在人群中厮杀的齐南淮，好像看见了什么令他格外抗拒的回忆般，双目涣散。
直到一个杀手倒在他眼前，顾箫尘才惊得猛然回神。
再看向齐南淮时，正巧瞧见一个杀手正趁着齐南淮与别人交手时，要从背后暗算他。
“王爷小心！”顾箫尘越过刚刚死在他面前的那个杀手，快步冲向齐南淮的方向，抬手猛地推开了齐南淮，也恰是在此时，要偷袭齐南淮的杀手应声倒下，背后被刺入了一柄长剑。
而剑的主人，正是先前跟在齐南淮身边的灵泽。
“杀，暗算王爷之人，一个不留。”灵泽站在洞口，冲着身后的人发号施令，霎时间，那些杀手落于下风。
“王爷，属下来迟，还请王爷恕罪。”灵泽在解决了那些杀手后，便来到了齐南淮身前跪下，连同他带来的一众暗卫也跟随着灵泽一并跪下。
齐南淮背后才被包扎好不久的伤口因为方才的交手又一次裂开，白色的布料被染上斑斑血迹。
顾箫尘扶着齐南淮时，隔着衣服，齐南淮都能感到身旁那人在止不住的发颤。
被吓到了？
顾箫尘失忆后，当真是一点受不得惊吓。
“起来吧。”齐南淮对着灵泽说道：“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灵泽：“傍晚时分，属下见王爷迟迟不归，便带人去了王爷教顾公子骑马的地方，却只在那里发现了王爷的马，还有几只箭矢。属下料定王爷遇刺，便带着人一路搜寻至此。
属下来迟，竟让歹人伤了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灵泽说话时，余光看了一眼顾箫尘的反应，那双脸上明明表现出的全是惊恐，但他还是莫名感觉顾箫尘什么都看出来了。
只不过他一直在陪着他们演这一出戏码罢了。
可自己的功夫...若是他不想让人发现，即便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都很难发现他的存在，顾箫尘又怎么可能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