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猪苓更好用的东西?”

  百姓人家三五日甚至十天半个月洗漱一回,用的是草木灰、皂荚等,富贵人家多用猪苓加香料,在皇宫多年,他也没见过比猪苓更好用的东西。

  刘和德巧妙问道:“老奴再对一回,王爷说的是猪油、草木灰和石灰粉?”

  “对,若是有现成的,集齐后放到后厨,本王亲自去制。”

  “王爷这是哪儿得的方子?”

  “一本杂书。”

  用猪油和草木灰制作的清洗物,难道不会越洗越脏?王爷莫不是在开玩笑?

  刘和德纠结,该不该告诉王爷这些个杂书上大多是奇闻轶事,当不得真的,若真照着这做,浪费是小,添了生石灰那一不留神可是会出事的。

  他还想说什么,魏游打发:“你且去备着吧。”

  一两句话说不清,说了皂化反应对方也听不懂,魏游没有过多解释,再多的空谈远不上一块真正的肥皂来的有说服力。

  他高中选课物化地,化学课上做过皂化实验,比例还记得,只不过课上用的是工业氢氧化钠,浓度高,用石灰粉制取的碱水浓度应该不高,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魏游的不解释在刘和德眼里是固执不听劝,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回头多找几个厨子帮忙看着,可别把船给烧了。

  刘和德走了,魏游转身回船舱,却见江盛从后厨走了过来,甲板上的人还未洗漱完,魏游想了想,迎上去挡住对方的视线:“先别过去。”

  路好好的,凭什么不让他走,江盛莫名其妙:“我偏要过去。”

  魏游轻声道:“一群大男人在洗澡,全是污水泥垢,不好看,况且你去了不合适。”

  江盛偏不随他的意:“船工做劳力活,肌肉结实怎的不好看?”

  叛逆的小孩永远唱反调。

  魏游沉默了一下,伸手拉起江盛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腹部微微用力,结实的腹肌在单薄的衣衫下线条清晰,江盛用指腹戳了戳,又摸了一把。

  吞了一口口水,手掌自上而下想再摸一把——

  被腹肌的主人钳住了:“想看吗?”

  温热的鼻息喷在耳旁,明明雨后清凉,江盛却莫名有些燥热:“谁、谁想看了,不就是几块破腹肌,改天我……”

  “诶,你干嘛!”

  “不是想看吗?来船舱慢慢看。”

  魏游提拎起他的后领子,往船舱拖,江盛拼命扭动:“不不不,我不看了!强抢民男啦!”

  咣当——

  一墙之隔的船舱外发出一声轻响,把江盛的话打断,魏游收起戏谑拉他到身后,转头却见刘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低头一看,他的衣服要掀不掀,江盛嘴里喊着非礼,手贴着他不放,眼睛从指缝里瞪得老大,像是某种现场。

  还是刘和德最先反应过来。

  “额,王、王爷、王君,奴才这就去外头守着。”作孽啊,青天白日的,羞死他这个老家伙了,还是年轻人会玩。

  “回来。”

  刘和德还是没走成,被魏游叫了回来,尴尬地等他俩整理着装,完全不敢多看一眼。

  “事情办的如何?”

  刘和德如实禀告:“奴才去时后厨给船工草木灰沐浴呢,幸好去的早,否则怕是得等下回。石灰粉不得沾水,奴才命人放通风处看着。唯有猪油没了,奴才已经吩咐下去。”

  听到猪油,江盛自然而然想到做菜:“你要做吃的?”

  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吃的,魏游煞有其事道:“做糖糕,明日留着点肚子。”

  糖糕,这个没吃过。

  江盛跳起来凑到他跟前,晃着他的胳膊,把先前拎他后脖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是甜的吗?好不好吃啊,你做多少,空肚子的话我明日该不该吃午饭呢?”

  魏游没解释,把江盛好奇地心痒痒,跟屁虫样魏游走到哪跟到哪,奈何魏游嘴巴牢,什么也套不出来。

  好奇心真重,果然像猫。

  身边多只小蜜蜂聒噪了些,毫无技术含量的活不需要心无旁骛,所以魏游也没管他,准备好的草木灰放入砂锅,加清水没过灰烬后停止加水,改用木棒搅拌。

  “这点水够吗?看着好脏啊,能做吃的吗?”

  江盛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东西加进猪油里吃进肚子洗胃也不远了。

  魏游解释道:“水多了浓度低,效果差。”

  “你是要用来发酵吗?怎么看不懂。”

  不仅江盛,旁观的人同样似懂非懂,下人按着魏游说的一步步准备纱布过滤后静置,刚过滤的草木灰溶液还是呈现灰色,古代没有细密的过滤纸,需要静置等颗粒沉入底部,明日取上层清液用。

  一切就绪,就等猪油。

  傍晚,马船内五名船工路过羊圈鸡圈,径直走向猪圈内逮着一头肥头大耳猪往石板上拽,叫声凄凛,周围几艘载人海船听得毛骨悚然。

  “你说这瑞安王又闹什么幺蛾子,好端端的杀猪做什么。”一个控制猪身的船工踢了踢一旁勒猪嘴的人,神情不耐。

  “听梁大夫说是要做比猪胰子还好使的洗漱用品,还讨了石灰去,诶诶诶,这猪壮,力气大,你别松手啊,”这人抱怨道,管他王爷想做什么,他就算把天给捅了他一个船工管得着吗,杀猪就杀猪,又不是杀他,“牛二,你刀磨好了没,手都快使不上劲了。”

  “来了。”

  牛二虽然姓牛,他家是养猪的,手脚利索一刀致命。

  “梁大夫真给了?”

  “哪能不给,王爷一个手指能就能摁死咱。”

  接了满满一罐子猪血,还有不少血因为猪死前挣扎洒在外头,不过几名船工高兴着呢,猪血好吃啊,上头说了,这猪血他们能留一半吃。

  要不是给了好处,谁愿意抢着来,好不容易洗了个澡,又脏了。

  “真麻烦,”热水飞溅在手腕上,给猪烫皮退毛的人忍不住埋怨,“他一个锦衣玉食的王爷,懂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安安静静当个闲散王吃喝玩乐不管咱们,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不定真能成呢?”牛二打趣。

  周围静了一会儿。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忍不住漏出一声笑,所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你居然还真相信了。”

  “哪能啊,我也就随口一说,上头那位怕是连猪油都不知道是何物。”

  做肥皂的动静大,另一艘陈家船上,打探到消息的覃洐连犹豫都没有,直指着船舱外的汪洋大海,不屑道:

  “他瑞安王要是真能做出个比猪苓还好用的东西,我覃洐,明日赤身裸体从这儿跳下去!”

  这番豪言壮志远在另一艘船上的魏游可不知道。

  夏天热,穿惯了短袖穿长袖,闷得慌,古人身上长虱子不乏这方面因素。

  洗了澡,房间内无人,魏游索性披头散发敞开里衣走了出来,提笔书写。

  他一口气写了不少配方,有肥皂的,有肥料的,有水泥的,有玻璃的,目前能想到的他先记下来,日后慢慢回忆补充,这些东西可都是发展东岭的好法子。

  海运比不得陆地,长久低头看书容易头晕目眩,魏游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腹部突然被碰了一下。

  他真开眼,一张好奇的脸蹲在地上,半空中残留着指尖飞快抽离的残影,再看来人,一脸心虚。

  “做什么?”

  “这不是先前没看完整吗?我就摸摸,不做其他的。”江盛讪讪。

  魏游没说话,江盛得寸进尺又戳了一下肚皮:“软软的,腹肌不是硬邦邦的吗?”

  脸凑得近,江盛温热的鼻息喷在皮肤上,魏游下意识绷紧肌肉,原先松弛的腹肌一下子鼓了起来。

  江盛眼睛亮了起来:“好神奇啊。”

  哪个男人受的了这些?

  修长的手顺过带子把衣服拴上,腹肌藏进了衣物里,看不见了,江盛可惜囔囔:“明明白日是你让我看的。”

  魏游不为所动,径直走向床榻,隔开距离:“你也知道是白天说的,过期不候。”