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他身侧的衣袖被放下,虽然身上没沾染血腥,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却看的真切。

  顾箫尘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匹,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沉声道:“王爷,是箫尘没能力驾驭这匹马罢了,王爷又何必降罪于那么一匹好马。”

  “是吗?”一旁的侍卫走上前来接过了齐南淮那把染了血的剑,齐南淮俯视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马匹,显然并不赞同顾箫尘的想法:“箫尘竟是这样认为?”

  “不过本王倒不如此以为。若是这匹马不听话,杀了换一匹便好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在一匹本就不听话的马身上?”

  他打量着顾箫尘的反应,在这句话说完以后,手已经落到了顾箫尘的肩膀上,“除非是本王格外珍视之人或物,否则,本王可没兴趣去费时费力的调教那些个不听话的畜生。”

  顾箫尘:“……”

  齐南淮的身体向前倾了几分,凑在顾箫尘耳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富有磁性的声音明明听起来格外的舒服,但却又让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是个格外的危险之人:“箫尘觉得呢?”

  “......”

  顾箫尘微微错开一些脸,没再回应齐南淮的话。

  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自己再与齐南淮多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齐南淮从一开始便憋着不说,跟着他在城内走一天,到了如今才借着杀马的事情来给他立威,只怕是早有预谋了。

  或许更准确来说,从他踏出客栈的一瞬间,齐南淮便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给他立威。

  能忍那么久,倒当真是难为齐南淮了。

  侍卫擦干净了齐南淮剑上的血,双手捧着将剑递给了齐南淮,他接了剑之后,便带着顾箫尘一路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道路两旁的景色快速的滑过,呼啸的风毫不留情的吹乱二人耳畔的碎发和身上的衣摆。

  一路上齐南淮骑的格外的快,不知是在以此泄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顾箫尘先前一声不吭,偷偷跑出客栈的行为罢了。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顾箫尘来说,今日的颠簸,终归是没有他当日第一次见齐南淮之前,被人掳走,横在马背上,一路带到摄政王府中时来的难受。

  心口还在剧烈的抽痛着,连带着那股窒息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

  顾箫尘强压下去胸口的不适感,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样来,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马鞍,妄图以此来缓解心口的痛感,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因为颠簸,从马上摔下去。

  齐南淮将顾箫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又是一鞭子抽到了马身上。

  顾箫尘即便是失忆了,也还是学不会服软。

  明明只是开口说句话服个软的事,非要硬撑着。

  他道是顾箫尘失忆前只是因为陛下,才会刻意生疏他,在遇到事时才会和他硬刚,一次次的拒绝他的好意。

  没想到原来是天性使然。

  即便是失忆了,顾箫尘也改不了那副性子。

  当二人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拉长了万物的影子,晚风中夹携着尚未来得及散去的余温,拂起衣摆的一角。

  二人停下的地方是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旁边,还未走到村口,顾箫尘便看见,在那个村子的村口,同样已经有齐南淮的人等候在了那里。

  见齐南淮骑着马来,为首的一个将领立马上前去迎接:“王爷。”

  齐南淮坐在马上,手稍微收紧了一些,用胳膊圈住了一路上被折腾的摇摇欲坠的顾箫尘,静静的听着属下汇报。

  “属下接了您的命令,现下已将村子里的百姓排查完毕,确如王爷所说,大多都是安阳县的人。”将领单膝跪在齐南淮身旁几步之遥的地方,同齐南淮汇报着。

  “如今属下已经将您带来的粮食分发下去,感染疫病的人,也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尽数集中了起来。”

  齐南淮的目光在村口的那些兵士身上扫了一圈,面无表情的问:“安阳县这几日大概死了多少人?”

  “王爷发现的及时,前几日属下带着人来的时候,瘟疫刚刚开始,现下一共死了三人,感染瘟疫的百姓迄今为止,不到二十人。

  属下现已将那些人单独聚集在一处,由王爷派来的太医和乡间聚集起来的郎中进行诊治。其余与那些人接触过的,也按着王爷的吩咐,单独放在了另一处。”

  “嗯。”齐南淮微微颔首,待到将领带着他手下的那些人继续去忙别的事情后,齐南淮才从马上下来。

  随手收了马鞭,回头时正好对上了顾箫尘惨白的脸,但他并没有要扶顾箫尘下马的意思,而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一旁留下给齐南淮带路牵马的侍卫看着二人这般模样,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去。

  好在最后顾箫尘自己主动下了马,侍卫才敢上前去牵马。

  见顾箫尘自己下来了,齐南淮的脸色未变,但是眼底很明显的闪过了一丝不悦。

  尤其是当他看见顾箫尘的手掌掌心已经被磨出血的时候,那种情绪瞬间到达了顶峰。

  如今已经是失忆之人,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这副性子……

  前往村子内时,三人一马之间都相隔着一段距离,齐南淮冷着脸走在最前面,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悦,沿途遇见齐南淮的人甚至因此,一度以为齐南淮来此不是处理灾情,而是要来杀人的。

  顾箫尘则是默默的跟在齐南淮身后,越走越感觉自己胸口闷的难受,他的手掌紧紧的攥着,指甲已经嵌入掌心的肉里。

  咬着牙跟在齐南淮身后,走了不知多远,他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接倒了过去。

  身后牵着马的侍卫见顾箫尘倒下,被吓的惊叫了一声,赶忙上前要去扶人,却被齐南淮一个眼神吓得退缩了回去,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早知道王爷比他们说的还吓人,自己就不该不信邪,主动要当留下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